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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美人 (5)(1 / 2)

扳回劣势,还占了上风!

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

梁少爷仗着沧浪一脉的绝学,以一敌二,以弱胜强,创造了这样的战果,堪称力挽狂澜!

要不是胸口气血翻腾,一张口就要喷血,他简直恨不能纵声长笑啊。

未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乔人未至,声先到——

“石大哥!没找到珠子!”

他倒纵落下,身后还追着挥舞长鞭的谢小蛮。

“我怀疑那珠子根本就不在藏宝室里!”他一边闪避,一边扬声喊道。

“表哥,这小贼点倒了萧婆婆。好在我去得及时,他还没来得及伤人!”谢小蛮俏脸含煞,红衣翩飞,长鞭夭矫如银龙,紧追着小乔不放。

小乔也不跟她纠缠,仗着绝顶的轻功,施展身法左躲右闪,三跃两纵之下已经飞上了船头。他看见梁御风形容狼狈,不由一惊:“石大哥,你还好吗?”

蓝关雪见这两人大喇喇地互相喊话,旁若无人,完全就是一丘之貉。而这大船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漏水,想必还有同伙。

慕容聿一向温文恬淡的面孔上已经阴云密布,他很少这样情绪外露,只怕是动了真怒。

道士眼珠转了转,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形势,打定主意。

他伸袖抹去口唇边的血渍,又从怀中掏出那个织锦小袋子,故技重施道:“哈,你们一伙人还真不少。可惜,珠子在贫道这里,你们看得到拿不到!”

梁御风和小乔乍听此言,不由齐齐吃了一惊!

☆、浑水摸鱼

这时萧家客船上正乱作一团。

小猫钟寅一开始就潜在小红船底下, 仗着洞庭君山冠绝天下的水鬼功夫, 泅泳不出, 无声无息摸到了萧家大船的船底, 辛辛苦苦在那凿船。

就在同伴们都快把他忘掉的时候, 终于在要紧关头显出奇效,凿穿了船底!

船底被凿穿, 当然就开始漏水。

但萧家这艘客船乃是多桅帆的大型船只, 还采用了水密隔舱结构, 其实光是舱底破损渗的那点水, 短时间内并不足以使船沉没。

无奈船上人多, 还有不少从萧家带来的侍女和小厮, 他们听风就是雨, 自己就慌乱起来。

船头上三人激斗, 小乔又在中舱捣乱,那个被他制住的侍卫恰好又在此时被发现。顿时就有人惊呼还有谁谁谁不见了, 会不会已经死了?

其实在玉山岸边停船之后, 有好些人下船去了还没回来,但这时候哪还记得?人心惶惶之下, 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一窝蜂都想奔上甲板,上岸逃命。

侍卫们前去阻止, 可那些舱边过道之处都挤满了仆妇下人,出入不便,又是自己人不好动武, 只得大声吆喝。顿时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这样混乱的场面,看在梁御风和小乔眼里正中下怀。可慕容公子等人难免心生怒火。

慕容聿拂袖而起,面如寒霜,道:“小蛮,你去安抚大家,别叫他们自乱阵脚。来犯之敌最多三四人,无须惊慌。一定要上岸的就随他们自去便是,只是万万不可乱了次序,引起推搡踩踏。还有,场面乱时,你看顾好萧婆婆。她年纪大了,莫要出了什么闪失。”

谢小蛮怒视小乔,任他再是仙姿佚貌,心中也没了好感,径自愤愤不平。但她知道表兄说得有理,只得应了一声疾步离开。

而这边厢,蓝关雪故技重施,又将织锦布袋拿出来挑衅。小乔看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哪还顾得上去管谢小蛮。

梁御风胸口气血翻腾,却不甘心就此退走,毕竟此刻蓝关雪也同样受了伤,机会难得!

他暗自调匀内息,朗朗笑道:“小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这珠子拿不拿得到,还得看我们俩的!”

小乔一愕,感觉石大哥的说话神气哪里不对的样子。但这时他全副心神都系在定魂珠上,也无暇细思。

蓝关雪嗤之以鼻道:“好大的口气。真当贫道是吃素的?要珠子行啊,你们过来抢啊!”

