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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TXT全集下载_21(1 / 1)

连微摇了摇头:“若你在剐刑之后,再行试探呢?”趁着血肉模糊的场面扰乱这些人的心神,来一记重锤。“我自认在观察情绪一道上颇有些经验,届时,还请带我一并前往。”这是她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的毛遂自荐,“由我在暗处观察,挑出可疑者另行监视,定会有所收获。”失踪人口回归(叹气)出了点事儿对不住不会坑的。第63章符骞其实并不十分相信连微的说法,但他也无法就此拒绝。大不了就是陪她去一趟, 再喊人来做一场戏…他拧眉想道。“那明日剐刑结束之后, 我命人都到将军府前院正厅去,你事先躲在屏后观察。”“不。”连微出人意料地否决了, “我要去剐刑现场。”符骞不赞同地道:“不妥。”“为何?”“剐刑不比其他,十分……”符骞停顿一下, 选择词汇,“血腥。有些见惯了血的兵士都看不得剐刑, 你还是别去了。”若是吓出什么好歹, 才是更糟的事情。“要有前后对比, 才好看出猫腻。”连微坚持道,“放心, 我有分寸。”符骞端坐原地,岿然不动。“真的。”她忽然一笑, 凑至近前冲人眨了眨眼, “大不了到时你陪着我?若觉得我受不住, 就及时捂住我的眼睛, 把我带下去。”凑近的这双眸子如水晶般澄澈又清亮,盛满了笑意, 偏偏眼尾勾出一抹上挑的弧度,于是纯澈中又带了点媚。眼睫如蝶翼般纤长,闪动的每一下,都撩在了心头痒处。符骞藏在腹中的一大堆否决的话就此被堵住,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与这双眸子对视着,最终还是他先撑不住移开了视线。“好,那你做好准备。”匆匆抛下这么一句,符骞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半个身子已经迈出门槛,他忽然顿住脚,解释似的道:“府中积下了不少事务,我须得去处理了,你自便。”而后不敢回头,径直转过影壁去了。连微在后面,借着屋外的阳光把他耳后泛起的红晕看得真切,再也压不住唇角的弧度,扑在软榻上闷笑起来。这就脸红了吗,也太——可爱了吧!·符骞匆匆转入书房,撑着桌面平复了一下仍然跳得喧嚣的心,抬起头,就见一枚令牌端端正正躺在对面的书架上。很眼熟,不是自己那块,倒像是庾令白嫌平素用不着,一直扔在这里的军师调令。他捏着穗子把令牌拿起来,果然端端正正刻印着庾令白的官阶。子清他……符骞抬头看了看滴漏,确定眼下已近辰时。若要点兵出去,现在不走,待赶到报上匪患的村镇时都已过了午时,兼之查探地形、问明情况等事,这一天就连山也进不了了。按这人的习惯,明明应该尽早出门,力求早点把麻烦解决掉才对啊。符骞颇为不解地拿上牌子,准备去找自家军师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刚跨出垂花门,迎面就看见一人在门外站得笔直,像是个石像似的动也不动,引得门旁守着的两名侍女时不时瞟他一眼,偏这人似乎浑然不觉,毫没反应。符骞有点意外:“坚之?”石达毅向来爱在城外兵营中窝着,怎么破天荒地跑到将军府来了?那人闻声,立时转过来行礼:“将军。”石达毅行过礼,不待符骞发问,就从怀中掏出一封草草封起的信件,双手呈上。符骞接过展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寥寥几行字:“见字如晤,二门不开,我已自寻兵马去也。勿念勿念。”是庾令白的字迹。自寻兵马?符骞捻了捻手上熟宣,看向等在一边的石达毅。后者轻咳一声:“军师一大早便来寻我要了我的私令,我麾下那些亲兵,俱都被他带去了。”话中还颇有些幽怨。亲兵和石达毅作为征西军副将所掌的军队不同,是他到了肃州之后真正精挑细选从新兵开始练出来的人马,来之不易。平素交好的庾令白一副事急从权的态度管他借兵,他不好意思不借,可毕竟还是心疼:“将军这是令军师去做什么了?如此赶得紧?”符骞对着石达毅的目光,背后是昨日下令此后不许外人随意进出的二门,不由得有点心虚:“坚之放心,只是往南城剿匪去了,不日便归。”“如此便好。”石达毅明显放下心来,“若无他事,属下便先回去了。”符骞摆摆手。石达毅转身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军师临走,还让我给您捎句话。”“说。”向来干脆利落的副将难得有点迟疑:“军师说,他出城剿匪,城中诸事,还要劳您……费心了。”