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话被路过的顾庭听见,一巴掌打在了顾伯俞脸上。“兔崽子,你还敢说这样的话....”顾庭气的手发抖。“你知道住这的人怎么说你的么?说你是混世小霸王,你堂堂的一个少爷每天和你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像什么话!”顾庭转过头,语气温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摸着李言洛的脸说道“没事吧,言洛,要不要上点药,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还是个孩子....”如今想来,语气还有这些许祈求的意味。李言洛冷着脸,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了...顾庭想要追上去,就听见身后稚嫩的顾伯俞扯着嗓子吼道:“父亲,你能不能抱抱我,我也很痛,身上痛,心里也痛!”顾庭身体踉跄了一下,往前方看去,就见到李言洛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看向他们。顾庭咬着牙离开了......时间转眼过了三年,李言洛十二岁,到了需要回宫的年纪,就在这段时间李言洛用尽一切可能的时间和何东篱在一起。刚过了三月,两人去了城郊河边,李言洛此时已经是落落大方小公子的样子,何东篱拉着李言洛的手,赤脚在河中走着.....“扶好我了啊....言洛,你要不要下来,可好玩了!”何东篱提着衣摆开心的笑着。李言洛摸着手里软软的小手,眼眸垂下来,轻声问到:“子清,如果我要走了,你会想我么?”何东篱听到此,心里突然一咯噔,之前就听说了言洛父母要接他回家的消息,玩心散了下来,用脚丫,随意踢着水,不说话。“东篱”突然李言洛不再叫他子清,“你名字真好听,和你人一样好看”“我之后也会有自己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李言洛蹲在何东篱身边的岸上,拉着他的手,认真说到“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么?你说我应该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我不喜欢女孩子,也不喜欢男孩子,我只喜欢你,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何东篱整个人站在水中,心里慌张,这个年纪,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李言洛,不知说些什么,他知道他对他很好,自己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时,心里确实不是滋味...但是,虽然大人不会和孩子说些什么,可多少还是知道的,尤其在戏园里面,男子扮花旦的多了去了,假戏真做的也不在少数,最让自己深刻的是,父亲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行为,一些富家子弟和达官贵人,甚至最爱在戏园子里找些长相俊秀的小生,养着供自己玩乐,何东篱极少见自己好脾气的父亲发火的,只是到了这种时候,父亲总会大发雷霆,骂着他们违背伦理,是耻辱。何东篱内心升起一阵恐惧感,厌恶自己的那种恐惧感,自己不能成为父亲眼里的罪人....何东篱下意识的往后退,突然脚上的一阵刺痛让何东篱清醒过来。李言洛看着何东篱皱紧的眉头,赶忙将他拉上岸,“怎么了?”“踩到石头块了,好疼”李言洛慌张的去查看何东篱的脚,只见白皙的脚背都已经被血迹染上...“痛不痛啊?”李言洛撕下自己的衣摆,一边包扎一边问到。“嘶.....轻点,当然疼了...”何东篱伸手打在了李言洛背上,“都怪你,和我乱说什么话吓着我了”李言洛手上动作突然停下,认真的说“我没乱说话,子清...”随后就将何东篱背在自己的背上.....何东篱感觉身体一种失重感,“哎....哎...不用”还没来的及拒绝,双腿就被李言洛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腰身上了。“害....拗不过你...”何东篱自知自己反驳不了他,就将全身放松下来,安静呆在背上不说话了。李言洛微微的笑着,好好的享受两人贴近的时刻,何东篱天生纤细,背起来一点也不累.....“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何东篱犹豫着问到,虽然明明知道这已经犯了自己内心的禁忌,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随即何东篱觉得李言洛的背一僵,“你长得好看,不停说话的样子,特别可爱....”“原来是这样啊....”