这道士忒贱,拂尘一收挽于臂弯,乍一看也是个世外高人的模样。偏偏左手提溜着那个织锦袋子,晃来晃去吊上吊下,倒像是把胡萝卜挂在驴子鼻子前头,一副“逗你玩”的德性。

小乔看得心头火起,一咬牙提气冲上,算盘一挥直取蓝关雪。

蓝关雪手指一勾,那袋口的绳子一紧,便已被他牵入掌心。右手拂尘一挥,扬起千丝万缕,朝小乔劈头盖脸打去,嘴里还嘀咕:“想要啊,不给你!”

小乔身法敏捷,当下立即实招变虚招,纵身腾跃而起,一个后空翻到了蓝关雪身后,算盘递出,风声呼啸,眼看要砸蓝关雪后脑。

蓝关雪叹道:“无量天尊!竟对贫道一个方外之人下此狠手!”说话声中已经倏地转身,拂尘扬起,横向抽打小乔的右手腕脉。

小乔偏头一笑,算盘虚晃一招,左掌拍出。蓝关雪退开半步,挥拂尘变招回防。

“篷”!

劲气交击。

蓝关雪受伤在先,被他这一掌震得血气翻腾,当下板起脸道:“好小子,逗你玩玩还当真了!”

道士拂尘急挥,长达三尺的尘尾陡然变向,根根如针,直刺小乔掌心劳宫穴。

小乔如遭雷击,忙不迭收掌后退。还待再上时,便瞧见蓝关雪眼珠一转,兜手一扔,将那个织锦布袋扔给了慕容聿——

“师弟,你先拿着,可别丢了!”

慕容聿听声辨位,袍袖一拂便将那袋子卷去,此举也大出他意外,一时间哭笑不得。

蓝关雪却翘起嘴角,大感得意,拂尘一挥便抢上前来,喝道:“你们也接贫道一招!”

霎时间拂影大盛,他身形施展,足下踩着九宫步,似远还近,旋风般将小乔和梁御风都卷入了他的攻势范围中!

小乔和梁御风匆匆对视一眼,瞬息之间便已分开两边。

小乔不跟他纠缠,斜冲两步便腾空而起,眨眼间便已脱出了拂尘笼罩范围,算盘一扬,珠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忽然间,两排算珠齐齐飞出,看似直取蓝关雪而去,飞至中途却两两相撞,顿时改变方向,漫天花雨般击打一旁的慕容聿!

梁御风则是剑交左手,反手挥袖,内力鼓荡之下,柔软的衣袖竟被他当作鞭子来使,夭矫如龙,去卷蓝关雪手中的拂尘。

左手长剑则是“唰唰唰”连环挥出,牵制住道士,不让他与慕容公子会合一处。

他内力浑厚,一招“龙门三叠浪”虽使得中规中矩,但劲气呼啸有声。其势有如惊涛骇浪,一浪更比一浪强,逼得蓝关雪不得不打点精神招架!

这两人的攻势虽未经过配合,但显然有默契在心,皆是以乱战中的风声响动,掩盖小乔的算珠打穴之声!

可惜,慕容聿如果因为是个瞎子就被他们轻易瞒过,那也枉称世外五绝之首太华侯的亲传爱徒了!

说时迟,那时快。

慕容公子眉心轻蹙,低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袍袖拂出,竟将小乔击打他全身要穴的算珠齐齐兜住,随即袖子一振,已是反过来将敌人的暗器又全数打出。

却不取小乔,数枚算珠虽是同时发出,但手法奇诡,去势竟然有急有缓,笼罩了梁御风后心的七大要穴!

小乔见他一心伤敌,似有空隙。而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抢珠子,于是也不去管同伴,一个飞鸟投林已经到了他近前,算盘径自取他身前空门。

这时耳边却听见梁御风叫道:“小心!”

小乔大惊,眼角余光终于瞧见,慕容聿身前不知何时已经横着两道纵横交错,细如蛛丝的琴弦。

要不是阳光折射,泛出点点银光,他这招递出,便如自行将手臂和身体凑上去切割,那可真是乐子大了!

好个小乔,轻功身法当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竟于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顿住步子,斜刺里跃开,化去了未消的冲势。

可那边厢,梁御风分神提醒同伴,前有劲敌蓝关雪,后心又有慕容聿的算珠击打,难免顾此失彼。

“噗”!

