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楚动人之姿。
尤其她看着乔庄主时,那种发自心底的仰慕与爱恋之意,使得她整个人都显出一副盈盈娇羞,脉脉含情的姿态。哪里还瞧得出一点儿母老虎的样子?
孔雀台附近还有孔雀坟,松柏繁茂,浓荫覆地,当地不少青年男女双双来此参拜,求取姻缘美满。
路旁有人摆摊在卖柏枝,还有绣着孔雀交颈图案的绣帕。
古来就有在墓前栽种柏树的习俗。一是驱邪,二来有象征转生或是新生的含义。柏枝也有多子多福之意。
至于绣帕更不用多说了,和鸳鸯帕的意思差不多,夫妻恩爱,生死不离。
所以那些成双成对来参拜的男女们纷纷光顾,生意相当不错。
小乔吐舌道:“这绣帕的绣工好粗劣啊,还敢卖这个价!”
这时就见钟大娘也挑了一方买下,正展示给乔庄主看,还问:“好看吗?”
乔庄主看都不看那绣帕一眼,径自含笑凝视她的双眼,柔声道:“好看。但在我眼里,还是你绣的更好看……”
钟大娘喜不自胜,两人携手对视,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小乔咋舌道:“这也行?”
钟大娘那绣工,根本是“鬼斧神工”好吗?!
钟寅抱着大黄猫走到他旁边,耸肩道:“所以说乔大哥能娶到我姐姐,至于你嘛,这辈子能不能娶到老婆就不好说了。”
小乔怒道:“谁说的?苗苗这辈子注定是我……”
石桐宇冷冷瞥他一眼,他只好把下半截话吞回肚子里去。
梁御风倒是笑嘻嘻买了几束柏枝回来,给他们分了,振振有辞道:“香气可以安神,夜里就不会惊梦心悸了。”
说完,他又悄悄对石桐宇眨了眨眼。
小乔快要心疼死了,愤愤道:“想要不会自己在路边折吗?这也要花钱,败家啊!”
梁少爷只当没听见,亲手送到石桐宇手上。
石桐宇默默接过,眼里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来。
他晚上常常睡不安稳没错,没想到梁少爷和他一路同行,也把这件事牢牢记在了心上……
小乔:“……”
为什么他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气氛怪怪的!
钟寅比他自在多了,有猫万事足,抱着狸奴怡然自得,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一群人看完了孔雀台孔雀坟,又接着前往附近的各个景点,最后去了舒王台一带。有马车代步,又都是学武之人,身体倒是不会觉得疲累。
只有小乔更后悔了。
跟着一对新出炉的未婚夫妇出来,果然还是不太好,哪怕是自己的哥哥嫂嫂也一样!
虽然乔庄主发乎情止乎礼,没做什么逾矩之事。但他们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的谜之气氛,莫名地让他很是不舒服……
好像连带石大哥他们都变得有点奇怪?
眼睛好累,心也累!
舒王台就在天宁寨上。
民间传说,这里曾是曹操麾下八十三万兵马一夜之间筑起的点将台,望梅止渴的故事就发生在附近。
北宋庆历年间,此处始建天宁寺,因而得名。
而王安石在舒州任职时,就是在天宁寨的通判厅侧边建起楼阁,夜夜在此处理政务,闲来也读书吟诗。
城中百姓翘首观望,只见读书处灯光闪烁,窗口透出缕缕清辉,因此传为千古佳话。
这天是八月十六,月色正好。
众人用过晚饭,月夜登眺,正好可以俯瞰南湖。但见湖光山色中,月影婆娑,几人都是心旷神怡。
难怪“舒台夜月”被誉为潜阳十景之首,真可谓“台高月皎洁,清影照回廊”。
这么好的花前月下的氛围,乔庄主这对有情人当然也不会错过了。
对此,风雅至极的乔庄主早有准备。
只见他取出一管玉笛,在月下给未婚妻吹奏东坡居士那首《水调歌头》。
笛声悠扬,檀郎有情。钟大娘笑颜如花,皎洁的月光下,容色更比嫦娥清丽。
小乔坐得远远的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眼睛又要瞎了!
倒是石桐宇听见笛声若有所思,怔怔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同一轮明月下,他清隽的侧脸白得近乎透明,容色憔悴,显然是想到了小妹生死未卜,家人天各一方。
梁御风看在眼里,一阵一阵心疼,忍不住打岔:“为什么有情人都爱对着月亮山盟海誓?”
钟寅闲着没事,随口问道:“月亮有什么不好?”
