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郁尘打开柜子,将里边的二宝拎了出来,经过一晚上的冷却,这家伙可算安静老实了,只是这一身也太凉了,郎郁尘不忍,将它塞进了里衣,又拍了拍,十分嘴贱道:“本公子带你去风流快活哦。”刚说完这话郎郁尘就后悔了,怀里的二宝兴奋地又朝老地方嘬了口,不对,是两口。这色痞!郎郁尘懊恼不已,他将二宝抓了出来,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你给我老实点!”二宝闭目装死,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大大的良民。郎郁尘蹙紧眉头,考虑着是该将它继续关起来,还是将它带走?郎郁尘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二宝却十分乖巧地爬进郎郁尘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认错态度不可谓不诚恳。算了,大人不计畜生过。郎郁尘又拍了拍二宝,吊儿郎当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满面春风地出了门。饭堂今天的早饭却丰盛了不少,不仅包括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四宝,包子,馒头,面条,咸菜,还有卤牛肉,酱油鸡。郎郁尘的狗鼻子老远便闻着香,顿时足下生风,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咻地几下便赶到饭堂。有好吃的怎么能少了我这吃货!郎郁尘将手中的凤竹扇往腰间一插,伸长脖子使劲咽了几口唾沫,他忍着将狗头埋进菜里的冲动,飞快地端着饭盆子就近吃了起来。“瞧瞧,这都师叔了,还这么个德行。”马丁凌捻起一片卤牛肉,慢条斯理地说道。郎郁尘将嘴里的卤牛肉飞快吞了下去,差点没噎死,又拿起鸡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至于那什么老鼠吱吱叫,郎郁尘左耳进右耳出。民以食为天。什么都没吃的重要。一顿无情扫荡,郎郁尘飞快结束用餐,又吧唧吧唧了几下嘴,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郎郁尘走到马丁凌身边,那厮还在十分优雅地啃着鸡屁股,郎郁尘忍着喷口水的冲动,他十分自然地撩起马丁凌的衣摆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双手,痞笑道:“抱歉,借用一下。”马丁凌瞬间炸毛,他侧身朝着郎郁尘就是一拳,今非昔比,郎郁尘岂是当初那般孱弱,他只轻轻一晃身,抬手一掌便将人拍飞几丈,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马丁凌便摔出窗外。莫西林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果断选择瞎了。寇兰往里边挪了挪,闷头啃着馒头,场面太震撼,我害怕。黄连速使劲拍了拍手,笑的五官都挤在一块:“哦耶,好厉害,还有没有下半场?”靠,你看世界杯呢!玉旻端着一叠盘子从外边走过来,他拉起摔得神智不清的马丁凌,将人搀着进了饭堂。郎郁尘看了看那洞穿的窗户,有些尴尬,他扶额不敢直视玉旻。玉旻什么也没说,他将牛肉与鸡肉端了过去,温声道:“既然有缘一起进了逍遥派,何苦相互为难?”马丁凌缓了缓劲,拣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恨恨道:“谁跟他有缘,小白脸!”郎郁尘刚刚涌起的善心被他这句话击的灰飞烟灭,嗬!还来?郎郁尘负手踱到马丁凌桌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瞧瞧,人丑多作怪,吃饭光拣菜。”马丁凌刚拣起牛肉的手僵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憋着一口气,将牛肉放下,玉旻无奈地笑了笑,递过去一个馒头,马丁凌刚接过。郎郁尘哀叹一声,十分悲悯道:“人丑多作怪,有肉不吃专吃斋!”正在不远处老实啃馒头的寇兰不幸中弹,他默默地放下馒头,略带痛苦地夹了块牛肉艰难地吃了起来,差点没落下泪来。