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娘子的眼神为何这般犀利”叶弘泽虽然喜欢沾花惹草,但这种带刺的蔷薇,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无他,在宋朝,有些小娘子的性子十分爆烈,彪悍得不在男人之下。他一个“孱弱”的小衙内,还是悠着点好。陈季常家有悍妻,被称为“河东狮”已经成了笑柄。叶弘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会自讨无趣丢下场面话走人后,他身旁的狗腿子才说道:“小衙内,需寻些游手,找他们麻烦么”游手是什么基本等于地痞流氓,专门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群体。虽然很多游手都在开封府衙门的“黑名单”上,但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其实开封府衙门也不想管他们的。比如,这些游手会像后世的黑、社会一样,时不时过来骚扰一番,可能是言语上的,还可能在你家门前倒垃圾,甚至泼粪什么的。可你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因为人家并没有犯法啊,狡辩说不小心挑夜香的时候漏了,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人家还不是倒在大门上,而是在街上反正,就是无比恶心,这种人绝对是所有商家的噩梦。被他们缠上了,基本就永无宁日了,只能花钱消灾。这是因为,这些游手并非是单打独斗的,而是有组织的。好像“京华报社”一样,这时候的宋朝也有很多“社团”,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营利性的商业团体,一般称为“行”、“团行”;一是非营利性的组织,宋人一般称为“社”、“社会”。嗯,所以黑、社会在宋朝就有了,而且还挺有一套规矩的,基本原则是收钱办事。宋朝最大的黑、社会,自然要数“无忧洞”了。所谓的“无忧洞”,其实就是汴梁城的下水道。汴梁城里的下水道非常发达,极深广,甚至被一些罪犯称之为“鬼樊楼”,是藏污纳垢的所在。当年的包拯,都没办法把这个“无忧洞”给荡平了,即便是把这个“无忧洞”给扫荡一番,也有漏网之鱼,无法彻底整治这个“地下王国”。有了组织的游手,就是汴梁城的最大噩梦。不过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张正书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好在“大桶张家”每年给“无忧洞”的孝敬也不算少,就当交保护费嘛所以,“大桶张家”在汴梁城的店铺,没有任何游手来骚扰的。那个倒霉蛋也是纨绔子弟出身,自然懂得纨绔子弟的招数。在外面失了脸面,绝对不会回家找大人的,只会自己想办法。游手就是其中一个选择,而且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官府难以搜寻“无忧洞”啊,来去自如,还没证据。反正开封府衙门只希望这些游手不要堂而皇之打着招牌,不要和官员勾肩搭背,那就行了,相安无事。“你要小心,这人奸猾,说不得会弄些什么歪门邪道”曾瑾菡见张正书如此正直,芳心更是牢牢系在了张正书身上,最后瞧见那叶弘泽的眼神,不由得担忧地说道。“嗯,看来是要雇几个护院才行了”张正书笑了笑说道,“你家那几个护院便挺好的,一瞧就是高手”“高手”曾瑾菡眨着眼睛,有点疑惑地问道。“额,怎么说呢,就是一看就是练武之人,能一个打十个那种,高手”张正书笑着揶揄道。曾瑾菡也笑了,说道:“你是说陈二郎、范六郎他们几个啊他们啊,是浑人”“浑人”张正书觉得有意思,“怎么是浑人了”“他们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改的”曾瑾菡倒是挺了解他们的,“不过我爹爹很是信任他们,所以护院就都交给他们了。至于他们武艺如何,倒是不曾有机会看过”其实曾瑾菡也瞧不出他们的武艺高低,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傻得可爱。“小老儿在此多谢了,多谢小官人仗义出手”见到这老乞丐颤巍巍的要作势下跪,张正书连忙搀扶起他,说道:“当不得当不得啊,老丈,折煞我啊这是”张正书也有点内疚,刚刚和曾瑾菡打情骂俏了,却忘了有这老乞丐的存在。曾瑾菡也不顾老乞丐身上的污脏,细声问道:“老丈,你为何会沦落到这样呢,我瞧你也是个乡绅之人啊”这年头,是普通人还是乡绅,听他开口说话就行了。普通人说话,全都是俚语,还会三句话脱不了骂人。