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了上来,碧桃突然疯一样的拦在碧水面前:“不!不!我说的不是她!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顾宛停住脚步,冷眼看着几近疯狂的碧桃,声音冷淡,“我给过机会的,你现在才想清楚已经晚了,我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被赶走之后你还没有这个觉悟吗?”
碧桃委顿在地,仿佛没有了生气。
58,欲加之罪(五)
公堂之上,粉衣小丫鬟明显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姐姐说的全是真的,我伺候着齐公子,可以证明每日都会有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带着婆子来取血,且取血都用针,一般不易看出。而且顾家确实有诅咒,还有一件事情可以作证。”
“什么事情?”
“顾家在东边有一片荒山,上面不仅寸草不生,还经常有些动物不明不白地死在上面,猎户们吃了猎物也都上吐下泻,四肢无力,还差点出人命……”
“兴许是中毒呢?”顾宛带着兴味说道。
“可是没有检查出毒性来,而且有异状的……都是些男人,这可不就是诅咒吗?”
顾余沥已经快要气疯了,“荒谬荒谬!顾某人生平还没有见过用鬼神诅咒之说来判案子的!就是你们今日抓了顾某人,顾某人也不服!”
“是不是有诅咒,是不是有囚禁绑架之事,见了齐公子你们就会知道了!”碧水急急道,“奴婢不会撒谎的!”
“好一个不会撒谎!”顾宛眼里流露出好笑,“那就劳烦萧公子跟随这些衙役们去跑一趟,去看看顾府到底有没有囚禁齐公子不就好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萧琅渐悠悠站起,欣然应允:“当然。”
碧水松了口气般看向碧桃,却见碧桃面如死灰的表情,不禁奇怪: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吗?一切不都是按安排好的说的吗?姐姐怎么……
顾宛看看碧水和碧桃,以及公堂之上难掩得意之色的庄远,心中不禁冷笑: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吗?一会就让你大惊失色,不知道谁更难看一点!
不多时,衙役们抬着齐云轻进了公堂。
看到齐云轻奄奄一息的样子的时候,顾宛委实吓了一跳,那模样,倒真像是被抽了精血一般。
萧琅渐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我的三弟啊!”齐云林一下子扑上去,满脸的愧疚,“都是二哥不好,二哥不该把你送进那吃人的地方啊!”
李氏也在旁边小声哭了起来。
“姚医女,麻烦检查一下云轻哥哥的伤势,可以吗?”
之前负责检查了李氏的医女应了,上前检查一番,开口道:“齐公子确有气血不足之征……”
庄远惊堂木一拍,立刻发难道:“大胆顾家!你们还有何话说!如今是你们自己亲自审出了案情,齐家三公子又是这幅形容从你们庄子里被搜出来,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来人……”
“庄大人一言不合就拍案的习惯真应该改一改,没听人家医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吗?”顾宛淡淡说道,“姚医女,你接着说。”
“是,他确实有气血不足的症状,但是这些都只是表象,齐公子,应是中了毒,不过探血时银针没有变黑,估计是剂量不足的原因。”
“人是在你们山庄出的事,除了你们顾家,还有谁会对他下毒?”庄远立刻道,心里不由得意:这下你们总没有借口了吧?
“大、、大人……”旁边的张全突然开口,面上带着尴尬。
“怎么了,张捕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庄远问道。
“不、、不是,这人……是在齐家发现的……”
众人皆是一惊。
李氏直接傻眼了,齐云林也是面露不解。
庄远仿佛挨了个晴天霹雳:“到底怎么回事?”
张全磕磕巴巴道:“在清宛山庄并没有找到人,萧世子就提议到齐家看看,最后人是在齐家后院柴房找到的……”
顾宛接过话头:“这么说,真正害云轻哥哥的人就是齐家人了?”
李氏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在庄子里看着他把东西吃下的……”话刚出口,李氏立马发现不对,惊恐地捂住了嘴。
“刚才李氏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
围观的百姓们立时像炸开了锅一般。
“原来是李氏害的?真看不出来,刚刚还哭的那么伤心呢!”
“就是,以前我就经常看齐家老三被他这个二嫂打骂,居然还起了害人之心,还让人家顾家来背黑锅……”
“真不要脸……”
“就是,差点被骗了……”
齐云林看着自己的老婆,简直不敢相信:“你不是说是顾家人迫害云轻吗?你!你这个毒妇!”