寇兰从来不吃肉。“你……”马丁凌被嘲讽了一脸,有种被人剥光衣物游街的屈辱感,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冲着方桌就是一掌,随即他便露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掌心又麻又疼。郎郁尘粲然一笑,随即笑的直打跌,大有小人得志的即视感。“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郎郁尘从腰间掏出凤竹扇,于空中飞转了一圈,落手即开,潇洒不羁,风度翩翩。马丁凌喉头一滞,倏地涨红了脸,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妖媚惑人,色,欲沉沦,他埋首不再理会郎郁尘,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桌上的狼藉。郎郁尘顿感无趣,我还准备了好多段子伺候你呢,你竟然战略性撤退了!郎郁尘摇了摇扇子,翩然离去,带起一地清风。黄连速旋即拖着肥胖的身躯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莫西林摸了摸鼻头,心里暗叹,这世界何其不公,长的好看本事也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哎,人比人气死人。莫西林一边岔道,一边摇头晃脑地踱了出去,像只傲娇的小土鸡。寇兰还沉静在吃了一片牛肉的痛苦中,他抖抖缩缩地站起身来,跟喝高了的醉汉似的跌跌撞撞朝外走,冷不丁地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霎时间碗筷摔了一地。“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寇兰抬手撩起一方广袖遮了半边脸,磕磕巴巴道。“你这是怎么了。”玉旻不免觉得好笑,逍遥派就这么几个人,谁能不认识谁,遮脸是何缘由。“我……我……先走了。”寇兰惶然,干脆将整张脸都挡了起来,一副新嫁娘的即视感。遮成这样还用看路吗?玉旻疑惑道。果然,下一刻便出事了,寇兰华丽丽地撞在了门框上,一声闷响,听声都觉得疼。“对不起……”寇兰低低地说完这三个字,便瘫倒在地,晕了!玉旻来不及收拾这一地碎片,他拔腿冲了过去将人抱起来一看,心下凉了半截,这人虚弱还真不是装的,他是真昏迷了!玉旻将寇兰的手臂从脸上拿开,一张长满红疹子的小脸赫然在目,难怪他要遮脸,这……马丁凌一身被郎郁尘摔的不轻,疼的他直抽气,一边忍着,一边涮着碗筷,猛地听见饭堂内玉旻大声地唤着自己。马丁凌擦了擦手,从后厨跑出来,只见玉旻抱着个人,看不清脸,不过瞧那瘦不拉几的身材,马丁凌也能看出是谁。“马丁凌,这里辛苦你一下,我带他去疗伤。”不等马丁凌开口,玉旻便如风一般不见了。喂!有没有人性哇!我他娘的也是个伤员呐!悲催的马丁凌一腔幽怨地折回后厨继续他的苦逼休憩日。玉旻将人带到西南边的瞭望崖,孟老头正端坐在青石板上闭目养神,听见人带风声,孟老头阖着眸子悠悠道:“今日休憩,你不必过来。”“干爹,这人受伤了,您看看。”孟老头睁开双眼,满脸沟壑,神情复杂,他深叹了口气道:“干爹年事已高,这些事你该自己学会处理,不用怕,你是个好孩子。”“干爹,我……真的可以吗?”玉旻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沙哑。“只要怀揣着善心,遇事问心无愧,就不要害怕,干爹信你。”孟老头缓缓起身,踱到玉旻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满眼慈爱之心,复道:“你是好孩子。”言罢,便徐徐而去,不知为何,玉旻望着孟老头离去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作者有话要说:☆、深渊之中玉旻将人扶至青石板处,让寇兰背靠着自己的肩,他微阖双眸,有些颤抖,待稳定心神之后,遂抬手替寇兰号了脉,心下了然。玉旻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心念意动,一白瓷小瓶赫然显现,玉旻将碧玉般的药膏轻柔细致地替寇兰涂抹上,专注虔诚。