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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雁ABO》TXT全集下载_10(1 / 1)

梦子鸢叹了口气,决定再栽入裴鹤之的深坑之前抓紧时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世界上美人千千万,以她梦大小姐的本事,又何苦吊死在这一棵树上。等到送走了梦子鸢,顾念寒才慢慢地将一桌菜摆开,也不知道他到底买了多少东西,不算太小的一张桌子被摆的满满当当,一瞬间整个病房都充斥着饭菜的香味。裴鹤之看一眼便忍不住笑了:“你买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了?”顾念寒被这一笑也闹的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像要把自己耳尖上那点红给揉下去。之情裴尚泽在的时候,他受伤修养,裴尚泽都会嘱咐保姆给他做点清淡又方便消化的东西,有时是粥,有时是面,他不懂怎样照顾伤患,也不知道裴鹤之该吃点什么好,只能瞧见那些好的贵的都买些回来。裴鹤之好像很喜欢他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小动作,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这才掰开筷子,递到顾念寒手里。虽然次数不多,顾念寒也不是头一次跟人这么近距离的在一张桌子吃饭,但这样坐立不安地倒还是头一次。即便是不抬头,都能察觉到alpha炙热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烙在他脸上。不知怎么回事,顾念寒就回忆起最开始裴鹤之坐在家里的餐桌前,抱着怀里的omega拥吻,抬眼看他时的那个表情。是种属于男人淋漓极致的露骨的欲望。当时那个眼神还未能让他又太大的悸动,可现在想来,心头却是猛烈的一颤,双手险些拿不住筷子。难不成最开始裴鹤之就对他抱有非分之想?顾念寒是个跟感情沾不上边儿的木头脑袋,此时越想越惊恐,直至恼羞成怒,手上动作也不仅用力了几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碗里的饭菜已经被戳的快不能看了。裴鹤之身体不适,没吃多少就已经半饱,一直到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整顿饭,顾念寒将东西都收整好,这才又洗干净手坐下来。他微微拧着眉,像是有话要讲。过了好久才问:“刚刚梦小姐来做什么吗?”他声音不轻不重,乍一听颇有一种波澜不惊的味道,说是随口一问也不足为过。裴鹤之闻言噗得一声笑了。顾念寒于常人不同,惜字如金,没必要的话不会多说,显然是很在意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裴鹤之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果篮,“就是来探病送个礼,你要是想吃就拿一些。”顾念寒这才简短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多讲些什么。反而是裴鹤之目光落在他手上,问:“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顾念寒随着他的目光也垂眼一看。曾经他一看到手上的伤,就会因为回想起裴尚泽的死而痛苦不堪,然而现在再看,心底却无端多了几丝平静,已经没有当时肝肠寸断的感觉了。“这是当年裴尚泽…”他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地抬眼看了一眼裴鹤之,再发现对方的神情依旧平静以后,这才半安着心继续讲下去:“我将他从废墟里拖了出来。”话说到此,已然了明。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他一个人扒开了多少废墟残骸,也没有人知道他寻找到了多少陌生的躯体,他就像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拾荒者,在雨中进行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在顾念寒的梦境里,那些陌生的尸体全都变成了裴尚泽的脸,他一遍一遍的,不停地把人从废墟中挖出,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没有尽头。裴鹤之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握便松开了。哪怕温度只是刹那间,也足够将顾念寒从那冰天雪地的回忆中拯救出来。顾念寒木然地看着裴鹤之。“辛苦你了。”alpha低声说,龙舌兰的酒香轻柔地将他包裹,温柔的舔舐过身体上的每一道伤口。“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日日夜夜思念刨心的痛苦,他在裴尚泽的葬礼上没哭,在裴尚泽下葬的那日也没哭,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咬着牙将泪水往下咽。