李氏被骂,心有不甘,还想狡辩道:“我没有,顾家就是有诅咒!不然为什么那个猎户家里面伤的都是些男人,女子却没有事情?”
“这个问题,我来给你解答怎么样?”顾宛朗声道。
“因为那个猎户家的妻子心疼丈夫,将打来的猎物的肉都留给了丈夫吃,所以症状比较严重一点。我相信,如果检查的话,她们的身体多少也是有不适的。那个骗你说是诅咒的人,没告诉你这一点吗?”
李氏狠狠一抖,吓软在了地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拿了那些有问题的动物的肉做成了汤羹给云轻哥哥吃的吧?”
李氏面如死灰,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不知道那肉有毒……”
“你知道。”顾宛从容不迫,“不然一向抠门的你怎么舍得将家中的狗埋了,是因为拿来试毒性的后果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毒妇!”齐云林目露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云轻?!”
“你敢打我!”李氏一向飞横跋扈,此时怎么忍得下?
当即对着齐云林拳打脚踢起来,“我害他怎么了?!我们养他这么久,让他从顾家捞点东西出来还不情不愿!那个道貌岸然的苏氏用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我为什么不能害他!”
“你!泼妇!我要休了你!”
“你休啊!休啊!我不活了!”
李氏说着就往旁边的柱子撞去,齐云林到底没忍下心来,忙伸手去拦,场景一时之间热闹无比,最后两人好容易才被一旁的官差拉开。
“肃静!”庄远喝道,“这是公堂之上,既然确认是是李氏谋害,立刻打入大牢,押后待审!”
“这么判会不会太轻了?”萧琅渐凑近顾宛耳边悄声问道。
“就这样吧!我不想云轻哥哥为难。”
萧琅琳不悦地皱皱眉,瞪了瞪某个装死的小子,没有说话。
59,动机
清宛山庄的雅阁里。
齐云轻被顾宛强按在床上,瞧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直皱眉头,“宛宛,我不喝成吗?”
“你说呢?”
齐云轻气势弱下来,“看着就苦。”
“知道苦还非要吃下那汤羹?我不是说了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顾宛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昨天萧琅渐的药送的及时,你现在也没命喝这苦药了。”
“我这不是为了显得逼真一点吗?而且那些个猎户都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要不是那毒性在动物身上先被中和了一些、毒性不够的话,那些猎户现在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严重?宛宛知道那是什么毒?”
“出事前我让人去山上取了样查过了,多半是铅。分量足够的话,好比砒霜;就算分量很少,也会在人体内积聚,最终不死也会变傻。”
“我知错了,我以为那毒性不是很强……”齐云轻低下头,愧疚道。
“算了,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顾宛看着齐云轻将药一饮而尽,缓了缓神色才道,“接下来几天你要多吃鸡蛋和肉类,不准挑食,我会让碧云盯着你的。”
“这也跟解毒有关?”
“铅可以和鸡蛋里面的一些成分结合,中和掉一部分毒性,不管怎样,总是有好处的。”
顾宛可不想花功夫给他们解释半天什么是重金属,反正解释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齐云轻点头如捣蒜:“我一定好好按你说的做。”
顾宛点点头,扭头看向从县衙跟着他们回来却一直默不吭声的萧琅渐,沉声道:“你跟我出来。”
萧琅渐脸色一颓,垂头丧气地跟在顾宛身后。
凉亭里。
“你怎么跟个蔫茄子似的?我可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得罪萧世子的事啊?”顾宛坐定,回身看着蔫答答的萧琅渐轻声问道。
“宛宛,我错了……”
“你错了?”顾宛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你哪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宛宛……”
萧琅渐偷偷瞅着顾宛的脸色,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的,心里一咯噔:完了!
“我发誓,除了让谢易将一些危及庄子的事情告知我之外,绝对没有看不该看的东西!”
顾宛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宛宛,你不能过了河就拆桥不是?……”
沉默,微笑、、、、、、
“宛宛,我近日淘到了一样好东西,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你看……”
沉默,笑意加深、、、、、、
“对了,上次萧琅琳那丫头不是许给你了一块田地吗?我今日恰好带了地契……”
挑了挑眉,还是沉默、、、
萧琅渐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让顾宛消气了,索性蹲下来一把抓住顾宛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你若实在生气,就打我两下吧!”
顾宛没防备,被扯得没坐稳,差点从石凳上滑下去,萧琅渐忙伸手将人托住。
顾宛将萧琅渐的手打开,半羞半恼道,“你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萧琅渐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归于落寞,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若实在恼我,我以后就不再来烦你了。”
“那敢情好!要走哪去就赶紧,省的在这里耷拉着个脸给我脸色瞧!”
