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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8)(1 / 2)

爽的一次。原本这包资料唐威准备派小弟硬抢,不过小弟兴高采烈地回来说,“刚好赶上地震,火车南站塌啦!那家伙给落下来的玻璃切得那叫一个惨,我拼着命上去拎了箱子就跑……惊险归惊险,全部花费只是来往的油钱!老大你这次要多给我发点奖金!”

真走狗屎运了,这就二百五十万美元?简直让人怀疑自己在做梦。

唐威摸着那些钞票,拿出手机拨号,“喂,老爹,我唐威啊。今晚等我回去吃饭……嗯……你护照申请下来没有?我靠,你打电话催催啊,律师等着给移民局递材料呢!”

他这是要带着老爹跑路。他申请了加拿大投资移民。过几个月他就要把公司关了,这其实是他最后一单委托。他准备先把老爹安顿在加拿大,雇几个老妈子伺候好老太爷,自己便可周游世界。第一站是越南,听兄弟说,因为战争不断,越南的男女比例失调,大把大把如花似玉的西贡姑娘苦嫁,都穿那种高开岔儿的越南修身旗袍“奥黛”,是个玉腿如林的美好国度。不过仔细想来中越的老山战役发生在1984年,固然那里曾经战火纷飞男女比例失调,可从1984年开始苦嫁的南亚美少女们长到如今也都是脸皱牙黄的欧巴桑了……

不过无论世上有没有那梦幻般玉腿如林的国度,唐威都会注销掉自己在“猎人市场”的账号,从此远离这些怪力乱神的事。

唐威瞥了一眼壁钟,距离七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之后,他将金盆洗手。

楚子航站在润德大厦下,一身联邦快递的工作服。太阳逐渐西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的墨镜里倒映出停在大厦正门前的、22寸巨型镀铬轮毂的凯雷德。

夕阳下跑着一辆满载而归的宝马320。

“鸣泽啊,出国了可别急着找女朋友,爹娘不在你身边,你别只顾着玩了。”婶婶对后座的路鸣泽谆谆教诲。

“知道啦知道啦,烦不烦啊。”路鸣泽发着短信,头也不抬。

“长大了就是懂事。”婶婶很是欣慰。

“信他?你儿子没准找个洋妞回来。”叔叔很期待儿子在情场上为国争光。

“洋女人不准进我们家门!你就知道看好莱坞电影,觉得美国女人漂亮,我跟你说皮肤可粗了,凑近看都是毛孔,金色的汗毛有寸把长……”婶婶说得好似她曾凑在洋妞的大腿上拿放大镜考察过,“将来鸣泽考个哈佛的博士,有的是女同学愿意跟他好。怎么也比你哥哥家那个强!你瞅瞅路明非那个怂样,还拿美国人给的奖学金呢,回国也不知道给我买点礼物……”

“他不是给你带了深海鱼油么?”叔叔想为路明非分辨几句,毕竟是他们老路家的。

“那才值几个钱?”婶婶哼哼,“他每年拿美国人那么多钱!”

对路明非的狗屎运,婶婶一直不爽。最初她还期待路明非为路鸣泽趟开一条出国之路,可她拉下面子给路明非打了几个电话,让他去“给鸣泽找点关系帮帮忙”,路明非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却没传来任何捷报。其实这事儿不是路明非不努力,而是卡塞尔根本就是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可路鸣泽太正常了。

婶婶干脆直接给古德里安教授打电话。古德里安直接告诉她没戏,“虽然您的儿子成绩确实比明非好,但是夫人您要明白,明非是个天才!天才您懂么?天才就是那种无与伦比的、只因机遇和偶然降生在我们中间的、无法替代的杰出人物!爱迪生说过,天才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

婶婶忍着怒气说,“我知道你们美国人强调努力!我们鸣泽很努力,何止99%的汗水?学习上花了100%的汗水!绝对比明非流的汗多。”

路鸣泽确实比路明非流汗多,婶婶没瞎掰。路明非130斤178厘米,路鸣泽160斤160厘米,在同一屋里睡觉,路明非要是流汗比路鸣泽还多,只能是他体虚盗汗。

“可是爱迪生还没说完呐,爱迪生又说,可那1%的灵感比那99%的汗水加起来都重要!”古德里安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鸣泽都100%的汗水了,那1%的灵感放在哪里呢?”