他虽然对这些不敏感,还是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太对,只是找不出问题所在。符骞却是一听便明了了:这段时间大动作不少,因此积压了许多事情尚待处理,譬如寇平手下人马的筛选和重新安置,庾令白一走,就全都压到了将军府正经的主人这儿。毕竟能被信任到拥有主事权的人,整个肃州也没几个。就算下面人会把信息都整理好,甚至给出备选方案,最后要一一分辨拍板的还是他。昨儿一时冲动吩咐下去的事,到头来倒是把自己坑了……符骞颇有点头疼,当下示意石达毅自便,自己匆匆折回内院,径直往书房去。政务拖不得,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工了。另一边,连微十分悠闲。作为一名被全府紧张着的伤患,她的待遇就像个易碎品,要做任何一件事,侍女随时准备接过她手中物件帮忙完成,大至取一件摆设,小至代为翻书;去一趟净所,侍女紧紧守在门口,恨不得跟进去扶着它防止她一个头晕栽进去。这些都是下人们谨慎的照顾,她虽然不习惯,但还能理解。但在她想要吃一瓣橘子而迎露用温水浸了许久,才把已经温温热热的橘瓣递给她时,连微受不了了:“我想吃凉的。”“姑娘,大夫说您是寒气入体,浸淫肌肤,才有的这病,怎能再用寒物?”迎露立即温和但不容置疑地予以驳回。连微试图辩驳:“橘子算什么寒物?鲜果一类,哪里有热着吃的道理。”迎露不为所动:“将军吩咐了要好好照料姑娘,奴婢不敢不从。”“……好好照料就是这样?”“不许再让您碰着一点寒物,这是将军原话。”迎露也有些无奈。连微默了一会儿,道:“他在哪里?”她要去找他说道说道。“姑娘或可去内院书房看看,就算将军不在,在那里留个信,也容易被看见。”说走就走。连微本还想去小厨房做点小食,免得空手前去,但被小厨房的婢子理所当然地拦了下来,理由是不能碰凉水。连微欣然放弃,心中又给好心办坏事的某将军小小记了一笔。内院书房与主院只隔了两堵墙,就算因为分成了两个院落要稍稍绕路,也不过走上片刻就到了。连微到了廊下,示意门口守着的书童后退,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贴着窗沿往里看。院中人在连微被带回来时就已得了吩咐,此时也不阻拦,只在原位上分出一点注意力,悄悄关注着她的举动。万年和尚庙的将军府居然真的进了姑娘,这可太稀奇了。“哎,将军就在里头批阅文书,真不用通报一二么?”有新来的洒扫小童觉得不安,怯怯地问避到廊下倚着廊住闲站着的书童。“不必不必,”书童大剌剌道,“你是这两日不在这边的院落里,不知道将军的态度……嗐,你看看就明白了。”书童想到前几天将军府中那动静,自己也忍不住轻啧一声。在这之前,可真是没人能想到征西将军也能有那般模样。连微这边,透过窗子看见符骞确是在房内,便轻手轻脚推开门,侧身进去,站到他身后。符骞正专心翻阅一份文书,一时没注意到进来了人。连微见他竟然毫没察觉,促狭心起,从后探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不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连微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视角已经颠倒,视野被符骞占满,男人气势全开,那双平时看起来温然的黑眸此时满满都是逼人的厉色。即使知道无需害怕,某种生物的本能还是使她脊背一紧。可能还因为颈前的威胁。那一瞬间,符骞身为一名战将的本能使他将“偷袭者”整个掀翻压到地上,同时还抽出了随身短匕,横在来人颈前。即便没有直接碰到皮肤,但饮过血的刀刃散发的森森寒意,已经足够有存在感。连微紧了紧喉咙,轻声道:“……伯功?”“对不住,我不该擅入的……”她尽量克制着利刃在喉时本能的颤抖,“可以先松开我吗?”被掼到地上的疼痛感后知后觉地生出,脑袋也有点发晕。毕竟才休养没多久,身体还不算完全恢复。这一声仿佛惊醒了符骞,他像烫手似的猛地把匕首抛到一边,手肘撑起一点空间,不再整个人压制住她,但没有起来。“伯功?”连微疑问道。符骞低下头,直直看进她的眼睛。连微怔了怔。男人叹了口气,一手轻轻伸到连微脑后,另一手揽住她的脊背,把她从冷硬的青砖上完全隔开,然后松了口劲儿似的,垂头埋进她的颈窝中。尽管是个看上去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下来的姿势,但连微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只是小心又温和地托着她,轻柔地像是怕弄碎了一件珍宝。“下次别再这样了。”“不会了。”连微苦笑道,“这次擅入书房,是我不对——”“不是。”