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裴鹤之垂下眼睫,认真的注视着他,神情温柔:“院子里有一朵美丽的玫瑰,哪怕你知道它身上浑身都是刺,碰一下都要伤手,但还是忍不住想将它采撷下来。”他这话说的傻子都能听懂其中含义,顾念寒正经惯了,论话术和不要脸都不是裴鹤之的对手,脸上瞬间泛起一层恼羞成怒的薄红。“你……”这又算什么答案?刚要说什么,便听见旁边幽幽传来细微女声:“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秘书小姐哆哆嗦嗦:“我来送裴总要的东西。”顾念寒:“……”他那冷飕飕得眼刀甩过来,郭璐璐腿都是软的,本来就瑟缩成一团,现在恨不得越缩越小,直接缩进墙角的阴影下。顾念寒还牵着裴鹤之的衣袖,一时间那昂贵的西装料子比火还烫手,他倏地缩回手来:“你什么时候在的?”郭璐璐欲哭无泪:“从刚刚你们出电梯我就在了!”二人长腿一迈走的飞快,她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原本想着找机会将东西给裴鹤之,却没想到两个人突然搞了这么一出,眼看着氛围走向越来越诡异,顾念寒颇有发飙的架势,她既不能偷偷溜走,也不能装作自己不在,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先解决正事。话一出她便后悔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好再顾念寒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把怀里充当保护罩的袋子慢慢递给裴鹤之。裴鹤之倒是好脾气的,对她微微点头:“麻烦你了。”直听到这话,郭璐璐才呼出一口气,放下一块心病,转身移动回自己的办公室,才刚走了没两步,也许是刚刚走的太快,只听得鞋跟发出一声轻响,竟然不堪负重地断裂了。“啊!”郭璐璐发出一声惨叫,凭借着惯性往后面栽去,双目紧闭,并没有预想中摔倒的疼痛,有人稳稳地接住了她。郭璐璐颤巍巍地睁开眼,入目是裴鹤之那双漂亮的眼睛:“没事吧?”郭璐璐脸颊涨红,不知是紧张还是羞耻,一句话都没讲出来。裴鹤之将她扶稳,垂眸看了看断裂的鞋跟:“你先回去,我让人再买双鞋送过来。”被看尽丑态的秘书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道了声谢,这才撑着墙歪歪扭扭地离开。顾念寒看着那两人,握紧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这一瞬间他似乎找到了答案——裴鹤之向来就是这样对个性,温柔与体贴对任何人都可以流露,仔细想来的话,对自己的那些举动并不能说多么特别。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也许仅仅是由于新鲜感罢了。令顾念寒感到困扰的问题不攻自破,他垂眸看向脚尖,刚刚那翻涌起的怒火瞬间由于裴鹤之的举动消失的一干二净,质问的话也咽入腹中,被火焰撑满的内心一时间空空落落一片,有些茫然有些无措,竟无端生出几丝莫名的寂寞来。与喜怒哀乐均无关,而是一种很微妙很难以言喻的感觉。顾念寒并未察觉裴鹤之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袋沉甸甸的衣服落进顾念寒的怀里,裴鹤之的声音响在耳侧:“定制的,去试试合不合身。”袋子里是一套白色正装,吊牌还没有拆,光是看衣料就知道价格不菲,顾念寒目光一扫,有些发懵:“给我的?”裴鹤之点头,经过顾念寒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划过,好似拂过一粒沙:“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顾念寒跟着裴尚泽干了多年,习惯于主人的私事向来不过问,只管听着跟着便是,照常说对于裴鹤之也是如此。可此时此刻,顾念寒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问完这话他便后悔了,果不其然见裴鹤之充满趣味地看了他一眼。裴鹤之无需多言,所念所想好似全都在那道目光里了——带着些亲昵的暧昧,好像刹那间顾念寒的衣服成为摆设,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被裴鹤之从内到外敲了个通透。裴鹤之拥抱过太多omega,有时仅仅通过眼,甚至通过触碰,大致的身材轮廓和数据他便可以准确掌握。但显然同那些人混为一谈,对顾念寒来讲并不是件好事。晚上七点,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某处会所的门口。院子里停满了名车豪车,顾念寒尾随着裴鹤之下车,白色的西装勾勒出精致纤细的身体曲线,与身上冷冽的气质相得映彰,甚至无端多了几丝柔和。顾念寒望向前方裴鹤之黑色的身影,过分优雅得体,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真是举世无双的世佳公子。