“那明非就有灵感了?”婶婶大怒。

“明非浑身上下,都是灵感!”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地说,“我指望着他帮我评上正职教授呐……”

婶婶直接摔了电话,连着几晚上辗转反复,没想明白自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路鸣泽怎么就比不上蔫巴的路明非了,想着想着悲从中来,把叔叔摇醒,抹着眼泪跟他说自己嫁进他们路家以来何等不容易。家里人人都说路明非的妈妈乔薇尼有学问有教养,两口子怎么怎么和睦,搞得好像乔薇尼是只天鹅,她是只癞蛤蟆……啊错了,丑小鸭……总之真活活把人欺负死了!

婶婶痛定思痛,一年来起早摸黑,撵驴似的逼着路鸣泽用功。总算录取通知书越洋寄来,婶婶盼到自己蹬鼻子上脸……啊又错了,扬眉吐气的一天,立刻抓起电话想打给路明非爹娘。这才发觉,原来他们根本没有路明非爹妈的联系电话。这么多年,联络只靠那些用钢笔写在白纸上的信了,而且居然没有一次写过寄件人地址!

这种想得瑟找不到人的痛苦,就好比独吃鲍鱼却没人看的寂寞啊!

一家三口扛着大包小包挤进电梯,婶婶连手纸都帮路鸣泽采购好了。

“真把我累死了,”叔叔直哼哼,“今晚吃什么?”

“我让明非把萝卜切了,蒸点香肠,摘点葱,把米粉泡上,鸣泽不是喜欢吃过桥米线么?今晚萝卜炖排骨,吊排骨汤下米线,广东香肠,我还买了三文鱼,切生鱼片给儿子吃。”婶婶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圆脸。

“别老叫明非帮你打杂,明天他不是要返校么?也得有点时间收拾收拾行李。”叔叔说。

“怎么了怎么了?上大学了就不能帮我做点事?”婶婶一翻白眼儿,“我养他那么多年不说。”

有些年头的电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从地下车库升到一楼,停住了。门一开,一个浑身汗味的家伙一头冲了进来,狂摁楼层键。

“没素质!”婶婶哼哼,眼睛看着别处,又要让那家伙听见,又不能让他有话柄说自己在骂他。

那家伙猛地立正站好。

“路明非?”婶婶认出来他了,心里直冒火,“跑哪儿玩去了?叫你把香肠蒸上马桶座圈买回来修好,没听见?就知道玩!跟你爹妈一个性子!马桶座圈呢?没买?出去就知道跟同学玩?那么大了还一点不体谅大人的辛苦!”

路明非立刻怂了。婶婶猜得没错,他才回来,楚子航把他放在离小区不远的路口,他一路狂奔,指望着比叔叔婶婶先进门,没料到进了电梯就狭路相逢。

这辈子他就怕婶婶,在龙王诺顿面前他都没那么怂。龙王跟婶婶比起来算个屁啊!就算那个什么“言灵·烛龙”放出来,大不了就是抱着颗核弹被炸成灰,反正他也不是恺撒,没有万贯家财和如花似玉的女友让他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可婶婶不一样,穿脑魔音一波更比一波高,中年发胖的脸盘上写满“哀你不幸恨你不争”的表情,叫人生不如死。

“修好了修好了!马桶修好了!”路明非保持立正姿势。

他只有赌了,信楚子航。楚子航说过会派专业的人帮他解决这件事,狮心会的老大不是普通人,在学院里一言九鼎。路明非这种小跟班,不能不信老大们的能量。

“那你跑什么?大便急了似的!”婶婶还是不爽。

“我我我……”路明非一个劲儿冒汗。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犯怂,其实就算婶婶把他撵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暑假不回来了,去和芬格尔混。

大概是怂惯了。

电梯门开了,路明非扛着大包小包,陪着小心跟在婶婶后面,祈祷着推开家门一切如楚子航说的那样都搞定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晚饭是“路鸣泽出国留学家庭庆祝会”,他还给路鸣泽买了件礼物,一个带变压器的万用插座。很有用的小东西,婶婶应该不会想到美国电压和国内不一样。去年路明非在芝加哥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苦熬,连给mp3充个电都没辙。有了这个路鸣泽就可以不吃这个苦。