萧琅渐木木转身,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斥:“呆子!”
仿佛瞬间醍醐灌顶,萧琅渐转身,看着顾宛好笑的神情,“宛宛,你不生气?”
“我生气如何,不生气如何?怎么,萧世子好好的在别人家里面安插眼线还不让人生气了?”
“我不是……”萧琅渐妄图辩驳。
“年前有人送了金子给我,还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跌打损伤药,刚想收拾庄曲伟的时候就听说他被人拖到巷子里敲了闷棍……”
“都是我。”萧琅渐的声音又恢复了闷闷的。
宛宛果然是生气了吗?
不过生气也是对的,如果有人一直盯住自己的一言一行,自己也会不舒服的吧?
正顾自懊恼着,一只白净的手掌心摊在了萧琅渐面前。
萧琅渐一愣,下意识去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被顾宛好笑地打落,“玉佩,地契……”
“奥,对!”萧琅渐恍然大悟,忙伸手进怀里,掏出一枚光可鉴人的上好的温润和田玉和一份地契,放入顾宛的手心,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指尖相触的瞬间,顾宛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萧琅渐的手心,萧琅渐的脸瞬间红透。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奇怪?”顾宛重新在石凳上坐好,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湖面开口道。
萧琅渐恢复了脸色,凝眉道,“奇怪的地方不仅有,而且不止一处。”
顾宛眼睛亮了亮,“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你且说一说,我看看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首先,如果真的要安一个罪名给顾府,大可以从之前的桃花酿酒会和百花盛宴上做手脚,没必要挑这么有争议还漏洞百出的诅咒之说。再者,李氏明显是被人利用,但口风却很紧,最后还要故意闹上一番来混淆我们的视线,可见幕后的人身份不凡,可能拿住了李氏什么把柄。”
“嗯,而且一直以来清宛山庄并非没有漏洞,没必要现在才出手。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幕后的人是临时起意。”顾宛把玩着手中的和田玉,凝眉道,“至于为什么挑这么蹩脚的罪名,道理其实很简单。”
“嗯?”
“不管罪名合不合常理,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一切,我们一上来就会被那乱七八糟的一堆证据搞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时间去想漏洞。等人先被打入了大牢,怎么拿捏揉搓还不是凭着庄远一句话?”
萧琅渐点点头,“是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人又是从齐家找到的话,还真是一时间说不清楚的。”
“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人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东顾虽然崛起了一些,但充其量只能算新贵,若是为了打击也说不去啊!”
萧琅渐脸上带上了一丝恼怒,“如果知道了幕后人的身份也许就能知道动机了,只可惜那人做的隐秘,我的人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没了线索。”
“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来,既然会有第一次就自然会有第二次,等着吧,不会远了。”
“宛宛打算怎么处理李氏?”
“由她去吧,总归是云轻哥哥的嫂子,云轻哥哥没事,就放她一马。”
微风轻轻拂过湖面,带起一圈圈的涟漪,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气息。
秋天,就要来了。
60,暗涌
是夜,抚远县衙后院。
庄远黑沉着一张脸进了庄夫人的院子,一张脸堪比包公,直把小丫鬟吓得躲得更远了些。
庄夫人秦氏却顾自坐在床边由着小丫鬟按摩,只做没看见。
秦氏虽已年近三十,却保养得当,比起那些鲜花似的水灵丫鬟也不遑多让,这也是她能在庄远正室死后被扶为正室的原因之一。
庄远见秦氏不理自己,面皮子紧了紧,重重地咳嗽一声。
秦氏半睁开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横了庄远一眼,端的是柔情万种,直教人发不出脾气来,“老爷怎么了?这是谁敢给我们老爷气受?”
庄远面色缓了缓,坐到桌边,叹气道,“不过是一些县衙的事情,夫人不必挂心。”
秦氏微微一笑,抬手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然后走到庄远身后,一双素白的手抚上庄远的背,揉了揉庄远的肩,才道,“衙门里的事哪会有老爷解决不了的事情?怕是别的事情吧!”