从小先生就教导过他们,哭泣最为懦弱无能,他第一次受罚挨打的时候,皮开肉绽,自己瑟缩在房间里整整哭了一天一夜,眼睛哭肿了,嗓子喊哑了,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触手可得的依旧是黑暗,浪费的也只是体内的水分。对于他们这行而言,展现懦弱就已经等同于丢掉了半条命。可此刻心底铸成的城墙却在裴鹤之这一袭话间顷刻崩塌,猛烈的酸意骤然冲之鼻腔,令他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他深深抽了一口气,低下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第34章 是时候放下了顾念寒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裴鹤之的床边睡了过去。一旁男人正在灯下看书,因为伤口的缘故,不能倚靠外物,只能这样直挺挺地坐着,这一坐都不知道坐了多少个时辰。他见顾念寒悠悠转醒,这才开口:“你昨晚没太休息好,是沙发太硬吗?”顾念寒似是有些睡懵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他险些在那复杂冗长的梦境里耗费掉全部力气。一想起来之前就在裴鹤之面前丢人落泪,他便有些羞耻的尴尬。短短几日就在裴鹤之面前哭了两次,这二十五年的脸面真是全丢尽了。他慢慢的撑起身子,见裴鹤之依旧维持着坐姿,腰背无法弯曲,笔直地坐在床上,顿时有些于心不忍:“也不早了,扶你躺下吧。”裴鹤之任凭他小心谨慎地帮着自己换了个自私,实际上背上的伤口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只是位置不便,稍微不慎就会将缝口挣破,还是得小心为妙。裴鹤之重新变成了趴着的姿势,他将头垫在胳膊下,侧头看向顾念寒。暖光映射在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大概是久睡的缘故,眼神中带着些去疲惫的茫然,仔细看来,还有一抹难以消逝的落寞。裴鹤之轻声道:“刚刚见你睡着时一直皱着眉头,是做噩梦了吗?”“嗯…”顾念寒迟疑了一秒,道,“梦见了之前在组织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裴鹤之道:“是坏事?”他的声音就像是裹着朦胧的光,轻轻松松就将寒意驱逐干净。顾念寒垂眸,眼睫轻轻一抖:“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就是梦见了当时要好的一个朋友。”他显然是隐瞒了什么,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顾念寒并不是一个太会掩饰情感的人,他那双眼睛通透,什么都写在眼底里。好事坏事,一目了然。但无论如何,恐怕梦里都不仅仅只有“一个好朋友”那么简单。裴鹤之沉默片刻,他迟迟不讲话的时候便有顾无法言说的气质,好像周遭的氛围可以根据他的喜怒哀乐高涨或者消沉一样。他突然说:“你想听听我的事吗?”顾念寒抬起头。他从未听说过关于裴鹤之以前的事,在数年以前,虽说裴鹤之确实是裴家人,却极少能听见关于他的信息,裴尚泽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表现任何的厌恶与喜欢,非要讲的话,就像是同住在一片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更何况这片屋檐还是整个裴家,他见到裴鹤之的概率可谓屈指可数。裴鹤之感受到了他的渴望,对他笑了笑:“想听的话就躺过来睡。”顾念寒皱眉,哑然道:“这不合适。”“沙发太硬,容易做噩梦。”裴鹤之轻声蛊惑,“乖,到这边来。”他在灯下一眨眼,便是万种风情,黑发垂下来,衬得那颗血痣异常的艳丽勾人,颇具妖异,外加上五官深邃,真如同传说中西域操纵人心的邪神。之前在顾念寒的眼中,人的外表相貌不过只是一层无用的皮囊,是美是丑都没有太大的用处,好看也不过徒有其表而已。更何况大多数的好看都是千篇一律,即便是初识惊艳一瞬,看多了也就泯然众人。可裴鹤之不一样,他不仅有一张迷惑众生的脸,还像一条美丽危险的毒蛇,一旦找到机会,便会顺势纠缠上去。顾念寒算是拿他彻底没办法。vip病房不愧是vip病房,不仅洗漱用品周全,就连睡衣都是成双成对。他在裴鹤之身边躺下,原本诺大的床由于多了一个人的存在顿时拥挤起来,顾念寒束胳膊束脚,只觉得浑身都不对付。黑暗里裴鹤之的声音传来:“我是裴老爷的私生子,母亲是一名舞蹈演员,我被领回裴家的时候不到十岁,那会儿我妈是不想嫁的,可迫于压力不得不进了裴家。其实明面上是娶过了门的二太太,实则却无权在家谱上落姓名,只不过是怕外头口舌砸随意给个名分罢了。”裴鹤之闭上眼,眼前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母亲的脸来。当时他刚入裴家那会儿,性别还没分化,只是他眉目清俊,身高挺拔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分化成omega的小孩。二夫人虽然被娶入裴家,但有名无份,毕竟还是有正房夫人茹恩坐镇,她在裴家的地位一度不上不下十分尴尬,下人们见面时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没少偷偷摸摸的嚼舌根。