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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TXT全集下载_7(1 / 1)

符骞坐在榻尾瞟去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倚着墙闭目养神。雨声持续,连接前后院的避雨走廊上,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可疑的声音。他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既然下了药,今夜定是要动手的。到如今还无动静,约莫是这怀恩寺里确实只剩一帮妇人,不好正面拼斗,故而一拖再拖。唯恐药不起效,打草惊蛇。男人的侧影与黑暗融为一体,又随着雨声渐歇,天际露出青色微芒而慢慢被勾勒出轮廓。在他心里默算的时间走到约莫四更天的时候,外头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摩挲着腰间匕首的拇指一顿,下一秒,他的呼吸从原本的清浅不可闻变得绵长平稳,俨然一副靠墙睡熟了的模样。门被“吱嘎”一声推开,檐下的马儿有些疑惑地踢了踢脚。符骞的感官已集中到最高,来者脚步虽有意收敛,仍然稍显沉重,最多学过些粗浅功夫。不足为惧。这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大概是观察室内。而后脚步一转,手中翻出一把尖刀,径直走向榻尾。只要先杀了男人,剩下的女人如何处置,就可从长计议了。男人靠着墙,看起来睡得很沉,刀刃就在眼前依然无知无觉。来人无声勾了勾唇角,指间灵巧一转,雪亮刀芒刺向男人喉间。——刀卡住了。不是嵌入颈骨的手感,倒像是被握住了刀刃,力道柔和,却不能移动分毫。来人心头一跳,定睛看去,就撞进了一双沉冷的黑色眼睛。握刀的手因为一瞬间炸开的慌乱不自觉卸了力气,符骞二指夹住刀面,轻轻一掰,短刀就从这人手中落下,被他转了个刀花,拿到手里。窗外一道残余的闪电划过,一瞬间的光照亮这人的脸庞,赫然就是晚间为她们送来水和干粮的年轻女人!刀已离手,女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立时跪下了:“这位大爷,小妇人这是被逼的!这并非妾身本意啊!”符骞抬眉,短刀灵活地在指间转动:“嗯?”“小妇人……”女人面露喜色,向前膝行两步像是要殷切解释。凑到快要贴身的距离时,却骤然暴起,合身撞来,一边抓向符骞手中短刀,一边高叫:“来——”“……咯。”电光火石间,符骞把短刀轻轻一抛,另一只手抽出腰间惊霜,锋刃向前,使着全身力气撞来的女人就这么撞在了薄如蝉翼的匕首上。她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眼没入胸口的白刃,嘴角汩汩溢出血沫,却是没力气继续她的叫喊了。“心志倒是果敢,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符骞摇头,提起女人的身体扔到墙角,回身在连微身边的床板上敲了敲。“起了。”匪徒已经动手,他要去前院看看情况,可不能再睡了。连微睁眼就看见男人背着光,往她身边扔了柄短刀,自己转身出了门。她腾地坐起,急促地呼吸几下从梦境中挣出,而后意识到房间里的空气染上了一股腥甜的味道。视线循着气味慢慢挪到墙角,果然,一个人影映入眼中。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旁短刀,紧接着想起符骞既然放心出门,这人想必是已经死了。这个认识让她很想转开眼,当做那一具躯体不存在。太平年间长大的女孩子,没人能对这种东西等闲而视,连微从前即便是看到模糊的图片也要起一身鸡皮疙瘩。更何况眼下是同处一室?但是不行。不知哪儿来的声音这样叫嚣道。不说这趟行程的终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是现在。符骞出门去能是做什么?现在回想醒来时那一眼,他手中握着的刀刃泛出寒芒,惊霜已经出鞘。——那是杀人的刀。或许一会儿出门,院中就会横满了尸体,血水并着雨水肆流。若这也不敢看,那日后再遇上盗匪恶徒,又怎么活得下去?身在乱世,总不能还怕个死人。思及此,连微强自压住胸中快要失控的心跳,起身过去,强迫自己把目光定在尸体之上。窗外间或一闪的电光照耀下,妇人狰狞扭曲的面庞很是可怖。双眼瞪大到快要掉出眼眶,嘴大张着,像是仍在无声嘶喊。她踏近一步,看到妇人胸口的刀口仍有潺潺血水往外淌,在地上积起一小洼血。尸体垂下的手指就落在血泊中央,还在微微抽搐。