符骞少见地打断了她,声音有点闷闷的,“书房你随便进,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别再从后面突然碰我了,我怕……”我怕我一个收不住,会真的把你弄伤。战场上淬炼出来的反击本能是不分敌我的,当看清刀下是谁时,他的心脏都快停跳了——一点小小的冲动冒头,符骞忽然侧头,飞快吻了一下怀中人的唇角。“我一定会尽快习惯你的存在,但在那之前,千万、千万别给我伤到你的机会。”第64章在书房窗前的美人榻上坐下时,连微还觉得面颊有些发烫。一贯隐忍的人突然裂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壳子, 露出一点热乎乎的内里时, 很难不被触动。符骞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命人给她做了碗暖呼呼的杏仁茶, 又从一侧书架上取了本书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坐回长案后面。“你旁边的架子上都是些人文地志、话本册子一类, 若想看别的便说与我,我让茂林去置办。”连微这才发现, 她身旁的书架与其余的画风迥异。这书房中大部分木架上都是史册兵书、又或按日期封起的公文卷册, 只有她身侧, 线订的书抽出来,写的却是些《玲珑扣》、《胭脂记》一类的娟秀文字。翻开看看, 里头写的都是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之类, 一看就是给女儿家的消遣。不用想也知道, 定然是这人吩咐下去的。只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竟会想到在书房腾出空来放这些?她这么问了, 那边符骞正翻页的手一顿:“是我觉得你在这府里或许会无聊,书房放些话本, 你闲了也可过来坐一坐。”那张美人榻也是同一时间令人赶制的,这其中还有他的一点私心:他毕竟不好常常呆在后院,若能让连微习惯在书房呆着,便多了不少共处一室的时间。但他毕竟还有点把不准,有点迟疑地又道:“或者, 我该给在正房中加几个针线篓子?虽然迎露说你在鸿轻阁时从不曾碰过针线……”连微哭笑不得地打断他:“加什么针线篓子,你要做这事,倒不如把我的禁令给解了。”她可没忘自己原是为的什么才找过来的。“什么禁令?”符骞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你叮嘱的不许我碰一切寒物?”连微扬眉,“凉糕凉水我可以不碰,但水果也要吃热的,甚至不许我进厨房,未免有点过了吧?”“……”符骞下这命令时,还真没想过下面人会把它贯彻得如此扎实。“要不是这禁令,你现在就能吃上桂花糕或是如意酥了。”连微闲闲补充道。这可不是自己坑自己?符骞显出一点懊恼,很快又恢复过来:“来日方长,你还是早日把身体养回来吧。”别看连微现在贫得紧,她说话时还是难免有些气息不足。这一点气虚在符骞一介习武之人耳中听来清清楚楚。他也不留连微在书房坐了——美人榻如何也比不得正经床榻宽大舒适。他选择暂时放下手中公文,亲自把人送回院落里。连微来找他本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在房中枯坐太过无趣,此时得了几本闲书,总归聊胜于无,便也乖乖地跟着回去。有了符骞友情帮忙抱过来的这一摞书,时间过得极快,连微直到被昏暗的烛台晃得眼睛发花,才迷迷瞪瞪地去盥洗就寝,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辰。但第二日起来时,精神确实是意外地不错。还记得符骞说今日是那几人处刑的日子,连微急急收拾好,不见人来唤,想起符骞就住在厢房,便从廊下往厢房中探了探。厢房门半掩着,看不见里面情况。连微正想唤个侍婢来问,就听男人微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微,走了。”符骞穿着金边绣有虎纹的皂袍,黑发高束,站在院门处向她伸手。连微回头便觉眼前一亮,快步过去,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衣裳?郡守的官袍么?”符骞这人一向以简单舒适为着装标准,少有见他穿得如此郑重。“是四征将军的官袍,肃州一城是独立存在的,没有什么郡守。”符骞感觉到眼前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住转悠,弧度锋利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点弧度。“真是难得见你——”“就这么好看?”