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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1)

若不是从一开始就信他,他洗显又岂会落到如此地步。他虽然不懂也不想懂这期间的诸多谋算,但他总是信莫二不会害他。莫二:若是我骗了你呢?那我便就认命。洗显依旧在笑,不同于以往的狂傲,只是抿着唇露了个笑模样,但他轻飘飘的那句话和这抹微笑,留给莫二的只有刻骨铭心。你多加小心。莫二没问他怎么了,因为他知道若是洗显不愿讲,如何逼问也是无用,来了至今,他依旧没提起自己,那么便就是不愿意说了。也没提起自己做了什么。汉人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你莫替我过多谋划,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是我洗显的命数。莫二没提起自己的事,便就是很难办,其实就算此刻父亲回来,他也很难将自己捞出,又何必苦苦相逼于莫二。三年前不过是打伤了韩林,父亲几乎是将王和王妃得罪尽了,才保住了自己。这三年,洗家有多难过他心中清楚。全城的王公酋长,除了林家,再无任何人敢与洗家亲近。大梁攻城迫近,断不能因他的事情搅乱瓯越守卫。洗显的心事好猜也难猜。莫二心思几转,才从对方黯淡的眸子中悟出了什么。不禁哑然失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应下的事情,定会办到。隔着昏黄的火光,谁也没有言语。突然而来的铜鼓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三声铜鼓,是刑罚司提醒守卫,彻查刑犯,做夜间关门前的最后准备。我该走了,你今夜小心。莫二的语气不带感情色彩,陈述的语气,让老管家心生不喜,其实对莫二而言,越是重要,越是喜欢隐瞒。出了地牢,莫二自始至终是沉默的。直到老管家将他送回府中,下车的一瞬:你让人晚上多加注意。今晚又落雨了。毛毛细雨,密如丝线,莫二始终不喜欢雨天,阴云密布总让他觉得不吉利。心中的不详之感越发沉重,他又提醒了老管家一遍,让他夜里多加注意,才进的屋。回到家,他依旧在不停的思索白子的生机在何处。二王子,奴才打了些热水,你暖暖手脚,也好休息。小金端着铜盆,盆里的水还冒着白气,手脚麻利地放在莫二面前。此时距莫二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夜里的寒气早就浸入了四肢,莫二的手脚冰凉,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小金放下水,替莫二除去鞋袜,莫二也顺从地将脚伸进黄铜盆中。被热水一激,血液开始循环之后,又麻又痒。莫二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受,将脚抽了出去,扬起的水花溅在了小金身上。顿时弄湿了一片。你将盆先放着吧,待会我收拾就好,你赶紧出去换身衣服,伤风了就不值当了。见小金准备收拾残局,莫二阻止了他的动作。小金愣了一下,诚惶诚恐:奴才多谢二王子关心。又不算是什么特别值得讲的事情。莫二拿起布巾擦干水。小金边收拾水盆,边低着头,闷声闷气:奴才总是要感谢二王子的,一月前的事情,终归究底都是我的错误。我不是解释,但我真是没法子了。连年战乱,父亲叔叔皆死得早,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你和你姊弟们关系好吗?莫二和瓯越王的关系不密切,因此不算是有家人,他对家庭总是怀着好奇的。小金应该是想到了他的姊弟们,无奈地笑道:不算好。莫二对家人的概念很模糊,听了小金的话,似笑非笑道:假设你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总是能给你惹下各种乱子,那么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会追究吗小金若有所思,沉思了一会,方道:我五弟就是这样,我天天都要接见告他状的街坊四邻。不过他在怎么不肖无法,也是我弟弟,我自然不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死掉。假设他的死亡和你爷爷有关呢?小金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莫二。莫二:你会怎么做?小金犹豫了许久,方缓缓道:公道总是要讨的。是吗?莫二疑惑地望着窗外,雨已经很大了,虽然看不清,但雨珠拍在窗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难不成这就是瓯越王口中白子的生机吗?帮我把雨披拿来。莫二的突然吩咐,让小金足足反应了一盏茶的功夫。已是三更时分,莫二扯过小金递过来的雨披,穿戴好,便出了门。雨远比听到的更大,才走了两步,衣袍的下摆就湿透了。路上没有人,黑漆漆的一片,天地在这一瞬间挨得很近,几乎挤到了一起。莫二冒着雨赶到了韩相府上。因为韩林的死,韩府一片素白,是这漆黑天空唯一的异色。莫二敲门,半晌才见一个老汉打开门。他没理会看门老汉的询问,直接闯进了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摆在厅堂正中间的是韩林的棺材。韩相就坐在棺材前面。他似乎老了很多。见到莫二,反应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木讷着问:有何事?按照越人习俗,横死之人,尸体是不能久留的,最多只能留一夜。明个儿就是韩林下葬的时间。敢问韩相对韩林一事有何见解?莫二有些吃不准韩相的想法,于他而言到底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儿子重要。