“白色很衬你。”耳畔间回响过裴鹤之先前说的话,顾念寒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耳朵,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束。这是顾念寒第一次穿白色,以往他的工作并不算太得体,由于怕鲜血飞溅过于刺目,自然习惯于总是一身不变的黑。突然穿这样干净的颜色,反而觉得束手束脚,有些不适应,不自在了。会所里一片富丽堂皇,玻璃吊灯的光打着转落在地上,随处都渡上一层暖橙色的光芒,中央喷泉在这样的灯光照射下染金,飞溅如金羽。顾念寒大概环顾了一圈,会所里倒是久违的见到了几位熟面孔——是当时裴尚泽还在位时的商业伙伴,由于见得多了,顾念寒倒还能勉强对上脸。两个人无论是身高相貌都相当出众,裴鹤之天生带着气场,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聚光灯,才刚进场就吸引了一干人的注视,但显然大多数人在惊异的同时隐露疑惑,看上去对裴鹤之并不眼熟。顾念寒向来不喜欢这种人过多的场所,他不知裴鹤之为何要来这种地方,正在考虑是否张口问,便看到有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向他二人走来,礼貌地鞠了一躬:“裴先生,连董已经在二楼等您了。”顾念寒的目光落在服务生胸前的名牌,上面清楚写着m公司。他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今天是m公司的主场,也怪不得邀请的都是些b市名流。二楼尽头的门虚掩着,有男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拥着一个相貌妩媚的omega,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那男人生的俊朗英俊,眉宇间带着些许风流不羁的痞气,手上掐着雪茄,正搂着身边人一个劲儿的调笑打趣,看起来十分不像是个正人君子。室内充斥着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味,跟浓郁的烟草味交织在一起,顾念寒才走进去就被呛了一口,屏蔽器虽然能减弱alpha信息素所产生的影响,在同类信息素面前倒显得鸡肋无用些。顾念寒微微蹙眉,掩着鼻咳了两声。裴鹤之像是觉察到顾念寒的不适,微微侧过头,露出半边精致的眉眼:“你去一楼等着。”“可是……”裴尚泽活着的时候,m公司是块心病,如今怎么看都像是摆在明面上的竞争对手,顾念寒不放心裴鹤之一个人呆在狼窝里,才一张口,裴鹤之已经不容置疑地对他摆了摆手。他只能将话咽回肚子,眼角扫过房间,暂时没有察觉到威胁,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大门在那抹白色的身影后缓缓关闭。连修的目光一路黏在顾念寒挺的笔直的后背上,俊朗不羁的眉宇间带了一丝玩味的欣赏,裴鹤之在他面前落座,不咸不淡道:“看的什么这样出神?”他随口一句话,落在耳里却跟夹杂着冷风似的。这位m公司的掌托人,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连修连老板一瞬间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哪还敢往门口瞥一眼,看向裴鹤之的眼神里满是笑意:“没看,没看,裴哥的东西咱们哪里敢染指。”裴鹤之垂下眼眸,没等讲话,一旁察言观色的omega已经迅速将红酒呈了上来,短裤下露出洁白光滑的大腿,捧着果盘挨在裴鹤之的旁边,身上满是的信息素与香水味,柔弱无骨般贴了上去。第13章 顾念寒,beta还是omega连修张口,接了旁边omega递过来的葡萄,似乎是被酸到了,皱皱眉后吐掉:“裴哥,你想合并公司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对外宣称收购?”裴鹤之抿了一口酒:“对外界来讲,你才是老板。”连修不过m公司对外的幌子,说到底只是做着一个不让人怀疑的假身份,真正从未露面的拥有者此时正坐在这里,神情自若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要建立跟裴家得以对立的势力并不如意,连修深知如果裴鹤之不这样做,裴家绝对不会留他活到现在。“说的也是。”连修摸了摸鼻子,放在平常也就罢了,在裴鹤之面前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他跟裴鹤之虽然是朋友,可也是明确地上下属关系——像连修这样的公子哥心甘情愿对人俯首称臣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到目前为止只对裴鹤之一个人。“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裴鹤之淡声道:“找机会泄露消息,就说裴氏作茧自缚,m公司准备反咬一口。”连修点了点头,面露困惑:“知道了……目的是什么?”