待涂抹完毕,寇兰紧闭的双眸徐徐打开,印入眼帘的是玉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寇兰一个翻身,滚落在地,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磕磕巴巴道:“我……我……走了……”旋即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跑。玉旻一脸疑惑,他这辈子见过无数的人与妖,无论是健康的,抑或是垂死挣扎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自己救了他,怎感觉那人像见了鬼似的?玉旻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的长相吓人?可也还……好吧。“你等等……”玉旻猛然想起什么,他赶紧前去追寻,奈何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以他目前瘦弱的身躯,按理来说应该走不远才对,莫不是用生命在逃?玉旻无奈苦笑,他展开双臂,双足轻触地面,一双莹白透亮的翅膀从背后打开,轻盈飘逸。而不停狂奔的寇兰已至铁索桥前,他朝山涧处遥望,顿时凉了半边身,这无论如何也过不得!那日来逍遥派,还是孟老头死拖硬拽,将他提小鸡似的提到后山。寇兰一阵心悸胸闷,两眼发黑,他跌坐在地,面色由潮红褪至煞白。有那么一刻,寇兰感到了绝望,他只是想回家看一眼他的母亲,说不上亲情冷暖,也没有眷恋,他仅仅只是想回家。远空传来一声声高亢嘹亮的鹤鸣,寇兰抱紧双膝早已无力相望,他已认定打出生那刻便注定了他终将鼠胆一生。他没有志向,没有追求,没有思想,没有喜好,没有恨,更没有爱。他是一个被唾弃的人,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一个宛若死人的人。一串滚烫的泪珠夺目而出,来不及拭去,一只粗大的手揽上寇兰的腰身,兰蔻被这一举动刺激的满脸红晕,瑟缩地更厉害了。“你跑什么。”声音从头顶方向悠悠传来,和煦温暖。“我……你……我……你别管我。”寇兰仿若被热水灼过一般,顶着一脸惊恐小声道。“我替你看过了,你有心疾,不宜激动,更食不得肉食,这可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我……你治不好的……”寇兰捂住半边发红发烫的小脸,悲伤又丧气。玉旻偏头看了看寇兰那窘迫又可怜的模样,旋即松开那只揽着他腰间的手,唯恐吓坏这朵小白花似的。玉旻轻轻一笑道:“你怎知我治不好?要不试试?”寇兰壮着胆抬首看了看玉旻,那可怜的小眼神瞧着都令人心疼。玉旻探出另一只手捏住寇兰的命脉,念了一道法诀,一股如碧绿般的灵流若隐若现,缓缓引入寇兰四肢百骸,温润清新,寇兰一个颤栗,正欲开口便被玉旻堪堪打断:“别说话,一会即好。”“我……我……想回家。”寇兰薄唇紧抿,意欲挣脱,却被拽的更紧,他垂下眸子,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又有些……暖。寇兰不再挣扎,用眼角余光打量那只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修长有力,这是他所没有的,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南庭轩弟子房内,两个磨磨蹭蹭的人还在收拾,郎郁尘以一个葛优瘫的姿势已经睡了一觉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忍不住强烈吐槽:“卧槽,你俩有完没完!”黄连速手持粘满毛发的木梳,乐颠颠地走到郎郁尘跟前,垂下脑袋,问道:“师叔,瞧瞧,这小辫梳的如何?”郎郁尘眯起半边眼,抬手搂过他的脑袋一顿狠命揉搓,完事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答道:“炮轰的脑袋搭个雷劈的辫儿,没毛病,简直完美。”黄连速抚了抚被郎郁尘揉搓发毛的辫儿,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胸闷,他郁闷道:“我的衣服又瘦了。”郎郁尘差点一口唾沫淹死他,但此时此刻他的耐心已消磨殆尽,他懒得再理黄连速,只觉得自己等的已经头顶冒了烟。郎郁尘从椅子上跳下来便冲到院内,朝着茅房方向大吼:“莫西林,你他娘的在茅坑里孵小鸡呢?”