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既然是骨头,那谁说一定是现在的,可能是史前生物啊。”梅根反驳。“那你觉得它的颜色看上去像化石吗?”“那,那也可能这不是海里的也不是地上的,天上飞的不行吗?”“这么大的体型,要想飞起来,需要多大的肌肉强度和心脏输血量?这怎么可能?”梅根似乎也觉得不大可能,没有再反驳。“龙。”齐淮远盯着那根白色的带弧度柱体看了很久之后笃定地开口。楚殣和梅根都愣住了。“绝望张开双翼,黑色巨龙的眼遥望彩虹桥……”楚殣喃喃自语,“绝望的黑龙尼德霍格……”梅根只知道齐淮远是来北欧找一个地方,但是具体情况却不清楚,也不知道冰海遗卷的内容,此时听到这种说法不由觉得荒唐。恶龙?那不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吗?难道这里还关着个公主不成?猜想无法验证,几人只好在附近在此搜查一番。楚殣目光梭巡片刻,忽然注意到峡谷边缘似乎有石阶一样的东西,遂走进观察,发现冰壁边似乎真的有凌乱的台阶向上延伸而去。这些台阶凹凸不平,边缘丝毫没有规律,看上去不像是人工开凿的,可要是说是自然形成的似乎又太凑巧了一点。齐淮远没有再浪费时间:“上去看看。”冰面很滑,艰难地向上攀爬了许久之后,在冰壁侧缘出现了一个通道,冰被雕出拱门的形状,在上方篆刻着一行卢恩文字。楚殣凑近研究片刻,大致读了出来:“窃…得…权柄,绝望……伴,伴生?”齐淮远闻言眉头一皱,径直走了进去。“诶?喂,等等,你慢点啊!”楚殣忙跟上去。梅根撇了撇嘴,小心谨慎地进入了通道之中,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里边是一座宏伟的冰宫,幽蓝色的冰在外界微弱的光线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所有景物在光的色散作用下都显得光怪陆离,令人一阵眩晕,仿佛迷失在这透明纯净的宫殿之中。“集中注意。”冰冷的声音把梅根拉回了现实之中。梅根晃了晃脑袋,似乎懊恼于自己差点着了道,随后又感慨地把手肘搭在齐淮远肩上:“我多么渴望有一天能让你的理智小小地消失一会,这样我就能看到你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热情。”“……”齐淮远觉得刚刚应该让这个家伙一辈子困在这里才对,扭过头发现那个楚家的麻烦精还是愣愣的样子,遂用刀柄捅了下对方的胳膊,“傻了吗?”楚殣蓦然回神,苦恼地揉了揉头,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刚刚似乎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楚殣暗自回忆,却怎么也记不清,只是依稀觉得似乎看到无边大雾,还混杂有一群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嘶吼。齐淮远没有再理会他,继续朝着前方的拐角走过去。再向前是一个房间,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卢恩符文,还绘制有许多非常抽象的壁画。“什么意思?”齐家主理所当然看向某个肩负“顾问”之职的人。“看不懂……”齐淮远闻言斜睨了楚殣一眼:“你不是会的很多吗?”“拜托,这种文字早就灭绝了,而且还有七八种旁支,我认识几个就不错了,”楚殣指向满满一墙壁的如尼文,“你还指望我全给你翻译出来?你当我是谷歌翻译吗?”传说,众神之父奥丁用失去一只右眼的代价,换来了世界树给予的智慧与力量。那智慧的泉水教给了他卢恩符文,只要将它刻在任何的材料之上,就能发挥巨大威力。日耳曼神谕诗之中有一段奥丁的自述:九夜悬挂于狂风呼啸的树上,身受长毛的刺伤。我被当作奥丁的祭品,自己献祭给自己,在那无人知晓的树上。我向下看,拾取鲁纳斯的文字边拾边喊,这树上掉落的智慧。☆、第二十一章楚殣和齐淮远只注意到墙壁上的刻痕,而梅根瞧了几眼之后没看出什么来,便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到了一面透明的墙壁之前。“天主啊!”梅根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扭过头看到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面前的冰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即使是齐淮远也惊得睁大了眼睛。一个巨大的骨架绵延近百米,伏卧在冰川深壑之间。不知为何,眼前的冰壁不仅使得雾气消失不见,还将庞大的白骨映衬的格外清晰。森森的白骨巍然矗立,龙头高高昂起,两只角泛着黝黑的光。尽管躯干部分被淹没在水下,受水流冲刷,却依旧有相当一部分露出在水面之上。巨龙的脊椎骨一节扣着一节,骨翼折叠着蜷缩在一起,脊椎末端是几根突起的尖锐骨刺,而尾部则如同一根巨大的九节鞭。在北欧神话之中死者之国名叫尼伯龙根,那里终年大雾弥漫,所以又被称作雾国。