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安收回手,点点头:明日把它戴在身上,找机会让沈沣看到。叶久翻看两下,不解道:沈沣?是,这是仿的沈福生的福囊,他人在我们手里,若是沈沣看到,自会有所顾忌。叶久被这话吓了一跳:你们玩的也太大了吧!祁韶安沉了沉眼眸:此事说来话长,你且记得,如若沈沣倒打一耙,你便亮给他,沈福生是他的独苗,他不可能不管。叶久想了一瞬,郑重点头,好,我记下了。祁韶安顿了一下,眼里露出了些许担忧:只是此事也没有十足把握,你明日,一定要随机应变,切不可掉进他们的圈套里。叶久噤了声,她知道这次遇上了对手,这人擅长借刀杀人,把别人搅得乌烟瘴气,却半点沾不到他的衣衫。祁韶安他们能做的都做了,耗了多少心血,他们虽不说,但叶久心里都清楚。现在,唯有明日对簿公堂,自己脑子不要掉链子才是。叶久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道浅蓝身影。那身影似是笼罩了一团蒸汽,明明挺拔,却让人感到一丝忧伤。多日未见,本就没二两肉的身子,似是更单薄了。叶久心底剜着疼。而那似玉的脸颊,在看到自己的视线后,匆忙低下了头。就在她垂眸的瞬间,叶久看到了她眼角的晶亮。她心口一揪,酸酸涩涩的感觉一下席卷了整个心脏。好像刚才抓挠的小脑斧不安寂寞,嗷呜一口咬在了她的心头。叶久轻颤着手,不受控制的摸上了祁韶安的脸。祁韶安一愣,抬头看她。脸侧的手掌微微发凉,碰着自己是一深一浅。叶久,她在抖。不许哭。叶久的声音发哑,涩涩的一点也不好听。难听的祁韶安眼泪直接淌了出来。泪水砸在这人手背上,脸侧的手掌明显瑟缩一下,随后又替自己抹去。嗯。祁韶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终是偏了偏头,挨上了她微凉的掌心。叶久一惊,手僵在了原地。滑嫩润泽,一如往昔。她静静地没再动,鼻尖酸涩的难受。两人安静的如座山雕,谁也没再置一言,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牢房里的烛火昏暗难辨,唯有彼此眼中的晶亮持续不断。空气中传来一声滋溜的吸鼻涕声,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祁韶安愣了一下,并不是自己。接着,一声沙哑的嗓音响起:韶安,如若这次我出不去闭嘴。你去找宋翠花,她能护你我让你闭嘴,没听到吗!祁韶安少见的低吼出声,叶久顿时缩了缩脖子。上次这丫头发火,还是自己生着病执意去溪水唐的时候。叶久其实还想说她的银票子都藏在衣柜的袜子里这下好了,就算发霉烂掉也没人知道了她抿抿唇,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道浑厚且不耐烦的声音破空而来:时间到了,甲字号探监的赶紧出来了!叶久闻言手一抖,一不小心,抠住了祁韶安的脖子。祁韶安:难得好脾气的祁韶安把那只无处安放的爪子拿下来,捧在了手里。黑暗中看不清什么动作。叶久只觉得掌心重又触及了一片柔软,紧接着传来一阵温热。这温热的触感只停留了一瞬便离开了,留下的是掌心接触空气的微凉。叶久手抖得不成样子,死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该走了。祁韶安站起身,轻轻地松开了那人的手。通道里的烛火摇曳两下,灭了几个。昏暗中,其实很难看清什么。可她就是能感觉到,自己每动一步,叶久的眼神就跟到哪里。祁韶安拎起食盒,望着栏杆里面的那双晶莹的眸子,柔柔一笑,轻启朱唇:该做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无需多言。她顿了顿,又歪头一笑:叶久,我等你回家。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狱卒打开出口处的牢门,自己跨上台阶的一刹那,她突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抑不住的呜咽哭声。身子一抖,食盒差点没掉地上。祁韶安摇摇头苦笑了下,真是上了年纪,站都站不稳了。回去得好好锻炼才是。还得练练视力,真是,看路都模糊了。咔咔锁链声后,牢里又恢复了寂静。狱卒贴心的重新点了灯,牢里霎时又明亮起来。叶久盯着右手掌心,泪水扑簌簌的掉个不停。她自认为挺没心没肺的,被押解没事,上公堂没事,被关在小破牢房里也没事。可偏偏祁韶安来了。她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心酸,更想哭。她一直以来都抱着玩玩的心态,买宅子是,开店是,就连被抓走她也只当偶尔技能冷却失灵罢了。自己根本没想过,若是真有一天,自己死在了这个世界,该怎么办。不像花满楼那家伙一样魂穿,自己可是完完全全的肉体抗伤害啊。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她不敢想而且她要是倒了,祁韶安又该怎么办说好再不丢下她叶久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有了恐惧,有了危机,有了无法压制的求生欲。她抬起猩红的眸子。必须得拼一把,为了自己也好,为了韶安也罢,不论为了谁,她都必须,活着出去。作者有话要说:我把自己写抑郁了mmp想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ppocrates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褘10瓶;忘昔4瓶;voodoow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4章 升堂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又是那熟悉的充满嫌弃的语调,叶久发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哔哔:我又不是老爷们你说什么?听不清。赤衣狱卒似是站累了,换了只脚,两眼盯着她的背影。叶久抹了把脸,转过头:没什么。赤衣狱卒没再追问,却是突然一笑:小子,体力可以啊。叶久茫然抬头:啊?什么体力,哭的体力吗?赤衣狱卒朝门口努努嘴:妻妾成群,模样一个赛一个,要不是活好,能架得住?叶久差点被鼻涕呛死。