西凉商人:“两千。”杨恭谨惊讶地说:“两千?有没有搞错?”邵斤琦附和:“对啊!要这么多,抢钱啊?”杨恭谨又说:“你们是商人不是慈善机构好不好?就当这蛇捉回来重新卖给邵斤琦,我们邵公子是老顾客了打个一折可以吧?一口价两万,不能再多了!”邵斤琦:“……”和杨恭谨比起来还是西凉商人比较实在(?),最后和邵公子敲定两千,邵公子如今身无分文,只好找谢嘉杭要钱。自从韩修赏了谢嘉杭那一箱金子,谢嘉杭莫名其妙就成了冷宫最阔绰的人。不论是亿万富翁、全国连锁银行行长的儿子还是身价无数富商的儿子,全都来向他借钱。可恶!古代没有朋友圈,不然他一定要炫耀一下。作为这些人的债主,他也算手握魏国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了吧?这么一想,刚刚被西凉皇子使劲在肩膀上拧出来的淤青都不那么疼了。芙荻忧心忡忡地问他:“谢公子,你没事吧?”往旁边瞟了一眼,脸上现出惊奇的表情,“车夫?”沈辙辕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表情让小丫鬟背后竖起一片寒毛,马上闭上嘴。杨恭谨对这人同样不陌生。但他与上位者相处的经验比较丰富,自然知道对惹不起的人就要少看少说少做,于是颔首道:“初次见面,幸会。”沈辙辕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刚刚被坑空荷包的邵公子却把自己的不满写在脸上:“什么西凉皇子?哼,我看就是个土匪!”他听说上次这土匪向杨恭谨要车费就是谢嘉杭垫付的,说完这句话一脸希冀地看着谢嘉杭,指望谢嘉杭能帮他一起声讨。想不到谢嘉杭不仅不帮他,还跟土匪站到同一战线:“说什么呢?西凉民风淳朴,我们的使者们多么古道热肠,我们的皇子殿下多么年轻有为啊!”邵斤琦:“……”“我们”?!他惊恐地看着那土匪十分自然地把一条手臂搭在谢嘉杭肩膀上,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眼珠子都要瞪得脱眶。谢嘉杭居然还对他说:“现在借钱的行情和恭谨那时候不同了,每三天两分利,不借拉倒!”这小子放高利贷的?邵斤琦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就见那土匪在谢嘉杭背后朝他和善地笑了笑。“借!”他几乎把牙咬碎。好汉不吃眼前亏,捱到下个月就有钱了!谢嘉杭其实自己都要吐了。民风淳朴?邵斤琦说的一点没错,沈辙辕就是个土匪!古道热肠?帮人捉个蛇要收两千那种?年轻有为?就是避开所有可能裸露出来的部位把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如果是的话,他刚刚已经在房间里亲身领受了。他带着邵斤琦进屋打开箱子,一道熟悉的金光闪过。最顶层的金块快要用光了,剩下两块先给了邵斤琦,他再伸手掏出第二层的。第二层缺了一块,那金光如同裂开一道缝隙一般黯淡许多。谢嘉杭觉得奇怪,连续取出好几块露出下面的部分,用手抹了抹,凑近定睛一看。这天傍晚,屋外的所有人都听见谢嘉杭一百二十分贝的怒吼:“韩修——我甘霖娘!”禀报各州代表队动态的官员看见正单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聆听的陛下露出了放在他脸上最恐怖没有之一的表情——他笑了一下!韩修的笑远比韩修面无表情要可怕一千倍,这位年事已高的官员立刻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韩修挑眉:“哦?爱卿有何罪啊?”“西凉使团里有几位据说有望代表西凉参加三国会盟的精英,他们对抵京的我国各州才俊提出了挑战。目前为止……未尝败绩!”也就是说魏国全负?官员像等待审判的死刑犯,浑身发抖等待着韩修的反应。“哦。”……什么?“哦”是什么意思?官员正绞尽脑汁思考,韩修走到他身边,淡淡说:“起来吧。你有什么罪?”官员感动得老泪纵横:“陛下,您千万不要气坏龙体……”“朕没有生气。”韩修不仅没有生气,还又笑了一下,“朕不过是想起高兴的事情。”不知道那家伙发现没有?赏他的那一箱金子,除了上面两层是真的金子之外,下面全都是沙子和石头。高兴的事情?官员的老泪流到一半就吓了回去,无影无踪。他偷偷看了陛下一眼,只见韩修站在那里,表情很是愉悦:“如果他们再来挑战,就叫谢嘉杭去。”谢嘉杭?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可……可谢公子只有一个人,如何能对付西凉那么多……”韩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一点点:“你对他说,要是他输了,就让他晚上再来一趟朕的寝宫。”