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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1)

刘不著记得自己睡着了,可他却出现在了一条空荡的长街之上。头上挂着一轮明月,说是街道在浓雾的笼罩下,两旁的店铺远看去却像是一道道深宫里的高墙。刘不著听到远处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恐惧和不安立刻从心底蹿了出来。下意识的,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那些拿着锁链的人抓住。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也可能,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而是生不如死。刘不著弯着腰,将自己尽可能的掩在雾里,然后往发出锁链声音的反方向跑。置身的迷城不知多大,也不知道要躲避的人有多少。掩在浓雾里,和他一样拼命奔逃躲避着那些拿着锁链的人有很多,每一个都像惊惶的,抱头鼠窜的蝼蚁。他们不敢结伴,不敢相信人心,只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躲藏着。刚刚和刘不著错身而过的一个人在拐过一条街之后,只剩一声凄惨短促的叫声。没有听到锁链声,那个人被另一队人举着火把的人抓住了。但是他们和那些锁链的人是一样的,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在阁楼里的那段时光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但是习惯了便是平淡,这让他身上的病痛不再那么经常的折腾他。以致于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差劲。刘不著已经跑不动了,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挨着墙尽力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明明想剧烈的喘气,却还是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过分寂静的地方,喘气声也会显得突兀,这很危险。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刘不著闭上眼,掩住自己口鼻的手更加的用力,拼命憋着气。一道道黑影从浓雾里飘过,锁链拖在地上,被捆住的是人被生生抓出体外,恐惧得缩得小小的生魂。浓雾里的那些黑影都不是人,它们没有五感六识。仅仅靠着人类的生息判断方位,然后抓住它们。那些锁链声在他附近响了一会,然后空气又沉寂了下来。刘不著眼里都是泪花,他要被自己给活生生憋死了。刘不著不敢再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跑,可是他也知道待在此地也不安全,体力已经恢复了些许,正要从地上站起来。隔着浓雾刘不著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刘不著:”!!!”月色映长街,一身黑衣的女子像是一抹飞速掠过的黑影。黑影落在一座华丽堂皇的府邸,府上应该是前不久刚办过喜事,红灯笼,红绸和纸剪的囍字都还没有摘下来。有一对人喜结良缘,拜了天地,结为连理。黑衣女子落在新人房间的瓦上,揭开一片瓦。房里燃着的红烛滴泪,床上躺着的只有新夫人,本该陪伴在侧的姑爷却不见踪影。若是刘不著在场,看到那黑衣女子明艳的面容,肯定认得出来。那分明就是和原西行在赋春楼里交手的那一个。可是等原西行消失后,被赋春楼护院抓住的不是她,而是常月。黑衣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潜入房中。长剑挥去,剑光一闪,献血溅红了床幔。她就站在房里,手里握着长剑,鲜血从剑上蜿蜒流下,聚成一滩。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个喝得醉熏熏的人推开房门,喊了一声”娘子”踉踉跄跄的往房里走。醉得迷糊的年轻公子一身酒气的撞上了房里站着的人,他笑着又喊了声娘子。黑衣女子对着他笑得温婉,抬起手,很干脆的一剑便将年轻公子的胸口戳了个穿。毫不拖泥带水的抽出剑,献血溅了一地。有人离去,室内只留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背叛,她最厌恶,也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有烟雾从室内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里飘起来,一个温润,一个冷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最终合成了一个。又是一张刘不著熟悉的面目。