连带遭殃的还有年龄尚小的裴鹤之,裴家院儿里的孩子大多都不太喜欢他,骂他有娘生没爹养,好不容易有了爹也不过是个名义的爹罢了。他被抢了东西跟别人打架,起争执,母亲就会将他拖回去一顿打,骂他:“世上那么多好东西,人家想要的东西就乖乖给人家,回家又不是不能再买,非要起争执做什么?下一次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他从小就被教育,不争不抢,不出风头,越低调越好,这样才没有人会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惜裴鹤之从小便戾气重,忍不得别人骑在自己头上,有一次他没忍住,打坏了表叔家的儿子,那一次他被亲娘打的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后来长大了一些,在裴父看不见的地方,在二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被人压在地上打,扯着头发往水里摁,逼迫他像牲畜一样吃地上的泥土,到头来他也只是站起身上,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一句“没关系”。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熬过了四年,裴鹤之即将性别分化的那段时间二夫人日夜难眠,再得知自己的儿子分化为顶级alpha以后,她先是喜悦,然后是木然,最后突然发了疯一样抱着他,嚎啕大哭。二夫人告诉他,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个alpha,只要大夫人还活着,他就得永远是一个beta。小小年纪就要把喜怒哀乐都藏进心里,懂得怎样处事周到,圆滑世故,他要表现的谨慎,永远的躲在阴影里,不想抢夺裴家的一丝一毫,大夫人才不会将他提出来试刀。“我当时的想法也没那么多,最初在外面筹建公司,也不过是想赶紧出人头地,然后带着母亲远走高飞。裴家小小一个别院,佣人们好吃好喝供着,对她来说跟宫闱的高墙好像也没太大区别。我所有的希翼都寄托在她身上,努力,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那一个目标。”直到那一天,二夫人死了。一开始她只是头痛疲劳,渐渐地开始对着镜子发愣,一个人说些疯言疯语,看了医生也不见好转,再之后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裴鹤之转过头来,眼神在黑夜里冷凉刺骨。“我不相信她是自杀,也不相信她疯了,即使法医在她的身上除了敲定自杀以外什么都判定不了。”他讲话的时候,顾念寒原以为可以听见森森的磨牙意,可他什么都没听见,裴鹤之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又轻又沉,好像是再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琐事。可即便是这样,顾念寒的后背还是猝不及防窜上了一顾凉意。一双手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手,裴鹤之带着笑的声音就好像响在耳侧:“抖得这么厉害,你很怕我吗?”顾念寒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些冷。”裴鹤之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温柔:“夜里降温,被子要盖厚点。”那种冷意刹那间便消退的无影无踪。顾念寒又心疼又害怕,快要被这样矛盾的感觉给逼疯了,却越发不明白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裴鹤之。他咬了咬唇,到底是忍不下心挣开对方,用力回握了一下裴鹤之骨节分明的手:“都过去了。”裴鹤之轻笑起来,声音里微微发哑:“是呀,都过去了。有时候这十多年的时间快的就像是眨了一下眼,连留给你埋怨的空闲都没有,就这样一闪而过了。”可不是吗。顾念寒在心里默默的想。曾经在组织里的生活,遇到裴尚泽以后的生活,所有经历的一切事,遇到的一切人,他们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岁月磨平一切留下过的痕迹,就连曾经的伤痛,都会在时间中得以平息。他盯着黑暗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如果一直深陷过去无法自拔,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无法了结生命,那就只能向前走。顾念寒的双眸中微微闪光。他从来没有向此刻这样豁然开朗过,好像拨开云雾见月明,眼前的事物终于逐渐清晰起来。在曾经的他看来,裴尚泽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好像世界崩塌了,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好像围着轴心绕了太久,都快忘却了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个体。再爱,再恨,如果连生命苦痛都要带入坟墓,那是不是也太可悲了呢?