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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1 / 2)

石桐宇对视一眼,欣然道:“求之不得。”

小乔也很开心。见了兄长,那就可以算作是兄长的客人,那素斋席面的账单当然就记在兄长头上啦!

三人均是心满意足,乐呵呵踏进三祖寺。

有小乔引见自是不同。寺中知客僧引着三人径直来到寺后的卓锡泉,乔乐康与鉴云禅师便在此处手谈对弈。

相传梁武帝时,国师宝志和尚和云游方士白鹤道长都想在此传经布道,于是武帝让他们各显神通。

白鹤道长将拂尘化为白鹤,率先飞出,眼看就要在山顶敛翅落地。宝志和尚却掷出手中锡杖化为一尾银龙,将白鹤惊走落在了白鹿岗。后来白鹤道长只好在那里立观。

而宝志和尚化出的银龙则在山头落下,重新化为锡杖。其落地之处,涌出一股甘泉,后人便将之称为卓锡泉。

这座山从此也就由宝志开山立寺,当时的山谷寺便是今日三祖寺的前身。

三人绕过古刹后墙缓步而来,还未走到近处便听见那山泉流过的潺潺水音。抬眼望去,这寺后也种植了成片的木芙蓉,不下数百株之多。

醉芙蓉之花一日三变,清晨初开时花冠洁白,逐渐转为粉色,而此时已近晌午,花色更深更浓,近乎绛红。

满树繁花蔚若云霞,在枝头灼灼盛放,与周遭的丹枫红叶相映生辉,临近泉水之畔,更有芦花映白,相得益彰。华彩鲜妍,占尽金秋风情,恍惚间竟有种盛唐的奢靡华美。

乔乐康就斜倚在树下,一身白衣峨冠博带,身前一枰残棋。他的手上正拈着枚白玉棋子,将落未落。手指白皙,棋子莹润,远远看去恍如一色,也分不清那手和棋。

小乔规规矩矩叫了声“兄长”,躬身行礼。他才懒懒抬起眼,朝这边瞥了一眼。

虽是同胞兄弟,此人五官却不如小乔惊艳。然而,这位坐断东南的黑道大豪,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派名门高士的风范,宛如行云流水,令见者心折。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他含笑开口,眉眼弯弯。眼角浮现几丝笑纹,细长瞳眸中却透出超乎年龄的睿智光芒,狡黠如狐,又仿佛是过尽千帆的世故老道。

明明此人也不过二十六七年纪,却恍如百年老狐,历经大唐盛世繁华而来,归于这山寺古刹。

与他一比,娃娃脸的小乔不过还是个孩子。大约也正因如此,在他面前很是拘谨。

“兄长,这两位是我今日结交的朋友。这是石桐宇石大哥,他是苗苗的嫡亲兄长!那位是梁公子。”

小乔向乔乐康介绍他们两人,当然重点是心上人的哥哥石桐宇,顺理成章地忽略了梁御风。

“乔庄主,久仰了!”梁御风不以为意,与石桐宇一道上前见礼。

乔乐康对弟弟脸上的黑眼圈只当视而不见。转头目视石桐宇,颇为惊喜,态度不着痕迹地又热络了几分。

“原来是石姑娘的兄长。恕乔某不曾远迎,失礼了。两位少年俊杰,请。”

他略一挥手,左右的随从便恭谨上前,请他们入座。

梁御风扫视四周,才看见地上各处都铺了锦缎垫子。乔乐康慵懒高卧于此,漫不经心言笑晏晏。深红花瓣从头顶树上落下,坠于他的衣角,他也不曾费神去拂开,只是闲闲啜饮盏中美酒。

其人身上看似素净的白衣,细细瞧去便可发现袍角襟袖处处暗藏玄机。外袍以同色丝线绣有层层叠叠的白芙蓉暗纹,于低调中透出华贵不凡。

此等做派,又与魏晋风骨有别,自有一番盛唐华美风流之意态。

只是这满目奢华中还有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一位闭口不语的青年和尚,隔着棋枰,盘膝对坐在乔乐康面前。

这和尚看上去与乔乐康年纪相仿,身披半旧袈裟,坐的是草编蒲团,想必就是三祖寺的住持鉴云禅师。他神情肃穆,眉目间有英气,沉默中也不失金刚怒目的气势。

这两人端坐树下对弈手谈,一个林泉野狐,一个世外高僧,倒有几分乡村野话的味道。

“鉴云大师,久仰。”

梁御风和石桐宇虽然不是为了拜谒鉴云禅师而来,但既然遇上了,自是上前见礼。鉴云抬头望了他们一眼,忽然站起身来,不声不响扬长而去。

“……”

这就很尴尬了!

