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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 1)

刘不著虽是颠婆得难受不怎么有胃口吃东西,点的这些吃食一碟吃一些,一顿下来倒也饱了。刚吃好了饭,坐着要歇息一下再动身,天上便降下瓢泼大雨,这下一个店里的人都被困在了这里。原本天色清朗,是不该有这一场雨的,店里一些着急着运货的商人被这场大雨打乱了计划,着急的在店里一边发牢骚,一边走来走去。雨往门里飘,打湿了进门的半丈宽的地面,一个小二走过去要把门合上,不然雨都要飘到坐在门口的客人那里了。大门正要合上之际,匆忙的跑进来个被雨淋湿的人,把店小二吓了一跳。那个跑进来的人背着一个书篓,浑身湿透弯着腰对店小二说着:”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对不住,对不住。”小二关上了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来人,看来人是个模样白净俊秀的书生,不以为意的摆了下手,招呼道:”客官浑身都湿透了,不如先叫上一间房好好收拾一下。若是还未用饭,也可在店里要些吃食。”小二哥招呼得热情,被迎进店里的书生连连点头,一边跟着小二哥到柜台前去了。雨下得突然,很多人都望着门口盼望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所以这书生一到店里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刘不著。来人的打扮和身形让刘不著觉得有些熟悉,这让他探究的目光追逐着这个书生。书生在掌柜那要了一间房,付了钱,转身跟旁边的小二说麻烦他准备些热水,被雨淋湿实在难受得很。一个小二点头去准备了,一个小二带着书生到楼上房间去。书生转身跟小二说话,刘不著这才清楚的看到打湿的头发之后的那张脸,长眉若柳,目如点睛,俊秀非常。原西行?!这个念头一在脑中形成,刘不著差点忍不住喊出这个名字。之后九曲十八弯的思量却让他只是目光追逐着这个被小二引上楼去的人的背影。刘不著望着邸店被关上的大门,心绪翻涌,一切都是梦,可是梦中种种却不能让他一下释怀。刘小包看着刘不著一直往着门口,以为他是想看着雨什么时候停,被这场雨一耽搁,到刘府怕是天要黑了。被雨耽搁也是无法,刘小包只好出言宽慰他,刘不著不以为意,只是应付的”嗯”了几声。李老头也往门口望,看这雨势,不仅是一下停不了,怕是今晚得宿在这邸店里了。所以他开口提醒道,正在宽慰刘不著的刘小包顺口提了一句,刘不著也只是点头应下了。外面的雨果然如李老头预料的一下一直停不下来,刘小包很有先见之明的顶了几间房。要知道这困在店里的人不少,晚了可不剩什么好房间了。反正也赶不了路,干坐在大堂不如在邸店要间歇一晚,也好早点收拾了好好歇息一下。比一些人早早想得通的几人订了房,刘小包负责把包袱物拾都搬到房里,又忙前忙后的伺候刘不著。等刘小包忙完,房间的门也被人敲响了。因为时间渐晚,楼下被困住的客人也绝了等雨停下赶路的念头,不甘不愿的订房要在邸店住下。路边的小邸店忙着迎来送往天南地北从这过的路人商贾,不比城里的客栈有那么多的房间能住人。没有订到房的人,打听到刘不著主仆车夫三人订了三间房,便想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匀一间房给他们。麻烦小二来询问的是穿越遥远的两地往来的行商,刘不著听小二说他们一队二十来号人连同货物挤在五间屋子里,便点头同意了匀一间房出去。商人们的意思是委屈刘不著住一间房,小厮和车夫一间。刘不著身体虚弱,经常夜里睡不安稳要起夜和喝水,平常刘小包是要歇在刘不著房里的小榻上的。邸店没有小榻,只好多订一间房,好让刘小包有地方睡觉。如今匀出去一间,刘小包只好抱了被子今晚在房里随便凑合一下了。如此刘小包只说是便宜了李老头,可以舒坦的睡一间房。小二代那些商人道了谢走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敲了敲门,带了东西过来,说是那些商人为了表示感谢送给他们的。刘小包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一个巴掌大的粗布里不知装什么什么东西,摸着有些硬邦邦。刘小包一边往刘不著那里走,一边说,”感觉不像是银子。”他拿着布袋,没有一下就把布袋递给刘不著,而是把布袋放在桌子上。得了刘不著的点头这才打开了布袋,布袋子里有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说是石头也不确切,因为这些石头又像是一种玉石的颜色,有些透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是挺漂亮。商人往来各地,见过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稀罕物件,这可能是在哪个地方见着,看这些石头有些漂亮便当做小玩物给带走了。又刚巧把这些石头当做一点谢意送到了他手上也说不定。刘不著看过了点点头,见少爷并没有不喜,刘小包把这个布袋子收了起来。