裴鹤之的声音落在耳边,不重,却铿锵有力。“是时候放下了。”第35章 家法伺候b市迎来了深秋最后一场暴雨的时候,同时裴家大宅迎来了顾念寒。管家龙叔同他关系熟稔,见人来了也没去通报,自然而然地放了进来。他轻车熟路地走入正厅,顺手抖落帽子上的水,帽檐露出一张苍白精致的脸来,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格外分明。他站在茹恩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夫人”。茹恩似乎对他的突然造访毫不在意,她捧着茶,正在侧头与裴晚晴说些什么,一直到讲完了话,这才对顾念寒微微侧头,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听说鹤之出院了,他身体恢复的还好吗?”茹恩穿了一件黑色的立领旗袍,身材还未走样,她是上了些年纪,但精通保养,虽然已然透露老态,但还是能瞧出裴家夫人年轻时精致的眉眼。裴鹤之从缝线到拆线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前几天才终于恢复出院,不过好在他体质强于常人,要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一个月才见好。裴家的消息向来灵通,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大夫人党的眼线,即便没有顾念寒在中间传话,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传入她耳朵里。可惜裴鹤之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他从小到大做事都缜密惯了,想瞒住的事都天衣无缝,能传出来给茹恩听到的消息都是他认为能给她听的,真正想套出点有用的还得倚靠顾念寒这个身边人。“裴董恢复的很好。”顾念寒声色淡然,眼神中带着一抹愠色。他向来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拐弯抹角,一上来便是开门见山:“灯牌的事情是夫人安排的吗?”他原本以为可以在茹恩脸上寻到片刻的变化,然而什么都没有,风华依旧的女人波澜不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念寒背后寒光一闪,在空中略微停顿片刻,但在她这句话后便不见了。顾念寒道:“那就好。”裴晚晴明白刚刚那是顾念寒的刀锋出鞘,她秀眉一皱,声音冷厉:“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夫人说是她做的,你就要动刀吗?”顾念寒并无否认:“之后会再向夫人请罪。”二小姐冷笑一声,她招了招手,裴家的保镖顷刻间一拥而上,压着顾念寒把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透,顾念寒也不挣扎,就任凭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在裴家做事久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不愿意跟旁人有皮肤接触,虽然是二小姐的命令,此时也都找的小心翼翼,唯恐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被这吓人的主当场被卸掉一只胳膊。直到确定顾念寒身上再也没有威胁,这才重新放开他。茹恩见到保镖手里捧着的两把刀,也不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开口:“你这次来是做什么的?”顾念寒沉默片刻:“我是想来跟夫人说一声,以后不想再替裴家看着裴鹤之了。”茹恩好像早已揣测到他的来意,闻言并未流露任何惊异的神情。她放下茶,声音平静道:“看来鹤之对你很不错吧。”茹恩没说什么,一旁的裴晚晴却是已经气坏了。说起来,裴鹤之跟茹恩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两个人均是喜怒不形于色,反观二小姐裴晓晴,反而有些藏不住气性,喜怒哀乐总是写在脸上。厌恶便是厌恶,生气便是生气,这些负面情绪反而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纯粹。她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过来,扬手就甩了顾念寒一个巴掌。“啪”一声,在这诺大空旷的宅邸中显得格外响亮。“叛徒。”她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年大哥是怎么待你的?”顾念寒硬是挨了这一掌,他肤色苍白,皮肤又敏感,这一巴掌下来,有脸立刻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是谁把你接入裴家,是谁给你新生,是谁像亲人一样对待你,是谁…”到死都还把你放在心上?裴晚晴的话戛然而止,她瞳孔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当年大哥说的话历历在目,他说顾念寒不懂的东西,谁也不要去逼迫他懂,即便是他最爱的妹妹也不行。