庄远身体一顿,回头看着秦氏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内宅妇人还是只管管理内务就好。”
秦氏听了这话面上一点恼色也无,含嗔带笑地搡了庄远一把,“我倒是不愿意管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的事情,可谁让你一回来就摆脸色的,瞧把我身边的丫鬟吓的!吓坏了你可要陪我几个机灵的。”
庄远一把抓住肩头柔嫩光滑的手,一个用劲将秦氏扭到怀里,秦氏忍不住娇呼一声,“老爷好坏。”
庄远伸手探进秦氏因为挣扎而敞开的领子狠狠揉了一把,脸上的笑容变得乖戾,“那就让我坏给你看。”
一声“嘶拉”的声音传来,庄远已经将秦氏的衣服剥落,抱着人进了内室。
外间一个小丫鬟听到动静探进头来,目露担忧,秦氏不动声色地比了个手势,小丫鬟眼色一暗,隐在屏风后面,出了外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红色鸳鸯绣成的锦被被揉成一团堆在床头,秦氏目露嘲讽地看了那对交颈鸳鸯一眼,起身避开已经睡得死死的庄远,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长裙,披了斗篷,出了院子,往县衙公堂去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一个颇为沉着有力的男声,平淡无波却又无端带着压迫感。
秦氏咬着嘴唇,“还不是那个老东西!”
“他碰了你?”
“主公送我来的时候,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秦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甘。
“你在怨我?”
“我不是怨,我只是不甘心,每每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都恨不得杀了那个老东西才好。”
秦氏一张妩媚精致的脸此刻充满了嗜血狠毒,却让神秘男子带上了笑意。
“快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利用庄远把顾家那样东西找出来。”
秦氏皱皱眉,才道:“主公确定那样东西在顾家?”
“不会有错。”
“可是我们这些年明里暗里将顾府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啊?”
“不是还有一个东顾?”
“东顾都衰败那么久了,真有那东西怎么会一直衰败到现在?不如我们就不要那样东西了,以主公的能力,就算没有那个,登上那个位置也是轻轻松松的。”
男人轻轻一笑,声音却变得凛厉:“不是谁都喜欢听哄人的话的,我可不是庄远!那东西,我志在必得。”
秦氏默了默,恍然道:“这就是你让清明对东顾的一支发难的原因?”
“现在还不到时候动他们。那不过是明儿为了争自己的一条财路罢了,他喜欢做什么我从来不管。以后你也会是他的长辈,要多说说他才好。”
秦氏因为后面的一句话喜不自胜,竟有了些许少女少有的纯真,“主公……”
“这就开心了?果然下贱……”男人闷笑着,一手捞过面前的人压在公堂上,扯去女子身上繁复的衣物,就欺身而上。
平日里用来伸冤断案的公堂如今却成了两人的苟合之地,有些东西,终究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
大概七日之后,齐云轻的二嫂李氏被释放出狱,却成了疯疯癫癫不通人事的哑巴,混迹进了抚远的乞丐堆里。
只是,无论是齐家,还是李家,都没有人对于此事做出任何反应,竟仿佛从未有过李氏这个人一般。
毕竟,规避对自己有害的人事物,这本就是人的天性,半点怪不得人。
清宛山庄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顾宛每日盯着齐云轻排除身体里面残余的毒性,一刻也不敢懈怠,只把萧琅渐看的眼红不已,只恨不得自己代替齐云轻受这一番罪才好。
比如现在,看着顾宛紧紧盯着齐云轻吃下一盘金灿灿的炒蛋,他都觉得郁闷不已。
“萧世子好像很喜欢吃鸡蛋啊!宛宛,不如就把这个给萧世子吃点吧!”齐云轻此刻巴不得有人帮他分担快吃吐了的东西,立刻开口道。
萧琅渐一听,也不等顾宛说话,就着顾宛还端着鸡蛋的手就将一碗黄澄澄的炒鸡蛋吞咽入腹,末了还打了个绵长的嗝。
顾宛反应过来之后,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笑的温和,“看来萧世子很喜欢吃这个呢!不如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吃完饭好了。”
萧琅渐一愣,往常宛宛都是赶自己走的,如今能留下来吃完饭自然是开心不已,喜悦不自觉从嘴角露出来,当下故作骄矜地点了点头。
在萧琅渐看不见的地方,齐云轻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同情和生无可恋:看来今天的晚饭时间又是一个难熬的地狱了。
61,情敌交锋
挑了一个顾宛出门的日子,齐云轻赶在顾余沥出门之前将他拦在了前厅里。
“老师,云轻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顾余沥仔细打量了一下齐云轻的气色,感觉他伤势好了不少,满意地点点头,“进来吧!我刚好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齐云轻跟着顾余沥进了正厅。
“那就老师先说吧!”