第13章 第十三章一直背对着莫二的韩相起身,面朝着他站定,如若不是同一张脸,莫二几乎要认不出来,他神态疲倦,似乎一下子老了近二十岁。韩相嗤笑:有事就直言吧,我没心力研究你话中之意。莫二不置可否,一双眼睛正正盯着韩相。一个精光毕露 ,一个疲态横生。二人对上,莫二颇为悲痛:我虽与韩林交往不深,但我总是能从他话里听出对您满满的敬佩之情。莫二先发制人,希望能靠打感情牌,唤起韩相的愤恨之情。韩相已经换下了他白日所穿的暗紫色袍子,一身玄色袍子,袖口领边镶着白色花边,神情浓重又肃穆,但他通红的双眼,紧抿着的嘴角都在告诉别人,他快哭了。莫二以为他会落泪,然而并没有。他只是木然地看着门外,轻声道:他走得那天也下雨。韩相的声音很小,加之屋外的雨声,若是不仔细听,基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你回去吧!韩相扭过头,望着棺材,双手握成拳头。他攥得很紧,以至于手上都没了血色。莫二并未走,但也没讲话,他席地而坐,面对着韩相。而韩相面冲着韩林棺材。后半夜天更冷了,莫二来时淋了雨,被寒风一吹,全身的肌肉都在抖动。我知道林儿的死和玉然脱不了干系。天快亮了,莫二被寒风吹了一夜,早已头昏脑涨,但韩相开口,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玉然是王妃的闺名,莫二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是王妃。但是我又能怎么办!韩相突然笑了出声,并且越笑越大声,惊起落在外面的麻雀。随后他又连着重复了三遍:我能怎么办!最后一遍明显含着泪。韩相。莫二才开口,就被韩相制止了。是我没用,当年我没本事保住你,现在没本事保住林儿。韩相起身扶住棺材,一遍一遍摩挲,似乎他摸着的依旧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关于韩林的母亲,众说风云,莫二没有探究的心思。可是韩相似乎忘记了莫二的存在,接着讲:林儿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错,但是他终究是你儿子啊!莫二当场就愣住了,诧异地望着韩相。韩林是王妃之子,这怎么可能。虎毒尚不食子,玉然,到头来错的都是哥哥,是哥哥将你逼成了今天这副模样。韩相应该是陷入了癫狂,他眼前出现了王妃的影子,依旧是少女时的模样,穿着那件绣着荷花的绿色长裙,俏生生站在那,就站在韩林棺材旁。韩相的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莫二还是从中获得了至关重要的信息。韩林的确是王妃之子。不过他父亲很出人意料,竟然是林家主林海。王妃本身和林家主青梅竹马,又有婚约,但是瓯越王许以重利,韩相贪图虚荣,从中作梗,强拆了这段姻缘,瓯越王才得以娶了王妃。然而王妃出嫁前就有了身孕。待韩林出生后,王妃将他交于韩相抚养。韩相为了弥补王妃,待韩林格外亲厚,甚至怕他受委屈,一身未要任何子女。玉然啊,玉然!都是哥哥逼你至此。韩相泣不成声。天要亮了,依稀间能听见说话声。看样子是有人来韩府拜别韩林。韩相,有人来了!王妃与韩林一事说到底是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韩相被莫二惊醒,立即收了声。来人不是别人,是刑罚司的主事张烨。张烨进来时,韩相的脸上依旧挂着泪痕,而莫二站在一旁,一脸凝重。对于莫二在这儿,张烨还是愣了一下。虽说他昨夜就知道了莫二见了洗显,与洗家关系不一般,但是今天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莫二像是没看见,依旧面色如常。张烨反而有些下不了台,打呵呵道:韩相、二王子早。韩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哽咽:张烨啊!林儿的事,你的打算是?张烨也是为这件事来的,洗家不是他能得罪起的,因此他要来听听韩相的意见。韩相的打算是?张烨装糊涂。韩相看着远方,不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哪里,缥缈又空洞:详查吧!林儿都死了,就还他一个公道吧!话至此,他看向莫二:二王子意下如何?莫二沉吟:韩相所言甚是。韩林的死与谁有关,所有人心里都有谱,对于韩相的决定,不可思议是有的。尤其是莫二,当他知道了韩林身世的一刻,就有了韩相会保王妃的打算。然而更多是的是感同身受的心酸。显然韩相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如此清冷的早晨,他一头的冷汗。既然如此,两位就请回吧!让我这个老父亲,最后在陪林儿一程。韩相话音刚落,张烨便应了是。莫二随后看了韩相一眼,也跟着走了。出了韩府,张烨留住莫二,寒暄道:二王子可真是费心费力。莫二瞥了张烨一眼,他从未认真看过这个人,此时才发现,对方目光坚毅,不像是畏畏缩缩首鼠两端之辈,不高的个子,明明比韩相还要小十岁有余,但是鬓角已经有些灰白了。他脸上的纹路很深,尤其是皱眉时。莫二笑吟吟:张使的意思是?张烨素来不参与王室的派系争斗,洗显的案子和他接手的每一件案子一样,他是有心查清事实真相的。然而自洗显入狱以来,时不时就有人暗杀他,让张烨防不胜防。加之案子牵扯进了韩相。他特意前来一问,一方面是为了确保韩相的意思,一方面思虑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若是韩相在没查清事实真相前,就铁了心要洗显死,放任杀手杀人,他定要和韩相争上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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