这时乔乐康已然笑着说道:“鉴云大师是我方外之交,他不爱与外人相见,请石公子和梁公子勿要介意。”

梁御风忙道:“哪里哪里。”

被乔庄主这么春风化雨的一解释,谁还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呢?

“两位公子于此时节结伴而来,想必不是专为了游览这潜山。莫不是为了来我芙蓉山庄赴今年的邀月之会?”

乔乐康的江湖阅历远不是他弟弟小乔能比的,不愧是只成了精的狐狸,一眼就看破了他两人来此的目的!

幸好这一点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梁御风与石桐宇对视一眼,坦然答道:“是啊。邀月之会尽揽天下奇珍,我们两个初入江湖,当然要来开开眼界。”

☆、来历不凡

梁御风不着痕迹地把邀月之会吹捧了一番。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作为主办人的乔乐康乔庄主, 听了当然很顺耳。

他含笑道:“不是乔某自夸, 这邀月之会上, 无论是价值千金的珠宝还是难得一见的古物,应有尽有。两位公子尽可以觅得心仪之物。”

梁少爷呵呵一笑, 还没说话, 石桐宇忽然抢先开了口:“我们虽然是后生晚辈, 但这次前来赴会, 也希望遇上真正值得出手的宝贝。”

乔乐康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不由笑道:“石公子多虑了。邀月之会一年一度, 向来对客人一视同仁。但有奇珍异宝, 乔某绝不会私藏, 大家公平竞价,价高者得。”

石桐宇轻轻松了口气, 垂眼道:“那就好。乔庄主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想必绝不会妄言。”

乔乐康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去年岁暮, 我家小弟乐成有幸与石姑娘相识。可惜我有事在外, 缘悭一面。还好今日没错过结识石公子,真乃幸甚至哉。”

小乔听他们总算说到了正题, 不由心花怒放,恨不得兄长立刻替自己出口提亲,把苗苗定下来。

石桐宇只道:“不敢。乔庄主名满天下, 石某不过无名小卒,何足挂齿。”

乔乐康含笑道:“听闻石姑娘是世外五绝美厨娘的亲传弟子,身怀绝技。石公子想必也来历不凡,何必过谦?”

石桐宇淡淡道:“舍妹侥幸拜得名师,我这做兄长的却是远不及她了,惭愧。”

他这话一出,梁御风顿时大吃一惊。

要知道梁少爷与石桐宇一路同行,虽然同伴不肯透露自己的来历,但武功却是瞒不住的,极为了得。那把照影剑也绝非凡品,他早猜到石桐宇的来历非同小可。

可他还是万万没想到——

石桐宇的小妹苗苗,竟会是世外五绝之一美厨娘的亲传弟子!

世外五绝乃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人物,成名都在一甲子以上,均是以武入道的大宗师。

这五人乃是啸傲烟霞太华侯,清净禅心圣居士,神兵天成铸剑师,妙手易牙美厨娘,不死不救邪药师。他们在中原武林的声望之盛,堪比神仙中人。

虽然梁少爷向来对自家老爹引以为豪,也不得不承认,沧浪主人在大部分江湖人眼里名声太差,出道也晚得多,即便修为惊人,也无法与这五人的地位相提并论。

妙手易牙美厨娘,是世外五绝当中唯一的女宗师。比起其他四绝,厨娘的名号听起来有点好笑。但她的声名却绝不会令人小觑。

只因为,令她扬名天下的,不仅是她可媲美于易牙的绝世厨艺,更是她冠绝天下的毒术与蛊术!

她能轻易做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美食,也能让人饮下甘美鸩毒、身中天下奇蛊而不自知。更有甚者,传说她还有着“阎王叫人三更死,我敢留人五更天”的续命蛊术。

这世上谁人不怕死?仅凭这一点,便足以令她和神医邪药师一样受人尊崇!