两人异口同声,连微一滞,垂眸一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把话说完:“难得见你穿得这样庄重,确实……很好看。”“我箱笼里还有那些人送我的华裳,若你喜欢,咳…”“好啊!”符骞能勾得那许多姑娘为了他在澄园中蹉跎年华守着活寡,底子本就极佳,只是有个瞎穿衣裳的坏毛病。今日好好打理了,不说判若两人,也足能让人惊艳。看过这样的符大将军,再想想平时那个仗着没人敢挑他的刺就毫不考虑搭配有什么穿什么的家伙,连微顿时对他的提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是不是还可以帮着参详一二?有了这么一个惊喜,即便今日天气有些阴沉,也丝毫不影响连微的好心情。两人乘着马车,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就到了行刑的市口。布告昨日便已贴出,原以为过于血腥的行刑会让民众们避之不及,不料早市散后的不少人留在了此处,三五成群围拢,目光都时不时扫过市口连夜洗刷过,此时静静矗立在昏沉天色下的石台。那就是给犯人施以剐刑的地方了。百姓簇在街头巷口看,一众大小官吏自然不可能效仿。好在肃州城上下也没有多少官,除却那些干着跑腿打杂活计的小吏,值得专程试探的也就只有将军幕府中的数人。这几人,符骞一早包下了临街茶楼最好的雅间,轩敞不说,临街的部分还做成了露台,再合适不过。地址一早给了出去,此时人大约已经到了。符骞率先下车,一身醒目的官服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他对一静之后响起的窃窃私语置若罔闻,回身接引连微下来,侧头对身后一人道:“这一会儿功夫,还要坚之多多看顾了。”连微:?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车前的石达毅:“将军放心。”符骞俯身,克制地虚虚揽住连微,在她耳畔歉意地道:“寇平是一营都尉,我须得去石台上宣告他的罪名。你先同石副将去雅间中,待行刑开始,我便去与你会合。”连微微讶。她没料到自己会与符骞分开行动。不过符骞不在也有好处,那些人对她一介女流之辈忌惮的可能性很低,应当更容易露出破绽。她于是点头应下。茶楼中人应是提前打好了招呼。见两人进门,立时便有小厮迎上来,将两人引至三层。不比下面两层的喧杂,此处并非寻常百姓会来的地方,很有些清净。清净到站在雅间门口,便可听到内中隐隐语声。连微想听一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石达毅已当先推门进去。雅间中顿时一片静默,她只好紧跟着进去,人是规矩地站在石达毅身后,视线却飞快地将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小几在房间两侧排开,其中散坐着五六人,都是文人模样。看清来人后,这几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石副将。”“不必多礼。”石达毅平平道。他自顾自去较上首的坐席入座,连微正犹豫是否要单独占下一席,便听他一线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娘是将军的人,可坐上首,也可随意入座,都凭姑娘喜欢。”……说了和没说差别不大,不能帮她选择,但兜了个底,保证她怎么选都不会错。既知道可以自便,连微也不着急了。一双盈盈美目大方扫过隔间中众人,还不等她在心底分析一二,一名面相颇严苛的中年儒士已对她板起了面孔。“石副将。”他却没向连微说话,而是转向石达毅,“这女子是你带来的茶侍?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不知收敛?”这说的是她到处看的举动。这片刻,连微已经给自己定好了人设。闻言,不等石达毅回应,她抢先娇笑一声,轻飘飘地道:“副将,这是何人?轮得到他来说我不懂规矩?”连微一直注意着满座的人,没有错过石达毅脸上一瞬间的僵硬。好在只僵硬了片刻,他就找回了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孙从事不得无礼,这位连姑娘是将军内眷,莫要冒犯了。”孙从事闻言,面色变了变,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口,只哼了一声,侧过身不看连微。连微摆过了谱,便袅袅娜娜往最上首的案后坐下,纤指拈起细嘴壶,往古朴的根雕小杯里浅浅斟了些茶水。