小乔也凑过来捧场:“是啊。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意境多美……”
呜,他好想苗苗啊!
梁少爷振振有词:“月亮当然没什么不好。但对着月亮发誓,它可是一天变一个样,怎么能做得了准?”
石桐宇:“……”
他一时怔住了。
梁少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笑吟吟道:“倒是诗仙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值此良辰美景,有酒当醉直须醉,何必想得太多?”
他向石桐宇举起酒樽。
流光皎洁,映得杯中酒液如同琼浆玉液一般,连他含笑的眼瞳似乎也在闪闪发光。
石桐宇看着他,忍不住心旌摇曳,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是我着相了……”
他顿了下,举杯与梁少爷碰了碰,轻声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小乔大笑着嚷嚷:“我们能有幸在此相聚,一同赏月,本该纵情欢乐才是!”
他开始给大家的杯子里拼命倒酒。
今晚不醉不归!
梁少爷没去管他,只是盯着石桐宇不放,笑嘻嘻问:“是啊。哥哥你愁什么?”
石桐宇欲言又止,试探着伸手,轻轻去握他的手。
梁少爷就势挨近一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纵声长笑:“紫金之巅,重阳论剑。咱们兄弟齐心,还有谁是对手?”
他遥望天际圆月,意气风发,掷地有声——
“天下第一和定魂珠,我们都拿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就是比武大会啦!写武侠怎么能没有比武大会呢?接下来就看梁少爷他们大显神威吧^_^
☆、金陵城外
建康古称金陵, 六朝时期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人口达百万之巨。隋唐两代, 经济文化仍是极度繁荣。直至北宋, 一直是东南经济重镇。
南宋时, 宋高宗赵构改江宁府为建康府,定为行都, 是仅次于都城临安的重要军事和政治中心。时人称曰:“非据建康无以镇东南。”
而且, 建康府人口众多, 雄山为城, 长江为池, 舟车漕运, 数路辐凑, 商贸活动兴盛, 市场繁荣,仍然是重要的商业城市。
采石矶之战后, 建康府城经过多次修筑, 已经大体恢复了南唐江宁府城的规模。
梁御风他们一行进入建康境内后,便瞧见道上的行人, 江湖人打扮的越来越多。其中尤以少年人青年人居多, 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要知道山河破碎, 国势凋敝,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召开过重阳之会这种大规模的武林盛会。
上一辈人大多在战乱时捐躯赴难,所以这一辈的年轻人, 正是初出茅庐、雄心勃勃的年纪,谁不想在天下英雄面前露露脸呢?
即使不冲着美人财帛、稀世神兵而来,就冲着扬名立万这一点,也足以吸引绝大多数少年人了。再说了,就算没本事参加比武,来长长见识还不行吗?
更有些门派或是家族地处偏僻的江湖子弟,早在得到消息后,怕赶不及赴会,便已立刻赶来了金陵城。这伙人如今在城里住了怕有两个月了,在普通百姓那里都混了个脸熟。
建康南门是府城正门,即为后来的中华门所在。东门则称白下门,是去往紫金山最近的城门。
东门外的驿亭,称为白下亭。不远处还建有供往来官员人等憩息的接官亭,叫作建阳亭,亭阁三进,左侧有临水屋宇数间,右侧则是吏舍。
因为进出东门,必经此处,所以附近的驿道路口摆开了数家茶摊食肆,生意都很不错。
只因这些日子以来,出入城内的江湖人士太多,官差盘查也严格许多。时辰不巧的话进城的人还要排长队,恰好可以在此歇歇脚儿。
重阳之会要在紫金山上召开,白下门外大概是最热闹的。适逢重阳将近,秋高气爽,出游的人也不少。道上鞭丝帽影,行人络绎不绝。
每当有成名的武林人士经过,道旁两侧的茶棚食肆里,就会传来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梁御风他们四人初来乍到,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喝茶,立刻被热情的茶摊伙计缠上:“四位客官面生,是刚到咱们金陵城的吧?”
梁御风刚要了壶茶,闻言讶然道:“是啊,这你也看得出来?”
伙计忙道:“公子样貌出众,人中之龙。要是小的见过怎么会忘记呢?”
这话梁少爷爱听,不管是拍马屁还是真心话,轻摇羽扇表示通通笑纳。
伙计又问:“公子,不知你们可是为了参加重阳之会来的吗?”
石桐宇瞥了他一眼,皱眉不答。他斜背长剑,江湖人的身份极为明显,这伙计明知故问,必有图谋。
梁御风倒是不以为忤,笑吟吟道:“是啊。怎么了?”
