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眼底有泪水打转,即使拼命强忍着也终于还是决堤而出。赵栩在方才坐出租车的时候就留意到了,男孩一直在闭上眼睛发抖,直到他替他打开窗户他的紧张状态才有所缓解。非同一般的忍耐力背后,极有可能是一个不温暖的家庭。“不过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克服,今天我们就走着去吧。”赵栩起身,牵起男孩冰凉的手,语声带着笑意,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好了,到了警局在警察蜀黍面前再慢慢哭吧。”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灯暗沉沉的。屋外的雨哗啦哗啦地砸在房顶上。帮派老大把所有人都聚了起来,他拿出了一张照片,昏暗的光线下更加看不清他墨镜下的表情。“我往群里发了一张照片,大家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二赖坐在破凳子上,一个劲儿地犯困,加上今天白天被赵栩来了一个狠辣的过肩摔,背上的疼痛让他有些不耐烦,他根本就没听清老大究竟在说什么。身旁的人听了后纷纷低头看手机,人群顿时嘈杂。老大点了一根烟,悠悠道:“这是道上的悬赏,抓活的,五百万,你们赶紧动用所有人力去找到他,如果谁见过他的话立刻告诉我。”二赖依然不在状态,手机都懒得打开。他旁边的人戳了他一下,眼底是猥琐的笑容:“哟,这模样居然tmd比娘们儿都还正点,这样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记,我肯定是没见过了。”被一连戳了好几下,二赖不耐烦地把视线投过去,瞬间瞳孔放大。这不就是白天那个抢了自己货还摔了自己的男人吗?虽然印象中的男人皮肤远没有照片上那么白皙精致,但是从眉眼一看分明就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照片上的眼神和赵栩如出一辙,平凡与漠然下藏着同样的鄙夷和冰冷。他的背上抽丝般得一疼,他要弄死这个人,于是他举起了手:“老……老大,我……我见过!”话音刚落,老大看向另一个方向挥了一下手,好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架起他迅速把他带往了另一个地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面前。男人在和电话另一头谈话,声音中满是敬畏与谦卑:“李先生,真是巧,您要的人我们有线索了。”-因为要顾及男孩的速度,还要留意摄像头,所以赵栩所走的路线都比较阴森偏僻,到达派出所的时间被大大延后。他们离目的地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距离时,天空中忽然风云色变,下起瓢泼大雨。赵栩拉着男孩走到一个报刊栏下,那里可以勉强避雨。他带上口罩:“我去买一把伞,你在这里等着。”男孩点点头。小商店离他大约有两百米的距离,男孩在乖巧等赵栩回来的时候看起了报刊栏上张贴的各种信息。租房的、求职的、招聘的……各类信息琳琅满目。男孩沿着长长的报刊栏边走变扫视,忽然一张“悬赏通告”闯进视线。呼吸顿时一紧,心跳骤然加快。上面的一大堆字因为他过于紧张的原因而已经不太认识了,只有“嫌犯在逃”几个字疯狂敲击他的神经。怪不得他要带上口罩,怪不得他不敢直接打110,怪不得他要躲避监控摄像头……雨打在伞上的声响传来,男孩迅速转头,再次看见赵栩时面上全是惊恐。冲进雨幕拔腿就跑。赵栩立即敏锐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张悬赏,很明显是伪造的。一旦有人报案,虽然罪名不实,但他的信息却会因此暴露。而且,季肖白是个计算机专业成绩门门都接近满分的人。赵栩没有迟疑,飞速去追那个男孩。他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如果现在又以为自己也是骗他的坏人的话,那今后他的性格极有可能变得扭曲,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男孩似乎用尽所有力气狂奔,加之在雨幕里视线受阻,赵栩竟然没能迅速追上他。顾不了监控了,雨水可以模糊监控画面。赵栩立刻就要追上他和他解释清楚时,一辆面包车横在面前,男孩在下一秒就被车上的人带走了。赵栩没有放弃,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车胎最脆弱的地方掷去。车胎爆了,车身在雨中打滑,他紧接着一个箭步冲上去跃上了车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里面的人似乎就已经认怂了,径直打开车门把男孩儿扔了下去。