他见这老臣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又问,“怎么?要朕亲自写一道手谕吗?”“不,不用……老臣告退……”老官员最近不知第几次感叹圣意难测。人老了,脑子越来越不灵光,陛下的心思越来越难读懂了。看来办完全国赛,他就要考虑永远的告退,回老家去颐养天年了。邵公子可能跟猫八字不合,被含羞草挠得左一道右一道血痕。谢嘉杭这个给他放高利贷的吃了韩修一个大亏当场破产,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脸黑得能媲美冷宫那口破锅锅底。大少爷幸灾乐祸,连带着对猫的怒火都消散得干干净净。他药也不上,让芙荻用冷宫熬药的小型灶台炖了一碗蛇汤,露着血淋淋的胳膊大摇大摆地去了联璧宫。邵斤琦粗枝大叶,随手把蛇切断丢给她就撒手不管,芙荻却是个细心的人,往小砂锅里加了很多滋补辅料,力求色香味俱全。邵斤琦走了没多久,芙荻从厨房端着蛇汤出来,左顾右盼看不见人:“邵公子呢?”谢嘉杭有气无力地指指门口。小丫鬟追到门口,秋风扫落叶,宫道上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她把蛇汤包好,交到谢嘉杭手里:“谢公子,麻烦你给邵公子送去吧,他忘带了蛇汤肯定很着急。”谢嘉杭有气无力地接过,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骂道:“邵斤琦连这都能落下,真是离谱!”小丫鬟见他恹恹的,连不离身的折扇都忘了带,连忙给他别在腰上,安慰他说:“千金散尽还复来,谢公子千万不要灰心,机会总会有的。”芙荻话音刚落,机会就送上门来。“什么?皇上钦点我跟六个西凉三国杀精英比赛,还开放许昌百姓前往现场观看,一人门票五钱?”杨恭谨见官员一言不发,眼巴巴看着谢嘉杭,提醒道:“老头子,你怎么不给谢公子介绍介绍那几个西凉精英?”官员老脸上滑过一道汗水。这个杨恭谨消息灵通,是冷宫最难糊弄的人没有之一。他尴尬地笑了笑,脸上褶子层层叠叠:“这……这说不定都是巧合……”“巧合?”杨恭谨哂笑,“连续挑战魏国六个州八强队伍没有一次失败是巧合?哪种巧合啊?是运气好的巧合,还是魏国打假赛的巧合?”官员冷汗涔涔。谢嘉杭嗤笑一声,自顾自往前走:“他算盘打得倒是好,老子才不当他的工具人!”“谢公子,您可不要为难老夫啊!”官员拦住他,他脸色一放,“又干嘛?没屁放就滚,我赶时间!”“陛下说要是您不参加,今晚就请您去他的寝宫过夜。”韩修原话是他输一局没错,但事急从权,小小篡改一下圣意应该没有大碍吧?当了这么多年官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没有吗?果不其然,谢嘉杭大惊失色:“什么?去……去他的寝宫?”杨恭谨在背后说风凉话:“哦~看来是三千个仰卧起坐起步的那种。”老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对皇帝的闺房秘事一概假装听不见。上次半夜在韩修寝宫受到非人折磨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谢嘉杭咬牙切齿地说:“去!去他妈的!”第25章 逢凶化吉1邵斤琦一路上健步如飞,不停地甩动手臂上血口。本来只是浅浅的伤口,都被他搞得血珠乱飙,看起来非常能唬人。他一到联璧宫附近就立刻换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拜托宫女替他通报。“两位萧娘娘不想见您。”他早料到会吃闭门羹,失魂落魄地转身要走,不经意间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联璧宫门口的宫女认识他,见他这副模样,马上就心软了,在背后叫住他:“邵公子!请留步!”邵斤琦回过头来,特意扯松的两绺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增添几分病弱气质。帅哥为情伤怀的样子没有女人能抵挡得住,“奴婢再替您进去通报一次,说不定两位娘娘会改变心意。”邵斤琦勉强笑了笑:“谢谢你,莲花。”宫女愣了愣,低下头说:“邵公子……奴婢叫杏花。”“……”杏花进殿去了,邵斤琦在联璧宫门口来回踱步。路边草丛中两只枯叶蝶翩翩双飞,一派秋日景色。他目光跟随着两只蝴蝶,蓦然回想起年少时和鲁欣妤那死丫头一起在邵家西园扑蝴蝶的场景。邵公子风流成性脚踏六条船,对每个女人都说喜欢,可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也许真心喜欢某个人的时候,一句简简单单的喜欢都会变得难以启齿。萧家姐妹一直跟他关系最好,即使是翻船后也没彻底断了。