她没骨头似的伏在案上吹着杯中浮起的白雾,孙从事一脸不忍直视状地转开头,另一侧却有人道:“前些日说要遣散澄园,臣与同僚们都猜测是怎样天仙般的女子才能令将军独取一瓢,如今一见,竟是比我等想象中的佳人还要更娇美三分。”“哦?”连微懒懒挑眉。“半分不假!”见连微搭理他,王司马笑得更殷切几分,“属下这几日恰好得了些罕物,那些美玉珠贝都是流光溢彩,正配您这样的美人……”这人絮絮叨叨的,连微还没表示,他身侧一名肤色微黑的中年人先打断了他:“司马这些话何不留待日后再说?大人今日召集我等到此,可不是什么闲散雅集,是观那寇平行刑的。”王司马面色一黑:“与你何干?”中年人拧眉:“你在此对将军房中人如此殷切,像什么样子?”“说两句话又怎地了?比不得你在南城作威作福——”眼看两人有当场争执起来的势头,角落里一名长相极为普通,毫无特点的灰衫儒士淡淡插道:“司马还是收敛些,赵参军说的不错,那边要开始了。”连微:生活无聊,搞事搞事搞事~——第65章随着时辰渐近,百姓们渐渐绕着市口围拢起来, 行刑的高台周围一圈圈的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嗡嗡的议论声混成一片。石台上, 寇平为首的几人已经被绳索缚住双手,捆在了粗壮的立柱上。为了一会儿的震慑效果, 他们的嘴都没有塞上。台下有百姓对着几人唾骂,投掷垃圾, 他们只是垂着头,像是聋了一般毫无反应。在刑柱旁的空处站着几个人。其中, 身着缁衣的司刑官展开手中罗列着受刑者罪行的素绢, 双手将它呈给负手静立的符骞。符骞没有接过, 他朝前一步,一手微抬, 向下扫视了一圈,台下霎时便安静下来。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地穿透人群, 到达每个人的耳畔。“征西军飞虎营都尉, 领肃州城南城戍卫寇平, 私囤精兵, 里通外敌,联同杜循使、白曼青等人, 戕害无辜,阴谋反叛,罪证确凿,今——”“反叛?”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因为虚弱和缺少食水而不够响亮, 但足够让相距不远的符骞听得清清楚楚。“——由刑司定罪,处以剐刑。时辰已至,即刻执刑。”符骞没有理会他,直到说完,方才转身看向为了受刑已被基本扒光的寇平,淡声道:“罪人有何异议?”“咳、咳咳……”刚刚被符骞盖过去的那一声已用了寇平所剩不多的气力。他此刻喉咙干渴得像是灌进了铁砂,每发一个音节都极疼。但他还是运了内劲,嘶声道:“我反?反贼实乃你符伯功!长尧王养你至今,你什么不是他给的?你却这样待他手下亲信,不忠不孝不义,莫过如是!”这一声吼完,寇平的嗓子眼顿时泛上血腥味。但他不以为忤,垂眼看到台下众人面有惊疑之色,低低冷笑起来。“这许多百姓都听到了你的罪名,悠悠众口不是一人之力能遮掩的。”他没了力气,只能咬着牙从唇缝间挤出低弱的声音,“失了民心,我看你如何自处?”符骞睨了他一眼,看出来他在打什么算盘,轻嗤一声,对已经有点骚动的百姓沉声道:“来肃州五年余,征西军如何,我待你们又如何,诸君心中自有一杆秤,无需多说。”只这一声,还未传播开来的些许骚动便消弭了。百姓固然重道义,但更重的还是衣食俗物。符骞来前,肃州作为边远的山中城池是何等境况,还牢牢印刻在他们的记忆里。加之这些年不断有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流民,提醒着他们这片大地上多数人的生活,区区名声,是不值得他们为此背弃这样的父母官的。何况……“既然当年吴胤能对安定侯符征杀人屠城,如今符征之子一一奉还,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符骞平平道。“什么?”寇平猛然听到完全陌生的名姓,愣了一愣。符骞却不再说了。他往后退去,朝手持剔骨尖刀的行刑者示意:“行刑吧。”冬日的寒风已将缚在刑柱上的人浑身吹得僵冷。因此也就省下了先兜头泼一盆冰水,以使血管收缩的过程。行刑者按照流程高声报出第一刀,紧接着,手掌长的尖刀便从寇平胸前剔下一片皮肉。刀太快,风太冷,皮肉削落的痛感一时竟然不显,寇平只觉得胸口一凉,比疼痛更加有存在感的,竟然是随着刀锋而来的刺骨寒意。温热的血液沿着胸口滑落,烫得沿路的皮肤刺刺麻麻。他垂头看了一眼蜿蜒的血色,忽然再深刻不过地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了。强烈的不甘促使他扭头寻找符骞的身影,在他尽最大力拧转脖子后,终于扒出了那袭快要走出他视野边缘的绣金玄衣。“无义叛徒!我就在泉下等着你!”他厉声道。肃州这么多人,总有人会把这消息传给长尧王,到时长尧王大军开拔,他看符骞小儿还能怎么得意!他不过是早一步下黄泉罢了!符骞的步子顿了顿。