他衣袖被蓝关雪拂尘卷住,一绞一震,顿时粉碎。好在左手长剑及时变招,使个“苏秦背剑”,格飞了击打后心要穴的算珠。

小乔惊魂初定,一纵一跃飞回他身边站定,低声道:“石大哥,两个点子都很扎手啊!”

蓝关雪优哉游哉踱回慕容公子身边,又从他手中接回那个织锦小布袋,在手里一上一下抛着玩,得意道:“以为我师弟看不见好欺负吗?要真那么好欺负还轮得到你们?”

梁御风这时倒是十分光棍。他意识刚复苏之时,胸口就吃了一拂尘,衣服烂了一个大洞。而左手衣袖早在石桐宇使用身体时便被扫烂。刚才可好,右手袖子也没了。

最爱惜自身形象的梁少爷此时算是彻底没了指望。

当下他破罐子破摔,索性把两边袖子还连着的几片破布都扯下扔掉,光膀子一手拿剑,一手倒提剑鞘,笑吟吟道:“道长这话说的,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他拈着那片破布,假惺惺沾了沾眼角,假哭道:“你们霸着我家的珠子不还,还反过来打我这个主人,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啦?”

☆、渔翁得利

梁御风耍起无赖来, 完全是画风突变, 与先前石桐宇的作风全然不同, 实在太惊悚, 连小乔都忍不住侧眼看他。

盲眼的慕容公子也感觉十分不对, 脸上一片茫然。

蓝关雪更是惊得一个手滑,差点把织锦袋子丢地上了。他赶紧抓好袋子, 清咳一声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这珠子怎么又成了你家的?”

梁御风见机不可失, 长笑一声已然欺身而上, 一手长剑一手剑鞘双双挥出, 朗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在下梁御风是也!”

伴随他喊声, 十字劲气贴地而来, 一直端坐原地的慕容公子终于不得不动了!

他抱琴而起, 让过剑气,衣襟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这时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 却是梁御风打空的劲气击垮了琴案和支起竹篷的架子。

慕容聿心中一动, 急道:“师兄,当心他毁船!”

蓝关雪一怔之间, 便已醒悟, 当下拂尘挥出,尘尾聚而不散, 去卷梁御风手中兵器。

梁御风不退反进,竟将手中剑鞘硬生生插进尘尾之中,反手一绕, 便绊住了蓝关雪手中拂尘。

右手的长剑更是出人意料,取个准头便脱手电射而出,竟是被他当作长矛来使,投向大船的主桅杆!

慕容聿听见风声,饶是生性沉稳也不由脸上变色:“你!”

要知道照影剑锋锐无匹,乃是当世罕见的神兵利器,常人哪会舍得把它扔出去?

何况慕容聿先前与石桐宇交手之时,便已领教到这柄宝剑的厉害,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这时梁御风将此剑激射而出,挟带着他浑厚无匹的内力,当真是无坚不摧!

即使慕容公子以琴弦格挡,也难撄其锋。而一旦被这宝剑砸中,任是大船的主桅杆再坚固,只怕也要当场断折!

可萧家客船上本就一片混乱,下有水鬼凿船,上有惊慌失措的仆妇从人,慕容公子又怎能看着主桅杆倒下,让众人的恐慌扩大?

要知道他虽然可以用劈空掌震偏宝剑,但他毕竟眼盲,落下何处却是很难控制。

同理船上人多,若是那宝剑落下砸到了谁,还不是血溅当场?混乱场面只会有增无减。

慕容聿无奈,纵身而起,青衫翩飞如惊鸿。

他手中琴弦牵出数道银光,劲气嗤嗤有声,交织成天罗地网,想要牵制住照影剑投掷的去势。同时又飞袖卷出,只等宝剑去势稍缓之际,双管齐下,将之一举卷下!

可船头还有一个小乔在,岂能让他随心所欲?

小乔眼珠一转,算盘挥动,珠子又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瞬息之间飞出十七八颗算珠,不求伤敌,但求在半空中将慕容聿阻上一阻!

这边厢,蓝关雪被梁御风用剑鞘缠住拂尘尘尾,两人劲力吞吐,顿时僵持不下。

蓝关雪倒转尘柄,去戳他手肘的穴道,斜眼道:“阁下就是梁御风?恶人榜首梁御风?”