顾余沥笑眯眯点头道:“之前的事情虽说事出有因,可确实我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平日里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些。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打算将你收为义子,你意下如何?”
“不可!”齐云轻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
顾余沥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齐云轻会这么声色俱厉地拒绝,面上有些挂不住,强笑道,“难道是云轻觉得我做不了一个好义父?”
齐云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但是这个问题却是不能轻易退步的,如果他今日退步了,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斟酌了半晌词句,齐云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师待我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教我识字读书,教我大道理,还为云轻提供避身之所,这些恩情云轻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只是,如今的关系,云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顾余沥面上的神色缓了缓,拍拍齐云轻的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我们帮你哪里是要你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又何以用上了奢求二字?这话不是让我难堪吗?”
“云轻并没有故意让老师难堪的意思,只是云轻……”
“齐公子这就有点不通情理了啊!顾伯父这明显是看你上次吃了亏受了苦,想要补偿你,偏偏你不领情,让顾伯父下不来台多不好。”
“原来是萧世子。”顾余沥笑着迎上去,心里却在打鼓,这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时不时往自己家跑这么勤做什么?
虽然他说是来串顾府的亲戚,可是顾余沥自己心中也知道,这亲戚都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萧琅渐将手中一副卷轴交与顾余沥,“伯父,偶然得到的一副秋先生的墨宝,想着伯父是爱字之人,就立刻带过来了。我一向是不懂这些的,伯父看看可是真迹?”
顾余沥惊喜道:“可是秋一德先生的字?”
“伯父打开一看便知。”
顾余沥爱字成痴,当下便打开了卷轴,待细细地看了个清楚明了之后,激动道:“是,是真迹!没错的,前几年我曾经有幸目睹过秋一德先生的一副真迹,此副的笔法虽稍有不同,但细节处显然出自一人之手。”
“伯父喜欢就好。”
“这是送给我的?”
萧琅渐笑道:“那是自然,这副字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摆设,自然是有一个真正懂它的主人更好。”
顾余沥激动不已,骄矜的性子又犯了,“萧贤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瞧瞧,这庄子里可还有你看得上的东西,只管拿去!”
萧琅渐眼睛亮了亮,“倒真有我看上的……”
不过我喜欢的不是这些冷冰冰的物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老师!”齐云轻突兀地打断了萧琅渐的话,声音有点急切。
顾余沥一愣,笑道:“我倒忘了,还有事情没跟你说完。你刚刚想跟我商量什么事?”
“我……”齐云轻此时此刻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原本他是打算请求离开清宛山庄,自己独立门户,这样将来才能更有资格争取自己想要的。
可是如今他突然有些怕,万一自己走了,会不会才是失去了机会?
“依我看,顾伯父想要认你做义子是好事,你这样推脱可不好啊!”萧琅渐看戏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
果然,顾余沥想起刚才的事情,脸色又不好起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齐云轻咬咬牙,“云轻想离开顾家,自立门户。”
“这是为何?”顾余沥倒没有想到齐云轻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下意识问道。
“男儿有志,云轻不愿一直依仗他人。”
齐云轻做好了被顾余沥骂的准备,却没想到顾余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可知道一个人出去自立门户有多难?待在顾家并不会让你的志向埋没的,我不是允了你画画的请求?”
齐云轻鼻子有点发酸,还待要开口,顾余沥却怎么都不愿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摆摆手道:“学堂里面我已经是迟了,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齐云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余沥走,心里暗恼。
“你若是真想要走,根本不需要提前告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要走只管走就好。只怕,你不是真的想走。”萧琅渐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热络,淡淡的语调轻易勾起了齐云轻的怒火。
“我走了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意?”
萧琅渐牵牵嘴角,满是嘲讽的意味,“什么叫趁了我的心意?难道你以为你待在这里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听萧世子的意思,倒是希望我留下来咯?”
萧琅渐掀掀眉毛,表情都欠奉,“你若走了,只怕宛宛会将责任归咎到我身上,我岂不是很无辜?再说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走就是最好的选择的话,就不会专门来辞行,你明明知道以顾伯父对你的疼爱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懂什么?你……”
“我不懂什么,我只是希望我的对手不是这么肤浅的抓住面子不放的人。虽然我觉得你很碍眼,可是谁让在宛宛心中你这个家伙该死的还有一点地位。”说到这里,萧琅渐的表情都黑了几分,“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就在有能力离开之后,而不是徒给人添麻烦。”
齐云轻一愣,有些心事被戳中的难堪,他真的错了?