“萝卜切了么?”婶婶摸着钥匙。

“切……切好了。”路明非支支吾吾地。他确实跟楚子航说了自己还得回家切萝卜蒸香肠剁葱花,但着重强调的是换马桶座圈。他不确定楚少爷有没有留心。

门开了……满屋子白萝卜片儿,码得整整齐齐,每一片都是一厘米厚,刀功精湛,好似日本厨子切生鱼,上面还洒了翠绿的葱花。饭桌上、茶几上、冰箱上,凡客厅里有平面的地方都摆满了葱花萝卜,灯全都打开,照得萝卜片儿们晶莹剔透。婶婶那么节约电费的人,从来不允许家里一间房开两盏灯。

厨房里传出的刀声整齐有力,让人想到几十把刀同时起落的场面,好像有个厨师训练班在里面练刀工。

厕所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冲击钻声,瓷砖破碎水泥开裂,整面墙壁都在颤抖。

一家子人都给震了,路鸣泽正跟学妹短信你侬我侬,一不留神手机落在地上,电池都摔了出来。

厨房里走出魁伟的身影,身高190cm、肩宽50cm、体重足超200磅,墨镜后的目光凌厉如电。彪形大汉威严地扫视,左手满满一桶萝卜片,右手提着美军制式的m9军刀,灰钛刀身上双面血槽,那是柄地地道道的凶器,此刻沾着几片缥缈的葱花。

“抢劫啦!”婶婶面对这凶徒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晕过去。

“书桌抽屉里有钱你们自己拿!”叔叔高举双手。

第二个凶徒在厨房门口现身,只穿跨栏背心,露出一身坟突的肌肉,戴黑色军帽,手握美军制式安大略骑兵刀。

“路专员?”凶徒摘下军帽,露出一颗大好光头,头皮上的骷髅纹身狰狞可怖。

路明非没回答,他只想捂脸,说不认识这人。可他真的认识……这些人原来隶属于海豹突击队,曾是些割喉的凶徒,但如今退役了,只是在学院上班的工友。

卡塞尔学院,校工部!

提着冲击钻的壮汉从厕所里走出,军靴在婶婶精心擦拭的实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他走到路明非面前,摘下嘴角的大号雪茄,机械战警般方正的脸庞上露出“我是纯爷们”的微笑,伸出手来,“路专员你好!已经按照你的副手楚子航的安排,安好了马桶座圈,请检查!”他向着厕所一伸手,“保证质量!维修这方面,我们很专业!”

“果然是……‘专业的人’。”路明非抚额。

社团老大就是靠谱啊!派出的都是超一流的人,满脸都写着“专业”二字!只是……这帮人是什么专业?杀人专业吧?是把恐怖分子高举在空中一把折断的专业吧?是双手两把冲锋枪冲入枪林弹雨的专业吧?这是在中国,为什么这帮暴徒般的校工部会出现?

“趁着暑期休了年假,来中国旅游,原计划明天去普陀山拜观音,接到电话就立刻赶来了。”为首的壮汉仿佛读懂了路明非的心。

“不去试坐一下?买的上等的柚木座圈。”壮汉对于路专员此刻的复杂表情觉得有点困惑。

“免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摆手。

“我们还蒸了香肠,切了萝卜和葱花。”壮汉补充。

“可你们也不必……把所有的萝卜都宰了吧?还有葱花……切那么多葱花是要做辣酱么?”

壮汉有些诧异,“任务上没说要做辣酱,说实话厨艺倒在我们擅长的范畴之外。负责这种工作对我们还是第一次,有点陌生,做不好的地方路专员请指出。我们侦查搜索时……我是说进屋之后四处看了看,发现阳台有大包的萝卜和成捆的葱,猜测是比较耗时的工作,需要多人协作完成,所以才动用校工部。别的都还好,只是刀具不顺手,好在随身都有携带。”壮汉觉得还得表表功,“我们还顺便疏浚了下水道。”

“路明非你做的好事!你不满意我指使你是吧?你显摆给我看是吧?你敢……你敢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婶婶终于明白,魔音高亢,穿云裂石。