梁御风手臂一收,让他戳了个空,使力绞住他的拂尘后带,点头道:“是啊。如假包换!”

蓝关雪皱眉道:“珠子怎么是你家的?”

梁御风道:“谁不知道定魂珠是我们沧浪海合欢岛的?”

蓝关雪沉吟不语,运劲与他相抗,正在用力抽回自己的拂尘,却没想到梁御风忽然手一松,竟然把剑鞘给放开了。

蓝关雪用力过猛,当下吃不住劲,“噔噔噔”连退三步,就听见梁御风笑道:“道长你这么想要啊?想要就给你!”

他闻言一愣,下意识拂尘一卷,想将尘尾连着剑鞘都收回身前,梁御风已经身形暴起,到了近前,劈手就是一掌!

他们两人离得本来就不远,梁御风这欺身直进,几乎闯进了他怀中。偏偏他拂尘卷出,一时难以收回,眼看这一掌要是挨得实了,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蓝关雪心头大惊,左手本能地格挡回防。

这一招正中敌人的下怀!

梁御风变掌为抓,右手使个小擒拿手,托住他左手手肘,左掌掌缘切他腕脉。

两人劲气都运于手臂,内力一吐,蓝关雪吃亏在只用了一只手,左手拿着的那个织锦袋子顿时不由自主脱手,飞上半空!

几番你争我夺,蓝关雪手中的锦袋还是第一次被迫脱手!

梁御风挑眉道:“剑鞘都给你了,珠子就给我呗?”手一伸就想去捞半空中的锦袋。

好个蓝关雪,间不容发之际身形急转,左手顺势一格,挡住了梁御风伸出的手!

道士哼了一声,嗤道:“偏不给!”

拂尘收回身前,正待去卷半空中的锦袋。

岂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斜后方窥伺的小乔已经闪电般冲到,在蓝关雪身边一掠而过,将那个织锦袋子顺手捞走!

小乔喜笑颜开,他不敢托大,立刻将锦袋揣入怀中,喊道:“得手了!”

也就是梁御风艺高人胆大,打了蓝关雪一个措手不及,与小乔配合得恰到好处,才终于夺得了锦袋。

看见小乔的笑颜,他也是松了一口气,忙喊道:“小乔,风紧扯呼!”随即立刻抽身后纵,想脱出蓝关雪的身前三尺之内。

这句却是黑道的行话,意思叫小乔赶紧跑路。

连着几招兔起鹘落,变招极快,他毕竟受伤不轻,不耐久战,既然珠子到手了,已无必要纠缠下去。

“篷”!

这一边,蓝关雪失之大意,被他们夺走了锦袋,可他反应极快,手腕一振,拂尘已经如影随形,尘尾展开,击打梁御风胸口。

此前梁御风离他太近,纵然立刻后退也没退开多远。

蓝关雪变招太快,拂尘尘尾又极长,梁御风避无可避,当下闷哼一声,硬吃了一记,索性顺着击打的力道倒飞出去。

小乔抢到了锦袋,只觉苗苗获救有望,这下可是如释重负,打从心底里笑出来。此刻见同伴被击飞,吃惊不小。

他身法灵巧,足尖轻点舱板,便已改换了方向,向着梁御风这处跃来。

“轰隆”!

巨响声中,整艘大船顿时摇晃不已。

蓝关雪毕竟是北方人,当下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子,停下脚步不再追击。

原来在此之前,慕容聿被小乔的算珠在空中阻得一阻,耽搁了卷下照影剑的最佳时机。

没奈何,他袍袖变卷为挥,荡起沛然劲气,轰向电射而出的宝剑后方,震偏它投掷的方向。

结果被慕容公子内力震偏的宝剑飞出去,没砸中主桅杆,却砸到了前舱一处空置舱房,板壁顿时倒塌了半边。余势未消,震动了整艘船。

小乔趁机窜过去扶起梁御风,问道:“怎么样?”