何东篱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李言洛以为何东篱不相信,继而说着:“真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这是谁家小姑娘,真好看!”“为什么是小姑娘!”何东篱听到这,又笑又气,随手捏了捏李言洛的耳朵。李言洛只笑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回到了何府。李言洛将何东篱送到家后,便回到了顾府,刚进门,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顿,便换上自己一副冰冷的脸色,随即那人就跟着李言洛进了屋,关严了门....屋内,李言洛端坐在堂前,那人跪在地上,说到:“陛下明天下旨,昭告天下,明天就接殿下入宫....”“明天,就走了,离开这个地方....”李言洛满脑子都是何东篱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还没有得到答案,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会不会想自己....“我知道了”李言洛说完就走出了屋,直奔何府,来到何东篱的房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屋内,何东篱坐在浴桶里,不断回想这今天李言洛的话...“喜欢他么?可是这样不行!”何东篱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有听到门外的声音。李言洛在门口稍微等了会...见没人回答,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于是决定将药放下就走,于是鼓起勇气走进了屋。可没想到,看见何东篱正在洗澡....“子清.....”李言洛将自己头扭向一边......“嗯?”何东篱看清了来人,觉得有些羞涩,连忙躲在水里,但是转眼一想,都是男子有什么,于是强装镇定的说:“言洛....你....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的伤”李言洛依旧将脸撇向一边.....何东篱觉得实在难受,就假装不在乎的说道:“你怎么了,我都没有不好意思...都是男孩子...怕什么!”话虽如此,何东篱还是将手边的浴巾展开盖在了自己身上....李言洛叹了口气,在心里鼓足了勇气,慢慢转头看向何东篱...根本没办法控制...何东篱坐在浴桶里,脸被热气蒸的红红的,湿湿的头发,遮住了少年稚嫩的锁骨,延至胸口,衬的皮肤一片雪白....李言洛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咬牙说道:“明天我就走了....”“今天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这个年纪的执着,让人意想不到.....“明天?”何东篱顾不上羞涩,一瞬间慌张起来,“这么快....”喃喃的念叨着。作者有话要说:小朋友们☆、第 10 章李言洛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咬牙说道:“明天我就走了....”“今天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这个年纪的执着,让人意想不到.....“明天?”何东篱顾不上羞涩,一瞬间慌张起来,“这么快....”喃喃的念叨着。“对,就是明天,我就是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李言洛步步紧逼,慢慢靠近何东篱。何东篱看着看在自己面前的脸,鼻子发酸,不知道说些什么,低下头来,嗓子发不出声音,眼泪就落了下来.....“子清,怎么哭了,你抬头,回答我....”李言洛看着何东篱柔声道。何东篱依旧低着头不言语,拒绝?可是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个陪伴自己身边的人,处处护着自己的人,就不见了,自己不想让他失望。可是这样不行,自己不知道何为情爱,也没有勇气....“没关系,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你...点头或摇头都行”李言洛继续红着眼追问道,是自己的不死心,只要他没有否定,自己就一直坚持....过了片刻,李言洛伸出手来,将何东篱的下巴抬起来...看着眼前这人,额头都已经哭出汗来了...“不好回答么?”李言洛盯着何东篱紧闭的双唇,咬着牙,心底空落落的,便鼓起勇气,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上去。顿时,空气变得很安静,何东篱瞪大了双眼....哭声抽泣都不见了....少年的吻干净到只是双唇轻轻触碰,浅尝辄止,青涩害羞....“对..不起...子清。”