她就这么紧紧盯着,一瞬不瞬。起先还觉得浑身紧绷,头皮炸起,但窗外的闪电一次次照亮这个窄小的房间,那具尸体纹丝不动,连指间滴落的血也渐渐凝固了。也……不过如此。另一边,符骞踩着雨,已悄然来到了前院的墙外。堂中火堆尚未熄灭,来时看到的女子有两个还在火堆旁守着,余者大约是回去休息了。他凑近些,便听到窗缝中传来的细碎交谈声。“杜姐刚才出去…”一人轻声道,“怎么还没回来?”“或许是在找稳妥的机会吧。”第二人不以为意,“这会一下来了两个,总要麻烦点。”符骞皱了眉。这些人果然是惯犯。“要……要都杀掉吗?”第一人又问,声音怯怯的。“不一定,”火堆噼啪响了一声,那人拨了拨柴条,“男人肯定要杀,女人么,或许会先留着吧。”“那……咱们是又要多个新姐妹了吗?”第二人似笑非笑地看前者一眼,从胸腔中哼了一声。“你来得挺巧,还是我们有余粮的时候。不过如今入了冬啊,这收成就不大好了。”收成,指的当然不是什么瓜果稻米,而是男人们在外劫道的收获。“没收成,我们却还是要过活的。这粮食该从哪儿来呢?”女人悠悠叹了一声,“所以姐说你来得巧,若现在过来,就你这小身段儿,少不得要卖去窑子里换银钱。”“所以,后院里那个姐姐……”“嗤。”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讽笑,“浑身的白癞,谁看了不倒尽胃口,哪里卖的出去。她那一身,也就是皮肉骨头,能值当些了。”第20章 宜杀生。灾年荒年,常有人食人。但符骞没想到,近年并无灾荒,甚至没有被战乱直接侵袭的河西道,竟也出现了这样的情景。提问的女子显然被吓到了,小小惊呼一声。另一个人又开始老饕似的给她讲人肉的妙处。“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们这些人,平日哪里尝得到肉味儿?”她轻笑,“牛不能宰,买一两猪肉的钱,可够一家人好生过上月余了。能吃肉吃个饱,谁去管他是哪儿来的呢?”“我们前些日吃的那些肉,莫非……”“不错。前几日不是来了个借宿的妇人?看着就细皮嫩肉的,切开果然也不错。”“这、若是几日没人过来,那我们…”“嗐,你跟着老钱头,大可放心。更何况那妇人带着的小丫头——好像叫小七?还在柴房里头捆着呢。下一个本该是她,今儿的客人倒还算是救了她一命。”……她们还说了些什么,符骞不愿再听。他大步离开正堂,朝原先不曾投注目光的厢房、耳房走去。有呼吸声传出的,他俱都避开,只轻轻推开空房间的门,一扇扇看过去。有空荡荡一地灰的,有杂七杂八堆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箱笼物件的,他一直翻到东壁的一间小瓦房,终于看见了想找的东西。从一应俱全的炉灶桌椅便可知,这是怀恩寺原来的厨房。只不过被匪徒占领之后,这里便再没有了佛门禁地该有的清肃。符骞一进屋,迎面便是一股油脂与血腥混合的奇怪气味。屋子正中的梁上,铁钩子正正挂着一扇肋排,见惯了尸体的将军一眼便看出,这红黄相间的不是什么牲畜的肉,实实在在的是半个人!再细看,角落里未曾盖严实的缸中,也有白骨支棱而出。符骞疾步过去掀开盖,就见半米高一抱阔的缸里已堆了半缸细碎的白骨,大腿骨较长,没法彻底放进,这才露出一头来被他发现。这是吃了多少人!即使亲手搜剿过好几处匪寨,符骞也没有这样郁怒过。亲自打理着肃州城的他再清楚不过,眼下光景虽难捱,可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劳作,也不致饿死。聚在怀恩寺的这帮人却是毫不犹豫地抛却了良心,吃着同类肉吸着同类的血,把自己养得满嘴流油!“咔。”被随手合上的门轻响。符骞猛地回头,盛怒之下未及思索,惊霜已然出鞘,横在来者颈间。来人是个身量低矮的汉子,大约是一直呆在房里,之前没有见着。他一身皱巴巴的中衣,不过胡乱披了件外衫,是夜半到厨房摸食来了。汉子显然没想到一进门就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被脖颈上惊霜的刀锋冰得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双腿登时抖了。“壮壮壮士我不会喊的!您看上什么就拿去吧!这还是前儿刚宰的人牲,新、新鲜着——”符骞目光越冷,刀尖一旋一抹,汉子没能把话说完就瘫在了地上。他信手把人提起掷在院中,大步穿过潮湿的庭院,向最近的厢房走去。血迹汇聚成股从惊霜的刃尖滑落,滴在脚边的泥土上,浸成一片深色。这帮人已经烂透了。他摩挲着嵌了一块方石的刀柄,冷静地想。今日风雨正好,宜送魂魄西归。怀恩寺的匪徒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寻常的雨夜,收了两头寻常的肉猪,竟带来了好一场杀身之祸。