“我……我不是故意的……”路明非蚊子般哼哼。

被惊动的邻居们从门外把脑袋探进来,战栗着偷看这满屋暴徒般的男人,听说都是路家那个寄养的孩子的“朋友”。

壮汉立刻流露出警觉,手中的冲击钻扬起,仿佛那是一柄填满子弹的沙漠之鹰。

“别别!”路明非赶紧拉住这帮壮汉,校工部这些家伙的中文不太利索,听不懂邻居的叽叽喳喳,只觉得局面失控,一个个提刀并肩而立,目光阴冷,把路明非遮挡在中间。

专员是一次行动中的最高负责人,是必须被优先保护的。

“你就是看不起鸣泽!你就是容不得我指使你!你了不起了,你找一堆人来搅事,算你狠!你们家一辈子都踩在我头上!你就欺负我好了!我没有你妈妈知书达礼脾气好,鸣泽没有你那么有派头有场面,没美国教授撑腰……我……我白养你了!”婶婶也不管在邻居面前丢不丢脸了,披头散发地大骂。

路明非垂低头看着地面,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看不懂的目光。校工们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排站在他背后,一起低头,一起接受婶婶的怒骂。

路明非有点恍惚,又好像豁然开朗。原来……自己跟婶婶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生活啊!在婶婶以为的那个世界里,他又狠又腹黑,看不起路鸣泽,他有美国教授撑腰,有派头有场面……原来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也许是他以前太怂了,也就应该继续怂下去,不该抬起头来。只有低着头默默地溜着墙根走才是他路明非的人生。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诶!平生第一次有人给他发生日快乐的短信,还有人要献给他一首不合时宜的生日歌。

路明非忽然笑出了声,明明不合时宜,只是忽然控制不住。

叔叔婶婶一起抬眼,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拉起路鸣泽的手进了里屋。门被用力摔上,隔着门路明非听见一声大吼,“滚!”

路明非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拍拍校工部那个负责人的肩膀,“等我一下。”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收拾好行李。最后他把那个四十块钱买来的多功能插头放在那台老ibm笔记本上,这是以前他和路鸣泽共用的,在上面他荒废过很多时间。

路明非带着校工部的大队人马穿过客厅,地板上搁着婶婶买的菜,路鸣泽出国的大包小包,还有一块蛋糕。他这一辈子还没吃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虽然生在炎热的夏天,蛋糕叫人提不起胃口,可还是想有一块生日蛋糕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哪怕用来砸砸也好。

“路专员,我们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么?”一个校工问。

“没有啊,”路明非说,“你们修马桶的手艺我知道,那是一流。”

没什么对错。其实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讨这家人的喜欢,就像对一个女孩,因为她不爱你,所以你做什么都是错。

因为不爱,所以都错。

楼门口停着一辆顶级的黑色宝马,穿制服戴白手套的司机恭恭敬敬地为他拉开车门,“晚上在aspasia订好了双人位,您和陈雯雯小姐的晚餐安排在七点钟开始。”

路明非愣住了,“不是晚上还要出任务么?什么晚饭?我不知道啊。”

“根据您的副手楚子航的安排,您今晚负责任务中最重要的一环,在aspasia餐馆和陈雯雯小姐用餐。”校工部的负责人解释说,“他会带队做好支持工作。”

“什么支持工作?”

校工部负责人笑笑,“大概是带队杀入润德大厦取回我们遗失的资料。”

“哦,觉得带着我太累赘是吧?”路明非理解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扇曾经属于自己的窗口。那里孤零零地亮着灯。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婶婶面前犯怂,因为这个普通小区里的三居室就像他的家。他跟卡塞尔学院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想孤独,“血之哀”这种牛逼又哀伤的情结跟他无缘。他想跟普通人一样有个家可以回去。

可他早该明白,卡塞尔学院不属于普通人。诺诺说过,卡塞尔学院是人生里的另一条路,踏上这条岔路,过去生活的门就关闭了,只能往前……再回不到人类的地方。

你已经手握刀剑,那么就准备战斗。

在你的衣领上烫上黄金的徽记,用黑卡的巨大透支额度武装好自己,以路专员的身份命令那些魁伟的男人,乘坐这辆奢华的轿车去和你当年的暗恋对象吃最昂贵的晚餐。

你需要付出的……只是心底里那点小小的温软,从此坚硬如铁。

黑色宝马无声地滑入夜色中,路明非坐在后座上,腰挺得笔直。

第四幕 炎魔刀舞 sword devil with flaming rage

楚子航略微停顿环视左右,把刀横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缓缓坠落。更多的黑影走出了浓雾,楚子航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就像那场台风中的往事,那时候他还是个孱弱的男孩,而现在他已经燃烧了龙血。没有犹疑,也不想问任何因果,刀刃的风暴再次斩切浓雾。