李言洛紧张的看着何东篱,谁知何东篱的眼泪又不断奔涌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李言洛知道自己的动作惹哭了他,不断道歉,用手慌乱的擦着那张小脸上的泪水。“你在干嘛!”突然,门口处顾伯俞的声音传来,顾伯俞看到何东篱脸上的泪水,气愤的攥起了拳头。快步走进,推开了两个人,顾伯俞力气大的可怕,“砰”的一声,李言洛被重重砸在地上。顾伯俞连忙扶起差点沉到水底的何东篱,“子清,不哭,你怎么了?”何东篱咬着嘴唇,小声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间就像塞满了苦楚....顾伯俞看到此幕,气的青筋在额头上变得明显,白净的颈处,青筋显露的更加可怕,强忍着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何东篱放置好。转过头去,抓住地上那人的衣领,嘶哑着嗓子说道,“我早就发现你对子清图谋不轨了,没想到你胆子也是大啊....”李言洛并没有反抗,任由顾伯俞提着自己,眼睛却盯着面前哭的虚脱的何东篱,眼光依旧温柔耐心,只是多了一分失望的存在,可是嘴里还是不甘心的问这:“子清,你能回答我么?”“喜欢我么?”“喜欢么?”“求你了....”顾伯俞将人抵在墙角,眼神暴戾的意味十足,将腰间的佩刀取下,往手中的人脸上刺去,一瞬间献血染红了他的手,滴在地上,成了一朵朵绽开的红艳的梅花...“不要....”何东篱惊声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冷汗打湿了里衣,头疼的要命,额头都是汗水,像是在水里溺了一遍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眼涣散,大有劫后余生的意味。第十五日,何东篱托人传信交代了商行相关事宜,并且夹带了一封京城传来的书信。京城传来消息,今年年度的瓷器与布匹税翻了一番,商税过重,原先打算置办的商铺恐怕没办法再继续了,需要重新招资。顾伯俞得知后就明白了,现在自己必须要回京了,这几年朝廷不断打压,照这个趋势下去,大有垄断商路之意。现在能做的就是需要开一批新路,不能再依靠输送货物这样简单,终究会入不敷出。现下最令人头痛的是朝廷模棱两可的态度,一边加重赋税,一边又重用民商来管理漕运,古来官商勾结,顾家也不意外,否则不可能做到这几十年来屹立不倒,顾伯俞展开信纸,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户部侍郎江礼,希望他能够卡住漕运这一个重要关卡,断不可继续加税了,否则....用不了一个季度,管理运输的顾帮就会缩水一半,也会大大影响到顾家在北方的买卖市场。正在顾伯俞头疼的时候,门外的白芥就笑盈盈的跑了近来,这几日顾伯俞暂住在这的一段时间来,小家伙与他的感情日益攀升,顾伯俞看见他喜笑颜开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朵白色十字小花,笑着问到:“见到漂亮姑娘了?这么开心。”小家伙不理睬他的玩笑,只是顺着他盘坐的腿挂坐在他身上,将花插在他的耳边,可能是顾伯俞带花的样子极为讨喜,白芥咯咯的笑了个不停....正当顾伯俞一头雾水的时候,白及从门外踱步近来,这几日天气逐渐炎热起来,雨水时节已经过了,白及的腿疾有所好转,已经不必用手杖了。白及见白芥高兴的样子,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扬起,随后慢慢盘腿坐在顾伯俞面前,解释道:“小芥种的草药终于开花了,把他开心的不行....”顾伯俞闻此,将挂在他身上的小猴子‘摘’下来,翻了个面,将他的后脑勺对向自己,说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告诉叔叔,这是什么花?”“这是我,是白芥子”白芥语气依旧带着难忍的自豪,开心的说道。“没错,是白芥,当时遇见小芥时,就是用这个药主治治好他的病的,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顾伯俞看着面前的小娃娃,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于是想要逗他便故意说道“哦?你看,这个药算是你的再生父母了,叫母亲大人。”顾伯俞将白芥的脸重新对向自己,指着自己耳朵上的白花说道。“......”白芥一脸嫌弃的看着顾伯俞,顺手将花摘下,就快步走开了。“害...你变脸倒是也快...”顾伯俞朝着白芥飞奔出去的身影喊道。“顾少爷惹他不愉倒也是有一套。”白及端起茶杯,无奈笑道。“是?...么?”顾伯俞有些尴尬的呷笑着。“他叫白芥,您是白及,你是不是也是....?”顾伯俞想到,既然这孩子是药名,白及的名字应该也是,真是有意思。“是的,顾少爷很聪明。”白及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为何,顾伯俞发现白及说话真好听,无论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总会顺带夸自己一嘴,待久了,真的很容易让人得意忘形。