良久,莫西林抖着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着郁尘双手叉腰,横眉冷对,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他便顺毛道:“我错了,我不该拉肚子,师叔莫气。”三人终于顺利出了门,郎郁尘长吁了一口气,心道,我将来可千万别处个这么墨迹的对象,太可怕了。二宝适时地从里衣内探出个小脑袋,朝着郎郁尘的天鹅颈就是一个果决的亲吻,不等郎郁尘反应,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缩回衣内,这速度快的令郎郁尘以为是个错觉。郎郁尘毫无犹豫将那条使坏的小东西捞出来,揪着它的两角,四目相对,二宝一双墨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丝毫不惧郎郁尘。郎郁尘屈指狠狠刮了刮它的小鼻子,语气略凶:“小样,你真皮,你若再使坏信不信我把你给骟了!”二宝闻言倏地一下将尾巴根蜷紧了,一双眸子吓得紧闭,耷拉着脑袋像只病歪歪的小麻雀。黄连速与莫西林追上来想瞧瞧这稀罕的小宝贝,却什么也没瞧见,郎郁尘早已将二宝塞进衣衫内。黄连速撇撇嘴,这小东西还是当初自己强行塞过去的,想当初郎郁尘还一脸嫌弃又痛恨的模样,如今倒视若珍宝了。这果真完美诠释真香定律。三人刚行至铁索桥边,一声悠长地鹤鸣,郎郁尘抬起凤竹扇遮在额前,半眯着眼叹道:“哇,真有鸟人!”黄连速兴奋用手指道:“看,那是寇兰。”莫西林掂了掂脚尖,摇摇头道:“并未瞧见。”黄连速急的直跳脚:“真的是寇兰!我这双眼可厉害了,绝对不会错!完了完了,小师弟被妖怪抓走了!”郎郁尘悻悻道:“你这双眼确实厉害,好一双水泱泱的眯缝眼,我反正没瞧见。”莫西林深表赞同。“怎就不信我呢,真是寇兰,我们去禀告师……师祖吧!”黄连速拔腿便跑,却被郎郁尘拖了回来。“我瞅着那大鸟很眼熟,可我看不清。”郎郁尘淡淡道。“像玉旻。”莫西林十分笃定。“玉旻是只鸟怪?”郎郁尘被这一说法震撼到了。“我……也不清楚。”莫西林望着已经渺如一点的大鸟怪,双手一摊,一脸茫然。“这样啊,那我们就走吧!”黄连速瞬间满脸笑开了。嘿,刚刚还担心地跟个什么似的,怎地这么快就转性了?算了,这个话题略紧张,郎郁尘又发挥出他那没心没肺模式,迅速飞奔过去,一头扎在黄连速肉乎乎的肩膀上。“师叔,你……你……”黄连速本就笨拙的身躯更是寸步难行。郎郁尘倒也并非过不去这铁索桥,只是那日铁索桥下萦绕的黑气至今仍心有余悸,他不过想找个肉桩子挡一挡。莫西林晃晃脑袋,大摇大摆地越过黄连速,径直朝前走,晃动的铁索桥丝毫不影响他自信的步伐。郎郁尘目瞪口呆,莫西林矮小的身躯在他眼里瞬间变的英挺伟岸。人可以怂,气势不能输,郎郁尘一咬牙,自觉松开粘住黄连速肩膀的手,撒开脚丫子就跑,不消片刻便超越了莫西林。“师叔,慢点。”莫西林淡定一笑。瞧你这损色,还想盖过我?郎郁尘仰头昂首,像只骄傲的公鸡。“师叔,你仔细脚下!”黄连速提醒道。“唰。”地一声响,是脚滑的声音,郎郁尘由于一只脚踏空,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往下掉去。郎郁尘心下一凛,装十三失败,整段垮掉!我曰你先人板板,要什么自行车,活着不好吗?郎郁尘心里懊悔不已,奈何晚了,完犊子了……永别了。呼啸而过的山风灌进郎郁尘的耳膜,吹散了来自桥上黄连速与莫西林尖叫声。郎郁尘调动周身灵力,尝试着能否拯救自己,可灵力仿佛在一霎那间消弭无踪了!天要亡我。绝望间有股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的腰身,及时阻止了自己往下掉,郎郁尘猛然睁开双眼,甫一抬头,便见二宝身躯又长大了数倍,它的尾部卷起郎郁尘正悬在空中,身下迷雾重重,头顶上方雾霭笼罩,这是什么鬼地方!“二宝。”郎郁尘艰难地吐了口气,这里的空气又湿又潮还带着浓浓的腥臭味,此时的郎郁尘犹如一只脱水的鱼。无数道黑雾席卷而来,郎郁尘瞳孔骤缩,浑身都冒着寒气,手脚冰凉,他抬手拍了拍二宝的鳞甲,有些脱力:“二……宝……快跑。”二宝仰天长啸一声,顿时地动山摇,山涧两岸山石滚滚而落,郎郁尘听到上边铁索桥剧烈晃动的声音,还夹杂着莫西林与黄连速撕心裂肺地呼喊。“不……要……二宝,上边……有人。你……快走。”郎郁尘把心一横,试图掰开二宝的钳制。“阿郎,我不走!”