敌人是什么?斩开就可以了!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对方是猎人,其中有些人可能有血统。这次的夺还行动又在中国境内,我们不想招惹警察,就要速战速决,因此投入一个九人团队。计划校董会已经认可了,我们在这里遥控指挥。”曼施坦因看了一眼腕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

润德大厦3d构造图被投影在空中,施耐德围着它缓缓地转圈。

“明非呢?”古德里安翻着计划书,“我没有看到明非负责的部分。”

“调控指挥,很重要的工作。”曼施坦因说。他没有把路明非写入计划里,因为从课业表来看此人所受培训极少,完全没有担当任何工作的能力。

古德里安点头表示理解。

“核心目标是攻入润德大厦a座21层,千禧公司的总部,资料应该就在那里。”曼施坦因说,“润德大厦是一座双子楼,a座21层整层被这家公司买下了。”

“只是栋商务楼,九人团队太豪华了吧?”古德里安说,“你们好像是要攻略五角大楼!”

“如果攻略五角大楼,还得再增加七个人。”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润德大厦的保安很严密,开发商把大厦的保安工作包给了这伙猎人,所以整个大厦都是他们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做的生意不能见人,所以采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他挥手,3d构造图变为大厦剖面图,所有的通道都被标红,无论是楼梯、电梯、消防通道,甚至通风管,“所有通道都被保安控制着,从电梯到达唐威所在的21层需要换乘一次,经过四个关口。最糟糕的是,大厦下面五层都是底商,人流会影响我们的速度。行动时间如果超过五分钟,警察会来,猎人也会有时间转移那些资料。”

“五分钟?”古德里安疑惑,“五分钟电梯可能都还没到呢。”

“我们不走电梯,”曼施坦因说,“我们走直达路线!”

18:15,太阳西沉,楚子航仰望大厦的玻璃幕墙,里面映出席卷而来的暮云。耳机中传来电流的杂音,隔着太平洋,校园总部和他再次联通。

“行动计划读完了么?”耳机中传来是施耐德嘶哑的声音。

“难度很低的行动,如果对方没有高血统浓度的人,我可以独立完成,不需要那些配合。”楚子航说,“校工部的人也太显眼。”

“服从命令,”施耐德说,“我们已经叮嘱他们便装和低调,他们会在30分钟后和你汇合,另外一支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施耐德顿了顿,“去了路明非家里。”

“明白。”

“这是在中国,不要误以为你们在西非沙漠无人监管的地区而把动静搞得太大!”施耐德压低了声音,“你以前的记录有些问题,你自己知道,不要引得校方来查你。”

“明白,”楚子航说,“可你就是校方,教授。”

施耐德有点语塞,“好了!就这样!这是一次低调的行动,没有头盔、配枪、刀具和战术手电筒,更没有装备部那些疯子提供的炼金设备。在警察看来不该是一场有组织的入侵……”

“而是抢银行。”楚子航忽然说。

施耐德一愣,“对……是有点像……”

18:30,唐威在打《植物大战僵尸》,他在等来取货的快递员。他唠叨的老爹在等他回家吃饭,他有点着急,他当年是个街面上的混混,绝对是夏天女孩子从面前走过都要掀裙子看看的恶霸,但是老爹一怒挥舞锅铲追打他,他就不敢还手,抱头奔逃。小弟说大哥,你怕啥呢?你多牛逼啊,你比你爹高一头半呢。唐威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爹这种东西在于稀有!就那么一个,打坏了就没有换的了!”

唐威拎起电话,“前台?有没有取快递的来?”