世界树的树根通向尼伯龙根,连结生者与亡者,而在树根旁,盘踞着一条名为绝望的巨龙。黑色的巨龙形体如山,张开的双翼遮天蔽日,锋利的爪牙将撕裂一切阻挡之物。他与毒蛇格因、摩因、格拉巴克、奥弗尼尔一同啃食着世界树的树根,当尼德霍格将世界树的树根咬穿之时,生命腐朽,世界将会毁灭。“耶梦加德吐出毒火,支撑世界的大树在烈焰中燃烧,腐朽的地底深处爬出黑龙尼德霍格,张开的双翼遮蔽了诸神的天空,宣告黄昏的降临。”原本根本不信这是龙骨的梅根此时不由想起了日耳曼民族口口相传的故事。最后,尼德霍格从尸堆里窜出,它沉重低缓地飞过大地,黑色的翅膀上挂满骸骨。不久,它在那极远之地坠落下去,消失在寰宇边缘那无底的深渊之中。楚殣从这样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看向龙头:“黑色巨龙的眼遥望彩虹桥……它的眼睛看的方向是哪里?”齐淮远拿出设备做了定位,发现龙头朝向西北,在卫星图上拉出一条线来,漫长的线条横穿了北方的一个岛国。冰岛。“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地方?”梅根又看了眼庞大的龙骨,觉得世界观有点颠覆。“唔……应该是神国阿斯嘉德吧。”“……”齐淮远却没开口,虽说此行的目的地的确是阿斯嘉德,可是根本不是楚殣以为的只是去那里而已,他最终要拿到的是奥丁的神矛昆古尼尔。从一百多年前开始,那群犹太人就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搜集各民族传说中的神器,并且染指中国大陆,和中国本土的几个家族发生了冲突。最终他们一路追查,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有一件在齐家,虽说最终没有得逞,但是激怒了齐家当时的家主,开始给这些人捣乱,加入了和他们抢夺神器的行动之中。然而事实上,齐家也不知道那群人寻找这些神器是为了做什么。虽说这些东西都具有强大的力量,但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使用的。神器神器,神之器也,那是只有神明才能使用的东西。所以齐家那件引来这些洋人抢夺的东西,一直以来也只是被供奉着而已。“先上去吧。”齐淮远没有再逗留,毫无留恋的瞥了那龙骨一眼。再怎么强大的生物,到头来还不是白骨一堆而已。梅根和楚殣却是恋恋不舍,恨不得从各个角度都拍照留念一次,磨蹭了好一会才从这冰宫内部的通道返回冰川上方的地面。然而返回地面之后,楚殣寻找了好一会都没看到毛线的身影,茫茫冰面上空无一物。最终他们看到了下去时在冰面上钉下的固定物,绳索被解开来不知所踪,看守的人也不知所踪。“哈?那个家伙想把我们困死在下面吗?”梅根一脚踢在扣环上,“幸好找到了其他路。”楚殣却知道这绝不可能,就算毛线想把齐淮远和梅根困在下面,总不至于连他也一起扔下不管吧。“一定有其他人。”“这荒郊野岭的,哪会有什么人来?我看就是……”“有人。”半蹲在地的齐淮远拂开冰面上刚刚飘落的一层薄雪,露出刚被刻上去的痕迹。楚殣过来看到那个山羊头六芒星,顿时就不冷静了,一把揪起齐淮远:“你他妈惹上的到底都是什么人!追到这儿来??”齐淮远冷不防被人拽起来,本能地扼住那只手腕扭过去,楚殣顿时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下意识松开了手。梅根刚想冲上来教训一下这个无礼的家伙,对方就已经跪下来握着手腕,额头抵在冰面上,看上去伤得不轻,倒叫他停下来不知所措。“没有打斗的痕迹,人死不了。”齐淮远平静地理了理领口。楚殣满头的汗水在寒冷的空气作用下瞬间结成了冰渣,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抬起头怒目而视。“那些人精明得很,不可能和辰家结仇,最多是把人劫持过去要挟我们罢了。”楚殣自小和毛线关系亲如兄弟,这会自然心急如焚,根本不管齐淮远说:“你他妈怎么不去被劫持一个看看他们会不会动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楚家也不怕和你撕破脸!”齐淮远闻言嗤笑了一声,冷冷地开口道:“来,是你们自己要来的。人,是自己丢的。和我齐家没有半分关系。如果你们楚家和辰家真要那么无理取闹,我齐某奉陪到底。”楚殣此刻也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责怪齐家根本只是在胡乱撒气而已,这件事和齐家的确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坚持要来,毛线不放心才会跟着过来,以致于现在出现了意外。“嘿,齐,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点。”梅根看着陷入深深自责之中的楚殣,悄悄对齐淮远说,“我觉得你快把人家弄哭了。”梅根刚说完就收到一记眼刀,遂缩了一下脖子,立刻不说话了。齐淮远这才有些烦躁地看向那个跪坐在地上,握着右手手腕,耳鼻冻得通红,似乎眼睛也疑似有那么一点红的麻烦鬼。“手。”