二宝周身散发着金芒,透过重重雾霭,环着郎郁尘的尾部逐渐化为人形。“小宝!”郎郁尘又惊又喜又悲怆。黑雾将郎郁尘逐渐吞没,郎郁尘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想抓住小宝,黑雾席卷而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与小宝强行分离开来。郎郁尘半眯着眼,试图努力看清楚小宝的样子,却只在迷蒙中瞧见了小宝充血的眸子,还有一滴落下的泪。☆、寇兰家事寇兰一身很轻,玉旻带着他几乎不费丝毫气力,和风暖阳,还有柔白的云朵擦身而过,寇兰僵硬的身躯逐渐缓和,他微微侧脸便撞进玉旻的视线,还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寇兰慌忙敛回目光,耳尖红的快渗出血来,他不大自在地挣扎了一下。玉旻有些莫名,他疑惑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寇兰点了点头,须臾又用力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惶恐极了。玉旻圈住他腰间的手又紧了些,关切道:“不用怕,很安全,对了,你家在哪。”“就在这镇上的东大街……寇府就……在……不远……”寇兰不知何故竟又抬袖挡住半边脸,声音也是几不可闻。玉旻自顾心道,莫不是飞的太高,将人吓着了?遂地将双翼收了收,两人逐渐往下降。这陡然的失重感惊的寇兰慌忙箍住玉旻的脖子,一张小脸竟一片绯红,额角猛然磕到了玉旻的下巴,玉旻疼的轻轻嘶了一声,随即一股热乎乎的气体拂过玉旻耳畔,酥麻酥麻的,只听的寇兰抖着嗓子道:“怎么……掉……掉……了?”玉旻哭笑不得,这人胆小至此也真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玉旻掐了一道诀,于寇兰周身结了道银白色屏障,人总算安静下来了,玉旻稳定身形,广袖翻飞,不出片刻便落了地。玉旻松开手,将人极轻地放下,生怕伤了这尊瓷娃娃。“那……那就是我……家……你……你……”也不知为何,自从那晚踩了玉旻一脚后,再见到他,寇兰就再也不能好好说话了,嘴里像是卡了几个枣,囫囵地更厉害了。“你是让我陪你一道回吗?”玉旻抬眼遥望远处一栋十分气派巍峨的房子,勾起一边唇角,倒也不客气,直白了当道。寇兰本意是想让玉旻自己回去,他并不打算将人带回家,可玉旻于他有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寇兰一时语塞,只得任他跟着。刚踏进寇府的大门,玉旻就察觉气氛不对,寇府的丫鬟小厮们见了寇兰如同见了鬼魅,一个个垂首缩肩,形色慌张。寇兰本是府里的少爷,可他却是一副谦卑和顺的姿态,甚至还有些低微。“哟,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家大……寇兰吹回来了!”一声尖锐女高音破空而出,十分具有穿透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二娘好。”寇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玉旻分明瞧见寇兰那发颤的肩背。“行了,去看看你的死鬼娘亲吧。”声音陡然一转,从内堂聘聘婷婷走出一女子,指尖衔着一方锦帕,大红色华服裹身,浓妆艳抹的,头上金钗摇摇晃晃,发出清脆之声。玉旻听着这十分不客气的话语,心下顿生厌恶,他收回目光,轻步向前,搭着寇兰纤细的手臂,神色肃然,凛凛不可犯。寇兰欲挣脱,玉旻将人拉过。“这是哪位公子?”那女子目光轻佻地打量着玉旻,随即锦帕掩唇,阴阳怪气道:“兰儿相好的不成?”一声兰儿惊的寇兰浑身颤栗,唇角抽搐,寇兰双腿发软,捂着胸口,崩溃不已:“你……你……莫要乱……说。”“哟,谁稀的说你似的,你请便!”那女子大笑几声,笑的十分轻薄无礼,又带着几分嘲讽,随即微抬手臂,一旁的丫鬟赶紧伸手搀扶,那女人便扭着水蛇腰出了门。“抱歉……如此不堪……让你瞧见了。”