前几个人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被抹了脖子,棉被一捂,血液倒灌进气管里的咯咯声也传不出去。直到睡在柴房的小七从噩梦中惊醒,听到屋外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拖着脚腕上的绳子把门推开一条缝,就有蜿蜒的血水合着雨水淌进来,赤脚浸在其中,一片冰凉。她呆呆后退一步,门口尚算干燥的地上便留下一个血印子,红得和母亲死时的鲜血一样暗沉。再抬头,一圈的屋子有一半敞着门,平时对她呼来喝去的男男女女都无声无息躺倒在地,看不出哪里有伤痕,但浸了半身的血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人是不活了。心按捺不住地在胸口砰砰跳动。小七不由自主地往外迈了一步,耳畔又是“砰”的一声。她下意识抬头,发现那是又一具尸体滚落在地的声音。尸体滚出的那扇门……那是这里领头的那个老妇人!就是她把自己和娘亲骗来了这里,也是她在娘亲身上划下了第一刀!小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一时不能从那具扭曲的尸体身上移开,直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打在尸体染血的中衣上,那扇半开的黑洞洞的门里,有人出来了!走出来的男人提着柄尺长的尖刀,一身粗陋的短衫溅上了血,明明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猥琐面容,小七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一股凌厉杀伐之气。下一秒,她和那人的目光对上了。那男人看到她了!他走过来了!小七被慑在男人冰冷的黑眸里,浑身都在打颤,脚下却一步也动不了,连被麻绳磨得生疼的脚踝也感觉不到。直到这个浑身都散发着血腥味的男人走到跟前,思索片刻,问:“你是小七?”“是…是。”小七被男人浑身未散尽的杀气震得脑中一片空白。残余的一点意识模模糊糊想,这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符骞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白白净净,看着是娇养长大的,眼下却透着股难掩的苍白,像是被苛待了数日。堂中那两人话里的意思,这小女孩儿是被她们圈着的储备粮,那应当还没有沾上人肉。他想了想,道:“怀恩寺的众人,我已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你了——”他想诈这女孩一诈。这话仿佛打通了小七的什么关窍,她整个人一震,从呆愣愣的状态中脱出,跪伏在地:“谢恩公救命之恩!”看起来没有问题。符骞不放心,又问一句:“那小厨房的肉,你可吃了?”他说话时紧盯着小七的反应。却不料话音未落,小七的眼眶蓦然红了,大而圆的眼睛里泪水滚滚而落。她仰着头,半是绝望半是茫然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嘶声道:“怎么可能!”“那肉、那肉……是我娘啊!!!”第21章 不是你的错那扇像猪肉一样吊在梁上的肋排从符骞脑中闪过,他看向眼前女孩的神色顿时带了几分怜悯。弯下腰,惊霜划过,麻绳一斩而断。“节哀。你还有亲眷在吗?”“有、有的。”小七抹了一把眼泪,“在扈郡,我、我不识路……”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自己也知道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顺手救她一命已经很好,剩下的路要怎么走,却是不能指望的。却听身前男人淡淡地说:“那就快些起来。我途经扈郡,倒是可以送你一程。”说罢,又提起那柄匕首,转身向下一扇门走去。“该死,怎么惹上的这么个煞神!”院里活着看到符骞的除了小七,还有藏在窗框后的另一双眼睛。赵四儿只瞟了一眼那个浑身煞气的男人,就回过身不敢再盯着,唯恐那人察觉有人偷看,直接过来取了他小命。他可是听说过,那些功夫好的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被什么人盯着都是能感觉到的。“这可怎么好……”赵四儿住的屋挺偏,故而这时还没轮到。旁边同寝的汉子呼噜打得震天响,震得在屋里打转的他愈发烦躁。对了!这煞神来时,不是说还骑了匹马,带了个女人?不如趁着这人杀得起兴,自己去偷了马就走。就算半途被发现,两条腿追四条腿,自己怎么也能走脱!说走就走,他轻手轻脚地开了窗,借着呼噜声掩护翻了出去。