梁御风吐出一口血,有气无力道:“没死,还能喘气。”

小乔又是一愣,但此时实在顾不上太多。

慕容公子侧耳细听,判断出船上的阵阵惊呼声中,应该仅是被吓到,并没有人被那飞坠落下的宝剑所伤,这才缓缓回身,面若寒霜。

先前师兄蓝关雪独力接下了无量真气的反震,因此受伤,他却得以全身而退。眼下来人太过嚣张,他已经动了真怒,绝不可能再留手!

梁御风眼见慕容公子斜抱瑶琴,青衫翩翩,朝自己缓步走来,不由得诗兴大发!

还真别说,美人儿眉目含愠,更添一分风韵。

梁少爷摇头晃脑,唏嘘感叹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慕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货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欣赏美人的执着之心也不肯稍减,当真是勇气可嘉!

☆、投桃报李

慕容聿:“……”

慕容公子活到这么大, 敢当面调戏他的好汉还真没见过。尤其梁少爷这种, 都吐血了, 嘴上还不带把门的, 实乃盖世英雄!

他停下脚步, 静默片刻,才问道:“你究竟姓梁还是姓石?”

梁御风嬉皮笑脸:“不敢欺瞒公子, 在下千真万确就是梁御风, 如假包换!”

慕容聿轻声道:“……恶人榜榜首, 梁御风吗?”

梁御风见他脸色不虞, 忙道:“慕容公子, 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吧?”

慕容聿神色淡淡:“哦?”

梁少爷搓搓手:“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珠子归我们, 那把剑就送你赔罪好了。别生气了啊, 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小乔在一边听清了他的话,浑身一激灵, 大惊道:“什么?那可是铸剑师亲手锻造的宝剑啊!你不要了?!”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啊!

梁御风苦着脸道:“不要了!要也要不回来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 眼看蓝关雪也已向他们这边过来,当下双双叫道:“不打啦, 跑路啦!”

梁御风受伤太重, 索性拉着小乔的手借力,腾身而起。两人携手后跃, 在半空放开手,各自横移后翻,双双落入江水之中。

他俩倒也聪明, 不约而同选择了水遁。这一招却是欺负慕容公子双眼已盲,不便亲身下水前来追击。

这一下,可真是虎归山林、龙投大海。

蓝关雪见势不妙,疾步奔到船头,俯身下望时,只能看见江面上一圈圈涟漪。也不知道是这两人落水激起的水花,还是船身摇晃荡起的余波……

“呸!”道长喷出一口血沫,狠狠吐在江水中,“竟然被这两个小贼给逃了!”

慕容聿循声走到他身边,伸臂前去搀扶,低声道:“你伤势可重?”

蓝关雪一愕,受宠若惊,忙道:“不重不重!原来师弟你担心我啊,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生气那两个小贼抢走了东西呢!”

慕容聿静立半晌,缓缓道:“那人自称梁御风……”

蓝关雪恍然道:“也对,如果此人真是武林恶人榜的新晋榜首,那可就不是什么小贼了。”

道士回想梁御风撒泼耍赖的举动,暗自好笑,又道:“哈哈,这家伙与传言中大不一样,挺有意思的。但怎么前后判若两人似的?”

实在是石桐宇和梁御风前后作风差别太大,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只不过换魂一事太过诡谲,他自然是万万想不到的!

慕容聿若有所思,道:“可先前他那同伴明明叫他石大哥……”

蓝关雪嘘道:“是啊,这小子满口鬼话,也不晓得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真没想到我们没引来血沿檐,倒是引来了这帮家伙!”

慕容聿听得他微微气喘,忍不住蹙眉道:“罢了,你伤势要紧,还是先去疗伤调息吧。”

蓝关雪道:“好吧。不过师弟,不要白不要,你千万记得让你表妹去将那柄宝剑捡回来啊!”

敢情道士还记挂着那柄落在船上的照影剑呢。

慕容聿不由啼笑皆非:“知道了。你速去疗伤,别耽误了伤势。”

蓝关雪见终于逗得师弟眉心舒展,甚是欣慰,道:“师弟莫气。任这几个小贼奸似鬼,还不是连宝剑都丢了,我们不亏!”