伙计一边说话,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暗暗打量他们四人的衣着,只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梁御风一贯的装风雅,白衣翩翩,羽扇轻摇,一副贵公子派头。
石桐宇则身着葛衣,头戴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一如既往的低调。
小乔呢,相貌绝俗,可家里穿出来的上好衣服,下摆沾了泥巴也不管,风度全无,一派孩子气。
钟寅的人不起眼,偏偏喂起猫来大方得很,刚一坐下,就特地要了份炸小鱼喂猫。上好的卤牛肉,那猫也是舔了一口就不吃了,问题是接下来他就自己把那片牛肉给吃了……
这四个人坐在一起,真心看不出有钱还是没钱。
伙计伤透了脑筋,干脆不管那么多,先套近乎再说。
“公子,你们来参加重阳之会,只怕初来乍到不认识几个人吧?要不要小的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些江湖里的奇人异士,到得早的那些,小的再熟也没有了!”
梁御风眼睛一亮,笑道:“好呀。”
伙计来劲了,立刻指着道上经过的行人滔滔不绝起来。
“客官你看,那就是南海剑派的飞鱼剑邱少侠了!这可是名列武林少侠榜的成名人物。他背的那把飞鱼剑形制特殊,十分狭长,我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梁御风:“……”
他深沉地点头。
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位邱少侠果然应了这句话,头尖嘴凸,两眼间距生得这么开,跟个鱼脑袋似的。叫飞鱼剑当真是名不虚传。
长成这样的奇人异士,确实很难让人认错……
“哎,公子快看,还有牵着马的那位你可认得?”
梁御风老实地摇头。
他来中原的时日还是太短了,一些成名的英雄豪杰或许知道,这些少年侠士实在是不认得几个。
“争场看斗鸡,白鼻紫骝嘶。公子,你以后记得,只要看见这匹白鼻紫骝马,就是紫骝公子王彦到了!这也是一位榜上有名的少侠。”
小乔忍不住插话:“什么?听说这家伙性好斗鸡走狗,竟然也会来参加重阳之会?”
伙计得意道:“这又算得了什么?萧姑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紫骝公子生性风流,为了萧姑娘,他当然会来啊。”
梁御风看了一眼那位紫骝公子,样貌倒是不差,可惜双眼无神,面色蜡黄,像是大病初愈。
他有感而发道:“果然食色性也。”病成这样还要来看美人,精神可嘉啊。
伙计一听这话,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一副生怕隔墙有耳的样子,低声道:“几位有所不知,前天还有个不远万里从天竺而来的佛门高僧,为了赴此盛会竟不惜还俗了!”
小乔一口茶喝到一半,全都喷了:“不会吧?真的假的?”
伙计赌咒发誓:“小的绝不敢胡说八道!我特地去瞧了眼,那人的头发才长寸许,依稀还能瞧得见香疤哩!绝对是个和尚刚还俗的!”
小乔目光呆滞。显然大伙对天下第一美人的疯狂超过了他的想象……
石桐宇皱眉:“江湖人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梁御风笑道:“说不定人家只是遇上扎手的对头,头发被剃掉了而已。”
伙计不以为然,但他当然不会跟财神爷顶着干,只是赔笑。
这时他话头一转,问道:“公子,不知你们可有这重阳之会的请帖吗?”
梁御风知道戏肉来了,不动声色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那伙计见他笑嘻嘻的,大着胆子道:“我看公子样貌出众,武艺不凡,如果能在那重阳大会上一显身手,定能技压群雄,抱得美人归啊!”
梁少爷笑了:“蒙你吉言。”
石桐宇:“……”
他冷冷瞪了那伙计一眼。
伙计不明就里,赶紧话锋一转:“不过这盛会虽然广发请帖,但江湖英雄何其多,难免有遗漏或是没送到的。”
梁少爷闻言,眼中笑意更浓:“是啊。”
伙计更来劲了:“可是这盛会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若是这些英雄听到风声还是来了,没有请帖不能参与比武,难免遗憾……”
梁少爷十分捧场,立刻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问:“怎么?你有这请帖不成?”
那伙计忙道:“小的哪会有这个。不过听人说,从这白下门出去,沿着左边的大道直走,不到三里地就是萧家的别院。”
小乔忍不住插嘴:“萧红泪不是扬州人吗?”
伙计忙道:“这别庄是萧姑娘来了金陵之后,为了重阳之会暂时小住特地新买的。”
小乔眼都直了:“有钱!”