赵栩立刻跳车去捡回男孩儿。他回过头时,开车的人凭借精湛的技术已经驾着车走远了。男孩晕了过去。刚才的伞在追他时扔掉了,赵栩只好抱起他到一个屋檐下暂时避雨。好在背包虽破烂,但内部是防水的。他取了件干衣服出来给男孩换上。然后做了一些护理措施后,他掐了掐男孩人中,后者悠悠转醒。男孩看到赵栩关切复杂的眼神,有点茫然。可回想起方才赵栩在瞬间追击而至的可怕瞬间,眼里骇然更深了一层。“我现在立刻带你去警局,我究竟是不是逃犯待会儿你自己来判断。”这个时间段很难打到车,在细江这样的小地方也没有滴滴服务。赵栩不顾男孩劝阻,搭了一件外套在他背上后,背起他就往之前看的手机地图里警局的方向冲。可是没跑几步,脖颈上一痛。赵栩意识到什么,缓缓放下男孩。男孩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手上拿着一根微型针剂。看来,季肖白还是查过来了。麻药的药性比想象中迅猛,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迟钝起来了。赵栩皱起眉,用叹息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用刻意忽略真相的一意孤行来欺骗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发泄不公的理由。你也学会了欺骗,而欺骗,是堕落的源头。”男孩眼神慌乱想解释什么,赵栩没有给他机会,明明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却让他感到沉重的压迫:“你想想,如果我是坏人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亲自送你回去?我可以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直接把你卖了,完全没必要把你带到你熟悉的城市来。如果我是逃犯,我就应该对派出所这样的地方讳莫如深,对我而言你会成为负担才对。”“对啊,我也是个坏小孩!我从来都考不到第一名!做饭做得不好吃!爸爸妈妈都说我是累赘!还要爷爷照顾我!而我居然还和爷爷吵架,还跑去打游戏……我就是个坏小孩!”男孩在雨声中嘶吼自己的不甘,泪水在稚嫩的脸颊上倾斜成河。“不是的,你是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你所有的不幸都将在多年后为你锻造一颗坚韧的心,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被它们打倒。”赵栩弯身,摸了一下男孩的脸,“而且,对于已经被拐走的孩子而言,你是幸运的,因为你完全还有机会回到爷爷的身边,爸爸妈妈的话,等你长大后一切也都会变好。你认为自己是不是一个好孩子完全取决于你。而我,觉得你是。”而我觉得你是!最后几个字就如千斤巨石般,重重砸下,也砸碎了束缚在心灵上的枷锁。男孩愣住了,扔掉了针剂,哇哇大哭起来。“先别动。”赵栩道。然后他蹲下,在男孩的裤腿上发现了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男孩瞪大了眼睛。“追踪器。”听到这句话,男孩的心顿时凉了大半。他被带上车以后,又见到了拐卖他的红衣男“幸好你没有把药剂全部用完,我现在还有力气把你安全送回去。”赵栩及其照顾男孩的情绪,迅速扔掉追踪器,抓起男孩就跑,“前面就是警局了,抓紧我,跑!”很快,好几辆车在雨中行驶的水花声传来。他们尽最大努力险险绕过。赵栩始终没有放开男孩的手。男孩一边被拽着跑,一边竭力克制地哭着问:“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赵栩声音很轻,他的腿有些使不上力了,奔跑的动作完全是处于下意识:“因为……我在后悔。”“啊?”“我就像曾经的你,松开了手,背叛了明明值得相信的人。”赵栩握紧男孩的手,语气是深长的遗憾,“所以,我在赎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花费一生都走不出噩梦。”拐过一条街,派出所昏黄的灯光在雨幕里招摇。车灯射了过来,二赖摇下了车窗,笑容鄙陋而阴狠:“哟,又见面了!老子说过的,敢断老子的生意一定要你好看!”赵栩视线开始模糊,但能明显地看到车灯多了起来。为什么在警局附近都敢这样放肆?难道警局里的人也被收买了?他立刻松开男孩,对他飞快道:“往前跑!别回头!去躲起来!他们的目标是我!”随即,他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数十辆车把这一带围得水泄不通。赵栩一边躲避,一边拨通了楼心的电话:“楼心!帮我举报!地点四合省细江市,多个乡镇有大型儿童拐卖团伙!目前坐标细江市长风街23号立华区派出所附近,这里还有一个叫魏xx的7岁男孩,就读于……”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群人快速拥了上来。