“没有呀唐总,快下雨了,今天怕是不会来了。”前台女孩千娇百媚地说。

“下午还大太阳,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唐威往窗外望去,云层已经渐渐压过整个城市,颜色乌黑,这是一场暴雨的前兆。

突然变化的天气让唐威心里不太舒服,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他登陆了“猎人市场”,想最后看一眼这个网站。

他输入了“3rd_young_master”的id和密码,回车键一敲,页面自上而下刷新,漆黑的背景,墨绿的线条,深红的字体,就像是通往另一世界的门在面前洞开。他百无聊赖地在各个版块间切换,浏览自己的任务记录,考虑要不要在闲话区发一个告别帖,估计好友们会纷纷发站内邮件来告别,“欢送三少去玉腿如林的美好国度”什么的,超感人。

“您有一封未读邮件”,右上角有提示闪动。

邮件内容只有一个单词,“byebye.”

居然有人猜到自己要金盆洗手?谁那么聪明就摸准了他的心事?唐威把目光移动到发件人的位置……一片空白。

没有发件人。

这个瞬间,狂雷震动了玻璃窗,玻璃上一片惨白,垂直劈下的电光照亮了润德大厦,几万伏的高静电压让所有亮灯的窗户都闪了闪,大雨终于下下来了。

唐威忽然微微战栗起来。他有种糟糕到极点的感觉,这封信其实来自他这次的委托人,那个很爷们儿的麦当劳叔叔。而“byebye”的意思并不是祝他在越南的河上泛舟看美女。

这个词也可以表示永诀。

18:40,黑色宝马沿着静谧的林荫路平稳地行驶。雨流如注,路明非透过车窗往外望去,湖畔的红砖老宅隐现在道路尽头的雨幕中。

这是被称作“湖园一号”的老公馆,因为整条湖园路上就这么一个门牌号。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洞开,车长驱直入,停在了老宅前。

整个老宅一团漆黑,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进去,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都空空的,不见任何人影。老宅的门关着,门顶上亮着唯一一盏灯,一名白衣侍者打着伞站在雨中。

“我去!搞错了吧?这地方歇业了吧?”路明非心里嘀咕,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

“今晚aspasia包场,先生。”白衣侍者彬彬有礼地说。

“我呸!”本来就心里扭捏的路明非如逢大赦,掉头就要开溜。白衣侍者却缓缓推开了紧锁的门:“ricardo m. lu先生,您今晚是我们唯一的贵宾。”

路明非脑子里“嗡”的一声,才明白社团老大们的能量比他想得还要夸张,把整个aspasia给他包了下来!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白衣侍者走到一片昏暗的老宅中央,擦燃火柴点亮了桌上的浮水蜡,温暖的光影中坐着一身白色的陈雯雯,漆黑的头发上别着白色蝴蝶的发卡。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飞速地拉着倒退,路明非回到了四年前,他们初相遇的那个下午。

18:45,润德大厦前的街上,暴雨中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遮头,四散奔跑,街道忽然间空阔起来了。楚子航打着伞站在阴霾里,抱着一个长形的盒子,外贴纸条“鲜花快递”。他低着头,看着大滴大滴的雨砸在地上,碎成透明的花。

漆着“联邦快递”的厢式货车刺破雨幕,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楚子航面前。本部为楚子航配置的强大支援团队逐一跳下车,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果然便装低调,让人耳目一新。”楚子航淡淡地评价。

魁梧的校工们并排而立,仿佛等待检阅,只是衣服有些另类……有人穿着“阿迪王”的套头衫,有的人穿着韩版的宽腿裤,有的则穿着超大号的“双星”牌板鞋,为首的穿一套北京国安队的绿色球服,好像是个死忠球迷。

“不合适?”领队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我看中国人都这么穿。”

“但是我们的胸肌不会像是要顶破上衣炸出来。”楚子航打量这群人健美冠军般的雄伟身材。

“总不能把肌肉揣在兜里藏起来……”领队有点犯难。

“不要紧,不会影响什么,只不过你们明天会上晚报头条,标题会是《阿迪王美国猛男团公然抢劫办公楼》。”楚子航说,“计划书你们应该已经看完了,你们有五分钟准备,命令会由施耐德教授直接发到你们的耳机里。”楚子航挥了挥手,抱着纸盒走向润德大厦,对门口的保安笑笑,“您好,快递公司的,送花服务。”

18:50,楚子航在直通顶层的高速电梯中,楼层数字飞速跳动。

18:52,路明非隔着烛光看着陈雯雯的眼睛,侍者为他们倒上玫瑰红的开胃酒。

18:53,唐威在办公室里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他不想等了,交货的事情可以交给小弟,这个该死的下雨天,他要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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