寇兰掩唇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躬着,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玉旻蹙紧眉头,布了一道法阵推入寇兰体内,柔声道:“这道法阵能护你心脉,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玉旻虽不知寇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这府内的情形,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料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必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这么想着更是对寇兰心疼了几分。寇兰直起身,苦笑道:“治不好的,不过是具……残躯罢了,死了……又……又何妨。”寇兰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玉旻,颓然朝后院走去,玉旻也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他一时哑然,只得默默跟着。两人缄默着走了一段很长的幽深小径,终于在一处残破的小院前停了脚步。“这是我住的地方,我娘……也在这。”寇兰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把体内所有的气都呼完了似的。玉旻愕然,偌大的寇府,豪华气派,却不曾想还有这么个破落小院,竟然是寇兰与其母的住所,这小院莫说与主人是否匹配,就连下人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我半月不在,里边怕是污浊不堪,你……还是……别进去了。”寇兰犹豫再三,又觉失礼,续道:“我……我很快就出来。”玉旻不想拂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可他又不放心,随即隐了身形跟在后边。推开篱笆院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寇兰径直朝堂内走去,一扇腐朽的木门被推开,发出沉重冗长的声音,堂屋阴森可怖,一张方桌上摆放着一牌位:寇氏宜秀之灵位。这就是寇兰的母亲?为何不入宗祠?玉旻疑惑。寇兰朝前拿起香,那香回了潮却是无论如何也点不着,寇兰只得放下,随即抱着灵位哭得抽抽嗒嗒,玉旻掐了个火诀,将香点亮,轻轻作了一辑,随后将香插进香炉中。寇兰哭得十分忘我,并未瞧见有何异常。“娘,我是个妖孽……我是妖孽……”寇兰不停念叨着,哭累了,直抽抽。玉旻被寇兰这么一阵悲凉地哭泣声搅的心慌意乱,他欲抬手安慰一番,又猛然想起自己处于隐身状态,唯恐吓着人,只能无声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退了出去。玉旻怎么也想不明白,寇兰怎么就是个妖孽了,明明就是个胆小孱弱的人。寇兰哭累了,抽的头都有些晕,估摸着玉旻在外该等急了,于是小心放下牌位,却遂然发现香炉里燃着的香,顿时身形一怔,竟一时间难以分辨是梦是幻。兴许是哭糊涂了,寇兰不疑有他,朝着牌位磕了几个响头,便掩了门退了出去。刚走出院子,便见玉旻双手抱肩,一脸和暖的笑。寇兰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得顶着那双肿的跟个桃子似的眼睛凝视着玉旻,像只可怜的猫儿。“走,我带你去玩儿。”玉旻打破了僵局,他走到寇兰跟前,屈起二指轻轻抚了抚寇兰的双眼,一道灵流拂过,清润舒适。“肿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玉旻搂过寇兰的腰身,朝他眨眨眼,温声道:“稳住了。”寇兰嘴角竟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的眉眼弯弯。他笑了,十分好看。玉旻如是想。晶莹透亮的双翅轻轻煽动着,不一会便翱翔在蓝天白云中,寇兰没了来时的紧张,他攥着玉旻的手臂,抖着胆子朝地面望去,房屋树木农田一点一点变小变远,虽然有些目眩,却也不失一番风情。“怕吗?”玉旻将寇兰的肩拢紧了些,又道:“要不结个屏障?”“不……用……我不怕。何必浪费……灵力。”寇兰小声道,唇角忍不住上扬。“好好说话,把舌头捋直啰。”玉旻腾出一只手刮了刮寇兰略红的鼻头:“喜欢哭,哈哈。”“我……你……怎么知道!”寇兰偷瞄了玉旻一眼,有些尴尬,有些羞赧,郁闷的直哼哼,哼的像只小病猫。