住进怀恩寺的肉猪从来都是一个院子,他熟门熟路转过去,果然见不远处檐下,一匹大马精精神神地栓在那儿!大喜之余,他也忘了先看看周围,几步上前就去解马缰。马儿甩着尾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跟着他转。“乖马儿,一会儿可要好好载我……”赵四儿看马儿配合,心下安定不少。他一边解绳子,一边喃喃着。正全神贯注,忽然听一人喝道:“干什么!”赵四儿一悚,手上没注意用力拽了一下辔头,扯得马儿不适地咴咴嘶鸣。前面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一个身量中等的女人攥着把刀,正把刀锋指向他。一瞬间的慌乱之后,涌上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意。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不管是卖去人牙子处还是留着自己吃,比独个儿逃出去可要好太多了!连微握着刀,尽管心里发虚,依然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没了马,谁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听口风,符骞和他那帮属下的筹谋可容不下这样的耽搁。好在这人看着像是仓皇逃出来的,衣衫凌乱,更是手无寸铁,她尚有周旋的余地。“若不想死,就把你手里的马缰放下,赶快滚!”一扬下颌,同时压低眉峰,做出标准的威胁姿态。可赵四儿虽然胆小怕事,毕竟是跟着匪众杀过人吃过肉的。手上没沾过血的雏儿少的那一股杀气,在他看来就像污泥里的一团白,明显得很。时间紧急,换做平时他少不得调笑两句,这会儿却是怪笑一声,合身扑了上来。生在太平,手中干净的人,往往会下意识回避对其他人造成致命伤害,但这一点在近距离搏杀中实在是很要命。连微刀锋本来正对着他的心脏,看到这架势,不由得往旁边退了半步,刀刃只在这人胁下擦出一道血口,赵四儿却是趁机抢到了她身边。“我夫君就在前院,不怕他回来杀了你吗!”连微挥着手中短刀,试图逼开距离。装得还有模有样的。赵四儿眯眼笑了一声,不仅不退,还又往前一步,抓住连微手臂:“夫君?你那夫君正杀得起兴,哪里会注意到这个小偏院——咳、咳咳——你这娘们!”原来是连微趁他抓着自己胳臂,用另一只手上的刀扎进赵四儿腹中。烫手的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赵四儿的笑未及收回,和着疼痛带来的痉挛,面容一时间狰狞扭曲。连微手一松,往后退了几步。情急之下上涌的热血褪去,属于守法公民的克制又掌控了身体。她这,是不是杀人了?胸口急剧起伏,还没等她平复呼吸,本来已经踉跄着后退的赵四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抽出还留在腹中的刀,再一次扑了过来。“你这…你这贱人!”连微还在双手沾血的恍惚之中没有回过神,被这一下直接扑到了地上。赵四儿的手还沾着他自己的鲜血,死死掐住连微的脖颈。大意了!连微慌忙反抗,只来得及挡住赵四儿高举在空中的另一只手,没让那把刀直接扎下。疼痛与愤怒相加,赵四儿整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去死!!!”人在肾上腺素飙升时能激发的力量大得惊人。连微被掐得眼前发黑,甚至不知道她抓着赵四儿的手是不是泄了力气,那柄刀是不是已贴近了自己的要害。要、要反抗,用手、脚或者随便什么……她似乎踹了赵四儿两下,没有踹动,也可能这只是脑缺氧带来的幻觉。男女的体力差距太大了,即使其中一方身上有不断失血的刀口也是一样……这个匪徒流血而死之前,自己会先被他掐死吗?连微模模糊糊地想着,手中突然一空,耳畔传来“咚”的一声。视野花得像是没了信号的老电视,过了好几秒才渐渐清晰。她意识到匪徒已经被提起扔开,自己被扶了起来,正靠着墙根费力地喘息。符骞半蹲在面前,正在查看她的情况。他怎么回来了?惊讶的同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不是符骞还能是谁呢?说起来加上之前,自己已经被这人救了两次了。没有什么能回报的,连微只能勉力笑笑:“谢、谢谢……”声音出口,嘶哑得把自己也惊了一下。符骞没做什么表示,他转身走开,连微的脖子疼得没法动弹,只能用视线追随着他进了屋,之后的就看不到了。于是注意力又落回到不远处已彻底断气的赵四儿,和脚边那把沾血的短刀上。千钧一发之间,根本没有余隙供人思考或者感叹,这一遭危险带来的后怕和寒意,现在才慢慢翻上来。