他侧过身,审视似的上下扫了寇平一眼,道:“国已不国,哪里来的叛徒。这世道,背弃百姓的才是真正的叛徒。”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又回身站到台前,振袖道:“诸位,肃州城近日将贴出招贤榜,不拘士农工商,凡有才者均可来投,诸位可细加思量,切莫错失良机。”说罢,他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径直下了石台。台上的行刑者继续下刀,茶楼中,王司马却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拖着因为厚重的脂肪而显得颇有些笨重的身体起来,把着临街的竹帘,粗声粗气道:“看也看过了,这帘子可以放下了吧?”孙从事拧紧了眉:“将军令我们观刑,是让我等以此为鉴,你才看个开头便急慌慌要拉帘子,是何意思?”连微扬眉,颇有趣味地看向这位面容清癯的儒士,没料到他居然会站出来直指这人。她决定添一把火:“莫非司马心中有些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见到那寇平便想到自己,故而不忍卒视?”此话一出,赵参军的目光顿时也落在了王司马身上。角落里一开始打圆场的灰衫儒士看了连微一眼,又低下头静静呷茶。王司马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对上连微柔柔媚媚的眼神和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又吞了回去。这婆娘就是仗着得宠来戏耍他们玩儿的!不可给她落了进谗言的由头!忍一忍为好!他于是挤出一点笑,用力卷起竹帘,道:“下官是怕这满眼血呼啦差的,污了姑娘的眼……既然姑娘不在意,那是下官画蛇添足了。”说罢,他坐回案后,双手捧起茶盏,用力吸了一口带着茶香的水雾,像是要洗去并不存在的血腥气。这么片刻,隔街石台上的场景确乎显得有些骇人了。深色的血已如蛛网般从各个伤口中流出,虽然即刻便被从者用白棉巾擦去,以防碍着下刀,但躯体上密布的伤口光是视觉效果,便令人轻易可想见那是怎样的折磨。王司马转过头不去看,面色有些白。孙从事拧紧的眉头就没有再松开,赵参军和剩下的灰衫儒士没什么剧烈反应,那儒士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刑台,眼睫颤动两下,才又默默垂首。房中一时静默。连微不露痕迹地挨个看了一圈,撑着胳膊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撇茶面的浮沫。这时候,隔间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轻重和节奏十分熟悉,连微立即起身,推开隔间的门,果然见符骞大步往这边过来。见她出来,符骞下意识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正要上前把人揽过,连微忽然贴上去,悄声道:“他们也出来了,严肃点。”符骞下意识绷住面孔,果然见几人陆陆续续从隔间中出来,向他行礼。王司马还隐晦地朝连微又看了一眼。而连微此时已做足了一名宠姬该有的姿态,柔柔贴在符骞身旁,成为一个依附品——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依附品。“进去说吧。”符骞克制住心头猫挠似的微痒,板住一本正经的面孔,率先进去,在主座上坐下。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落座,连微为了不影响符骞的正事,稍稍挪开一点,照旧歪在案前小口小口吃着茶点,还仗着没人敢顶着符骞的视线看她而明目张胆地四下乱看。符骞感觉怀中温软一空,虽生出些许恋恋不舍,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几位都是我手下近臣,看过寇平之刑,可有话要说?”这其中的试探意味有些明显。连微做好了再看到一片寂静的准备,没想到孙从事径直开了口。“属下以为,寇平虽多有动作,但毕竟不曾造成切实的伤害,属下也不曾听闻他与衡安儒等人有何往来。虽是该罚,剐刑却是太重了,时近年关,如此血腥有伤人和。”连微在心里默默为这名勇士赞了一声。迎头而上,好胆量。符骞没做什么表示,只略略点头,又问:“还有谁要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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