“白芥子,味辛,性温。归鼻,主除肾邪气,利九窍,明耳目,安中。”白及随手指着门外一株类似紫兰的植物,笑着说道:“那就是白及,性寒,味苦,归肺、肝、胃经,有敛血之效。”“一温一苦,我们在一起也算得上是中和一下了。”白及淡淡的笑了一下,回想起当年,白芥这个名字也算是给他的一点寄托与祝愿了,希望他不要和自己一样。顾伯俞看见白及脸色淡然下来,听了白及的话心里也愈加难受,就笑着说:“您不知,一开始遇见您时,我还当你年纪比我小呢,我叫伯俞,你是季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三弟呢!”白及听此,知道顾伯俞并不是认真,不可置否,便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顾伯俞见此,自知自己是蹭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言语。又是片刻已过,顾伯俞手边的茶都已经凉了,他望向窗外,想来自己已经来了半月,白及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的病早在刚来几天就去了,只不过白及留着他好生调养了一番,现在身子骨比起在京城时,只会更好,自己却不知要怎么感谢白及,知道白及这种人,吃喝根本是一辈子都不会愁,更瞧不起自己身上这股铜钱臭味,古时有文人赠书画,可自己却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败家草包子,每每到这个时候,顾伯俞就会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听顾老爷的话,好好读书,修养生性。本在犹豫的顾伯俞突然想到了一个物件,于是从自己的大拇指上取下一个汉白玉扳指,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却是当年顾家老祖母在顾伯俞小时病重时亲自跑到那洛阳白马寺求来的,“白大夫,你可否将你右手拇指借我一用?”白及闻此,有些不解,但依旧照做了起来,轻轻将袖子缕去,伸出白净的臂腕,将手掌轻轻打开,只觉手心一凉,手中就多了一枚散着柔和光芒的玉扳指,“这是?”白及不解的问到。“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当年老祖母给我求来的,说是可以祛风避邪,十五年来,从没离身过,想来白大夫帮了顾某这么大的忙,却没什么好答谢的,明天顾某就准备回扬州城中,后天也就要回京城了,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想着能给白大夫留个念想....”顾伯俞有些感伤的说道,说舍得是假的,自己遇见白及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他从来不知世界上还有此般温柔的人,自己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往事心声,遇见他就想是长了腿一样,拦都拦不住,从内心来说,自己就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人,若是白及说日是方的,他便是方的,说糖是苦的,他便是苦的。“不行,少爷还是好好收着吧,医者仁心,季临该做的...”说着白及就要将扳指往回送去。顾伯俞料到他会推辞,便笑着抓过白及的右手来,将白玉扳指套进他的拇指去,白及消瘦的很,双手自然修长,扳指在其手上刚好虚虚卡住,仿佛一垂手就会滑落,本身就白皙的手在汉白玉的衬托下,更加白净透润。“先生收着,算是伯俞心意,不可推辞,若是先生依旧过意不去,就送我些许药材吧....”顾伯俞抬起头来看向后壁的药柜,下巴朝着那方向示意。白及见顾伯俞执意,便不再推脱,还没等着顾伯俞继续往下说,便走近药柜去,打开抽屉。“我就要白及。”顾伯俞在身后慢悠悠的说道。白及手中动作一顿,不知如何回答,站在药柜旁好一会,才蹲下身去找到标有白及的药屉,于是就随手将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腰包取下,将抽屉中的暗黄色药草根装至囊中后,想了想后,又塞了一把芳香药性的草药在里面,递给了顾伯俞。“顾少爷,这边没有多余的药囊,你若不嫌弃,就先用我这个吧,等到回去,可以自行更换”“不用,就这个了,麻烦白大夫了。”次日,鱼默的马车来到了药谷前,顾伯俞与白及白芥告别后,重新回到了扬州城中,刚一下车,便见到了何东篱。何东篱站在顾府门口,看着顾伯俞走来,一言不发。顾伯俞看着有些消瘦的何东篱,心里被揪了一把“真真给您累着了....”于是拉着何东篱的手走近来屋里。刚落座,顾伯俞以为何东篱会像从前似的,给自己磨耳茧,却等来的是何东篱少有的沉默。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算告白☆、第 11 章怎么了何老板,好了是我错了,累着您了,我给您赔罪,别不理我呀。”