江湖中有种说法,铸剑师和美厨娘是世外五绝中的异数,两人其实并不是汉人。铸剑师隐居西域,来历至今成谜,而美厨娘据说却是湘西苗女。

如果苗苗真是美厨娘的亲传弟子,那么很可能也是唯一一个。因为此前从未听说这位女宗师收有弟子。

倒是石桐宇,虽然剑法不像是出自美厨娘门下,但那手厨艺明显是得了真传啊!

梁御风一念至此,又想到自己和石桐宇这诡异的身魂互换。想不到美厨娘的奇门蛊术,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神通?!

石桐宇明明不是个硬心肠的恶人,非要用这手把他绑上同一条船,到底是为了什么?

定魂珠这东西,再珍贵也是身外之物,值得他这么做吗?这和他的小妹苗苗,到底有没有干系呢?

他这里思潮起伏,那边石桐宇已经和乔庄主对答了几轮。

小乔一心只想着心上人苗苗,但他兄长乔乐康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世外五绝这种宗师级的高人,能和他们攀上关系那简直就是侥天之幸。和他们一比,恶人榜上吊在榜尾的人物就有点不够看了。

乔乐康既然知道石桐宇身后有这重关系,虽然不至于谄媚,但殷勤招待却是免不了的,尽显东道主风范。

“此次邀月之会能得两位公子赏脸前来,真是荣幸之至。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石桐宇一向低调,愿意把美厨娘的名号抬出来拉大旗作虎皮,也是想震慑这只成了精的狐狸。

他对定魂珠势在必得,怕就怕乔乐康藏私不肯拿出来。既然得了公开竞价的允诺,也就心定了。

可乔庄主觉得还不够。这样的贵客怎么能怠慢呢?

乔乐康朝弟弟小乔使了个眼色,笑道:“我家小弟游手好闲,干脆让他陪着两位吧,随时听候差遣。”

小乔一听,喜上眉梢。这可是心上人的大哥,未来的舅兄,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石桐宇眉头一皱,看在定魂珠份上,硬生生忍了。

他清咳一声,问道:“不知邀月之会上,若是我看中什么,银两不够,可否缓期再付?”

乔乐康目光掠过他腰间佩剑,笑道:“石公子说哪里话来?若乔某不曾眼拙,石公子身上这把剑,便绝非凡品。当是出自铸剑师之手,武林中人欲以万金求之而不得。”

石桐宇缓缓道:“好。如果我看中什么,就用这把剑来换,如何?”

乔乐康吃了一惊:“石公子言重了。你这把剑如果愿意出手,怕要引得这次与会之人争得头破血流啊。”

梁御风忙道:“诶,慢着。我家哥哥不过说笑罢了,钱嘛,我有的是。万贯金银都不在话下!”

乔庄主一直不曾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闻言倒是瞥了他一眼。

梁少爷顶着石桐宇的壳子,手持白翎羽扇,相貌绝俗,比小乔毫不逊色,英气犹有过之。

乔庄主看在眼里,不由一愕。他看那扇子,想到了近日来江湖上的传闻,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沉吟不语。

石桐宇没想到梁御风会在这时候替自己出头,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哈哈,梁公子对朋友很是慷慨啊。无妨,就算手头一时不便,乔某这边也是可以记账的。”

饶是乔庄主精明通达,也猜不到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然他客套话还是讲得滴水不漏,名门高士的外皮下是成了精的狐狸,商人本色十足。

于是四人便和乐融融地共进了素斋,宾主尽欢。

饭毕,梁御风和石桐宇告辞离开,不过身后却多了根小尾巴——

小乔就此缠上了他们!

先是陪着参拜了三祖寺,接着又走遍了潜山上下,转完了附近的风景名胜。这还不算完,又跟着他们一起回到芙蓉山庄。

眼看又到了晚饭的时辰,庄子里头不用他出钱,他更是慷兄长之慨,命管家准备了非常丰盛的酒菜,盛情招待。

席间,他顶着乌青的眼圈,还有石桐宇嗖嗖直冒冷气的凌厉眼神,殷勤劝酒做小伏低,就差没在屁股后头长出根尾巴来摇一摇。

梁御风若有所思,叹道:“我想,苗苗小妹……”

小乔已经喝得半醉,但闻言立刻瞪向他:“呸!你别做梦啊!苗苗你想都别想!”

石桐宇也喝了不少,先是照例瞪了小乔一眼,目光一转,又沉默地盯住了梁御风。

这种饱含着怀疑、戒备和拒绝的深刻眼神,让梁少爷感到压力很大。有妹子的哥哥真心惹不起啊!