裴晚晴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把裴尚泽藏的结结实实的真心给咽了下去。顾念寒轻声道:“是尚泽哥。”裴晚晴自幼同裴尚泽交好,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此刻眼眶通红,紧瞪着顾念寒,似乎想从他身上竭力刨出一个答案来。当年裴尚泽怎么待他一家人都有目共睹,说好的对裴尚泽一世效忠,现在没几天就被那个入不了大雅之堂的私生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她想起顾念寒腰身上的蝶,暧昧之意呼之欲出,就连这张好不容易看顺眼的脸,此刻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二小姐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来人,家法伺候。”裴家的家法是鞭刑,以往仆人做错了事就会拿来杀鸡儆猴,专门吓那些不听话的裴家小辈,实际上抽在裴家自己人身上的频率并不多,不过裴鹤之是个例外,尤其是刚进门那会儿,不懂规矩,动辄就要挨几鞭子。保镖拿来的并非是普通的长鞭,上面布满的倒钩,轻轻一抽就能勾破血肉。顾念寒被几个人压跪在地,只觉得风声霎起,背部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剧烈的冲击袭来,打得他前倾一瞬,险些呕出血来。鞭子是特质的,打眼一看外面的倒刺并不锋利,虽然衣服上没有痕迹,衣服底下皮连着肉,但这一鞭子下去便是皮开肉绽,整个人都像是一分为二。偏偏顾念寒腰背挺得杆一样笔直。在这样的场合里,顾念寒再被打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裴鹤之替他挡过来的那一瞬,到底有多疼?他身形纤弱,不像是能受刑的人,一阵风都能刮倒,保镖眼底起了难色,起手,刚要扬鞭,一直未曾发话的茹恩终于勉为其难地抬起眼:“行了。”保镖听话的退了下去。茹恩放下茶,缓声开口:“当年鹤之小时候,没少挨鞭子,既然你也算我们半个裴家人,做错事挨一鞭子也是应该的。”顾念寒硬是将那口呕到嗓口的血污给咽了回去。“还请夫人告知,我做错了什么?”他抬头,声音微微发哑。“我知道尚泽哥待我好,我也为他流过血,受过伤,卖过命,死了也要被诸多恶鬼纠缠,这么多年下来,替裴家做的事够多了。”他抬起眼,眼底是一片锐利的冷厉,是种面多再多风雨也不动分毫的坚定,茹恩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要走。裴晚晴气的发抖,那双漂亮的眼恨不得将他瞪出一个窟窿,正欲开口,茹恩便伸手拦下。她人已渐老,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好像怎样都不会让她感到急切。“念寒,你来。”她招了招手,看着顾念寒慢慢地撑起身子,垂着眉眼走近她。曾经就觉得,这孩子生的眉目清俊,却没有带一丝烟火气,总让人觉得冷漠得不真实,不像是个真人。可就偏偏这样一个人,一跟裴尚泽便是整整七年,雷打不动,忠心耿耿,就差把心掏出递上去。“别干站着,坐下。”她面容慈祥温柔,就好像刚刚顾念寒经历的那一切都不存在一样,“龙管家,上茶。”龙叔还替顾念寒刚刚挨的那一下忧虑,夫人一连喊了几声才意识过来,赶忙点了点头,反身去茶室看新冲的茶泡好没有。顾念寒入座,难免会扯到伤口,他如同没察觉到一般,面不改色地在茹恩面前入座。龙管家捧来茶壶,正想给他倒茶,顾念寒便出声打断了他,想要伸手接过:“龙叔,我来吧。”龙叔笑着避开他的手:“顾公子就好好坐着,哪有让客人自己来的道理?”顾念寒抿了抿唇,见状不再坚持,也没再讲话。一直到那杯热气腾腾的新茶到他手里,茹恩才道:“尝尝吧,这茶是上个月晚晴去茶庄亲自采的,我让人做成了茶饼,昨天刚送过来。”第36章 两清裴晚晴在旁边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无论是茶,还是咖啡,顾念寒本身并不喜欢苦味重的东西,与裴尚泽不同,他不喜茶,也不会品茶,若非此时坐在面前的是茹恩,他一口都不想喝。他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只觉得那苦味一下子就蔓延到了舌根上,半点儿回甘都没能尝见。“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想我的?”顾念寒正色道:“夫人愿意继续留住我,念寒十分感激。”当年裴尚泽刚过世那段时间,若非是裴家给了他一处庇护,他就真的彻底沦为孤魂野鬼。“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也是尚泽的心腹,现在想想,自从尚泽死后,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有种多了半个儿子的错觉。”茹恩叹气,秀眉轻蹙,面露愁容,像是一个舍不得子孙远行的普通妇人。她上了些年纪,鬓角已经发白,眼神却不似同龄人那般浑浊,十分清明,不显半点儿老态。“你决定的事我不拦着你,只是还有一个要求,就当是你为尚泽做的最后一件事,尽的最后一次衷,做完后你与裴家彻底,要去要留也都随你。”顾念寒好不容易舒掉的那口气又瞬间钓了起来,神情警惕:“什么要求?”“你别那么紧张。”