要是乡绅,自然就斯文多了。曾瑾菡听这老乞丐的谈吐,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了。“唉,一言难尽啊”这老乞丐苦笑着说道,“人有旦夕祸福,这事已经过了四年了,就莫要再提了罢”“四年”曾瑾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四年前是绍圣元年,难不成老丈你是被黄河冲垮的人家”张正书一愣,他也想起来了,黄河在宋朝频繁决堤改道,不知道给宋朝带来了多少灾祸。宋朝的冗兵,很大程度是给黄河拖累的。如果不是黄河频繁决堤改道,冲垮良田,冲垮了村庄。朝廷上下也很重视黄河,想要治理黄河,可惜这时候的黄河,基本就是脱缰的野马,根本束缚不住。可惜,宋廷虽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黄河的治理却并未取得实际意义上的成功,甚至还让京东东路梁山形成了方园八百里的水泊,还聚集了大量的无家可归的农户,成了水匪。虽然朝廷一直在招安,可水匪生活得滋润。时而为渔民,时而为盗匪,如鱼得水,根本不稀罕朝廷的招安。甚至有些招安的,都被暗中给做挂了宋朝的黑暗,从来都是存在的。对于武人的忌惮,是贯彻始终的。于是,这就是水浒传的原型。只听这老乞丐深深一叹,说道:“绍圣元年春,虽在内黄下埽闭断北流,然到了涨水之时,犹有三分水势,而上流诸埽已多危急,下至将陵埽决坏民田。小老儿家正好在将陵埽,妻儿无存,唯剩一小女,年方十岁”第一百三十章:人性老乞丐这么一说,张正书也听明白了。原来,黄河决堤之后,这老乞丐的家都被冲散了。宋朝的救援,向来只是点到为止,每天放粥什么的,只求不要继续饿死人就好,过了半年后就不管了。因为这时候,青壮都被招入了禁军、厢军和乡兵之中,留下来的老弱病残,都是没有能力造反的人。招入军队的青壮,是有军饷的。这禁军分等级,上禁兵,每月一贯钱;中禁兵,每月六百文左右;下禁兵,每月四百文左右。厢军每月在两百文左右,至于乡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土人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担负修城、运粮、捕盗或协同禁军守边等任务。各地乡兵名目很多,编制亦不统一,或按指挥、都,或按甲、队,或按都保、大保、保的序列编成,最多的时候,宋朝养了四十多万的乡兵其实就是徭役了,也是辅兵。当然也给军饷,只是少得可怜,甚至不够养家糊口。只是进入了乡兵后,能有口饱饭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几乎就是这样的了。还能每月有个百来文的军饷,一家人省吃俭用,倒也足够了。可是这老乞丐实在太惨,一家人全都死了,就剩下他这个老人,乡兵都不收。还有个小女拖累,每日只能进汴梁城讨些残羹剩饭,或许碰到好心人,还能施舍两文钱。这些年,老乞丐就是这么过来的。可是,随着他的小女长得亭亭玉立,麻烦就越来越多。游手就不用说了,每日过来骚扰,甚至还想把他小女带入娼籍的。后来,叶弘泽出现了,游手不见了,但情况就更糟了。带入娼籍,还能卖艺不卖身。可被叶弘泽带回家中当侍妾,那就是连人都没了。这年头的侍妾,更侍女是一样一样的,哪怕是生了儿子,若不是独子,那就是庶子。要是运气好,遇到有良心的,庶子也能继承一点家产。要是遇到良心不好的,家产确实分了,但只给那么一点点,基本保证死不了就行了。最惨的是那些没有生育的侍妾,基本就等同是货物。等到年老色衰了,或者主人高兴了,就随手送人了。看似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宋朝的社会风气。老乞丐也是见识过世面的,自然不愿了。不然的话,能重新过好生活,谁不想啊“这姓叶的,倒也不算太坏”张正书心中如是想,但他知道,男人有时候说话,确实是真的。比如,一个男人说他要养你的时候,应该是真的;但他说不养你了,也是真的。真不真,就看男人的心情。他喜欢你,自然是真的;他不喜欢你了,自然也是真的。但是,张正书不能这么说,因为他身旁还站在曾瑾菡,还有这个老乞丐。“真可恶”曾瑾菡听得叶弘泽用了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气得柔荑都颤抖了。虽然她未曾见过这老乞丐的小女,但同样的年岁,最容易引起曾瑾菡的同情。其实,曾瑾菡也并非是寻常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她经常偷溜出门,穿着儒衫到处晃荡。见过上层社会怎么集宴的,也见过中下层百姓,是怎么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甚至,也见过汴梁城中的乞丐,她也会施舍几个钱。