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最后竟在这后宫聚了头。他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忧郁的样子倒真的动人至极。杏花小跑到他身边,取出纱布和药水:“邵公子,奴婢替您处理伤口。”邵斤琦微微红了眼眶:“她们还是不愿见我?”杏花欲言又止,只说:“邵公子,把手给奴婢吧。”邵斤琦乖乖伸出手,长长的睫毛垂下,手上的伤似乎很疼,忍不住蹙起英挺的双眉。小宫女看得心疼,动作轻之又轻,还替他吹了吹:“疼吗?”邵斤琦温柔地说:“有你帮我上药,怎么会疼呢?”小宫女脸上红了红,不知道邵公子的心理活动其实是:那两个女人躲在柱子后面看够了没有?当本少爷是瞎子看不到吗?都这样卖惨了,她们心肠就这么硬?等等,本少爷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到底忘了什么?他左思右想想不起来,脸上表情又纠结又复杂,那两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一个抢过药,另一个抢过纱布:“杏花,你下去吧。”萧疏云是个急性子,拉过邵斤琦手臂就要往上倒药粉。萧岚雨拦住她:“到里面去吧,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不好。”“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萧疏云对姐姐甜甜一笑,看向邵斤琦时却狠狠剜了他一眼,“哼!”她放开邵斤琦转身就走,还没走出一步,手就被邵斤琦反过来拉住了。“你干嘛?放开我。”萧疏云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萧岚雨对这两人的举动冷眼旁观,邵斤琦长臂一伸,把她肩膀揽住搂到怀里,轻声说:“岚雨,对不起,我从来也没那么想过,那天脑子一热就……”萧岚雨把他往旁边一推,萧疏云顺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你一脚我一巴掌开始姐妹双打。邵斤琦挨了十几下,故意把被挠伤的手臂往萧疏云脚下一送,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哟!”萧疏云紧张地抓住他手臂看了看,给他头上噼里啪啦盖了好几巴掌:“伤口又崩开了,不知道躲吗?”萧岚雨把他拉起来,他故意把全身重量一下子压在她臂弯上,两个人跌倒在地。萧岚雨和萧疏云一人踩了他好几脚,邵斤琦连声求饶,终于把她们逗得笑了出来,如愿以偿左拥右抱进了联璧宫。……他到底忘了什么东西啊?邵斤琦还没想出来,身后的宫门利落地关上,萧疏云跳进他怀里。……算了,不想了。既然想不起来,肯定不是重要的事情。谢嘉杭在联璧宫同样吃了闭门羹。“邵斤琦在里面吧?”他伸长脖子越过小宫女往里张望,“叫他少沉溺温柔乡了,赶紧出来拿外卖!”小宫女跟他打哈哈:“林公子您可真幽默,您在说什么呀?什么邵公子?”谢嘉杭把眼睛一瞪:“上次就是你把老子绑到这里的!老子姓谢,谢嘉杭!”小宫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林公子……”谢嘉杭:“……”小宫女突然两眼发直,对着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谢嘉杭吓了一跳:“不让进就不让进,这……这没必要吧?”“什么没必要?”在他背后突如其来响起一道声音,谢嘉杭对这声音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参见陛下!”见他直挺挺站着,韩修靠近两步凝睇着他的脸:“谢公子见到朕怎么不行礼啊?”行礼?怎么行礼啊?他身边都是些我行我素,自由散漫的家伙,好像从来没看见过有人行礼啊?谢嘉杭咬咬牙,礼仪之邦,鞠躬作揖总没错吧?手里提着蛇汤不方便作揖,于是他给韩修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刚刚忘了。”韩修忍住笑,挥手说:“免了,朕只是路过。”“恭送陛下!”谢嘉杭松了口气,正想溜之大吉,韩修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拦住他去路:“和西凉的比赛在即,你不抓紧训练,到联璧宫来干什么?”谢嘉杭脑中飞快地写出一个推导式。邵斤琦在联璧宫=>在给韩修戴绿帽子=>被韩修发现死路一条,他默默长叹一口气,为什么每次邵斤琦这小子搞这种危险动作都要他来擦屁股?当务之急自然是不要让韩修产生去联璧宫坐坐的想法,他赔笑着说:“路过而已。”