梁少爷想起黄一铭手绘的那张画像,感慨万千。黄捕头画中的少女,犹如洛神仙子,不用问一定是苗苗了!

他唏嘘不已:“苗苗小妹一代国色佳人,也难怪小乔忘不了……”

石桐宇一听,脸色更紧绷了。

在当哥哥的人眼里,自家小妹是个人人垂涎的宝贝,任何雄性生物都是可疑的!

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梁少爷,严肃道:“听好!”

梁少爷:“诶?”

石桐宇:“不准你打苗苗的主意。”

梁少爷:“……”

小乔帮腔:“对!苗苗是我的!”

梁少爷:“……”

石桐宇:“……”他毫不含糊,一拳砸到小乔脸上,乌青眼圈终于对称了!

小乔:“……呜。”

石桐宇转头看梁少爷:“你也给我记住了!”

“是是是,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梁少爷扶额,难得头痛。

比对着一个醉鬼更可怕的,就是对着两个醉鬼。他决定,有什么心里话啊疑问啊都放到明天再说。

可惜,他想扶着石桐宇回房间,小乔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石大哥,你们住在哪?管家为你们安排好住处了吗?”

“来来来,我、我送你们!”

“什么?他竟然让你们住这里?太怠慢了!换、一定要换!”

“对了!我有个好、好地方,给你们住!”

小乔顶着一对熊猫眼,脚底下步子都踩不稳了,还一心要讨好大舅子。梁御风一个没留意,他就已经冲出了那处偏院,大声嚷嚷着要去找管家。

梁少爷那叫一个无奈,只好把烂醉如泥的石桐宇丢下,追出去阻止小乔发疯。

他们此来是为了定魂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住得偏倒不失方便,哪需要他多事!

☆、冤家路窄

小乔身法灵便, 喝醉了也不影响发挥, 一眨眼的工夫居然已经窜出了老远。要不是他醉得东倒西歪, 都不会走直线了, 梁御风还真追不上他!

“站住!”

梁少爷拽住他的时候, 两人已经来到了山庄前院与后院相连的必经之道上。

“梁、梁梁……”小乔想了半天,还是记不清他叫啥, 于是草草带过, “梁公子你干嘛?”

梁御风和颜悦色:“小乔啊, 我想, 房间就不用换了。”

小乔斜眼看他:“要你管!又不是为你换的, 我给石大哥换……”

梁少爷干咳:“我家哥哥也不用换。”

小乔死死盯着他, 须臾, 忽然道:“对了, 你到底是谁?你不姓石、你姓梁,你、你叫梁什么来着?”

梁少爷无奈:“听好了, 我可不想再说一遍, 我……”

“喂喂,你们别挡路啊!让开让开!”

忽地一阵喧哗, 打断了他的话。

梁御风漫不经心瞥了一眼, 忽然面色大变,当下一个闪身, 就缩在了小乔身后。只不过小乔没他个头高,他只得弓着腰尽力缩小身形,手里显眼的羽扇也赶紧藏了。

小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名地问:“你到底叫什么?话说到一半……”

“叫你们给姑奶奶让开,听不懂吗!”

声到人到,来人性子急躁,她见小乔不动,伸手就推。

小乔猝不及防,被她结结实实推了一记,脚下一个踉跄滑出去好几步。梁少爷却猫腰缩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移开,愣是没让来者瞧清他正脸。

——来者是个劲装少女,年约双十,眉清目秀奈何满脸暴躁,正是曾在洞庭入江时拦截过梁御风他们的母大虫钟大娘!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除了她的二弟君山渔郎钟寅,还跟着一票随从。这些人大多挑着箱笼行李,大大小小也不知有多少。

小乔喝得半醉,火气也是一点就爆,恼道:“你谁啊?到我们芙蓉山庄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钟大娘闻言看向他,瞧见他那张秀逸出众的脸,脸色一变:“你是谁?难道是……”

后边的钟寅苦笑着上前,唤道:“小乔!”

小乔看见他却是眼睛一亮,亲热地冲过去就是一个拥抱:“小猫!”

梁御风心想:咦?这小子不是小老虎吗?也对,老虎就是大猫,小老虎就是小猫咯。

不过小乔一走开,他就没人掩护了,万一被钟大娘认出来,乐子可就大了!