这话伙计没法接,只好当没听见,又道:“凡是没有请帖的英雄好汉,若是想要参加比武,不妨去别庄拜会一下,说明身份,便可以拿到请帖。”
梁御风见他的眼珠滴溜溜转,笑道:“是吗?那多谢你告知了。”
伙计笑道:“哪里,能帮上公子的忙,是小的的荣幸。”伸手出来,大拇指和食中两指轻轻摩挲,作了个隐晦的手势。
梁少爷顿时会意,给了他一小块碎银子。
伙计这才眉开眼笑地走开了。
石桐宇皱眉道:“我看此人心术不正,所言未必是真。”
梁少爷眯着眼笑:“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小乔撇嘴道:“我们又不是没有请帖。败家吧你就!”
梁少爷失笑道:“人家好歹浪费了那么多口水。你就当打赏了,行不?”
☆、江湖骗子
不管伙计是不是江湖骗子, 出了白下门要往紫金山去, 他指的那条路都是最近的。
因此几个人嘀咕了一阵, 还是顺着大道去了。临走前, 就看见那伙计搭讪下一群江湖客去了。
小乔不由道:“哇, 我看这几天他能赚不少银子!”
石桐宇不像他那么孩子气,只是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这萧家的别院应是真有的, 但……”
梁少爷朝他眨眨眼, 洒然道:“管他怎样, 我们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果然, 他们行了一程路, 前面道旁果然有一家小小的庄子, 旁边立着块石碑, 上书一个“萧”字。
竹篱疏落, 柴扉半掩,七八间小屋红墙绿瓦, 前有小院后有菜地。虽然格局小了点, 倒也别有一番乡野之趣。
一位麻衣高冠的老者站在院门外,须眉皆白, 相貌清奇。他听见马蹄声, 抬起头来,目光湛湛。
梁御风见了, 下马行礼道:“老丈,这里就是萧家别院吗?”
老者笑道:“公子一行人,也是来赴会的?可是需要请帖吗?”
梁御风眼珠一转, 道:“正是。”
老者道:“公子人中之龙,如果不参加比武确是可惜了。恕老朽年老眼花,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梁御风眼都不眨,立刻道:“在下姓梁,在家中排行第一,因此就叫作梁行大。”
小乔差点忍笑忍到肚子疼。良心大?
老者听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反正一张脸是面不改色,只道:“原来是梁公子。”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请帖来,却不递给他,又问道:“不知梁公子的这几位同伴,也需要请帖吗?”
梁御风笑道:“哦,他们不要了。”
老者闻言,似有遗憾,道:“我看这三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难道不想在会上显显身手吗?”
梁御风盯着他手上的帖子,含笑道:“想当然是想的。不过不是有我了吗?兵贵精而不贵多。”
他伸手,主动去接老者手里的帖子。
老者立刻手一缩,不给他。别看老头不会武功,反应倒是挺快!
梁御风故作惊讶道:“老丈这是何意?”
老者闻言,眯眼一笑,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朵菊花。他也不用说话,左手拿帖子往回收,右手伸出来,做了个是人都懂的眼熟动作——
大拇指和食中二指轻轻摩挲,猥琐之气顿时扑面而来:给钱吧您嘞!
眼看老者露出贪财嘴脸,梁少爷忍不住叹气。
闹半天还是老一套,没什么新花样啊!
他倒是不介意继续虚与委蛇,奈何石桐宇不耐烦了。
他冷着脸踏前一步,右手闪电般探出,只轻轻那么一拂。那老者腕脉一麻,便被他不问自取拿走了请帖。
老者在这城外行骗,想必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么直接上手抢的还是头一次碰到。
老头子脸都青了,吃吃道:“你、你们身为白道侠士,怎么好意思从我老头子手里强抢东西?”
小乔朝他做个鬼脸,道:“谁说我们是白道人?”
钟寅抱着猫叹气。
盗亦有道。对尊敬长者他们还会有几分敬意,对这位老骗子嘛,就不会客气啦!
梁御风哈哈一笑,见石桐宇已经拆开了那封请帖,就凑过去头碰头一起看。
这一看之下吃惊不小!这请帖竟然同乔庄主和钟寅的帖子一般无二,只是未曾署名。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大惑不解。
难不成萧家还真把请帖拿来卖?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脸都不要了?不可能吧?
小乔也凑过来看那帖子,发现是真的也吃惊不小,奇道:“咦?是真的呢,搞什么花样?”