刘不著被浓雾里的那双红眼睛追了一路,它不紧不慢,像是在逗着刘不著玩一样,直把刘不著逼到一条河边。月光下的河泛着水光,被逼无奈的刘不著跳进了河里。水一沾身,身如重山覆山,容不得刘不著挣扎便沉入水底。扑通一声,有人一同跳进了河里。沉入水底的刘不著被人扯住了衣袖,搂入怀中。一只冰冷的手伸入他的衣襟,刘不著只觉左胸口一痛。像是左胸口破了一个洞,冰凉河水迫不及待的灌了进去,已经缺氧的他睁不开双眼,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感觉那人莫名的熟悉。后跳入河中的人,挖掉了前一个跳入河中的人的心脏,后者安慰的吻住了前者的唇。两人落入河底时,后者把那颗逐渐失去血色的心脏埋入一只大石龟的身下,他说:”你再也不欠她什么了。”所以,这场梦是该醒了。☆、第二世再醒过来的时候,刘不著人在白湖寺的客房里。贴身照顾的小厮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到他醒了,放下手里的碗赶忙把他扶着坐了起来。他醒了也不说口渴要喝水,一双眼空洞的看着什么,视线却没有焦距。照顾他的小厮名叫刘小包,是刘府的家生子。大少爷一到白湖寺便病着,天天躺在床上,可把他给急坏了,这个时候别说什么为小少爷祈福的话了。刘小包一看情况不对,已经请了大夫过来,还有寺里的大师,信也早就给周家传去了。大夫看过开了药,说药喂着喝下,过段时间便能好。而寺里的大师看了,什么也没说,只领着刘小包天天给他家大少爷烧香,可把他给吓坏了。但是大师就是大师,挂心刘不著情况的刘小包每天操持里外,给他熬了药喂下之后,还是乖乖的烧了一柱香。就这样药喝了将近七天,也没等到周府的回信,他家少爷却是醒了。就是醒来的少爷情况有些不对,不说话,也不进食,只双眼放空的望着一个地方。刘不著不肯喝药,刘小包只能先到厨房去给他熬粥,末了又拐进小佛堂给烧了三支香。刘小包再端着米粥进来的时候,刘不著主动的跟他说了话。他说饿,刘小包赶忙过去给他喂粥喝。喂着喂着,脸色苍白的刘不著突然冒出了一句,”小包,我的心好痛。”这话要是放在寻常公子身上,指不定是受了什么情伤,可是放到他家公子身上,那肯定是真的,心脏痛啊。刘小包心里一紧,手上一动作把人扶到床上,马上就要奔出去找大夫。刘不著却拉住了他,让他继续给他喂粥。那碗粥被刘不著喝了大半碗,刘小包这才抽得出身来,奔出去给他找大夫。刘不著现在的情况说不上有多好,前面发生的事情,像是被人剪成了一个片段,一股脑的堆在他的脑子里。混乱得让他分不清楚,那些记忆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一身病痛又缠了上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心一阵一阵的疼,刘不著一咳,这一回是把血都咳出来了。用帕子把手里的血擦掉,刘不著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在床上。不算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仿佛都能把他这具身体给压垮。刘不著放空了脑子,什么都不去想,偏偏有关原西行的片段像是鱼儿一样的往他的脑子里钻。好像,他和那个书生的关系,也没有特别的熟啊。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一夜呢?那一夜?是了,那一夜,他认错了人了罢。那最好和他一样跳进河里的人是谁?是他吗?刘不著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了,那些记忆肯定都是做梦,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什么人,也不会有人真的对他有什么情义。特别是,对方还是个男子。不过就是做了梦,他在梦里也是被认错,顶替了别人。谁能真心对他呢?可能这世上也就他娘亲一个人了吧。是了,都是做梦,这世上只有他娘亲对他最好。刘小包找了大夫过来了,诊了脉摇了摇头,给他开了一些药,刘小包送走了大夫,药都来不及去抓,便进来安慰刘不著。”大少爷放心,只要按时把药喝了,这病就好了。您宽宽心,要是闷了我给您找些书来解闷,就是在寺里,只能找到些经书来看了”刘小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的话,刘不著从来没发现他这样,好像他一觉醒来,刘小包跟他亲近了不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去抓药吧。得空把经书纸笔备上,等身体好些我抄些经书。””嗯。”刘小包应下了,正要出去,刘不著问:”我病倒的时候,你给家里去过信了吗?”刘小包退回来,点头:”去过信了。”等刘不著再问:”回信了吗?子虞好些了吗?”刘小包却答不出来,已经过了八日,信早就该送到了却一直没有回信。刘小包犹豫答道:”信还没回,怕是这几日下雨,路上耽误了。”刘不著这才刚醒,也不知道他昏睡过去的这些日子是否下过雨。当下他也只说,再修书一封送回家去,好让他娘亲周氏切莫挂心。另一边的刘府。刘不著离家好几日后周氏才知晓这件事。