他只好弓腰缩背,藏到树丛的阴影里。好在钟氏姐弟注意力都在小乔身上,倒是没人留意他。

小乔大力拍着钟寅的背,喜道:“你今年来得迟了!我早帮你把房间都备下了……”

说到这忽然一顿,他总算想起来自己正打算把给好友准备的房间让给未来的大舅哥……重色轻友,罪过罪过!

好在钟寅不知道这点,满怀感激道:“小乔,谢谢你。不过今年我姐姐跟我一起来了,人也多,不能住原来的地方啦。乔大哥安排我们去住金风院。”

小乔松了口气,道:“也好。那我到时候去那找你。”话说一半,忽然一惊,“……你姐姐?”

一抬头,钟大娘正狠狠瞪着他:“他姐姐就是我。臭小子你有什么不满吗?”

小乔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酒都醒了一大半。

钟寅轻声道:“今年寨子里出了许多事情。再说姐姐也到了年纪,是时候履行我们两家的婚约了。”

钟大娘嚷道:“姑奶奶可没同意啊,只是来看看邀月之会而已!”

钟寅劝道:“姐姐。”

小乔讪讪道:“小猫,哈哈,你们今日刚到肯定累了,先去安顿下来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脚底抹油,立刻溜之大吉。

钟寅一怔,正想喊住他,可小乔轻功了得,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只得作罢。这时钟大娘又在埋怨侍卫们走得太慢,他忙于劝解,赶紧跟着过去了。

那边厢,小乔正在庆幸自己跑得快,过了会儿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他缓缓停下步子,转过身来——

好半天,终于等到了梁御风。

梁少爷避人耳目一路跟过来,眼下又没内力,还真有点小辛苦。可他不以为意,脸上笑得风轻云淡。

“小乔啊,有关你这个婚约的事,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哥哥呢?”

小乔眼前一黑,心想:完了!

君山洞庭七十二连环水寨,乃是绿林中响当当的老字号。

洞庭湖古称云梦,占地广袤。君山则是八百里洞庭中的一座小岛,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组成。

三十年前,金兵南下,宋军溃退,钟相、杨幺等人趁势聚众起事,据守洞庭设立营寨,建国号为大楚,在乱世中屹立不倒达六年之久。

直到南宋名将岳飞采诱降之策,对洞庭各水寨分化瓦解,才平定此乱。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家后人与残余部属化整为零,隐姓埋名。直到出了个钟山君,重又据此天险,濒湖设寨,成了一方绿林豪雄。

他既然打家劫舍,得来的财物当然要有销赃的地方,而乔乐康既然有“坐地分赃”的名号,双方一拍即合,每年都有大量的生意往来。

两人年纪差不多,乔庄主却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连钟山君这样的粗莽汉子都笼络得好好的,称兄道弟不说,还口头约定了两家将结秦晋之好。

钟山君一家嫡亲兄妹三个,唯一的姑娘就是母大虫钟大娘,芳龄十九。而乔乐康只有一个兄弟小乔,正与钟大娘年纪相仿。想也知道,这婚约当然是着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小乔苦着脸把此事向梁御风交代清楚,当即指天发誓,表明心迹:“我心中只有苗苗一人。这个母老虎,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谁要跟她成亲啊!”

梁御风沉吟:“可是人家姑娘现下都已经拖家带口地来了……”

小乔扁嘴,大惑不解:“是啊,我也正觉得奇怪呢。”

梁御风不由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小猫、呃,就是她弟弟钟寅,跟我交情可好了。他早就偷偷跟我交过底,母老虎跟我一样,不想承认这桩婚约。她也从来都没来过芙蓉山庄。到底是为什么,她今年会突然来了呢?”小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梁少爷:“……”被小乔这么一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乔:“小猫说今年他们寨子出了事,难道……”

梁少爷:“……”他默默望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君山水寨的胡子寨主钟山君,钟氏姐弟的大哥,就是被他害得身陷牢狱……

小乔:“听说君山总寨被恶人榜头号采花贼梁御风一个人给破了。真是笑死人了,这个梁御风口味要有多重,才能看得上那个胡子男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乔摆明把这事当笑话,听过就算。

梁少爷:“……”他默默扭头,不打算对小乔解释了。

小乔:“不过,无论什么原因,钟山君要是真被官府抓了,洞庭七十二家水寨只怕立刻就要散伙。谁让那些寨主谁都不服谁,钟山君也就是仗着当年大楚王后裔的身份才压得住他们。”

梁少爷:“原来如此……”

“唉,如果寨子没了,也难怪那个母老虎会来投奔芙蓉山庄了。”小乔从头捋了一遍,总算猜到了几分来龙去脉。可是这一来,他算是彻底慌了。

“可是我才不要跟她成亲!我乔乐成生是苗苗的人,死是苗苗的鬼!”