茹恩笑呵呵地说,“m公司应该是裴鹤之的吧?”这话让顾念寒心底一凉,倏地愣住了。裴鹤之跟m公司的关系是大机密,就连公司员工也只知道连修是老板,照常说只有连修知道才对,这事是怎么传入茹恩耳朵里的?顾念寒道:“我…不清楚。”他蹙眉,从未觉得讲话是件这样艰难的事情。茹恩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念寒,你真的很不会骗人。”顾念寒手指有些发凉。“你放心,我也不会要你做太过分的事情。”茹恩缓声道,“你也知道m公司是尚泽生前的一块心病,我只要一份关于m集团内部管理层的文件,单纯想了解一下,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顾念寒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语气镇定:“这些机密不是我能看见的。”茹恩笑得不以为意,语气委婉:“鹤之酒量不好,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碰他的私人物品,还有谁可以?”她位高权重久了,身上难免会多些与常人不同的气质,眼光像是能将人看穿,将顾念寒的心中所想,连带着裴鹤之对他的感情,全部一股脑儿的暴露在面前一样。他不敢断定茹恩究竟知道了多少。顾念寒低头看着脚尖,血液已经顺着背脊缓缓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身体越发冷,并非是体表的寒意,而是从内而外渗出的酷寒。“就这样,你回去想想吧。”顾念寒一声没吭,站起身,从满目担忧的龙叔手中接过外衣,行尸走肉一般转身离开。裴晚晴见他走出裴家大门,一连指使着佣人拖了好几遍地,这才在茹恩身旁入座,语气担忧:“妈,裴鹤之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灯牌的事……”茹恩寂然片刻,道:“那么大块灯牌,松螺丝都不容易,砸下来的时候裴鹤之竟然用身体护他,你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裴晚晴被堵了一下。她不是没察觉,只是单纯不想承认,裴家嫡系男丁就俩,一个个都被一个来路不正的人迷得神魂颠倒,说出去都怕笑话。“我看他没有配合的打算,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背叛你,把事情向裴鹤之抖露出去?”裴鹤之这个狡猾的骗子结结实实给裴家摆了一道,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任人欺凌揉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却是头披着羊皮的野狼。她深知现在撕破脸并非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被筹谋已久的猛兽反咬一口。茹恩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皱着眉又让佣人去换了一壶———她喝茶只要一个温度,凉一点都不行。“他不会的。”茹恩语气笃定,“你以为我是用什么将他绑在裴家这么多年?”裴晚晴皱眉,思索片刻才道:“难道是…因为大哥?”茹恩翘起唇角,笑而不语。她利用的正是顾念寒那无法变通的顽固衷心,只要是可以效忠,对于裴尚泽,还是对于裴家,在他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是顾念寒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做个傀儡,但只要他还有一丁点儿对裴尚泽的忠诚,一丁点儿对于裴家养育的感恩,他都会硬着头皮将事情做下去,这样才无愧于他自己的良心。茹恩叹了口气,眼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唉,即便是再想挣脱枷锁,到头来还是改变不了宠物的天性啊。”哪怕主人对它大吼大叫,将它的腿打断,可当下一次主人需要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裴晚晴静了半晌,刚刚心底的火焰熄灭,像是被浇了一盆水,莫名就为顾念寒性子里这样极致的固执而由衷感到可怜。她轻轻问:“那您刚刚说,把顾念寒当成半个儿子,是真的吗?”茹恩的笑容更深了,她接过佣人递来的新茶,与刚刚顾念寒在时的不同,香味浓郁,茶香扑鼻,颇有种醉人的意味。“我的傻闺女。”她轻笑着拍了拍了二小姐的手,“连裴鹤之那半吊子都是这副德行,顾念寒不过是你大哥养过的一条狗,只是看猎犬听话,就给些甜头,哪有真正当人对待的道理呢?”第37章 带你去个地方裴尚泽是一个有情调的商人。他时常在家摆弄些花草,也喜欢收集那些名人的艺术品,平日一有闲工夫就会参加音乐会跟画展,家里客厅中间放了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裴尚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擦净上面的灰,却从来都没见他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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