裴鹤之道:“或许有人趁着这时会对我动手。”连修恍然大悟:“你是想……”早在裴鹤之得以顺风顺水上位之际,他就怀疑这不过是裴家想办法除掉他的一个手段,毕竟除了老爷的一直遗嘱,几乎没有人同意这个抉择。继位前动手的话目标太明确,即便是裴鹤之在继位以后被人暗算,外界也只会认为是枪打出头鸟,运气不好,一丝一毫都不会往裴家身上扯,更不会影响到茹恩协会主席的身份。裴鹤之盯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里面的液体,如同浓稠久置的血液:“我要让裴氏还有茹恩,一点一点,在我手中毁掉。”他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凉,好像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为之寂然。连修深知裴鹤之始终放不下当年他母亲的事情,二夫人之死另有隐情,裴鹤之对裴家的恨意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弱分豪,反而愈加激烈。一时间房间里无人敢讲话,连修打破沉静:“话说回来,刚刚那个人就是裴尚泽当时的下属吧,我对他倒也略有耳闻,听说当年的代号叫做‘黑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个beta?”当年谁不知道裴尚泽身边有只“黑雁”,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瞧见过顾念寒的正脸,但一旦听见此代号,无一不感觉怵头,每当想动裴尚泽时都得掂量一下是否有招惹这朵刺头的本事。裴鹤之瞧着他这一副耿耿于怀的态度,禁不住轻嗤出声。笑完他眨了眨眼,眼中流光灼彩:“他是个omega。”顾念寒徘徊在一楼装横华丽的大堂,眼中一瞬茫然。记忆里他跟裴尚泽来过几次这种会所,但后来对方看出了他的不适,也极少参与了。顾念寒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流汇聚成一股水流,他步行在这股水流中,被水淹没,感觉氧气一点一点被抽干,变得焦虑又惶恐。裴尚泽曾说过他有些社交恐惧症,如果不努力克服的话,大概会很难结交到朋友。那时顾念寒想的是,只要身边有裴尚泽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接纳别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呢?他走到盛放甜品的区域,看着被高高垒起的玻璃台。上面的甜品华丽精致,有着令人不忍心将其破坏的美感。顾念寒拿了一块巧克力,榛果伴随着巧克力的甜味瞬间充斥入口腔,刹那间融化掉。他本人是喜欢甜食的,但是由于自律,平日里几乎不碰——这种东西就像是陷阱一样,勾引着去品尝,一旦开端,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顾念寒只是短暂地站了一会儿,便有不少人都在偷偷侧目,暗自揣测着他是哪家的公子,可奈何他气质冷冽,竟没有女性赶前来搭讪。一双手落在顾念寒纤细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顾念寒几乎要条件反射地把盘子砸到那人脸上,但好歹是在公共场所,裴鹤之还有要事商谈。他不得不忍下来,后面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矮胖男人,一身名牌,脸上满是肉褶。男人端着酒,暧昧的凑到顾念寒旁边,手也若有若无地从对方带着手套的指尖滑过:“哟,一个人呢,主人是谁?”他可与常人不同,从刚刚就看见顾念寒皱着眉头漫无目的乱走,那模样一看就不经常出入这种场所,外加上脸庞精致,极像有钱人带来炫耀的宠物。男人见他蹙眉不答,又往前贴近了一些:“这么好看的人扔了不要,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话说到此,旁边又有人凑了过来,是个高个子的男人,他才一见到顾念寒便叫道:“你不就是刚刚跟裴鹤之一起进来的人吗?”胖子一听,也面露讶异:“裴鹤之……裴家新的企业继承人?”高个子便笑起来,目光中透露不屑:“就是个靠脸吃饭的废物。”他讲完这话,又神情微妙地询问顾念寒:“你知不知道裴鹤之他哥裴尚泽是怎么死的,好像说是惹到了仇家,遭人暗算死的,连完整尸体都没能剩下?”这话算是戳到了顾念寒的逆鳞,他身体一绷,冷声道:“闭嘴。”胖子见他双手发抖,还以为是害怕了,笑容愈发猥琐:“你别怕啊,你跟我们讲讲,保准不会外传。”“裴家还真是可怜,你说裴鹤之最后能落个什么下场,会不会就跟他那不争气的哥一样最后死都没人给收尸…”他话音未落,腹部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紧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摆放精美的甜品架子应声倒塌,顾念寒听着男人杀猪一般的惨叫,下一秒他手中的餐盘瞬间四分五裂,尖锐的边缘反射着大厅的暖光,成为了此刻最为致命的利器。