一番折腾,天也黑了下来,窗外的雨势也渐小了。晚上的饭食是送到房间里吃的,刘小包伺候得周到,一番洗漱之后便让他早早上床休息,养好了精神明天好继续赶路。窗外雨声淅沥,有节奏的雨声无端的催人入眠,也让人在梦乡里陷得更深。☆、入梦风雨大作,一道道银蛇将天幕撕裂,轰隆的雷声不绝。山脉绵延,深林叠嶂,一处黑黢黢的山洞里蜷缩在草堆里的小兽被雷声惊醒,发出一阵声响。不多时,一只小兽从黑黢的山洞走出透着光的洞口。映着外头闪过的雷光看,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兽。这是一座高山之上,站在洞口可以俯视底下的一片青翠,也可以看到沐浴在雨里的远处村落。那只小兽的视线朝着村落的方向,在洞口站了一会,身后几条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摇摆,不消片刻毛色雪白的小兽转身回到山洞里。破晓时下了一夜的雨方才停歇,伴着雨声睡了一夜的人们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村庄里飘起炊烟。清明的天光照射在洞口,山洞里的白色小兽摇摆着毛绒的几条尾巴从山洞里出来。名唤异洹的小兽站在洞口了往着村庄的方向往了望,隔着洞口陡峭的山石一跃而下,很快便不见了身影。乡间小路本就是泥路,碰了雨水便泥泞不堪,路不好走,还是有人大清早出了门。出了各自的房屋,有人往田间去,有人往村口去。村庄的末尾位置,有个年轻男子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直直往西面去。村庄的西面连接着群山,山脚下有一方天然形成的深潭,潭水深幽感觉深不见底。大旱年间时水位下降,河湖皆被烤干。深谭露出被太阳烤干的谭壁,让深谭看起来像是一个大碗,但是往下,谭中央依旧水波荡漾。深谭边沿和缓,越往下越深幽,给人潭水只通地狱之感。有村民拉了绳索,铤而走险下谭取水维以生存。下深谭取水的起初是豁出去为了活命的青年人,三道两次皆平安无事之后,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抛开对深谭的畏惧,到深谭取水。村庄里的老人合计之后,请了几个道者在深谭做法祭祀,全村的人便都在这里取水。时日一久,这方深谭成了这片村庄的供水之地。这场旱灾维持了一年左右,夏时有善凫水的孩童下谭摸鱼。几个人嬉闹起来要比赛谁能闭气潜得最深,要探一探谭底的深度。许是小孩子不知深浅,有个半大的孩童闭着眼潜至下方谭壁下深处,以为是摸到了底,伸手探去,呲溜游过窄窄的壁,再游却破水而出。那个孩童探出水面,长长的吐出胸中浊气,深深的呼吸。扭头看着四处是石壁的空间。孩童惊叹:原来谭水连接着山底的水道。已经游进了山底水道,再往前去便游进山底回不去了,弄不好就死在这地底的水道里。思及此,他调整好状态,深吸一口气,沿着进来的方向又游回去了。这个孩童顺利的游回了深谭,出水时那几个和他一起下谭的伙伴早就游回来了,还摸了不少谭底的螺。原来说好了比赛,只有他一个人真的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这几个玩伴担心被家里的人训,只是做做样子潜了几米。一见他出水,几个玩伴还调侃他还真下去了,他们等了许久要是他再不上来,他们真着急要下去捞人了。有大人下谭来取水,见着几人叮嘱赶紧回家去,莫在这边玩水。几人把摸的螺匀了一些给潜下谭水的那个孩童,几个人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后来旱灾结束,慢慢的水源充盈起来,潭水上升,四周野草灌木生长。有在山脚放牛的人曾目睹有蟒蛇从深山爬出,压折一路野草,入深谭里游水嬉戏,水花翻起丈余。回去之后消息四布,热闹过的深谭又变成了村民心中畏惧的存在。昨夜下过大雨,路上泥泞,原西行独自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村里的人。原家的大儿子原西行疯疯癫癫,有人还拉住了他,问他这么早一个人去哪里。那人问一句,原西行便答一句。一来一往,有条有理显得再正常不过,仿佛和那个人说话的俊秀年轻人不是个神经失常的痴傻之人。拦住人的村民也没问出什么,便放开手让他走了,自己则扛着锄头到田间去了。再没碰到其他的人,原西行一路走到了村庄西面的群山脚下,野草深深,掩映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原西游本不想出门,可是无法,早上起来的时候,在家里根本找不到他大哥,怕是已经偷偷跑出去了。原西行今年一十有七,却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好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却无端失了智,认知完全像个孩童。原先他是这个村里最正常不过的孩子,慢慢的大家却发现他和其他同龄的人有些不一样。等年纪再大些,这些细微的变化暴露出来,这才真正确认下来。原西行觉得自己神智清醒得很,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其他的人只是对他笑笑,说一些哄着他的话。