不是!一个都不是!赤衣狱卒一脸惊讶:还不是?叶久冷着脸点点头。哦,赤衣狱卒点点头,那你看上哪个了?叶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赤衣狱卒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第一个吧,瞅瞅那身段,那眼神,跟蜜里舀出来似的,你娶了她,准是能被酥掉骨头。叶久嘴角一抽,脑海里宋翠花那张妖媚的脸刚一冒头,就被她死死地踩了下去。可去她的吧。赤衣狱卒见她沉默不语,皱了皱眉:那第二个也行,就是年龄小了点,看着也才及笄的模样,不过娇娇滴滴的,倒也是番乐趣。叶久抬起头,无语的看着他。大哥,你作为一个狱卒,这么八卦真的好吗?说好的牢头都是凶神恶煞,暴戾难搞的呢?怎么跟个八婆似的??赤衣狱卒完全忽视了叶久的不满,突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不会挑的最后一个吧!叶久眼神突然一跳。恭喜你,答对了。虽说最后这个也是个绝色的模样,可那眼神里冰茬子一样放着寒光,搁谁谁受得了。叶久眨了眨眼,冰茬子吗可是,她看自己,却只有一汪春水。如沐春风,冰消雪融。赤衣狱卒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你若是娶了她,肯定落个惧内的名头。叶久愣了一下,惧内?脑子里突然闪过当时溪水唐,那小丫头众目睽睽之下拎着扫帚满院子追她的身影。她弯了唇角,轻轻一笑:是啊,我就是惧内。赤衣狱卒一副恨铁不成钢:大老爷们,窝囊!叶久不在意的笑笑:就因为爱她,所以才愿意怕她啊。赤衣狱卒理了理衣袍,看着长长的走廊,轻叹出声:你眼光其实不差。叶久心底颤了一下,抬眼看他。那姑娘走的时候,面巾都湿透了,两只眼睛红的跟个兔儿似的,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他转头对上叶久的目光,得妻如此,倒也是件幸事。而叶久确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祁韶安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如此。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异样。怎么会她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如泉涌。叶大哥,小姐又等你等到深夜,你当真是不知道!狗蛋,恭喜啊,你不是单箭头。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放心。错了,是表妹。表妹怎么了?话本子没看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小姐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心里头啊,比谁都在意呢。我气的是你,不爱惜自己。子沁,是谁?你很喜欢她吧。我就是喜欢叶子,不行吗!她只有见了你,才会放心。叶久,我等你回家。祁韶安祁韶安原来,一直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叶久仰了起头,泪珠自眼角流入鬓发,又痴痴笑出了声。傻姑娘,你怎的不说呢。翌日,未时未到。今日县衙门口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今儿个堂审啊,快去看看!我听衙门当差的侄儿说,这案子蹊跷的很!嗨,还不是那黑心老板坑害父老吗,能有什么蹊跷?围栏前的女子双手攥拳,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指甲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觉。突然,眼前出现一面放大的竹石图挡住了视线,她回过神,看出是薛璟宁的扇子。祁姑娘,由着他们说,今日之后,想必又会换种说法。他讽刺一笑,市井之言,不过如此。祁韶安抿唇不语,转回了身。升堂!威武嘈杂的人群随着这两道气势磅礴的喊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带疑犯!棍头击地,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敲击声。祁韶安眼睛紧紧盯着旁侧的院门,不多时,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前。我去,狗蛋这也太惨了吧。宋初浔被挤在犄角旮旯里,发出一身惊叹。这几天不见,比上次更惨了点,破破烂烂的跟个要饭的似的。确实有些狼狈。宋初浔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墨青色男装的薛纡宁在她身后,挑眉看着远处,见自己回头,便也转了过来。午后的阳光洒在这人洁白无瑕的脸上,像是自动开了磨皮,美得不像样子。怎么了?那精修图突然变成了动图,宋初浔眨了眨眼,连忙转过头。她心底长叹一口气,幸好还戴着面纱,要不说出去堂堂花满楼扛把子、阅无数俊男靓女的花魁娘子,居然有朝一日看别人看红了脸,她就可以不用见人了。薛纡宁微微一笑,往后稍退了一步,悄声挡过了拥挤的人群。叶久,你可知罪?叶久刚站到堂中,就被县令问了个激灵。草民不知,还请大人明示。叶久看了眼一旁眉毛倒竖的衙役,又撇了撇他的大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就跪吗,劳资忍了!魏县令见叶久如此识相,便缓了语气:你不知?那煤炭之气你难道毫不知情?叶久拱手,字字铿锵:草民确实不知,然兹事体大,草民恳请大人传管炭火的小厮前来对峙!魏县令扫了他一眼,朝一边摆摆手。带证人!衙役高喊一声。护栏外面的几人一听此言,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是要传唤荣兴?宋初浔侧头问。祁韶安瞧了眼堂里,点点头:八成是。果不其然,没多会,一名衙役带着荣兴跨上了大堂。你可是负责炭火的伙计?荣兴急急跪在地上,回大人,正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