不,是他的动作变慢了。“喂?喂,姓赵的?!你在哪里,你那是什么情况,你没事吧!?”楼心的声音很焦急。消息传达到了。下一刻,赵栩用全力掰断了手机,不能让他们知道楼心的存在。无数黑衣人蜂拥而至,他勉强地招架着。他夺了其中一人的武器,虽然体力大不如从前,但也能在一分钟之内击退十几个人而不被近身。不过,因为药物的原因,他的力道和精准度大大削弱,短时间他根本无法脱身。赵栩有些嘲讽。这么多人?季肖白为了抓他,手笔还真大。有人拿出了铁棍,赵栩小心地闪避着。可是围攻他的人过多,他分身乏术。忽然间,视线外的小腿被一根棍子猛地撞了一下。他一看,居然是个蹲在地上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天真。妈的……万恶的人贩子!!!!!!然而,肩部失去防守,腹部被狠狠一撞,痛感迅速蔓延。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手里的刀也渐渐地握不住了。就在这时,一根粗壮的铁棍砸了下来。赵栩登时感觉浑身的关节被打散一般,胸腔五脏都在重组,痛觉刺激他的神经但却没有让他的动作变得灵敏。一根棍子朝他的后膝狠狠砸过去,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跌倒在雨水中,污泥溅在他清秀的面孔上。吃了这么多瘪的黑衣人眼见他失去反抗能力,终于得以放肆起来,挥起棍棒无休无止地敲击在他的身上。血腥味混在雨里,让每一个人都变得疯狂。“停——!”见赵栩倒地,二赖才敢靠上前来。他弯下身,极其不雅观地蹲在赵栩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一脸得意:“哟,你不是很能吗?打我呀?”赵栩视线模糊,但听得清那是拐卖男孩的红衣男的声音。他懒得理他,闭上了眼睛。二赖往雨水里淬了一口,然后缓缓站起身,一脚踩在了赵栩的背上。霎时间,还没有退散的痛感裹挟着新伤袭来,一口猩甜呛在喉头。二赖咬牙狰狞笑着,正要继续踩上他的脸,被人打断了。“你们都下去。”那是一个冷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让人一听就感觉到了过分的理智与危险。黑衣人低首纷纷推开,二赖也不甘地回到了原先的那辆车里。二赖离开时李看了他一眼,看向他的眼神是极度怜悯的。李打着伞,站在离赵栩大约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拨通了电话,恭敬道:“少爷,人抓到了,已经重伤。”电话里季肖白的声音沉默了一瞬,“我看到了。退后,离他远一点。”李惊讶地回过头,才发现季肖白就站在不远处的雨幕中,在微弱灯光下的阴影里,静静看着这边。李当即识趣地迅速后退。他看着季肖白缓缓走近,往赵栩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如同审判。赵栩浑身剧痛,意识几乎被痛感抽离。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费力睁开眼,视线被雨幕模糊。有人走进了他,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就重重地咳出了几口血,昏迷了过去。季肖白站在他身边,长长凝视着躺在雨中的赵栩。他把伞撑在他的头顶,如同第一次见面他为自己撑伞那样,为他挡住寒凉的冷雨。他的语调听不出情绪:“阿栩,不论你在哪里,都会被我找到的。”随后,他往车上走去。对李命令道:“带走!”“是。”走到李身边的时候,季肖白幽幽看了他一眼:“那个穿红衣服的男的,他做的很好。钱转给他以后,找人把他的手脚废了。”作者有话要说:“阿栩,不论你在哪里,都会被我找到的。”其实这是一句情话啊~!瞎几把乱写的……大家和谐看文哈第11章 恶心明盛集团暗地里有一个灰色性质的组织,代号“h”。曾经它还不叫这个名字,规模也远没有今天这么大,最初它和许多集团背后的保镖群体没有什么区别,后来集团有一段艰难期,季父遣散了组织。直到多年后,组织才被季肖白瞒着父亲凭一人之力重建,如今它也只听令于季肖白一个人,以生命献上忠诚。据说,他们记得重组后第一次接到命令时,季肖白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多年来,这位年轻老板都是冷静地下达一些牵扯到巨大经济纠纷的命令,在法律边缘游走却从未越界,也从未被外界察觉。但是昨天,h内部所有人都知道季肖白动用了所有人力——去抓一个男人。他们知道男人刺杀失败,身份暴露,被向来不会手软的老板点名要抓活的。他们从心底里同情男人,虽然有幸参与了围攻的人都受了伤,但是只要一联想到男人可能遭受的折磨他们就无比庆幸自己是站在老板这一方的。赵栩确实在被短暂治疗后接连不断地被拷打,审讯者是黑道里破有这方面经验的名人。24h不间断地拷问,却能让他在仅剩一口气的同时仍有清醒的意识去品味痛感。