梁御风瞥了他一眼,见这小子愁眉苦脸,随口安慰道:“诶,放心啦!我倒是觉得,钟山君都倒台了,你大哥未必还会承认这桩婚约啊。”

小乔一想也是,喜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

无论他兄长乔乐康看上去多么风度翩翩,骨子里还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一本万利,最少也得有来有往,谁会做亏本生意?无利可图的事情兄长应该不会做的!

只要不谈婚事,小乔情愿把历年攒下的积蓄全借给好友钟寅,助他另起宅子安家落户。就算当不成亲戚,他们也照样是好兄弟!

梁少爷板起脸:“不过你订过婚约一事,却瞒着苗苗,又瞒着她兄长……”

小乔的脸垮了下来:“梁、梁公子!你到底想怎样嘛?呃,对了,梁公子你的名讳到底是?”

梁少爷顿了顿,这会倒是不方便说出姓名了,于是含糊其辞道:“咳咳,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就唤我二哥好了。石桐宇是我兄弟,他妹子便是我妹子,想必我也当得起你这声二哥吧?”

小乔立刻口齿清晰,无比干脆地道:“梁二哥,您有什么吩咐,但请说来,小弟一定照办。”

梁御风轻摇羽扇,笑道:“念你对苗苗一片痴心,我也不为难你。这事嘛,说简单倒也简单。”

小乔洗耳恭听。

梁御风道:“你也知道,我和哥哥前来芙蓉山庄是为了邀月之会。我们听说今年的压轴是一颗稀世宝珠,希望你能帮我打听一下,这颗宝珠到底是何来历,有何珍奇之处。”

小乔喜道:“这事好办啊。你等着,我明日就打听清楚告诉你。不过……”他瞥了梁御风一眼,欲言又止。

梁少爷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答道:“放心,婚约的事我也一定帮你在哥哥那里保密。”

两人相视而笑,啪啪啪三击掌,就此约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作者有话要说: 洞庭钟家的设定,灵感来源于说岳全传^_^

☆、秦晋之好

那天晚上, 石桐宇生平第一次大醉, 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梁御风。

在梦里, 他……并没有算计梁少爷。两人洞庭初遇, 比武之后惺惺相惜, 遂成知交,结伴游历江湖……

直到他接到苗苗的传信——

巨响声中, 他一身冷汗被惊醒。

原来小乔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就带了消息来找他们, 把门敲得震天响。

石桐宇宿醉没退, 头痛欲裂, 大早上又看见小乔, 一张脸顿时黑了大半。

梁少爷看见了, 对他的起床气感同身受, 忙凑到他耳边嘀咕:“这小子给我们带来了压轴宝珠的消息。”

这才叫投其所好,石桐宇收敛了怒气, 板着脸对小乔道:“说!”

小乔如数家珍:“那颗珠子在名册上写作明月珠, 珠盈径寸而夜有光明。据说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之意,具体有什么来历, 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是一颗稀世宝珠!”

石桐宇与梁御风对望一眼。

石桐宇问梁少爷:“如何?”他并没有见过定魂珠, 当然得问沧浪少主本人。

梁少爷很犹豫:“光听名字根本无法判断啊。”

明月珠这么烂大街的名字,到底谁取的!完全没有特点啊。

石桐宇急道:“那外形呢?”

梁少爷思索道:“嗯, 听上去大小倒是差不多,也都是夜明珠……”

可天下的夜明珠多了去了,没亲眼看见也没法断定。

两人于是同时扭头看向小乔, 目光灼灼。

小乔脑门上汗都下来了:“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所有拍卖的宝物早就入了库,除了我兄长本人,谁都看不到的。何况这是压轴的宝贝……”

石桐宇横眉冷目:“要你何用!”

