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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节(1 / 2)

到一阵又一阵恶心,我收起电子书,望着窗外白云蓝天出神,想着即将到达的关中平原,将会是怎样的粗犷厚重,与烟雨江南究竟有何不同。

我的名字同皇后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的意思是“桑梓潼关”。爷爷老家陕西潼关,少年时代因为战乱,随大军流落江南。

少小离家,却数十年乡音不改,这是那个老头的倔强。幼时,他常抱我在膝上,用一口尘土飞扬的关中话,讲述他记忆中厚重的黄土地,峻拔的华山,端凝的古城墙,粗粝的秦腔,热腾腾的肉夹馍,香喷喷的羊肉泡……

他固执地认为他连同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关中人。可直到去世,他都没能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

那时候我还小,站在病床前,听他骂我爸“不孝”,不孝子好声好气劝他不要动气,却已经是一口毫无疑问的江南软语。

他的子孙,没有一个人继承他的口音与脾气。最后的最后,就连他的骨灰也未能如愿回到关中。

透过眩窗,我看着机身下方掠过的白云,偶尔能透过云朵缝隙看到土地由青绿逐渐转为灰黄,心里默默道:“爷爷,孙女替你回老家了。”

突然间,机身猛地一抖,我一头撞在眩窗上,立刻痛得眼泪汪汪。不等我出口抱怨,飞机猛烈地颤抖起来,空乘略带焦急的提示同时响起:“……飞机遭遇强气流……”

惊恐之下,大脑一片空白。飞机像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树叶,上下颠簸、翻滚着,随时要被暴烈的气流撕扯成碎片。

不知多了多久,倏然一静。飞机挣脱了强气流的束缚,回归平稳的路线。机舱里久久没有声音,是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胃纠结成一团,一下又一下止不住地干哕。是晕机了,我手忙脚乱地找着吐袋,却因为慌乱而翻得乱七八糟。酸涩的暖流已倒流到咽喉,我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吐袋递到了我眼前。

顾不上道谢,只一张嘴,胃容物便喷薄而出。吐了好几口,我才稍稍缓过来,捧着吐袋扭过身去,由着腹内继续翻江倒海,仿佛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刚刚递过吐袋的手力道适中地拍着后背,这令我稍稍舒服了些,心里不由感激起这位好心肠的男士。

直到胆汁也吐完,终于没什么好吐的了,干呕一阵后,我舒了口气,收起吐袋,将散乱的头发抿向耳后。身边的男士已经招来空乘要了一杯温水,我感激地冲他笑一笑,随即惊觉自己一身狼狈。

漱了口,脸上的热度也稍稍退了下去,他又递给我一方手帕。我拭去被呕吐逼出的泪水,抬眼看向男人,登时一惊。

刚刚的颠簸中他已经摘掉了墨镜,此刻一双幽深的眼正颇为关切地看着我,瞳孔不是常见的黑褐,而是隐隐透着一丝碧色。

“程……先生?!”我目瞪口呆,只觉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好容易才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呼之以“先生”。

程嘉溯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我受到的惊吓不啻看到奥巴马穿女装——堂堂总裁跑来坐经济舱就够稀罕的了,更稀罕的是,他居然不嫌脏地照顾一个晕机的人!

莫非这位太子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不成?

程嘉溯戴回墨镜,见我神情局促,嘴角轻轻勾起诱人的弧度,轻声道:“当我是普通乘客就好。”

我点点头,把一连串疑问压在心里。眼睛却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断朝他放在膝上的手看去。

即便是身处暗昧环境,仍旧如钻石般耀眼的男人,岂是我装作他普通,就能真的如寻常旅伴一般的?

他大约是习惯于被人围观的,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坐在座椅上,悠然自得。而目光灼灼盯着他看的我,却不由自主地,颊似火烧。

空乘提示音响起,机身下沉,咸阳机场到了。

客机停在机坪上,程嘉溯迟迟不起身,直到大部分乘客都下了飞机,机舱里就剩下寥寥几人,他才忽地凑近,在我耳边道:“张梓潼小姐,我是程嘉溯。”

声音忽然变得轻佻而充满吸引力,全然不似之前克制冷静,“以后……莫要忘了我。”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呆在当场,直到空乘小姐近前提醒,才发觉机上只剩了我一人。而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手帕。

007 怎么又是你?

搭乘机场大巴向西安市内驶去的时候,一列黑色的车队超过大巴,低调而气势十足,想来就是来接那位太子爷的。

我摇摇头,把关于程嘉溯的思绪扫出脑海,决心好好享受这个假期。

西安是个非常美妙的旅游城市,比起越城的灵秀来,另有一种古朴厚重。我看过了爷爷魂牵梦萦的城墙与钟鼓楼,尝过了他念念不忘的凉皮与肉夹馍,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游玩了两三天之后,我在约好的日子拜访了孟老师的老朋友,一位生物医学工程方面的专家。

按照行程规划,次日便是兵马俑之行。潼关老家……早已没有亲人了,爷爷怀念他的故乡,可故乡早已忘记了他。这个地方对我而言是一个旅游城市,仅此而已。

始皇帝的地下军队的确宏伟非常,一号坑展厅里人头攒动,我来不及拍照,只站在最佳观景位置看了几眼,便被人群挤着向两边走道拥去。盛夏溽热,很快热出满头大汗来。

从侧门出来,我走小路去了二号展厅。到了这里,人群一下子稀少了,空气也变得沁凉舒适。我沿着俑坑边沿缓缓走去,读着展示牌上的说明文字,忽然听到争执之声。

循声望去,不由惊讶了一下:“怎么又是他?”程嘉溯一身休闲西装,显得宽肩长腿,几名大妈围着他,正高声争执着什么。

被逼得满头大汗的程嘉溯游目四顾,目光与我对上,登时一喜,甩开大妈们大步走过来。我尚未回神,一只手已圈到腰间。

“她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帮我一下,嗯?”尾音翘起,在我心上拖出一道酥麻来。鬼使神差地,我没有推开,而是任他搂着,看向追过来的大妈。

大妈一口关中腔调,“女子,免费讲解要啊不?”在南方人听来,不但听不懂,还很容易误会成吵架……

“我女朋友来了,”程嘉溯显然就误会了,揽着我一脸的劫后余生,“我们走。”

“……她们问你要不要免费讲解。”我看看大妈们挎着的竹篮,里头露出零零碎碎的“旅游纪念品”,明白她们讲解只是幌子,卖东西才是真。

向程嘉溯快速解释的时间里,大妈们已经将我们两个团团围住,热情洋溢,“女子,都是好东西,蓝田玉!蜜蜡!要啊不?”

“我就是这里的讲解员。”我敛去和悦神色,严肃地拒绝她们,“在馆里是不允许推销纪念品的。”

大妈狐疑地看我,腰间的那只手也加重力道捏了一把,似乎是在说:“我看你怎么圆谎。”

我不动声色,转身指着俑坑道:“兵马俑二号坑位于一号坑的东北方向,呈曲尺形,总面积约6000平方米……”大妈们见我来真的,唯恐我叫来管理人员,很快便从侧门撤走了。

程嘉溯离得很近,低头看我:“你以前来过这里?”他当然知道我不是所谓讲解员。

“现背的词。”我指指十多米远处的展牌,上头密密麻麻介绍了许多,只是很多人都懒得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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