“哦?这么巧你也是路过?”韩修视线落在蛇汤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蛇汤。”“是从西凉人那儿买的吧?”谢嘉杭把蛇汤举起来之后,腰间的折扇便露了出来,韩修看在眼里,故意问他,“谢公子开销挺大的嘛,朕上回赏你的金子够不够用?”谢嘉杭表情一僵:“多谢陛下关心。”看他这表情,一定是已经发现下面都是砂石了。韩修笑得十分开心,“你提着蛇汤要去哪?不是拿来联璧宫的?”谢嘉杭赶紧道:“是……是送给陛下的!”韩修佯装吃惊:“送给朕的?那何必舍近求远,你和朕一起去联璧宫坐坐,顺便……”谢嘉杭突然大声打断他,声音都在发抖:“陛下!”韩修挑眉:“嗯?”谢嘉杭会这么紧张当然是有原因的。就在韩修说话的时候,他看见邵斤琦和萧岚雨有说有笑的从联璧宫走了出来!被他“陛下”的一声吼,萧岚雨显然注意到了这边,赶紧带着邵斤琦像小老鼠一样逃窜回宫殿里。喂!往外跑啊大哥!韩修又没发现,你跟回去干什么?邵斤琦蹿回去之后也反应过来,向谢嘉杭打了个手势。谢嘉杭会意地说:“陛下,这蛇汤是花了不少心思炖的,您看!”揭开盖子,顿时香味扑鼻。谢嘉杭在心里给芙荻比个大拇指,那小丫鬟有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以后谁要娶到她就有福了。韩修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微妙。“怎么了?陛下?”韩修深深看了他一眼,直看得谢嘉杭心里发毛。他仔细一看这蛇汤,配料丰富色彩鲜艳,红枣栀子覆盆子,枸杞桑葚虫草花……卧槽!那小丫鬟上哪弄来这么多壮.阳补.肾的食材啊?!魏国后宫多得是家境优渥的俊男美女,当然不可能所有男人都是断袖。在韩修眼里,那些人和外表漂亮的玩物摆设没什么两样。他虽然没到要对天下事无巨细事事掌控的地步,对后宫众人私下的一举一动还是心知肚明的。韩修性格很差这件事在后宫人尽皆知,因此一直很少有人敢在后宫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当然,邵斤琦那花花公子是个例外。如果说杨恭谨找男人还算谨慎隐蔽,邵斤琦勾.引女人那就是招摇得不能再招摇。韩修本想直接把邵斤琦处理了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原因无他,实在是谢嘉杭这副以为能瞒住他,朝他背后挤眉弄眼又因为他一点点小动作提心吊胆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硬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应该就是……下饭。邵斤琦已经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地走了,联璧宫一片祥和安宁。韩修坐在宠妃们中间,萧氏姐妹你一勺我一筷喂他喝了两大碗蛇汤。萧疏云娇笑着说:“陛下今日胃口真好。”萧岚雨点点她的鼻尖:“还不是谢公子的功劳?”韩修飞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谢嘉杭跟他们坐在一起,明明宫殿里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点冷,他还是下意识抽出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所以当韩修说饭后要搞点余兴节目的时候,他立刻跳了起来:“陛下觉得下飞行棋怎么样?”韩修似笑非笑瞟过来:“飞行棋?”对了,古代好像没有飞机啊?那干脆就叫……“飞马棋。”第26章 逢凶化吉2联璧宫有骰子。命人取来纸笔,谢嘉杭在纸上画出飞行棋四方的格子地图,解释道:“每个人执一种颜色的马,四匹马都在家里,抛到六的就可以出家门。”萧氏姐妹心灵手巧,很快就折出四种颜色的纸棋子排列在圆圈处。于是,这天联璧宫的宫女们就听见谢嘉杭的如下祖安语录:“哇!陛下抛到六啊!你马又出家了!”“两种不同颜色的马走到同一格是可以吃掉别人的马的。所以不好意思陛下,你马没了。”“自己的两匹马走到同一格是可以叠在一起走的。陛下,你可以把你马双.飞起来啊!”韩修:“……”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谢嘉杭为什么这么兴奋?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他本想叫住谢嘉杭,但谢嘉杭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下完飞马棋拔腿就跑,拦都拦不住。韩修眯起眼睛。