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就又想哭了。他能这么认真地对待一个小妹妹,为什么就不能试试看,也认真地对待一个小女朋友?他连对待一个朋友家的小妹妹都能这么温柔,那他以后对女朋友得是什么样子啊?可是怎么办。江梨伸手揪住袖子,用小臂盖住眼睛。他女朋友不可能是她了。小姑娘才刚说两句话就又小声哭了起来,一副委屈了几百年的样子。骆亦卿起先觉得心疼,旋即又体会到难以言喻的烦躁,他微皱着眉低声骂了句“草”,才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拍,低声:“怎么了,跟哥哥说说,嗯?”——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惹了她。——以为她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给老子等着。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梨一碰到他的怀抱,就再也没办法控制情绪。明明刚刚已经哭过一次,可眼泪还是决堤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无意识地想往他怀里拱,像是为了他身上的热气,也像是为了这种熟悉的、安全的感觉。被小无尾熊抱了个满怀,骆亦卿身体一僵。旋即也松松地回抱住她,轻拍背部给她顺气,低声安慰:“没事的,哭完就没事了。”江梨死死揪着他的黑色衬衣,一边哭一边小声嗫嚅:“我刚刚在、在查马拉松比赛的资料。”骆亦卿人生三十年,从没这么靠近过少女柔软的身体。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敷衍:“嗯。”“我觉得我、我也应该加强运动,不、不然就会像今天那个男生一样,跑没几步就晕倒……”江梨抹一把眼泪,说得跟真的一样,“可我过去几乎从来不运动的,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过……所以跟哥哥打电话的时候,就、就完全没忍住。”骆亦卿:“……”他突然想把这只软绵绵的无尾熊扒下来打一顿,是他长得太好骗了吗?江梨似乎把他当傻子。“不爱运动的人……好、好惨啊。”可江梨毫无所觉,还在一边打哭嗝一边满嘴跑火车,“明明都不爱运动那、那么久了,就因为昏倒之后怕丢脸,怕被人嘲笑、怕没办法跟人做朋友,还不得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能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这姑娘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骆亦卿皱眉:“你确定你是在说马拉松?”江梨用哭声掩饰一个心碎的人的真实想法:“那不然呢!除了马拉松,我还能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难过!难道因为你吗!”骆亦卿:“……”放别人身上,他早打人了。骆亦卿张张嘴,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梨眼泪汪汪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失笑:“你看你,脸都哭花了。”小姑娘总在不必要的时候显示出奇怪的倔强,一边掉眼泪一边固执地盯着他,像是想要证实自己刚刚说的话半点儿没掺假。“行行。”骆亦卿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将这一小只抱起来,“你说是马拉松就是马拉松,不哭了,哥哥给你洗个脸,我们去吃晚饭,嗯?”江梨身体一轻,被他抱起来。她抽抽鼻子没有说话,看着他走进盥洗室,将她放在洗手台上。盥洗室里灯光很温和,骆亦卿居高临下,衬衣领口刚刚也被她扯开了,露出一小片胸膛。江梨慢吞吞地眨眨眼,忽而想起他上次的腹肌。她耳朵发烫,下一秒,他拿着湿毛巾的手就刚好落在她耳边:“虽然现在大家都鼓吹多运动,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跑步。”他的态度极大地安抚了她,江梨被他圈在怀里,抬眼时,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骆亦卿不疾不徐,仔细而轻缓地帮她擦掉泪痕:“你这小身板,不运动也没关系。”他声线低沉,忽然轻笑了一下:“哥哥会保护你。”江梨眨眨眼:“保护我一辈子?”“是啊。”水龙头感应出水,修长的手指扣住毛巾,用温水一拧。骆亦卿唇角微勾着,眼睛里落着温柔的灯光,“小江梨说多久,就多久。”江梨得寸进尺:“我不信,等你结婚之后,就会有自己的小孩子了,你肯定更喜欢他。”骆亦卿重新展开毛巾,帮她擦脸:“哥哥不结婚。”“为什么?”“哥哥……”骆亦卿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江梨的目光被毛巾挡住,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后半句话似乎说得有些艰难。可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又恢复那副散漫慵懒的玩笑语气,“因为哥哥分辨不出性别啊。”江梨仰着头,心想,不好笑。他声音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可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江梨两手扣住盥洗台边缘,须臾,又松开。