男人只感觉耳畔有风呼啸而过,颈间一凉,鲜血便落下来。锋利的碎片再一次划破了顾念寒手心中的伤口,血液浸染手套,他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双目张大,血色映进他漆黑的瞳。顾念寒一字一顿地对在自己身下大气不敢吭的两个人道————“我说过了,闭嘴。”第14章 这位是我的人“啊?!”连修这声吼的极大,嘴巴里的葡萄一下子就滚到了地上。裴鹤之揉了揉耳朵,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不能确定他用了什么手段隐藏气味。”他垂眸看着酒杯中的液体,“但是即便是一点泄露出的信息素,我都可以闻到。”回忆起刚见到顾念寒那时,对方周身那股清冽的百合香气,眼眸里不自觉地多出了笑意。刚刚顾念寒靠近的时候,连修是一丁点儿气味都没闻见,此刻更是一脸不信:“该不会是你鼻子坏了吧?”裴鹤之闻言,眼神望向他:“你认为呢?”不过是轻飘飘的一眼,却好似万吨压顶,即便是alpha中资质不错的连修都不禁为之一振。顶级alpha无论是任何身体素质都比常人强千百倍,感官也更为敏锐,连修甚至想过,如若裴鹤之没有生在裴家,他大概从小过的都将是众星捧月,众人为首是瞻的王者人生。连修与裴鹤之相处数年,自然清楚面前人的脾性和能耐,若是用以前的话来讲,裴鹤之便是生了一张公子哥的脸,办的都是土匪的事,表面上看的风度翩翩,戾气大到令人生畏。刚才裴鹤之的信息素虽然没有给连修带来过大的影响,可几个omega无一不是吓得脸色苍白,坐在裴鹤之旁边的omega双手不受控制的一颤,手中捧得果盘倾斜,水果尽数砸到裴鹤之身上。连修一下子就变了脸:“你是怎么办事的?!”那可怜的omega少年一边慌张的捡拾着水果,一边不住的点头道歉,吓得好似要哭出来:“对不起,对不起……”裴鹤之抓住他的手将人拉到一边,自己将果子拾起来,安抚道:“没事。”omega头低下,双肩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抬起来了。连修刚预说什么,只听得一楼传来众人刺耳的尖叫。有人匆匆忙忙敲门进来:“连总,您快去看看吧,楼下出事了!”裴鹤之跟连修紧跟着侍者走出去,俯身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一楼被人围绕在中间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保镖的手下对方宛如一只白燕,底下乱作一团,竟然谁都没能将他拿住。旁边还跪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指着他一通乱骂,另外一个捂着头在地上瑟瑟发抖。裴鹤之皱了皱眉头,便听见身旁连修的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他这一声竟然硬生生地从众人嘈杂的尖叫声中杀了出来,场面一时寂静,那几个保镖面面相觑,顿时僵直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等着连修发落。裴鹤之在众人注视下款款走下来,他永远是这样,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显露急切。顾念寒脸上毫无血色,他手里紧握着玻璃碎片,眼睁睁地看着裴鹤之优雅地向着自己走过来,站定后手臂自然而然地环在了他的腰上:“,出了什么事?”他虽然语气平缓,眼神却是冷的,不知道是气在那两个男人,还是气在顾念寒。顾念寒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巧地被裴鹤之搂在怀里,低着头不发一言。刚刚的胖子捂着脖子,指着顾念寒破口大骂:“这个疯子刚刚想杀了我!”对比起这胖子看来,顾念寒无论怎么看都是“身娇体软”处于弱势的那方,裴鹤之似乎对这个说辞极不认同:“有证据吗?”胖子就差张牙舞爪向顾念寒扑上去了,碍于裴鹤之的身份,只能指着自己脖子上那道血痕道:“这就是证据!”裴鹤之目光落在上面,游移片刻,不急不缓道:“那凶器在哪里?”胖子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意识过来不妥之处,随后满地寻找,除了一地的碎片以外自然什么都没看见。裴鹤之看着男人撅着屁股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只是打架罢了,空口诬陷是有些不合适。反倒是你,刚刚在做什么?”他语气平稳,就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那男人气的脸发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先是指着顾念寒,然后又指向裴鹤之,终于无言反驳,这才咬牙切齿道:“姓裴的,你给我等着,李家绝对不会轻饶你!”他喋喋不休地叫骂,恨不得将裴鹤之的皮给咬下来。连修此时也跟了下来,眼前这人在圈子里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顾念寒这模样也不像是毫无缘由攻击的人。