然而,组织中除了李,没有人知道当时意识昏迷的赵栩被带走时,坐的是和季肖白同一辆车。也没有人知道,24h以来,季肖白一直监视着赵栩的刑讯房间。所以,季肖白才会那么巧合地及时出现,让赵栩的第二次逃亡以失败告终。-赵栩的意识很模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甩了甩头,视线依旧模糊,如同被虚化一般。他这究竟是清醒了,还是没有清醒?就像是被人戴上了八百度的眼睛,他勉强打量自己的处境。阴森的房间,找不到光源。他被镣铐吊在墙壁上,无法动弹。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虽然看不清脸,但从身形判断,那并不是季肖白。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男人的走近而莫名颤栗起来。这句身体变得极度敏感,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也不复从前的冷静,紧张、恐惧、暴怒……这些极其幼稚的情绪不可控地充满了他的身体。他想开口问他是谁,可是知道开口的刹那,他才发现嗓子几乎灼烧一般的疼痛。好像生生被人拿刀割裂开了一般,他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喉头,却有腥甜涌了上来。赵栩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的瞬间他终于听见了喉间发出的声音——沙哑刺耳,如同被人打破了的风箱。咳嗽的动作牵动了他的身体。思绪空白了一瞬,然后他的脸立时变得煞白。他的身体上居然遍体鳞伤!各种不同感觉的伤痛同时撕咬他的神经,从死亡边缘摸爬滚打多年的赵栩很清楚这些伤痛的来源。鞭子撕裂肌肤的痛感,生生被灼伤的难以忍耐,细针刺在周身各处尖锐到令人发狂的感觉,还有被锐物直接剜入血肉的剧痛……忍受着非人的剧痛时,赵栩听见了男人的低笑,在寂静的房间里听来相当可怖。然后,他看见男人模糊的面孔凑近了他,似乎在欣赏他虚弱落魄的模样。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这绝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果然,一记鞭子落在他衣不蔽体的胸.口上,火辣辣的痛感蹿进神经深处。赵栩几乎要把牙关咬碎。男人一直在低笑,每一鞭子落下来,他的笑容就越来越难以克制。同样地,鞭子的力道也越来狠毒。鞭笞的速率不断加快,痛觉遍布全身时偶尔会给他一感官麻.痹的错觉。男人静默了片刻,忽然猝不及防地浇了一桶滚烫的盐水过去。异样的痛感刹那间游遍四肢百骸,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脖颈顷刻后仰,大力地撞在了冰冷的墙上。冰冷的镣铐成为了他忍耐疼痛的支点,被他狠狠拽着粗大的锁链割破了他手腕的同时,磨擦着墙面发出尖锐短促的刺耳声。“flex!”男人再也克制不住眼底的兴奋,他冲着赵栩大叫道。什么情况?他才不叫这个名字!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着,痛感驱逐了暴怒,赵栩咬破了下唇,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多余的声音。男人满眼愉悦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赵栩浑身湿透了,伤痕在冲刷后愈发刺目。男人走近,挑起了他的下巴,专注地沉溺他的每一个痛苦的表情里:“每一次见到你,都能看到你那既倔强又可怜的眼神,实在是令人快意至极。”赵栩感觉到这句身体开始暴怒,晃动锁链挣扎。男人双手扣住他的头,微笑地看着他:“flex……我要永远留着你。”但男人低估了赵栩的强悍。赵栩趁他不备,猛地甩开桎梏死命往他的头上一撞。男人被撞得后退一大步,连赵栩自己也被撞得发懵。但是男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眼中的兴奋反而更盛了。“你是我见过精力最旺盛的一个,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伤到我。看看你这倔强不屈有愤懑的眼神,哦,我真是太喜欢你了!”说罢,男人一把扯过赵栩的头发,硬生生地往墙上撞。“一下,两下,三下!”男人动作极其粗暴,边撞边数,赵栩被撞得发懵,呼吸也不受控制,呕出一大口血来,“还你的,痛不痛啊?嗯?”下一秒,男人把他紧紧压在墙上,去舔舐他额头上的冷汗。赵栩立刻感到一阵皮包骨的恶心,浑身战栗起来。所有的挣扎化作男人的愉悦,赵栩竭力调整呼吸,费劲所有力气终于发出了声音,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疯…子…”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一样,刚说出口,男人立即停止了动作,僵硬地抬头。