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翠如黛,鬓云攘攘,出帘含笑的姑娘们,玉面含花带露。
可直到姑娘们出来一大半,太子殿下仍是未出手,只有三皇子一人兴致盎然,一把箭射个不停,虽大多都落了空,好歹中了两个,左右已拥上了美人。
酥胸半露的花娘心中犯愁,刚刚已经惹恼了太子殿下,眼看着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又一个接一个的回去,太子殿下竟没一个看得上眼,只怕等姑娘人走完,又免不了要发怒。自己的小命,在皇子的口中,便是连蝼蚁也不如,她可不想真被扔进江里去喂鱼,正寻思着该如何是好,头顶忽有风落下,一仰头,竟有一人从天而降。
花娘差点没吓得晕在当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作死作到她的花船上来了,这不是坑得她要陪着一同送命吗。
哪知定睛一看,落下地的竟是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肤如凝脂玉露,一张小脸,模样甚是倾城。
下一瞬,只听太子殿下手中的木弓轻响,一双眼睛盯上了那姑娘的脸庞,微微一怔,立马挽上了箭。
这下花娘明白了,这小姑娘不是来坑她的,是老天爷派来救她的!
段淮冲见太子一挽上弓,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太子的木箭已破空而出,段淮冲拈起一根箭擦着盛满黄色汁液的琉璃盏射去。
箭尖柔软的棉布击碎了透明的杯盏,原本洁白如云翳的棉团也染上了黄色的汁液,木箭的去势大减,却仍比太子的箭羽快得多。
噗呲一下,射中了刚刚落下地,还未缓过神来的夏清时。
几乎是下一刻又一根射中,她的左腰间也染上了一团红晕。
一黄一红两团花汁,肆意的在夏清时腰间晕染开来。
“太子殿下的木箭更快,这姑娘该归哥哥所得!”段云瑄迫不及待的宣布结果。
太子殿下嘴角轻扬,眼神里却是满满鄙夷的望向段淮冲。
段淮冲一仰头将酒一倾而下:“是吗?六哥不仅脑子蠢顿,眼神似乎也不太好!”
“你说什么?!”段云瑄拍案而起,一声吼完,又瞬间熄了火气,头高高扬起,语气轻蔑,“七弟,就凭你也敢和太子殿下争吗?”
段淮冲哈哈一笑:“这游戏可是看谁先射中,谁得,可不是看谁是太子,谁得。”
“你!”
段云瑄还欲再说,却听段南唐忽然出声道:“这是一个误会。”
夏清时抬眸望去,只见段南唐目光也正看向她,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脸上表情却又分明是在打着圆场的笑意。
仅在这一刻,夏清时便知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不会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只怕整个南玉,他也鲜少敌手。
“这丫头名叫良月,是我的贴身侍女,刚刚随我一同来的,一进石宝舫便说身体不适,被我遣下去休息了,不知怎么竟从二楼跌了下来……”
说完,眸光仍未变,脸却是一沉,厉声喝道:“良月!还不快滚回来!”
夏清时躬了个身,快步的退到了段南唐的身后,挨着摘星站定。
摘星额上亦是薄汗浸出,想来也紧张了片刻。
夏清时一双眼睛,遥遥的看向南玉国当朝太子段璟升,就是他毁了她的家,诬陷她的父亲,残害她的母亲……
一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夏清时捏紧了拳头,面容却是分毫未变。
“贴身侍女?”太子眯了眯眼,轻哼一声,“三哥,你身边的女人还真是层出不穷。”
说罢,又扫了一眼夏清时,他当然知道段淮冲的木箭快自己一步。既然如此,那便让这个女人以贴身侍女的名头待在三哥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那处处和自己作对,令人厌恶的段淮冲。
这样一闹,几个皇子的兴致全无,笙歌散尽,除了段南唐起初射中的两个,其余几个皇子竟是一个姑娘也没有带走。
花娘连连告罪,唯恐得罪了人。
太子却是一门心思皆在夏清时的身上打转,临到散场之际,段南唐扫了一眼太子后,冲太子殿下和段淮冲道:“今日这事皆是怪我管教无方,明日我定各选十个美人送到二位弟弟府上赔罪。”
如此这般,太子的脸色才又重新好了起来。
待几位皇子走远了,段南唐命摘星赶了马车在前,自己却让夏清时跟着在后头走。
夏清时不知道这三皇子有什么毛病,好好的马车不坐,却偏偏要自己走。不过在那香气腻人,暖如暮春的内室待久了,边走着吹一吹爽朗的晚风,倒还蛮惬意。
“那案子有头绪了吗?”段南唐忽然开口,声音冷冷的和晚风一个样。
夏清时没想到他开口竟问这个事,还以为至少会先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会从二楼摔下来,或是来这么晚去了哪里……
夏清时连说辞都已经准备好了,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蹙着眉头思忖了半晌白日里还未来得及梳理的线索。她虽从小冰雪聪明,却从未破过案子,所有的线索就像一堆被缠得乱七八糟的桑麻线团,一时间把脑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却又抓不住线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见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开口,段南唐低头望去。
夏清时个子纤细,段南唐只能看到她墨黑的头顶上,零星碎发在晚风中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晃动着,她埋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段南唐微一沉吟:“据说烟绮罗的死状极为怪异?”
凌乱的麻线瞬间被揪住了一个头儿,夏清时顺着线头儿,一点一点往外扯:“唔……确实如此,按理说,凶手实在没有必要特意搬来一个一人高的木偶放在烟绮罗床上,此举对于杀死烟绮罗来说不仅毫无用处,过程中甚至极其容易暴露自己,毕竟要将如此显眼的东西搬进箬阑阁,要做到彻底的掩人耳目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