刚刚嚣张跋扈的胖子不知是惧他,还是惧于m公司,终于软下了气焰,没敢再大声张扬。李家的少爷平日里没少传出骚扰别家omega的不良事济,自然落得个人品不好的说辞,今天一事事实究竟如何他又无法开口,只能彻底认栽。闹剧并没有持续很久,无论是怎么看都只是正常的打架争执,甜品区被服务生圈子来打扫,似乎没有人再关注这冰山一角。回房后连修切了一声:“长得好看泡o叫撩,长得难看泡o叫骚扰,看脸社会,过分真实。”裴鹤之没接话,兀自点烟,橙黄色的光刹那间照亮他的五官,罂粟般艳丽的美感,掺杂了一丝冰冷的煞气。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连修同他交清不浅,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一次裴鹤之是真的生气了。连修措辞道:“裴哥,你看这要怎么处理?”裴鹤之吸了口烟:“刚刚那人是李家的二公子,要是突然死了不好处理。”他垂下眸子,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淡声道:“找人半路上断他条腿。”顾念寒的性子他清楚,自律自持,若非真是被人逼狠了,不会轻易动手,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听一次。他话音才落,一旁的omega便止不住一颤,哆哆嗦嗦地垂着头。连修这才想起,对那几个少年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omega闻言都是面露喜色,排着队赶忙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一旁的保镖突然上前,将手中的针扎入后颈,一秒就将其中的液体推了进去。omega还没等尖叫,就软绵绵地晕了过去。保镖们一手楼一个,全带出了房间。连修道:“他们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裴鹤之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一片漆黑无光的风景。顾念寒这次不敢再乱跑,安静地一直在门口候着,受伤的手藏在腰后。一直到裴鹤之走出来,他才沉默的跟上对方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富丽堂皇的会所,冷风呼啸而来,裴鹤之这时才问:“怎么不说话?”顾念寒脸色苍白,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想动手。”他蹙眉道,“是他们先……”裴鹤之转身,止住了他未完的话,而是伸出手,划过顾念寒腰间的位置,隔着衣服指了指某处:“你这里有伤,是怎么弄的?”顾念寒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微微一怔,轻声道:“替尚泽哥挡下的。”他的腰间有道长三寸之余的刀疤,狰狞丑陋的攀在白皙纤瘦的腰侧。由于那时刀口极深,差点儿伤到重要器官,缝了不少针,故而疤痕明显,并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虽然现在伤痕已好,但当时的疼痛还存在心底,随着裴鹤之的触碰,顾念寒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哦。”裴鹤之应声,沉默片刻后道,“我不喜欢这个,纹了吧。”顾念寒闻言惊诧地瞪大双眼,抬目对入男人无波无拦澜的眼眸。“这是惩罚。”第15章 墨蝶顾念寒还以为裴鹤之口中话不过说说而已,不曾想对方是真动了念头,没过几日就带了一位纹身师回来。“叫我阿瑶就行。”女纹身师到的时候带了一整套工具箱,她一边整理工具一边问:“有想好的图案没?”顾念寒没碰过类似东西,摇了摇头。阿瑶拿出一叠图片递到他手里:“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她顿了一下补充道:“第二张很适合你。”顾念寒闻言径直翻到第二张,看了一眼后便皱了皱眉:“我不喜欢。”“哪张不喜欢?”裴鹤之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一双骨节分明地手从他眼前掠过,轻轻捏起图片一角。图上是一只,蝶翼旁泛着湛蓝的幽光,翅膀展开,像是要从画中挣脱而出。裴鹤之不过看了一眼,便道:“就这个吧。”顾念寒见状轻轻地蹙了蹙眉,估计也知道说不过裴鹤之,便也就认了,顺从地解开衣扣。他皮肤苍白,腰肢纤细,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真与这只蝴蝶般配至极。阿瑶的目光落在顾念寒腰间的刀疤上,也是一愣,随之用眼神叹了句真可惜。“因为怕影响效果,就不打麻药了。”阿瑶将图画完,第一针上去的时候,问:“疼吗?”腰腹部本就是容易疼痛的部位,外加顾念寒腰部敏感,这一针下去他整个人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顾念寒稳了稳声音:“没事。”