顾伯俞好奇的说着。“你也知道我累着了....打算明天回去?”何东篱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遇见李言洛的事要不要和顾伯俞提起,如果说了的话,照顾伯俞的性格一定要找到他,可现在的李言洛再也不是当初的孩子,他是当今的太子爷,况且他这次突然出现,点名找到顾伯俞,一定来者不善。顾伯俞看着何东篱有点反常,就没有拖太久,以为他真的很累了,便很快做了交接,就送了何东篱回去了。何东篱刚走,顾伯俞就叫来了鱼默,撤了身边的人后,就直接直戳要点:“何老板怎么了?”鱼默跪在面前,低头沉思了一会,回答道:“扬州这批货确实熬人,何老板也很尽心,一切事务有条不紊,只是....”鱼默突然停下。顾伯俞不耐烦地说道:“你和谁学来的这一套,有话快说!”鱼默一听就明白,顾伯俞是真的闹心了,“奴婢知错了,只是最后一天时,知府大人照例来检查漕运运营,将何老板叫走后,何老板就这样心神不宁了,他与知府大人的谈话,何老板对奴婢也只字不提。”知府,李兰.....顾伯俞知道他与顾老爷是老相识,顾家在扬州这边的帮务多半也仰仗他的帮助,也没办法,扬州财政近一半得依靠这些巨贾,虽说在扬州顾家商行不如京城,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何况顾家是替朝廷办事的,他没办法不给足面子,应当是不敢为难自己的,况且,何东篱的态度是要对自己隐瞒了,自己得想想办法了。是夜,将近子时了,何东篱依旧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想着自己究竟需不需要和顾伯俞提及此事,但是又怕顾伯俞太过冲动的性子,况且因为当年的那件事,顾伯俞认为是李言洛的事原因,让自己丢了十几年的父子感情,李言洛由于顾伯俞丢了一只眼睛,其实归根到底都是怪自己,自己已经犯错,不能再将此事继续下去,一定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的。正当何东篱在冥想睡不着时,突然听到窗外发出了动静,还没来得及披上衣服去查看,就见到窗户被打开了.....而始作俑者就趴在窗边上费力的往房间里爬,何东篱见此,不禁冷笑一声,嘲讽着说道:“顾大少爷,看来这身子骨确实恢复的不错,干起你的老本行来了!”“害....这夜探闺房不就得走窗户么?”说着,顾伯俞已经爬进了房间,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爬树掏鸟练就的本事,这三层楼还真让他给爬上来了...顾伯俞一边掸着身上灰尘,一边在心底啧啧感叹道。何东篱也不理他,依旧躺在床上,连灯都不点,翻过身来不理他。顾伯俞嬉笑着,借着窗户打开的缝隙露出的月光,摸索着来到了床边,见到何东篱将脸背对着他,清冷的月光刚好洒在床上,映着何东篱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显然并未睡。顾伯俞暗自好笑,不老实的将手抚上何东篱的脸,不正经的调戏着说道:“美人,干嘛不点灯?是不是喜欢这样的情趣...”“啧...走开,手真凉..别碰我。”何东篱打开自己脸上那双不老实的手,终于耐不住其烦,翻了个身将脸对着正蹲在床边的顾伯俞。“干嘛,半夜来!明天是没天了么,还是您察觉自己老人家坏事做多了,怕今个儿就被阎王他收去啊!”何东篱虽然是扬州人,但是在京城也待了不少年,偶尔说话,还会带着一点京腔。顾伯俞听了何东篱的话,依旧卖着关子,双手互相搓了搓,故意说道:“虽快入夏了,晚上竟然还这么冷...”何东篱再也清楚不过他到底什么意思,不由翻了个白眼,但是看着他就穿着单薄的一层乌纱衫,还是心软了,叹了一口气,无奈着说道:“上来吧,你这心思就收收吧...”于是就挪身向床里去,留下来足够容纳一人的位子。顾伯俞也不客气,脱下鞋子就爬上了床,贴紧何东篱,伸手就要揽住里面那人的腰,何东篱自然是不愿,两人在床上纠缠了一会,耐不住顾伯俞力气太大,何东篱就放弃了,任由这他抱着。“现在可以说了吧,床也上了,人也抱了,还想干嘛?”何东篱顺手将被子往顾伯俞身上揽了揽,没好气的问到。“想干嘛?当然是想干.....”“停!得寸进尺了你。”何东篱赶紧阻止顾伯俞的下流之词。顾伯俞轻轻笑着,将脸凑近何东篱的耳朵,软磨细语的说道:“这不是知道子清累着了么?我来犒劳犒劳你。”一边说手一边在何东篱的腰上捏捏揉揉的,确实累着了,顾伯俞觉得何东篱的腰又瘦了一圈。“住手,真当我这是窑子了,我卖艺不卖身,你要是真忍不住,诶!你要不要想想白及吧...”何东篱故意拐弯着说道。“怎么说也是你哥哥,大不敬。”顾伯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何东篱还是觉得腰上的手老实了许多。“老实了就说正事吧...”何东篱冷笑着说道,想来短短十几天,顾伯俞真是能耐,将自己表兄的家底都翻出来了,自从那日,那把扇子的事,何东篱算是明白了,什么血亲,都是狗屁,想着顾伯俞拿着扇子那得瑟模样,就心烦。