石桐宇注视那老者,冷冷道:“你这帖子从哪来的?有何居心?”
老者见请帖拿不回来,一跺脚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还想卖惨,被石桐宇冷眼一瞪吓回去了,只好老老实实交待:“这帖子千真万确是真的,我儿子在谢府当下人,尊主人之命拿回来派发的……小老儿只不过私下拿来卖点银两,你们有钱公子爷,何必计较那几个小钱?”
小乔好奇道:“你这帖子卖几个钱?”
老者犹豫片刻,道:“二、呃,二十两银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小乔不由道:“哇,这无本生意很好赚嘛!”
要知道宋时白银还是很值钱的,一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上一石米了。
梁御风笑道:“他一张卖二十两,遇到我们这种结伴同行的,一口气还能卖出去好几张。当然好赚了。”
老者哭丧着脸道:“他们愿意花钱,小老儿不偷不抢,何罪之有?”
梁御风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把那张请帖掷还给他,拍拍手道:“说的是。这是你的谋生之道,我们也不是白道大侠,没必要管闲事。”
小乔撇嘴道:“梁二哥,这老头同那个伙计肯定是串通好了的,专门找我们这种刚到金陵的外地人下手,合伙诈骗,比抢还来得快点。你就这么放过他?”
梁御风轻摇羽扇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当白道人全是呆头鹅。你信不信,过会就有人来找他算账?”
话音刚落,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就从大道那头传了过来。
小乔愣了一下,跳脚道:“好呀!梁二哥你肯定早就听见了对吗?”
梁御风笑而不语,拉着石桐宇退往道路一侧。
钟寅抱着猫儿,下了马就没挪过两步,闻声也只是再向道旁让了让。
只有小乔,一边让路,一边忍不住循声向那边望去。
马蹄声急促而密集,带着滚滚烟尘,如战鼓雷鸣,疾驰而至。
自从圣居士传下九九重阳令以来,血沿檐又神出鬼没,陆续截杀了不少单身赴会之人,江湖中人来金陵参加这重阳之会,结伴而行的终于开始多了起来。
但能造成这等声势的,绝对不多!
来者总共有十多骑,均是通体纯色的大黑马。马上的骑士们身材高大,肩披玄色大氅,腰佩长刀,均是统一制式,长相虽不同,却都是神情剽悍,身手矫健,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些马极为神骏,脚程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奔到了近前。
奔得近了,小乔忽觉眼前一亮,只见烟尘弥漫间也掩不住金光闪闪,十几匹马的蹄铁竟然全是黄金铸就!
他瞪大了眼:“有钱!”
这时却见前面那十八骑逐渐向左右分开,最后一骑从正中疾冲而来,却是一匹白马。
这回众人都忍不住暗自赞叹:好一匹照夜玉狮子!
那马通体雪白,身高腿长,没有半根杂毛。宝铰星缠,饰以金羁,更显得神骏之极。
马上坐的却不是黑衣大汉,而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紫袍玉冠,臂挽金弓。
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带着不容错认的怒气。人未至,声先到——
“老贼看箭!”
照夜玉狮子马不停蹄,紫衣少年于马上张弓搭箭,金背铁胎弓弦如满月,已然一箭射出!
银羽箭破空而来,劲气凛冽!
那麻衣高冠的老者吓得面无人色,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头上高冠已被一箭穿过,瞬间粉碎。
那一箭去势仍未衰,“夺”的一声响,钉在了老者身后一间屋子的门楣上。箭杆银光闪闪,箭尾的银羽不住颤动。
忽然轰的一声,余劲爆开。那几间小屋全都被气浪震塌倒下,碎成了一地瓦石木碎!
这一箭石破天惊,蕴含的内力非同小可。更惊人的是,射箭的居然只是个半大少年!
再加上这随行十八骑出行的声势,梁御风与石桐宇对视一眼,不由莞尔。
哪怕他再是来自海外,孤陋寡闻,也已经猜到了这紫衣少年的身份。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若要问这匹照夜玉狮子马的主人是谁?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金弓银箭小王爷,赵珣。
☆、财大气粗
小王爷其实不是真正的小王爷。
他是当今圣上赵昚的嫡亲幼弟, 极为受宠。身为□□一脉的宗室子弟, 他年纪幼小, 也并未真正封王, 只是因为名气太大, 民间习惯叫他小王爷。
当然啦,赵珣小王爷再有名, 那也应该是在朝堂民间。如果要问他为何在江湖中也有偌大名气, 连梁少爷这种来自海外的都听过他的名字, 那就是因为他的师父了……
世外五绝中的清净禅心圣居士, 一共只收了两名弟子。
大徒弟是肖扬, 名将之后, 水军统领, 采石矶之战中杀得金兵水师灰飞烟灭。
而小徒弟就是这位金弓银箭小王爷。
说起小王爷拜师的故事, 那也是一段江湖上人人知晓的“佳话”。
话说小王爷从幼时起,就一心向武。而他身为太祖皇嗣, 金枝玉叶之身, 要学武也要学最好的。
于是他哥哥,当时还是普安郡王的当今圣上, 辗转求到了太华侯那里。
太华侯身为世外五绝之首, 也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要是能在他门下拜师学艺,小王爷当然求之不得啦!