昨夜下了一夜的雨,雷声轰隆,吵得他一夜都睡不安稳。躺在床上,睡梦迷蒙间断断续续想的都是那年夏日的事。他和那几个玩伴在深谭里游水,比赛谁先下潜探到谭底,在梦里他和另几个玩伴都当真了,几个人都一起往下潜。他也的确从潜至下方谭壁下深处,呲溜游过窄窄的石壁,然后再破水而出。但他不是一个人,他们一行四个人都游进来了。大家探出水面,长长的吐出胸中浊气之后大家都愣住了,眼前四处是石壁。石壁上刻画着令几个人眼花缭乱繁复精美的壁画。远远的一边出水处有几个石阶,石阶分两边,之上堆满了森森白骨。水声击打的细微声中,有森然诡笑,从水里,从石壁里传出,声声入耳。泡在水里,冰冷滑腻的感觉像是无法言说的什么东西,从毛孔里钻进去,丝丝缕缕,纠纠缠缠。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原西行感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孤身一人从这样的境地原路游了回去。从谭里出水的时候,他果然又碰到了已经摸了一小篓子的螺的几个玩伴。他们说只有他一个人把这个比赛当了真,他们只是潜下去了一些,还摸了一堆的螺。他抹去脸上的水,目然的看着这几个明明很熟悉,却莫名很陌生的玩伴。他笑着看他们跟他赔罪一样,把摸到的螺一人分了他一些。原西行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玩伴,他们就像是深谭下那方石洞里,壁上刻着的繁复精美的壁画上的人。顶着人的皮,内里却是冷冷硬硬的虚假。这时有大人来取水,叮嘱他们早点回去,不要在这边玩水。半梦半醒间似是梦的片段和真实记忆的交织折磨着原西行,天色大亮,风雨停歇。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赶紧往村庄西边的深谭去,于是天才刚亮,他便起身收拾独自一人出去了。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将深谭边的芦苇和野草压低了一些。少年人的衣角就像在花间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可是蝴蝶往花丛里飞,少年人却是往深谭里跳。”噗通”一声,粼粼深谭溅起一米来高的水花。一个大活人像是石沉入水般,没有丝毫挣扎往谭底沉去。溅起的水花落回水面,水波荡漾时,细长如蟒的几道黑影在谭底来回游动,像是等待投食的兽,紧盯着沉入水中的人。一只毛色雪白的四足小兽,站在离深谭有些远一颗树梢上,瞧见谭底的黑影,弓身蓄力便往谭里跳,激起高高的水花。原西游还在村里各处寻找原西行,有人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来,气都没喘顺的说:”快快快。你你哥,你哥掉谭里了!”原西游也是愣了,谭里,掉谭里!他们村旁边就一个谭,要是掉谭里还能是哪个谭!脑子里的弦顿时绷了起来,想不到问有没有事,撒丫子便往村子西边跑。报信的人又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又追在原西游身后喊:”还好给人救起来了,救起来了!”深谭边围了一群闻声而来的村民,人群中间有个浑身湿透了的年轻人躺在了地上,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等原西游跑到深谭边,大家伙已经准备架着原西行要把人送回原家,一行人见到原西游便七嘴八舌的讲起话来。原西游十三四岁半大个人说不出什么话来,心里也乱得很,左耳进右耳出的囫囵拼凑出他大哥独身一人跑到谭边,落水被救起来的事。等原父原母知道,又是气恼又是庆幸,原母止不住的落泪,又是一阵埋怨。进了家门给原西行换衣裳,差人请大夫,摘柚子叶去邪,烧香,请道士来家里做法,总之是免不了一阵鸡飞狗跳。☆、入梦其实也不必经历这一阵鸡飞狗跳的,但是巧就巧在,原母流着泪跟躺在床上的儿子说道。”你怎么跑到深谭边去了?一个人大清早的偷偷出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让为娘怎么办!我知道你从小就会水,可你也不能就这样往谭里跳啊,要不是给人救起来,你是想把命留在那水里是吗?”原母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絮絮叨叨,泪眼婆娑间对上原西行冰冷得不像是看生人的表情,还有嘴里吐露的的森然冷语。原西行说:”我要去找王大武,刘钰和于平安,他们在等我。等我一起玩,娘,我不要回家了,你和爹还有弟弟好好的在家里,我出去了,他们在等我。”原母瞧着不知道演的哪出,说的什么话的大儿子,一下子忘记了流眼泪。她问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王大五,刘钰还有于平安都在他们家里,你要找他们不去人家家里,往谭边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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