慕容聿闻言,终是哑然失笑。

而金山江岸边,石桐宇出了茶肆狂奔数里,眼望着滔滔江水阻断去路,却是泪流满面。

唐龄在茶肆中见他失态流泪,虽知其中必有蹊跷,却不忍阻拦,一个不留神便被他冲了出去,张着手莫名所以。

可唐神医还有两个同伴醉倒在茶肆里,总不能放着不顾追出去,只得留在原处。

萧家客船停靠在玉山附近,与金山相距不算远。但石桐宇一口气狂奔到岸边,想到适才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只怕自己就算去得再快,梁御风也已经命丧当场。

当下他又是愧疚又是伤心,又是一阵鼻酸。

江风拂过,他胸口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狂奔出来,胸口衣襟都没系好,更可怕的是胸腹间还插着明晃晃一排金针没拔下来。

他定一定神,将金针一枚枚拔下,随手纳入袖中。随即便在岸边苇荡里,找到他们来镇江时坐的那艘小车船,强打精神跳上船。

那小小车船是车桨两用的。现下只有他一人在,也不好踏车运桨,于是撑着一杆竹篙,在岸上一荡,便向江心划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使是赶不及,他也要去玉山岸边瞧一瞧!

石桐宇自幼在湘水一带长大,这操舟弄楫之术算不上出色,倒也粗略识得几分。

只是他眼下心神大乱,那小车船又不比一般小舟好操纵,离了岸之后,竟然在江水中团团打起转来。

他又急又气,手中竹篙狠狠插进江水中,一个用力过猛,竹篙竟然从中断折,溅出好大的水花。

眼看着江面上波纹涟漪一圈圈扩大,他颓然扔开竹篙,一贯冷漠的表情终于冰消瓦解……

痛苦、悔恨、恐惧、悲伤、愧疚、愤怒,种种错综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

石桐宇手按丹田,仿佛陈年旧伤被金针刺激再度发作,痛得无以复加。

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渐渐离他远去,他拼命挣扎,不顾一切地伸手挽留,却总是失去更多……

一声鹰唳,白尾鹞鹰盘旋而来,想必是发现了主人,欣喜地停在了船篷上。

“……小青。”他口唇无声张翕。

江水涌动,船身一个不稳。他身子一晃,跌跪在船头,他茫然探头,俯身凝视着江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江水浑浊,影影绰绰照出他的脸。

不用看清他也知道,自己与慕容聿的面目至少有五六分相似。可自己耳聪目明,慕容聿却是从五岁之后双眼皆盲!

此前在船头对峙时,他注视着对方黯淡无光的双眼,多少次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以本来面目遇见他……

苗苗生死未卜,余下的一切都似乎不再重要,只当昔日种种,都是一场噩梦吧。

可是——

即使能无视那些陈年旧事,他又怎能自欺欺人,忘记今日自己又害得梁御风陷入了绝境?

像个罪无可赦之徒,他早已被这世界遗弃,却偏偏垂死挣扎,祈求着救赎和奇迹。最后的结果,却是亲手将此生头一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知交置于死地!

他心口绞痛,恍惚间竟听见哭泣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记忆里的哭声,还是现实中的崩溃。

一串水滴落入江水中,溅碎了水面上那个模糊不清的倒影……

“哇哦!”

怪叫声起,一大篷水花自江心溅射而出,兜头盖脸浇了他一头!

石桐宇顿住,不敢置信地抬头。

梁御风被小乔半拖半扶着,从江心里陡然冒出头来,满脸贼忒兮兮的笑容,手上也不安分,看他抬起头来越发卖力地向他泼水!

“惊喜不?珠子得手,哥回来啦!”