阿瑶便继续动手,不到二十分钟,顾念寒的额上便布满了薄薄的细汗。裴鹤之坐在他身边,伸手将他的脸抬起,观赏着男人逐渐变得苍白的面容,笑着问:“怎么样?”顾念寒不答。裴鹤之温柔的帮他整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些比起在裴尚泽那里受过的伤,应该不值一提吧。”顾念寒不愿答他这个问题,干脆闭上眼。灯光打在他微颤的纤长羽睫之上,好似意欲展翅的蝶翼。与刀枪刹那间的伤害不同,针密密麻麻刺入肌肤,精神完全无法从针头上转移,是一场令人精疲力尽的持久战。裴鹤之似乎爱惨了他此刻这副脆弱的模样,就好像一层一层将顾念寒那张硬邦邦的外壳剥开一样,他看着对方微微凸起的肩胛骨,眉宇间隐露疑惑:“明明这么怕疼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连死都不怕了呢?”若是仔细听,可以听出裴鹤之口气中若有无的不快,带着些许小孩子闹脾气搬稚气的口吻,可惜顾念寒精力并未放在他身上,也自然没听出对方话中含义。顾念寒不知道自己究竟撑了几个小时,到后期已经无法形容感觉——好像有刀锋破开皮肤,翻起血肉,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阿瑶大概没见过像他这样隐忍的客人,一声疼都不喊,她手下动作一顿,担忧道:“要休息一会儿吗?”顾念寒道:“没事,继续。”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冷淡不减。跟平时发情时的疼痛比起来,这些实在不算什么。汗水大滴大滴的滑落,在眼前遮挡视线,顾念寒用力咬着嘴唇,利齿深深陷入唇,马上就能咬出血来。然而下一刻一双手便抚上他苍白的唇,手指撬开牙齿滑入口腔。“别咬嘴巴。”裴鹤之轻声道,“疼就咬我。”顾念寒眼神里蒙了一层水雾,牙齿搁在裴鹤之的手背上,原本想拒绝,然而下一刻却由于疼痛止不住浑身一抖,下颚一紧,牙齿陷入皮肉,一股血腥味极快地在口腔里弥漫开。这一下没轻没重,咬完顾念寒便有些心悸的后悔,怕裴鹤之生气了。偷偷看过去,才发现裴鹤之垂着眉眼,眉头未皱一下,正很认真地看着他。等到几个小时后终于完工的时候,裴鹤之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了。裴鹤之地将手收回,将顾念寒唇角的血珠擦净,血液顺着手指低落木地板上,他却浑然不觉。这画面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暧昧之意,阿瑶即便迟钝,在这一刻也终于察觉到了两个人间不对劲的氛围,她处理完后续,向顾念寒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又跟裴鹤之礼貌道别后匆匆离开。裴鹤之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咬伤的手,他欣赏着顾念寒腰间微微泛着红肿的墨蝶,莞尔道:“没选错,果然很适合。”这几个小时顾念寒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他疲惫地掀起眼皮,顺着裴鹤之的手指看过去,又收回视线:“……我想睡一会儿。”长时间由于睡眠不好的身体日渐消弱,不久前在会所发生的事情无疑于一把尖刀,再一次将顾念寒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再度掀起,露出血淋淋的脆弱内里。一次次的梦中惊醒,只要闭上双眼,便可看到裴尚泽当时死时的模样。梦中的男人一身血,站在远处对自己伸出了手,裴尚泽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眼神里充斥着恨不得将他撕碎的怨念和恨意。他真的太累了。“睡吧。”裴鹤之弯下腰身,双唇在他发梢轻蹭过,“小心压到伤口。”恍惚间顾念寒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淡淡的龙舌兰味道,混杂着微甜的果香,瞬间便将他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压了下去,是种令人感到舒适的安逸感。顾念寒闭上双眼,黑暗瞬间席卷而来。这一觉难得清爽无梦,等他醒来时太阳已然落下,窗外的院落中灯散发荧光。顾念寒茫然地眨了眨眼,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床上,直到目光落在窗沿上那盆百合时,才骤然意识到这是在裴鹤之的家里。曾经那盆被自己无意间打碎的百合花,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属于他的房间。顾念寒弯腰起身,此时腰侧的伤口还微微刺痛,保鲜膜下隐隐有血渗出来。他将衬衣扣系好,赤着脚迈出房间。客厅里亮着灯,裴鹤之正坐在餐桌前,悠闲地翻看着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