寇兰这模样实在是撩人的厉害,玉旻心下一热,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身躯失了平衡,微微朝一边晃了起来,寇兰一个激灵,小小的人儿像一只树袋熊一般挂在玉旻身上,嘴里不停地大喊:“我们去哪里呀?”玉旻只觉得这个胆小的呆子可怜又可爱,还有些可笑,他摸了摸寇兰的发顶,不语,寇兰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完美演绎一出爸爸去哪儿的戏码。玉旻稳了身形,心念聚集,遂地开了天眼,开始在方圆十里范围内搜寻郎郁尘他们的踪迹。且说郎郁尘自跌下铁桥后便失了知觉,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郎郁尘愤然道:“老子这是第几次晕倒了!”郎郁尘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正欲起身,却发觉自己身侧分别躺着黄连速与莫西林,好家伙,这回有晕共享了。胸口沉闷的厉害,郎郁尘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二宝从胸口滚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郎郁尘迅速坐起来,捏起二宝的后颈,这货正在酣睡,一脸安息的模样,郎郁尘将二宝塞进里衣,脑子里一片混沌。郎郁尘扶额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莫名躺在山脚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作死掉下铁桥,然后……没了然后。每次都这样,重要的部分总是不出现,真他么的像平日里看剧看到离真相最近的时刻,吐露真相的人却掐着点领盒饭去了。郎郁尘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气的直骂娘。郎郁尘站起身来,朝着莫西林与黄连速的尊臀,一人送一脚。“起来了,睡什么睡,起来嗨!”郎郁尘双手叉腰,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两头猪,心里暗搓搓地想着,生时何需久睡,死后必定长眠。黄连速肥胖的身躯蠕动了几下,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肥臀,怎么感觉疼的厉害,他一脸呆滞,道:“师叔,什么时辰了?有饭吃没?”郎郁尘搂过黄连速的狗头就是一个爆栗:“就知道吃,你是猪吗!”随后莫西林哼哼唧唧地坐起身,同样抚了抚有些酸痛的瘦臀,睡眼惺忪道:“发生何事?有人来攻山了吗?”郎郁尘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呛死,你他大爷的匪片看多了呢?随即又忍不住大笑,笑的腿毛都要炸了。☆、公子逍遥天空辽远,云朵凝滞,日头渐近,不觉已快晌午时分,郎郁尘暗叹,难得浮生偷得一日闲,这还浪费了半日,怎能不叫人懊恼!浪费他人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呐!而身后两名谋财害命的人此时正在商议去哪潇洒快活,对于郎郁尘的愤懑丝毫不察。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郎郁尘悲哀地想着,自己这般优秀融入不了凡人的世界。郎郁尘拢了凤竹扇,将扇面不停地拍打着手心,实在是无趣的很,遂地加快了脚步,将那两位凡人甩的远远的,两只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我就是不买。因为没钱,所以气短。长街倒也不失热闹,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民风淳朴,郎郁尘如是想,心里倍感欣慰。走到拐角处,忽然就被什么勾住了衣角,郎郁尘第一反应就是这大街上怎么还有狗儿乱叼人的?有没有人管?“公子,要不要买点小画本儿?”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一脸灿笑,声音也是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