楚殣抬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齐淮远已经握住他的右手腕再次顺势一扭。“我□□妈!”楚殣疼得下意识破口大骂,骂完才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正骨,像是忽然吃了苍蝇一样又闭上嘴。齐淮远几乎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从包里翻出跌打药喷上去。因为长年握刀而稍显粗糙的掌心让楚殣很不习惯,别扭地把视线投向了其他地方,右手用力试图抽离出来。齐淮远没有坚持,张开手掌任由他把手缩回去自己揉。默立一旁的古德里安先生在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碰个瓷,等着他亲爱的心上人来安慰他。“我们先去冰岛。”齐淮远的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绑匪既然抓了人,就一定会来要赎金。不用我们去找人,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楚殣却还是不大放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商人最精明了,”梅根耸肩,一副笃定的样子,“那伙犹太佬不会做亏本买卖的。”此时楚殣就算再担心也于事无补,只能默认了二人的说法。毕竟他对于敌人丝毫没有了解,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更遑论救人了。三人沿着原路向冰川外沿行进,直到之前的那几名向导如约而至将他们带回卑尔根。刚一回到人类文明的世界,几个德国人便找上了门来。梅根和那几人交谈几句,似乎气氛很不愉快,最终只能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的父亲在召唤我,我必须回一趟德国,”梅根一脸不舍的样子,“但是!亲爱的齐,相信我,我会准时在冰岛与你会合的!”“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些人找你说了什么。”齐淮远面无表情地推开试图凑上来的梅根。“等到了冰岛之后我再告诉你!”梅根道,“万一我现在告诉你,到时候你翻脸不认人怎么办?”“你想多了。”原本打算一得到情报就甩了这个跟屁虫的齐家主矢口否认。“哦,得了,你的心肠就像这北欧的冰雪一样坚硬冷酷。”已经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梅根颇有识人之明,“我现在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梅根停顿了一下,又一脸娇羞地开口:“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求我一下,就另当别论了。”这么辣眼睛的画面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滚吧。”梅根长吁短叹着离开了。这次来北欧,齐淮远并没有带太多人,只有七八个负责安排些杂事的手下而已,这些人除了家主吩咐办事之外基本不会出现。孔昭先前已经回国,辰莫先下落不明,梅根又被召回了德国,楚殣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他试图和那几个齐家人交个朋友,奈何人家太有职业素养,成日里恭恭敬敬的,根本不会多话。至于齐淮远……这本来就不是个友善的人,何况现在楚殣每次和他待在一起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尴尬感,巴不得离他远点。一直以人缘好交友广的楚家交际一枝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最后只能归结于,齐家主这个人实在太难相处了。☆、第二十二章挪威海介于北海与格陵兰海之间,海面一片蔚蓝,微波迭起,不时甚至可以看到成群的飞鱼跃出水面,溅起雪白的浪花。而这样美好的景致却没什么人去欣赏。楚殣因为担心毛线的安危,一直在后悔把他扯进这件事情里来,所以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至于齐家主……楚殣过去只知道他不会游泳,现在才发现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居然还晕船。大西洋暖流带来丰富渔业资源的同时,也带来海底汹涌的暗流。海面看上去平静,可是船体晃动却不小,一直随着微波起伏不定。齐淮远受不了舱内闷人的空气,所以一直抱着刀怏怏地靠在甲板边的护栏上,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害得楚殣一直担心他会不会不小心掉进海里去。“吃药了。”楚殣把在卑尔根出发时买的晕船药和一杯白水递过去。“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