刚才的命在旦夕,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手持利刃,明明有不少机会解决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把握住。真是太狼狈,也太愚蠢了……明才下定决心要好好适应这里,面对匪徒,竟然狠不下心挥刀。要不是符骞来得及时,自己这条性命就毫无价值地葬送在这里了吧?一时间,内心的自责和自厌甚至比呼吸时肺部的刺痛还要让人难受。连微闭着眼睛,忽然感觉面颊被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她睁开眼,看见符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中正托着一只陶碗,里面盛了水。男人的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衣衫更是被浸了半身的血,像极了个杀神。连微看着,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模样真像《策天下》里写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符骞啊……可她知道,不是的,完全不一样。她伸手去接碗,刚拿到便泄了力气,碗在手中一歪。刚才太过紧张,僵硬的肌肉放松之后,手就有些不听使唤了。一只大手及时从旁扶住。“当心。”刚收割了几十条人命,符骞的声音依然平稳如昔,听着让人倍感安心。他见连微拿不稳,索性自己托着碗,凑到她唇边。连微垂着头慢慢啜着水,听他继续道:“腹部不致命,你的刀,应该对准他的脖子或者心脏。”是,若不是自己愚蠢的手软,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副模样。说着不想拖后腿,最后还是拖了后腿……连微咬了咬下唇,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难过,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头顶忽然落下一片暖融融的温度。是符骞空着的另一只手落了上来,大约是担心伤着她的脖子,力道轻得像在抚摸羽毛。“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小就被扔进军中,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的符骞看得很清楚,连微的反应生嫩得不仅是没沾过血,甚至连那些黑暗的、阴晦的东西,恐怕也没见过几分。第一回 见面时便已出现过的疑窦再次升起,却比之前都轻易地被挥之脑后。他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人单薄的侧影,低声道:“不是你的错,这一次,是我来迟了。”嗯,伯功手上还沾着血。可阿微又是被摁在地上,又是被赵四儿抹脖子的血喷了一脸……谁嫌弃谁呢x——第22章 启程想着自己去前院把匪徒都清理了,后院就不用多管,确实是他失误。这样的错,自十四岁以后,都多少年没有犯了……符骞心里暗叹,回身招呼小七:“你去——”本想让小七去厨房收拾了那些人骨,想到那里面还有她的母亲,符骞吞下已到嘴边的话,改口道:“你去找找有没有方便带着的干粮,收拾一点吧。”怀恩寺的匪徒已经被清理干净,现在寺里是安全的了。不过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回身看了眼蜷在檐下的连微,问:“能站起来吗?”连微的手脚还在发软,她扶着墙站起,稳住身体:“可以。”从空置的房中扯出床单,去小厨房里把人骨以及那一扇肋排兜起。怀恩寺就在城中一个小山丘旁,两人也不绕远,爬上山丘,找了个尚有青草绿意的地方。因为骨头都混在一块儿,分也分不清,符骞用耳房里翻出来的铁锹挖了个大坑,一股脑都倒了进去。然后填上土,做成个坟堆的样子,好歹让这些不知名的游魂有个安息之地。回到怀恩寺中时,小七已经抱着一个包袱在等他们了。见到符骞,她搁下手中包袱,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谢恩人为娘亲埋骨。”瘦瘦小小的女孩儿面有悲色,眼神却清明。好坏善恶,这个年纪已经能分得很清,难得的是没有被仇恨迷了眼,走向偏激。符骞冲她一点头,“起来,我们该上路了。”这一番折腾,天际已露出磅礴晨光。昨夜的雨已停了,空气中还带着微微湿气,混着早晨的凉意,令人神思清明。符骞把怀恩寺中匪徒的尸体聚在一堆,放了把火。黑烟滚滚而起,熏黑怀恩寺的墙角,越过漆黑的城垣,与西边还未散尽的夜色融在一处。两年前,这样的黑烟是否遮蔽了整座陈陵,才有了他们现在看到的模样?