这个疑问先搁置也罢,反正日后多得是机会可以问的,不是吗?邵斤琦买的几十条蛇有一大半进了病号的肚子。杨恭谨接过小丫鬟炖的汤,往里面看了一眼,忍着笑说:“便宜那家伙了。”可怜的病号每顿都喝这么大补的东西,又无处纾解,每次在被子里一柱擎天都要被杨恭谨一巴掌照小兄弟上打下去。在小丫鬟没听说何太后那些血腥的宫斗过往的时候,她心里杨恭谨就是蛇蝎美人的代名词。杨恭谨当然是很美,而且又记仇又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喜欢他他有看不上的人动辄拳脚相加——看看殷正期,这可怜虫被杨恭谨当成沙包奴役,藏个私房钱还被杨恭谨翻了出来意图据为己有。杨恭谨拿着钱契问殷正期:“这是什么?”殷正期眨眨无知的眼睛,“钱?”“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殷正期老老实实地说:“离家出走的时候娘给我塞的。”他娘不是五毒教圣女吗?五毒教有这么多钱?杨恭谨以为南蛮是个偏僻穷国,国都跟魏国乡下差不多那种。可是区区一个五毒教都有这么多钱,那不是意味着……南蛮国其实富得流油?“你以前从没用过里面的钱?”殷正期:“没有。”杨恭谨诱哄道:“你生病的时候我向谢嘉杭借了好多钱,我现在也身无分文,全靠你养,这么多钱你分我一点好不好?”他难得对殷正期这么和颜悦色,殷正期脸颊发烫,回答得十分坚定:“不好。”“啊?”杨恭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如果我动了这些钱,就代表我没有能力自己在外面生活,我爹娘就不让我再待在这里了。”殷正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只能跟你分开了。”杨恭谨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那你趁早滚蛋,越远越好,省得老子还得端茶送水的照顾你!”他把蛇汤往殷正期嘴边一送:“给我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下!”“恭谨,你别生气……唔,咕噜咕噜……”杨恭谨端着空碗出门,谢嘉杭正和黄舒在树下打牌,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喂,殷正期什么时候还我钱?”杨恭谨把凤眼一瞪:“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殷正期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的话随时进他房间去取。”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谢嘉杭张大嘴巴,“穷鬼都这么横的吗?”两天后清晨。谢嘉杭打着哈欠站在房门口伸懒腰,杨恭谨蹲在他身边拿一根芦苇杆逗含羞草。小丫鬟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冷宫,边跑边喊:“谢公子!谢公子!”“什么事?”洗漱到一半听见有八卦,杨淑慧和黄舒两颗头从水房里伸出来。小丫鬟把一封信往他手里一放:“陛下替你给西凉使团公开下战书了!今早奴婢去御膳房扒拉剩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议论呢!”“议论什么?”谢嘉杭接过挑战书,杨恭谨凑近来看。含羞草老.色.批扒在美少年的胸口,伸出舌头舔舔他的下颌。小丫鬟抓着他的手摇晃:“现在全许昌都知道谢公子的大名了!谢公子以一敌六,如果赢了的话就是魏国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啊!”“是吗?”谢嘉杭摸摸下巴,韩修替他写的这封挑战书大意就是我谢嘉杭一岁识字两岁抓牌三岁打遍乡里难逢敌手,二十年牌龄鲜有败绩,你们西凉再来十个都不在话下,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三天之后我们在xx庄子决战,不见不散,别被我吓尿裤子不敢出现!语气之狂妄,挑衅之意、欠揍之感昭然若揭。“韩修是不是有病?”谢嘉杭摇摇折扇,“我谦谦君子,是说那种话的人吗?”杨恭谨无语:别用折扇遮了,还谦谦君子,你嘴都咧到耳根了!这不要脸的家伙跟韩修真是绝配!谢嘉杭一甩折扇,“上面说的虽然夸张了点,我哪有三岁玩三国杀啊?不过基本还是事实嘛,西凉那种货色,来一个老子打一个!”冷宫院门外两个小宫女探头探脑,杨恭谨朝她们招招手:“你们找邵斤琦的?他还没起床。”小宫女摇摇头:“请问谢嘉杭谢公子住在这里吗?”