只是曾瑾菡不知道,她前脚刚给钱,后脚一些强壮的乞丐,就把钱给全部抢了。世途险恶,人心叵测。在生死面前,人性实在太脆弱了。这老乞丐,也是因为有点威望,才能保得住讨来的钱。但这钱,哪里够用啊,也就刚刚能不饿死。“老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张正书不得不问出这句话来,因为他相信这老乞丐也知道,得罪了叶弘泽,绝对是件麻烦的事。阴魂不散,那是叶衙内的外号。男人嘛,向来都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张正书相信,叶弘泽肯定憋着坏。“看来,下一期的报纸要更换内容了”张正书在一瞬间就决定了,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开战吧,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把叶祖洽给整出汴梁城,那叶弘泽自然就树倒猢狲散了。“小老儿也不知道”老乞丐长叹一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小官人了。小老儿说不得,要一路乞讨,一路去杭州投奔亲戚罢”张正书拉住正想离开的他,说道:“老丈,且慢。”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曾瑾菡,张正书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寻常人都有的善良,和同情。只是限于年岁,她的做法还很幼稚。经常不思虑人性,就凭着一腔善良行事。要知道,有时候善良也是能杀人的。张正书突然想起清朝的和珅来,虽然和珅是个大贪官,但是他对人性的把握,精准到无可比拟的地步,要不然也不会得到乾隆的赏识。乾隆不知道他贪吗肯定是知道的,但乾隆离不开和珅,所以就留着他了。曾经有一次,和珅被派去赈灾,煮粥时他洒了一把沙石进粥里,同行的官问为什么,和珅说,真正的灾民饥肠辘辘是不会在乎粥里有沙子的,来蹭吃蹭喝的就不来了,这样才能让最困难的人活下来。说到底,都是人性。可惜,曾瑾菡虽聪明,却不太懂人性会恶劣到什么地步。张正书却是知道的,若是叶弘泽心狠手辣些,找些彪悍武人来,强夺老乞丐的小女也是可能的。所以现在,必须要把这老乞丐保护起来。如果没遇到,那就罢了。遇到了,张正书是不会管一半就不管的了。“老丈,我倒是有个主意。”张正书突然笑着说道,模样特别诚恳。冰雪聪明的曾瑾菡,已经大概猜到张正书要做什么了,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崇拜的意味。然而,老乞丐也知道张正书想做什么,苦笑道:“小官人,若小老儿没看错,你并非衙内,如何能和他斗小老儿贱命一条,拖累了小官人,如何能过意得去小官人好意,小老儿心领了”说罢,拱了拱手,便准备拄杖离去。第一百三十一章:声名远扬张正书更是惊奇了,他还没开口,这老乞丐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最起码,他身陷囫囵,自身难保,还不想着连累他人,这哪里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这让张正书更确定了,这老乞丐在家乡的时候,肯定是一方乡绅,不然不会这么做的。“等等,老丈”张正书冲上去,拉住了他,笑道,“你且听我说完。”这老乞丐挣扎了一下,也挣扎不出张正书的手掌心。别看张正书只有十五虚岁,但他更老弱啊,而且还没吃饱饭,自然是挣扎不了的。“唉,小官人,你这是何苦呢”“老丈,你且听我说。”张正书笑道,“我其实见你人不错,想雇你做个管事。”“管事”老乞丐哪里听过这个,当即愣住了。曾瑾菡也眨着一双会说话是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张正书。“这管事啊,顾名思义,就是啥都要管。只是嘛,薪酬不多,也就一月几百文钱。关键是,这在屋子里,你也不需要走出门去,自然也不会再碰上那个叶衙内了。对了,若是你还懂记账,那我可能要多给你一些钱,因为我正好缺个会记账的。”张正书说的是实话,他让管家张通去找账房先生,结果找来的,一个个都不合张正书的心意。因为他们脑子太不灵光了,张正书教他们的复式记账法,他们一个都没学会,甚至还说张正书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张正书哪里不知道,按照这些账房先生的算法,他们起码能从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