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他强行压制住脸上的情绪,语调陡然诡异:“你这样我就不开心了哦。”他恶狠狠掐住赵栩的脖子,“你在鄙视我?你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是变态?!flex,我警告你,我讨厌你这种眼神!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赵栩依旧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是随着这句身体的本能冷冷看着男人,眼底的鄙夷和恶心越来越深。本来,他就讨厌他人的肢体接触。空气骤然安静。“没关系,你只是没有被磨平棱角而已。”男人慢悠悠地道,语调玩味地高低起伏着,“你才在这里呆了四天,我有机会慢慢改变你。”赵栩从没有见过这么恶心怪异的人。季肖白把自己抓来后为什么要交给这样一个变态?他调整了呼吸,但说出的话却在剧烈颤抖,似乎身体中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季肖白呢?”男人语气不悦,把食指放在他的嘴上,“不不不,不要和我提别人的名字,我会不开心的。”赵栩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身体却重复问道:“季肖白呢?”但是话刚一说出口,他就惊讶地留意到自己的语气里除了些微的恐惧之外,居然更多的是担忧。男人没有理他。在房间里沉吟着踱步,像是在思索难题。“啊,对了!我亲爱的flex,你不是gay对么?”男人的语气再度变得兴奋,他重新凑上前来。他在他耳边轻声喃喃:“来,既然你讨厌gay,那我就让你变成gay好了。”男人看着他,疯狂地拍起了手!“对,就是这样的眼神!我在思考什么会让你害怕呢?堕落啊!当你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的话,你还有什么理由重回光明?你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我呢?哦!我的flex,你做好准备了吗?接下来,你会一点点地失去尊严,你将会无法逃离,此后你会日复一日地在忍耐、欲望和绝望中挣扎,直到你彻底地臣服!”恐惧如潮水一般猛然涌上心头,他听见自己的喉间微弱地、微微绝望地发出了一个“不”字。说罢,男人哼笑一声,把手缓缓移向了他的腰际,紧紧贴着他满身是伤的躯体。然后他从自己的身后摸出一把小刀来,一点一点割开了他跟随双腿颤抖的、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裤子。作者有话要说:阿栩太惨了!明天去吃干锅安慰一下自己!第12章 谎言时间失去了正常的维度,每一秒都漫长无比。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一天?三天?五天?为什么他还没有死掉?男人简直是他的地狱。伴随着他的操控,从未想象过的耻.辱在心底疯狂滋长,尊严连同着被撕裂的裤子一同粉碎。异样的痛感自深处挑衅着神经,赵栩感觉身体几乎被撕裂,神志在无休止的折磨中逃离至崩溃的边缘。他只有一种感受:为什么不能死?浑浑噩噩中,他一闪即逝地听见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声音。话语中的具体内容被他瞬间遗忘,然而奇迹般地,他就像是从这句话里获得了某种力量一样,猛然翻过身,对着男人就是一记重拳。“呃——!!!”温暖明媚的房间里,赵栩发出一声骇然的嘶吼,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里……是哪里?眼前不再是阴沉模糊的景象,视线终于变得清晰明朗。房间里透着初秋午后的金色阳光,静静地洒在白墙上,连同在旁边那一幅名画上留下半明半昧的阴影。赵栩大学有修过油画的公选课,一眼便认出那是peter paul rubens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窗外有鸟鸣声声,把视线投向窗外时心情顿时莫名舒畅,一眼就能看见原处苍茫的群山与缭绕的湖湾,从大自然的天然慰藉中得到身心的救赎。不知道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赵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身上被拷问时留下的伤处都被包扎了起来,在他轻微挪动的瞬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疼痛感了。这说明,现在才是现实,那刚才的场景是梦么?