谢嘉杭立刻挺直脊背轻咳一声,唰地打开折扇摇一摇:“正是在下。”两个小宫女小跑到他面前:“谢公子,这是我们做的小点心,你尝尝看?”谢嘉杭成了许昌的名人。不论宫里宫外,但凡是茶余饭后闲谈,十句话里六七句都跟他有关。现在他走在宫里,每十步就有一个宫女对他嘘寒问暖,把他当作大魏的民族英雄。他终于尝到邵公子那种众花环绕的感觉,连走路都在飘。回到冷宫,谢嘉杭直奔殷正期的房间:“能不能帮我画幅海报?”“海报?海报是什么?”谢嘉杭琢磨过了,古代拍不了照片,他再怎么出名都只是一个名字罢了。现在他人气正旺,女粉那么多,怎么能不让她们看看他帅气的脸庞呢?说不定就有美女被他的风度所折服呢?“就是我摆个姿势,你照着我的样子画下来,旁边加点云啊花花草草什么的。然后在最前面写上我的名字……”殷正期取出纸笔勾勒草图,谢嘉杭在旁指点:“对,这里画个金龙行不行?”“你如果想被砍头的话当然可以。”“那算了。貔貅白鹿之类的神兽总能用吧?对对,然后下面画六个跪倒在我脚下的小人……看我干嘛?怎么像西凉人就怎么画!”他想起沈辙辕,“褐色头发的!”殷正期站起来,“那我要调褐色颜料……恭谨把我颜料盒放哪里了?”两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谢嘉杭终于受不了了,踢一脚他的柜子:“你房间怎么这么乱?”砰的一声,衣柜锁被杨恭谨踢坏后就没修好,衣柜里的东西隔着柜门蠢蠢欲动。殷正期只来得及提醒他:“小心……”里面的一百幅卷轴就轰隆隆倾泻出来,把谢嘉杭淹没。谢嘉杭横七竖八躺在杂物底部,冒出一个头来:“靠!杨恭谨人呢?”杨恭谨人呢?——他出宫去了。殷正期这家伙对他爹娘的事语焉不详,而自从杨恭谨经历过一次恋人的背叛后,就变得极为谨慎,不将周围人的底细弄清楚就不舒服。这钱契数额巨大,杨氏钱庄内部不可能没有存钱者的信息。为了防止某个变.态发现他的行踪,他出门的时候用头巾仔细地裹住自己的脸,一点缝隙都不留,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又换了一件灰扑扑的旧袍子。他鬼鬼祟祟到了许昌最大的杨氏钱庄,对伙计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管事的在哪里?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他单独谈谈。”杨恭谨算盘打得很好,这种大客户的信息钱庄是对外保密的,可他又不是外人,是少东家好不好?再说管事的和他是熟人,刚离开家那段时间还给他塞过钱。不过那时他正满脑子爱情,发誓就算饿死在外面,也绝不拿家里一分钱。他向伙计亮了亮钱契,跟着对方走进里屋。这么多年过去,管事者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了,事情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偏离了杨恭谨的预期。“少爷?开什么玩笑?”那管事的用鼻孔看他,“老板说过少爷早死了!”杨恭谨骂道:“老子死你妈!你妈才死了!”他就是这样被管事的叫来一群打手追得满许昌乱跑的,要不是他拳脚功夫还不错,估计连钱庄的大门都逃不出去,直接就被十几个彪形大汉搞死在里面。这么大额的钱契管事的当然有印象,赶紧派人联系老板,又紧急处理危机:“快马加鞭通知所有的分部,就说一张上亿的钱契失窃了,叫他们千万不要兑现!”第27章 逢凶化吉3杨恭谨夺路狂奔,七拐八拐地过了不知多少条小巷,想着总该甩开追兵了吧——回头一看,卧槽!要不要这么执着啊?生死时速的秘诀就是那里人多往哪里钻,曹操割须弃袍的故事听过没有?追兵又不是熟人,辨认你不过是根据一些明显的外貌特征。“追!追谁啊?”“那个用头巾包着头的家伙!”杨恭谨解开头巾,一头扎进人海。“前面那个穿灰袍子的就是!”杨恭谨边跑边脱,把灰袍子随手抛给路边一个小贩。“他脸上有两撇小胡子!”杨恭谨撕掉胡子,停住脚步,装作在路边买西瓜。这西瓜都过了季,是今年的最后一批了,他拍拍这个,敲敲那个,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位公子!你见过一个戴着头巾,穿灰袍子,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的人吗?”美少年回过头,让那彪形大汉恍惚了一下。“当然看见了,”杨恭谨微微一笑,“喏,往对面的天桥跑了。”追兵被引开,杨恭谨松了口气,突然又深吸一口凉气——不对啊!他乔装改扮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避开变态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