一行人找了辆小板车让马儿拉着,背向这黑烟重新启程。官道上还泞着泥水,一车一马走不快。天尚未全亮,前方传来凌乱急促的马蹄声。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到得近些,便看清这一行人披甲,马配鞍,装束整齐,行色匆匆,应是队官兵。符骞松开已搭上惊霜的手,驾车到道旁打算等他们过去。为首骑匹白马的小将却忽然勒马,一双眼睛定在了形容狼狈的三人身上。“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尽管从厢房中翻了相对干净的衣物换上,但没有皂角和清水盥洗,符骞身上还沾着浓重的血腥气。连微更不必说,符骞当时直接掷过惊霜抹了赵四儿的脖子,颈动脉中滚烫的血液一半都喷在了她身上。脸上手上血迹斑斑,发丝被血黏成一块一块。这幅尊荣,没有直接拔刀问候已经客气得很了。符骞一拱手:“某昨儿赶路,不巧下了雨,原打算在陈陵废址那儿歇息一晚,熟料遇上了匪徒……”三言两语,开始重复他们昨夜的经历。小将听到一半,眉头已深深皱起。他唤过队伍后的一人,开口正要问些什么,却见这人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与此同时,小板车上一道尖利到发颤的童声划破了空气——“爹爹——!!”话音未落,小七瘦瘦的身体就跳下了板车,踩着飞溅的泥水冲官兵那边扑去。被小将唤过来的那人也连忙下马,不顾地面脏污跪坐在地,迎面抱住小七。剩下的人愣了一愣,随即抽出腰间佩刀,齐刷刷指向二人。小七的父亲也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连珠似的问道:“他们没伤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娘呢?”小七喊出声时,眼中泪水已经滚滚而下,现在扑在父亲怀里,更是哭得说不出话,只抽噎着摆手示意符骞不是坏人。旁的词不成词句不成句,谁也不知她想说些什么。一队官兵都有些犹疑,符骞很是配合地摊手示意自己无害,连微看小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旁低声对她父亲道:“节哀,孩子的娘……已经没了。”男人神色疲倦,胡子拉碴,原本靠着一股劲儿还显出几分精神,这话一出,眼中的火光登时熄灭,身材颀长的一条汉子,怔怔地竟淌下泪来。片刻,他收敛神色,拉着小七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在下喻扬,二位对小女的援手,在下感激不尽,必竭力相报。只不知拙荆…是怎么去的?”符骞于是把被打断的话说完。喻扬安安静静地听完全程,又行礼致谢,神色平静。眼尖的连微却发现他紧攥的拳缝里渗出丝丝鲜血。直到一行人调转马头,踏上回扈郡的路,她也没听见喻扬再说一句话。返程路上,连微从那叫温纶的小将处得知,他们此行原来就是要剿匪的。昨日有被打劫的行商留着一口气逃回扈郡,报与城主知晓陈陵这边盘踞了一窝悍匪,才有他们今日侵早出行。喻扬是城主府中掌文书的,不知从哪听闻了消息,赶在小队出城前拦住了他们,说自己的妻子回娘家数日,本已到了返程的时候,却迟迟没有音信,恳请他们带上自己。温纶见他实在担忧,便通融了一二。熟料竟真的……“依你们说的,陈陵匪窝已毁,那帮匪徒却没有清缴干净?”温纶确认。“不错。”“如此,若我派出的斥候没查探出线索,还要劳你再来引路了。”前方已可见城池的轮廓,城门处熙熙攘攘,人流往来。不知为何,有不少摊贩竟把摊子摆在了城外道旁,等待入城的人少不得都去看两眼,十分热闹。见符骞二人注目,温纶随口解释:“近日城中有贵客,对路引查的严了些,城外因此拦下了不少人。商家逐利,就把摊子摆在了外头。”“对了,”他忽然道,“我看你们风尘仆仆,可也是从别处来的?”卡、到、死……以及,未来三天缘更预警……因为12.16也就是下周一,有一场学分占比特——别——高——的大考试!今天又卡成这个鬼样子,蠢作者怕有心无力,又不想请假(那就彻底放弃了),所以就在这里先道个歉otz周一过后会努力补更的!鞠躬/【超小声:或者祝福我不要卡文?如果手速能有1500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第23章 同室他们离开扈郡时,并没准备路引一类的物事。一来,当今世道路引其实是件罕物,没几座城会真的检查,通常只有要住驿站的官家人会备着,逃生的流民若有路引反倒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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