顾伯俞将手臂收紧,使得何东篱更贴近自己,将脸埋在何东篱颈窝处的头发中,一边嗅着头发上的残留香气,一边略带撒娇意味的说道:“子清,从小你对我最好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我好心疼啊...”顾伯俞怀里原本柔软的人一僵,过了好久,何东篱细微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到:“夷欺,你怪过顾伯父么?”顾伯俞一听何东篱的话,心里就不禁一凉,于是将黏在旁边人身上的手放开,抬手枕在脑后,犹豫了好久后,开口说道:“怪过,但现在,我不该怪了。”何东篱抬起头来,借着月光看着顾伯俞的眼眸,不知所言,怎么会有人真的痛恨自己的父亲,他只是在用自己心底的恨意来保护自己,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自己渴望的,是自己倔强不肯认输的自尊心,何东篱甚至知道,顾伯俞是自甘堕落,是他在给顾伯父一个台阶,一个由头,为了让自己相信顾伯父对他残忍不是因为他不爱他,是因为自己确实糟糕,顾伯俞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事,在顾伯父过世后,就再也得不到了证实,顾伯俞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后悔。何东篱心疼的盯着顾伯俞,顾伯俞感觉到了何东篱的情绪,便重新抱紧了何东篱,戏谑着说道:“没事,我的大美人要是能觉得我可怜,更疼我就好了...”何东篱想要回嘴骂几句,犹豫片刻,依旧没发声,只能用手拍了拍顾伯俞的后背,柔声说道:“还不够疼你啊,我的大少爷,我可是什么都帮你做了。”顾伯俞闻此,不由得笑出了声,一只手把玩着何东篱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害,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白哥哥送我就好了...”这人真是魔怔了,何东篱心想,一定是自己那个精通药术的表兄给这大少爷下了药了,痴痴傻傻,脑子不开化似的。何东篱越想越气,于是在顾伯俞腰上用力拧来一下,疼的顾伯俞闷哼了一声:“干嘛...呵呵..吃醋了?”顾伯俞故意调笑道。“是啊,是啊,顾少爷温香软玉在怀里,还想着别的,我啊...酸的很。”何东篱咬着牙,忍住自己想要一脚将他踢下去的冲动,慢慢说道。顾伯俞听到此很受用,将何东篱紧紧抱在怀里,咬着耳朵说道:“多多益善....”何东篱听到此再也忍不住,挣扎着骂道:“真是个下流胚子,我到要看看,你这是有几个胆子敢说这样话...放手...”“不放”“放手”“偏不...”“看我不打你..”“我子清哥哥最疼我了,舍不得。”何东篱一听到‘子清哥哥’再大的气都消了,身上的力气也放下来了。顾伯俞将何东篱搂住,喃喃的说:“东篱哥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知道世界上你最疼我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可能真的是软香温玉在怀,顾伯俞声音越来越小,快要睡着了。“那白及呢....”将要睡着的顾伯俞听到这一句,立刻清醒过来,换上一脸尴尬嬉笑:“那个....除了这个...我是真喜欢他。”何东篱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定是被下药了,现在这人真的是神魂颠倒了....“夷欺,他是...男子...你真是对他是...那种喜欢?”何东篱小声问到,也同时问了一遍自己,是不是当年对言洛是那种情感,自己这么多年的梦魇不只是对伯俞和言洛的愧疚,也是对自己心意的迷茫与恐惧,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触碰自己的逆鳞,因为知道会疼,特别疼。“不然呢?汉哀帝为董贤断袖你知道的吧,皇帝都这样,喜欢一个人,第一眼我就会知道。”顾伯俞不知有没有睡着,絮絮地说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就喜欢他一个...”说完顾伯俞便彻底合了眼,没了声音....“子清,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我只喜欢你一个..”一样的话在何东篱耳边徘徊,是啊,是自己没有勇气,不是伦理,不是纲常,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哪有什么道理,道理是说给吃饱的人听的,真正饿的人从来不听道理,真正渴望的人从不讲道理。偶尔,何东篱想过,当时若是自己承认,会不会所有人都好过一些,可惜没有如果,况且他现在是一人之下的天子,自己只是下九流的戏子,何必落个笑柄,想到这何东篱扯了扯嘴角,凄凉的苦笑了一下。这个夜何东篱依旧没有睡着,耳边顾伯俞平稳的呼吸声伴着窗角的月光,何东篱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