梁少爷换回了身体,又抢回了珠子,正是万分得意。这回不肯做小伏低叫他哥哥了,而是大摇大摆自称起哥来。

石桐宇怔怔看着他。

阳光明媚,映在梁御风的脸上。他笑容绚烂,粲然生光。

光芒太过耀眼了。

石桐宇双眼灼痛,却无法移开目光……

☆、失之东隅

石桐宇看着梁御风呆住了。

梁少爷恶作剧泼过来的江水, 满头满脸浇了他一身。他还是一动不动, 像是整个人变成了一尊石像。

一边又传来吐泡泡的声音, 钟寅把他的大黄猫顶在头顶, 只凭双脚踩水, 也从江水中冒了出来。

“接一下接一下。”他万分心疼地把大黄猫递上船,石桐宇失魂落魄地接过, 随手放在船上。

那只猫瞄了一眼被水迹沾湿的毛毛, 万分哀怨地喵了一声, 随即便埋头舔起自己的毛来。

钟寅率先扒着船舷爬上船来, 这才有暇去拉梁御风。小乔在水中使力推举, 钟寅在船上用力, 两人合力才把梁御风拉上船。

石桐宇仍是直愣愣地看着。

离近了看, 梁御风的脸色煞白, 几无血色,难得做了回他自己很是艳羡的“小白脸”。

显然他是重伤之下失血过多, 要不是钟寅和小乔前后拖着, 根本没办法在江水里游那么远。

他们做贼心虚,只道抢了珠子后, 慕容公子一行定会遣人衔尾追杀, 因此一路上都不太敢上岸。

只有钟寅仗着没露过脸,中途上过一次岸, 取了寄存在人家店里的大黄猫回来,之后一路不辞辛苦地顶在头上游回来……

这回终于上了自家的船,梁少爷总算松了口气。

他重伤在身有气无力, 也不顾满身水渍,往呆坐不动的石桐宇身上一靠,把他当作个人肉靠垫,舒舒服服半躺下。

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好险好险,差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幸好珠子还是被哥抢了来!”

他见石桐宇还是怔愣不动,竟然没看到预期中的惊喜,不免有点扫兴,忙喊道:“小乔!”使了个眼色,赶紧把战果展示一下!

小乔在这点上倒是与他不谋而合,巴不得把抢来的珠子拿出来献宝。

他喜滋滋应了一声,便从怀中拿出锦袋。

那织锦布袋似是材质特殊,竟是入水不湿。小乔在江里泡了大半天,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揣在他怀里的锦袋却仍是干的。

小乔湿漉漉的手拿起锦袋,沾到的水珠凝在布料表面,汇聚成一滴便径自落下,并不会沾湿袋子。

石桐宇总算有点回神,目光移动,投注在锦袋上。

梁御风见他多少算是恢复正常了,大有成就感,当下得意洋洋道:“诶,哥告诉你,这珠子到手可不简单……”

话音未落,小乔锦袋入手,脸色却是一变,叫道:“不好!”

众人皆惊,目光纷纷投向他。

小乔手上一用力,扯开锦袋袋口系着的绳子,闪电般掏出袋中之物——

却是圆鼓鼓黄澄澄一枚果子!

“妈的!我们被那臭道士阴了!”

从水火不侵的锦袋里拿出来的,是一枚品相完美,圆鼓鼓,黄澄澄的果子。

细嗅有柑橘类香气,再剥开皮……

“嗯,应是此类鲜果无疑。”

梁御风舔了舔沾到手指上的汁水,郑重地作出了结论。

他偏头思考一下,不确定地道:“肯定不是芦柑,但也不是橘子……到底是什么呢?”

小乔气得双眼喷火,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果子,怒道:“管它是什么!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这回连钟寅也忍不住开口,附和道:“是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就抢到这么个……”

他看着那个剥了皮的果子,简直崩溃。一时词穷,竟然无以为继。

俗话说得好,贼不走空。

他可是水匪出身,辛辛苦苦凿船底不说,之后还拖着梁御风游水回来,任劳任怨忙活半天,就弄回来这玩意?!

真是叫他不生出怨气也难!

梁御风一边换干衣服一边老气横秋地叹气。这都是小年轻啊,经不起事,沉不住气。

大喇喇往后一靠,他拽拽石桐宇的衣角,那意思很明显了,让这位也说两句。

没想到石桐宇沉默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奈何天意如此,不在人为。经此一役,那伙人已有了戒心,往后只会更加凶险。”

梁御风听出他话头不对,讶然抬脸,对上他的目光。

身魂复原之后,他们总算不用成天对着彼此自己的脸了。而石桐宇这张俊脸,又是如此赏心悦目,百看不厌。梁少爷霎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耳目一新!

可是——

石桐宇与他对视了一瞬,便立刻移开视线。清冷孤寂的容颜,神情极淡漠,无形中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水涌动声中,四周似乎变得分外寂静。

“这毕竟只是我的家事,你们勿须为此以身犯险了。

石桐宇的声音在舟中响起,仿佛也分外的不真实。又停顿了片刻,他终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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