可是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并且,梦境又是那样的真实。“你醒了。”是季肖白的声音,语调平淡,却又带着点笑意。赵栩猛然扭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季肖白就坐在一旁的桌边,背后是一排书架,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籍上,另一只手端着咖啡。他沉静地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被他方才的嘶吼声所惊扰。赵栩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条裤子,材质极其舒适,还很合身。他压下心绪,下了床。腿上的枪伤也已经被精心治好,踩在拖鞋上时只有一点轻微的痛觉。季肖白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赵栩淡淡地道:“奉劝你几句,你的伤还没好,最好不要做一些愚蠢的行为。门上的锁是指纹控制的,强行毁坏的话会产生麻痹肢体的电流。如果你要跳窗的话,七楼下面看守的那群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你的尸体收拾干净,然后丢进湖里去喂鱼。如果你不激怒我的话,在你的伤彻底好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谢谢提醒,我只是饿了。”他没说谎,季肖白的咖啡香味醇厚,勾起了他的食欲。胃里仿佛许久没有进食,他真的饿了。况且,不补充体力的话,根本就没有逃离的可能。房间很大,除了一大排书架和餐桌外,还有厕所浴室以及冰箱。他慢慢走到冰箱旁,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面包,上面的包装袋还在。生产日期是9月13号,保质期是三天,他被季肖白抓到的那天是9月7号,除开受刑的那一天,也就是说现在已经过了五到七天。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的梦境真得是梦吗?就在他无意间撕开包装时,季肖白忽然几步走过来,夺过他手中的面包:“放下它。”赵栩有点懵。季肖白把面包扔回去,啪的一下关上了冰箱,直视着赵栩,一贯平淡的语调里有些生气的味道:“你有胃病,不能吃面包。”“……”赵栩瞬间露出死鱼眼。季肖白这口吻咋像是狼对羊说“你不能吃这个,不然会营养不良,我吃你的时候会影响口感”一样。“先喝点热水。”季肖白才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强硬地攥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到餐桌上去,“我叫人给你熬粥。”其实季肖白的力度不大,甚至有种强硬的温柔。但身处敌营,震惊归震惊,赵栩还是嘲讽地怼道:“没想到季先生居然这么体贴人。”“那当然,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么?”季肖白意味深长地笑笑。给李打了个电话后,他将双手手肘枕在桌上,十指交叉在下颌处,凑近了一脸淡然的赵栩,尾音悠长:“今后的日子还长,你有机会慢慢享受。”赵栩非但没有躲开他,反而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眸中的笑写满了疏离,“多谢,不必了,我可无福消受。”季肖白很欣赏他在这种危险境况下依然保持淡定的能力,反而更近了一步。然后,他伸出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却没有吻他,而是在瞬间擦着他的耳朵,魅惑道:“何必谦让呢?阿栩。”说完后,又在赵栩可能出手的时机前立刻后退一步。奇怪的是,赵栩发现自己居然对季肖白的近距离接触变得不那么反感了。他把这丝讶异的情绪藏了起来,喝了一杯水后,他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用沉默与他保持距离。何况,现在的他很虚弱,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季肖白的对手。季肖白的目光全程落在赵栩身上,他嘴角泛着笑,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很快,门打开了,有人送来了粥。粗粮精心熬制的粥,是再好不过的养胃佳品。赵栩坐到季肖白对面,慢条斯理地在对方毫不掩饰的视奸下喝完了粥。秋日阳光正好。如果给季肖白带上老花镜,再给他的手上放一份报纸的话,和着赵栩喝粥的微微声响,很容易就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