刘子虞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刘小包送的信没送到周氏的手上,被老太太(也就是刘不著的祖母)截住了。老太太看着信哼道:”就是个克亲的祸害,本来就不该留,却一定要强留。他一走,病的人都好起来了。”说完把信丢在了地上,贴身照顾的萍妈妈给老太太递了茶。一个小丫鬟弓着身把信捡起来,送进了旁边放着的炭盆里。喝了茶,顺了气的老太太吩咐道:”若是白湖寺再传信来,不用过二夫人的手,都送到这里来。”老太太越过她,直接把刘不著送到白湖寺的事让周氏气恼不已,身为媳妇总被婆婆压一头,却又无可奈何。老太太本来就不喜老二,也不喜欢周氏这个媳妇。周氏本就不得她眼缘,却是是刘家老二执意娶进门的,不喜二房,连带着也不喜欢生下来便病秧秧,一副活不下去的刘不著。老太太这番作为也不是为刘子虞这个二房的小孙子出头,她充其量就是给二房找不痛快而已。前段日子刘家大爷纳了个欢场的妓子进门,弄得大房的后院鸡犬不宁,老太太奈何不了不肖的大儿子,却把气撒在了二房头上,刘不著不过是被她迁怒的一个。刘子虞的病也慢慢的好了,周氏便寻思着把白湖寺里的大儿子接回来。但是她一有动作,老太太便百般给她添堵,让她抽不开身,就连她派去的人,送去的信一并都给拦住了。从白湖寺送到周氏那里的信只回了一封,让他继续待在白湖寺给刘子虞祈福。刘不著也没起疑心,于是继续待在白湖,身子好受些的时候,还抽空抄了经书给弟弟刘子虞祈福。三房的庶女刘芸溪自从落了水便改了性子,越发变了个样子。出落得越发不凡,一方面越来越得刘三爷和老太太的重视。当刘芸溪那个那个不受宠的沈姨娘被发现怀有身孕的时候,老太太对周氏这边的控制也弱了一些。当刘不著收到周氏最新一封寄来的信,提及三房那个芸溪妹妹还有怀有身孕的沈姨娘时。刘不著重生之时脑中浮现的剧本此时已经发展了起来,要他成为路人甲的使命在这个时候被他记起。在使命的召唤之下,刘不著吩咐刘小包收拾好东西,近日便回刘府。得知他要离开白湖寺,寺里的玄空大师却出乎意料的邀他到大殿话别。道法高深的玄空大师见到他,自顾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念完经文,玄空大师这才缓缓开口,讲了一个故事。刘不著觉得玄空大师说的故事有些熟悉,好像他曾经在哪里看过一样。末了玄空大师领着他到了一个小佛堂里烧香,送他出佛堂的最后一句话,说的话却是:”施主的一世,是来还债的。债还完了,便了结了。”玄空大师说的话,就算刘不著重活了一世,也没有能彻底了悟。还债,他该还谁的债?这一世还了上一世的,那这一世欠下的呢,下一世在来偿吗?那如此反复,什么时候都到不了头,又怎么能说是了结呢?☆、第二世白湖寺和刘府两地相距不算太远,马车一天便能到,为了避免在路上过夜,刘不著一行人早上便要出发。这次返程并不是刘家来人接人,所以马车是刘小包在白湖寺脚下那个县城里雇的。赶车的把式是个姓李的老头,身量矮小看着挺精练。刘不著和玄空大师话别完,刘小包自己把东西都收拾好,搬上了马车,就等刘不著了。等正主上车了,车把式沉沉的”呦”了一声挥下马鞭,马儿迈开了蹄子,带着车厢里的人慢慢的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通往四处的道路说不上有多平坦宽阔,绕是刘小包提前准备了软垫,凝神静气的熏香等,坐在马车里的刘不著还是被颠簸得很难受。一路颠簸,午时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家路边的邸店,刚好停下吃顿热饭,再买些路上打发的零碎。刘不著一坐上车便被颠得精神萎靡,也吃不下什么,路上的打发零碎也只是刘小包执意要准备的。李老头看着刘小包把刘不著扶下车的时候,也是暗暗想着:这富家公子身子骨可真是娇弱得紧,要是放在他们这样寻常百姓家,还不一定能养得活。一边想着,李老头叫了一大碗素面,并两碟小菜。刘小包麻溜的把板凳擦了几遍,刘不著这才被扶着坐下来。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刘小包唤来小二哥,麻烦给拿一壶新烧的水过来。热水过来,刘小包先是给烫好了杯子,倒了水,这才一边询问刘不著吃点什么。刘小包提了几样,刘不著都摇了摇头,只说想吃些带汤水的。刘小包思索一下,干脆利落的念了几个名,这餐的菜色便定下了。因为是路边的邸店,往来的都是赶路的人,店家上菜的速度也很快。看着被人服侍着喝水吃饭的刘不著,李老头埋头大口的开始吃起自己的素面来。喝水吃饭都有人伺候的富贵命,自己这如同野草一样一抓一把贱命,又操的什么心呐。人各有命啊,生得好比什么都好。可是生得好,却没个健康身体,有钱也没命享。等赶完这趟车回去,可以在镇上给小孙女买根糖葫芦,新出生的小孙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还得添置很多东西。李老头想着自己满村子跑的小孙女,觉得穷点就穷点吧,有钱得有命享啊。刘小包在刘不著的身边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很是懂得刘不著的喜好和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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