奈何太华侯已经有了爱徒慕容聿, 不愿再收徒。看在都是太祖之后的情面上,将他引荐给了好友圣居士。
圣居士本来也是坚决推辞的。
开玩笑,宗室子弟收来当徒弟, 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徒弟偷懒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还怎么管教?
但小王爷的诚意那是足足的,拜师礼整整抬了五万两雪花银过去。爱“才”如命的圣居士这才应允下来……
没办法,圣居士常年奔波于江湖,赈灾救难,扶贫济困,弄得自己两袖清风。尤其这几十年间战乱未休,银子再多都不够他花的。
当初大徒弟拜师,肖扬的义父临安府尹孟海,出了五千两白银作束脩。轮到小徒弟,足足翻了十倍,由不得他不动心。
十年下来,在圣居士的悉心教导下,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王爷,刚刚年满十四岁,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武功。
据说他双臂有千钧之力,能开金背铁胎弓,生性嫉恶如仇,银羽箭例不虚发。
只不过小王爷财大气粗,跟穷酸的师父圣居士大不相同。
他用的是金弓银箭,骑的是照夜玉狮子,出行时还要带上十八名黑衣骑士,来去犹如一阵疾风。
连一行人的马,也饰以金羁,钉着金蹄铁,足迹踏过之处,均是金光闪闪一片!
小乔瞧着小王爷和随从们疾驰而来的身影,一双杏眼闪闪发亮,活像看见了一堆长了腿的金元宝。
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好一个金弓银箭小王爷,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珣策马奔到近前,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脸。
果然还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模样。
虽是英姿焕发,神采飞扬,但脸上婴儿肥还未全消,要不是怒容满面,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观世音座前的善财童子啊。
——当然小乔觉得叫“金童”更合适!
唐宋时,以朱紫服色为贵。这小王爷一身紫衣,手持金弓,右手拇指上还套着硕大的羊脂白玉扳指,当真是富贵逼人。
他自己身量虽未完全长成,□□却骑着匹身高腿长的照夜玉狮子马。
当他勒马停下,居高临下扫视众人时,眉宇间带着种与生俱来的骄横姿态。
虽然并不是有意盛气凌人,但那明晃晃的倨傲之意却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想假装看不见都不成。
那麻衣老者的高冠被他一箭射没了,胆子多半也给吓破了。这时被他威势一逼,老头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小王爷饶命!”
赵珣控马绕着他转了一圈,从鼻子里喷出气来,一个字:“哼!”
那十八名黑衣骑士也不是光摆着好看的。
隐然领头的那个,打马上前,沉声道:“尔等勾结串通,欺诈外乡来客,骗取不义之财,数额巨大。我等已经报知官府,随后便有捕头前来缉拿。还望尔能认罪伏法,招出同伙,自行出首!”
麻衣老者顿时哭天抢地,道:“冤枉啊!小老儿总共也没骗到多少银两,现下连房子都塌了,还要见官,没法活啦。望小王爷高抬贵手啊!”
赵珣闻言,横眉竖目,怒气更盛:“呸!”
小王爷想必是正在变声,嗓子眼难受,不愿意多说话,所以他的意思自然由黑衣骑士的首领传达。
只可惜这位大哥太实诚了,张口就道:“尔等江湖骗子,满口谎话。光从咱们主子这里就骗了数百两,还敢说不多?”
此话一出,小乔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失笑出声。
果然小王爷人傻钱多,骗子见了他都知道自觉翻十倍!
他在这窃笑,赵珣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转头看向小乔等人,面有怒容,哑声道:“你是何人?”
小乔朝他做个鬼脸,笑嘻嘻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看?”
赵珣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二话不说,张弓便射。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离得又近,只见明晃晃一支银羽箭倏地飞出,眨眼间已到了小乔的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