萧琅渐不动声色地品完一杯茶,施施然站起,不再理会还呆愣着的某人,径自向外走去。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再妄自菲薄,当然也不会再让步。”
就在萧琅渐即将走出厅门的时候,齐云轻的声音响起。
萧琅渐皱皱眉,头也不回。
他只是怕宛宛迁怒他罢了,至少这个小子,目前对于宛宛来说还算是重要的人。
而他,永远不会做让顾宛不开心的事,仅此而已。
62,突如其来的离别
九月间,秋老虎气数将尽,苟延残喘着熏烤着大地。
西戎却突起战事,一封密信被加急从京城被送到了抚远这个小镇。
萧琅渐拿到信,在房间里闷了一个上午,突然着人备了行囊,派身边的小厮通知了萧琅琳和萧氏,自己驱马去了清宛山庄。
门房里的人已经对萧琅渐很熟悉了,打着千笑着对萧琅渐说道:“我家小姐不在,去山上了!”
“哪个山上?”
“就是往东再走远点那个荒山,喏,就在那儿!”
萧琅渐驱马顺着小路往山脚下走,走了没一段,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小小的鹅黄色人影,旁边还跟着已经壮硕许多的红袖。
顾宛擦着额角的汗,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将帷帽推了推,仰头去看,还没待看清楚,马已经近了身前,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捞起,惊得顾宛一声娇呼。
“是我。”
后背贴到一个滚烫的胸膛,听到耳边的声音,顾宛才安下心来。
第一次离萧琅渐这么近,呼吸都清晰可闻,顾宛又觉得有点别扭,挣了挣,远离了他一点,才道:“你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吓我一大跳。这么热的天,你放我下来说话。”
萧琅渐也不吭声,扬手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马飞奔起来,急的后面的红袖拼命大喊。
“你做什么?!你疯了?”顾宛一惊,急速的风带走了她的声音。
怕顾宛被马颠的难受,萧琅渐大手一捞就将顾宛捞的侧坐着靠在自己怀里,还是一路狂奔。
顾宛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半偎半依进萧琅渐怀里,毕竟这样确实能缓冲一些马匹带来的冲击。
身边不断掠过田野、小河、山丘,如风而逝。
良久,萧琅渐才控制着马停下来,顾宛抬头怒目而视,“你发什么神经!骑这么快出事了怎么办?!”
却见萧琅渐一脸郁郁,望着她认真道:“我要走了。”
顾宛无端心尖一颤,看着头顶上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里面盛满了认真和不舍,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问道:“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萧琅渐眼里弥漫出欢喜:“你希望我回来?”
顾宛平时的伶牙俐齿看着面前欢喜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
“我也希望自己能再次回来,不过我不敢保证。”
“为什么?”顾宛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从军了,国家处于危难之中,我不得不去。而且这一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样。”萧琅渐俯视着自己怀里的人儿,忍不住埋下头靠在顾宛的肩上,“我舍不得你。”
跟人拐弯抹角说话习惯了,突然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她表达感情,她心里多了丝惶恐,直觉这是她把握不住的东西,没话找话道,“你这么小,上战场是不是早了点?”
“呵……”萧琅渐忍不住闷笑出声,“宛宛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不过,萧家的人都是在马背和战场上长大的,父亲当年九岁就跟着祖父上战场了。如今我十一,已不算小了。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半晌,顾宛才干巴巴地问出一句:“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萧琅渐一愣,抬起头来看着顾宛一脸认真和深思的表情,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就说你不想让我走。”
“我不想让你走。”反正是实话。
“说你舍不得我。”
“我舍不得你。”
“说你喜欢我。”
“……”
萧琅渐突然大笑起来,点了点顾宛的鼻子,道:“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我会找你讨说法的。”
“讨什么说法?”顾宛疑惑道。
“这是个秘密。”
萧琅渐又是一扬鞭,马带着两人回到了清宛山庄,萧琅琳和一干侍卫已经等在了那里。
萧琅琳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顾宛有点好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也不用哭这么夸张吧?”
奇怪?怎么跟她说话就这么自然,在萧琅渐面前就不知道说些什么,顾宛啊顾宛,你有危险了!
萧琅琳一把抱住顾宛道:“我才不是为了你哭,你好好的,我哭什么!”
萧琅琳的声音突然降低,带着恨恨的语调,“你帮着柳惜时瞒我,就要帮我照顾好他。”
“柳惜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