梁御风轻摇羽扇,笑道:“小乔,你这样不行哦?”一边悄悄对他做口型:婚约……

小乔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亡羊补牢:“虽然不能带你们去看珠子,但我打听到了这颗珠子的卖主是谁。”

梁御风眼睛一亮,问道:“是谁?”

小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人与我兄长有多年交情,每年邀月之会都会来参加,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许多奇珍异宝。或许你们听说过这人——”

石桐宇不耐烦了:“谁?”

小乔忙道:“就是琼州巨贾徐愿,也有人叫他活财神的。据说他今年不仅带来了明月珠,还有一种叫做千岁的异果,有长生之效。”

两人都惊了一下,异口同声:“长生?”

小乔点头:“是啊。据说那千岁果纳日月之精华,便是古时秦始皇遣徐福出海所求之物。”

梁御风震惊了:“你是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小乔道:“呃,不可能那么神奇吧,毕竟始皇帝自己都归天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杜撰的,听说这果子有祛病增寿的功效,今年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它来的!”

石桐宇若有所思:“可它却不是压轴之宝。那明月珠的价值还在它之上……”

比千岁果还珍贵的宝珠,难道真的是定魂珠?!

他目光一凝,梁御风也和他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都想赶紧去见见这位活财神!

这颗明月珠,到底是不是定魂珠?

——如果真的是,那这位琼州巨贾,又是从哪得来的?

是不是得自于梁少爷那位无名故人?

梁御风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活财神,是否已经到了芙蓉山庄?我们能见见他吗?”

小乔早有准备,满口答应:“宝珠虽然看不到,但是带你们去见见徐愿还不是小事一桩?邀月之会他每年都来,来得都很早。他住的院子叫宜霜院。”

东坡学士有诗云: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

芙蓉山庄以芙蓉为名,庄主乔乐康的成名兵器便是拒霜笔,而山庄里却又有一座小院唤作宜霜。

这院子与他们所住的偏院全然不同,乃是位于主院附近的上等居所,和金风院一样,一向只用来招待庄主的亲朋好友。

宜霜院和金风院呈对称之势,与整个山庄中轴线上的主院恰好形成一个三角形。因此两间院子结构基本类似,都是粉墙黛瓦精舍,分里外两进。院内花木扶疏,分外清幽。

他们三个来到附近,还没往宜霜院去呢,倒是先撞见了正从金风院出来的乔乐康。

小乔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忘了行礼:“兄长!”

乔乐康宽袍广袖款步而来,以手掩口懒懒打了个哈欠,这才瞧见他们三人。他从容地放下手,含笑道:“石公子,梁公子,早啊。乐成带你们早起散步吗?”

梁御风和石桐宇向他还了礼,稍作寒暄。

倒是小乔满脸不可置信,问道:“兄长,你……”

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难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吗?自己这位兄长生性懒散,在庄中闲来无事时,每天都要酣然高卧到日上三竿才起啊!

乔乐康见他那副震惊过头的样子,哂道:“小月初来乍到,我早起来看看她可有什么住得不习惯之处。”

“小月是谁?”小乔不解。

“……小月便是钟月嫦姑娘。”乔乐康瞥了他一眼,叹气。

“钟月嫦?”小乔还是很疑惑。谁啊这是?

“……你的好兄弟小猫的姐姐。”乔乐康万般无奈。

“……”小乔张大嘴,“你、你是说那只母老虎?!”

“无礼!”乔乐康训他。

小乔赶忙闭嘴,强行挤出一个呆滞的笑容。

乔乐康瞥了他一眼,缓声道:“我们与钟家也算世交了。如今山君兄身陷囹圄,钟氏姐弟投奔我山庄而来,我等更应该多加照料。你也千万不该因此小瞧人家,更不可失礼。”

小乔讷讷答应。

梁御风在一边摇着扇子看戏,心想这番话真乃冠冕堂皇,不失名门高士之风。奈何从这狐狸嘴里说出来,总有点不对味?

石桐宇因为错过了小乔和钟大娘碰面的那一幕,完全不知他们说的是谁,一头雾水。

乔乐康又叮嘱小乔:“小月性子倔强,你又不会让人,那便少在人家面前讨嫌,没事就不用来这里了。石公子初来乍到,你多陪他们四处走走,游览一番也好。”

石桐宇闻言道:“多谢庄主。”

小乔却张口结舌,懵了。

兄长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不用去见钟大娘那个母老虎?自己边儿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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