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他又不喜欢她,她再也不要对他抱有这种该死的探知欲了。——再也不。-骆亦卿把这只蔫儿唧唧的小姑娘打理好,才带她出去吃饭。晚饭结束后,江梨接了个裴之哲的电话,师兄那边拟定了个深度报道的选题,想约她明天见面聊聊,看合不合适。江梨一口答应下来。一回头,就见骆亦卿环抱双手站在厨房门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收起手机:“哥哥今晚没有工作吗?”“没有了。”骆亦卿饶有兴致地勾着唇,忍不住想,今天江梨哭成那样,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人?“小男生啊?”“我师兄,你见过的。”“约你写稿子?”“嗯。”“可你今天的马拉松不是还没写完。”“不是,一边是报社的,另一边是学校的……”江梨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不想跟他解释太多,“你说得对,那我回去写马拉松了。”骆亦卿撩起眼皮:“要不要哥哥陪你写?”江梨脚步一停:“啊?”“哥哥这不是怕你写着写着,又哭起来。”“……那不用了。”骆亦卿看着这只慢吞吞挪回屋的无尾熊,现在确认了。她哭成那样,绝对跟马拉松的稿子没关系。那还能因为什么呢……骆亦卿回到书房,想了想,发消息给家里人:【查查裴之哲】。放下手机,他翻开书。看到一半眼皮变沉,他单手撑着脑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江梨眼眶红红的样子。小姑娘皮肤太白了,小小一只,哭过之后就格外明显,鹿眼里也水汽朦胧,根本没办法掩饰。如果那时她不是坐在床沿,而是坐在他腿上,那他们好像理所应当应该发生一些什么的——可以想见,她被睡衣遮住的肩膀和锁骨以下必然也非常白皙,如果保持那个拥抱的姿势,她两条手臂环在他腰际,应该会小小地颤抖,连嗓音都带哭腔。喊的也不该是“马拉松”,而是“轻一点”。深沉的夜幕之下,一阵风从床下偷偷流过,带动白色的窗帘,将窗台上的熊童子带下来。“啪”一道清脆的响声,骆亦卿猛然从梦中惊醒。夜还很长,书房内只开着一盏台灯,面前的书页停在半小时前的进度。他竟然睡着了……骆亦卿微微眯眼,有些头痛地按按太阳穴,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刚刚梦见了什么——“草。”骆亦卿一瞬就清醒了,“她所谓的运动……”难道,竟然,是这种运动吗??作者有话要说:骆骆动心进度条=梨梨跑路进度条=火葬场进度条=70%1网络梗,感谢原作者,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梨梨:如果被堂哥知道了骆亦卿拒绝我的事,骆亦卿肯定会挨打,不可以这样。【认真】江总:你俩在一起了,他才是真的会挨打。【冷笑】梨梨:连对小妹妹都这么温柔,对女朋友肯定也很温柔。骆驼:那可能……不一定喔。【狗头】---@monsant:我宣布?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你老婆即将没有了?恭喜恭喜?梨梨来妈妈这里啊【梨梨:这就来了,快乐.jpg@楠婻喃暔:不会吧不会吧?骆驼哥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也喜欢梨梨吧?不会吧这个狗男人这么狠的吗【骆驼:大惊小怪??doge@呱呱桃莓:恭喜骆亦卿成功在追妻路上摔了一个大跟头?自个还不知道呢?可怜兮兮?呜呜呜小沅熊跟我回家?不要跟他住了【呜呜呜呜小熊崽崽是我的@36603782:他是不是想单身一辈子?【骆老师:住口!@励志好好赚钱:骆老师你这么说的话,以后会更后悔的【骆老师跪在火葬场里大声喊:老子不后悔!---解释一下,其实这个文不是没有做大纲也不是没有写细纲,我前期准备还挺充分的。主要是我整个上半年都很忙,疫情的缘故三次元变动比较大,如果五月不开新书的话,那下本书的开文时间可能在八月甚至是十月了。所以还是开了这本,想试试看能不能挤点时间出来把它写完。现在感觉我其实是能挤一点时间出来的,但貌似没办法写太多而且连日更也保证不了的样子……所以如果担心一断前后剧情就衔接不起来的话,还是养肥再看吧qvq不好意思,但是谢谢你们【挨个儿拍拍你们的脑壳---25字评论有红包=w=第18章 坐怀不乱一连一个星期, 骆亦卿都没怎么睡好。上次他向江连阙提建议,问他要不要给江梨换个住处,对方说考虑一下,没说可以, 也没说不行。其实他特别能理解基友对妹妹的担心, 这小孩儿从小到大傻乖傻乖的, 长着张给颗糖就能骗走的脸。小时候她跟母亲关系不好,被骂哭了也一个人躲起来委屈。唉。骆亦卿抱手盯着运作的咖啡机, 太阳穴突突跳。他用指骨轻按了按眉心, 忍不住想——养个小女孩儿,真是太费劲了……尤其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女孩儿。以前觉得社会还挺安全的,可是每次一看到她,就觉得再安全的世界, 也一瞬间变得险象环生。“哥哥。”他正靠在中岛台上发呆, 背后突然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像是还没睡醒,软绵绵的,“早上好。”骆亦卿身体微僵, 潦草地转头瞥了她一眼, 不敢细看:“早。”收回视线, 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挂钟上:现在才七点多,她朝九晚五,根本不需要这么早起床。“我好困啊。”江梨毫无所觉,迷迷瞪瞪地,走到冰箱面前,“家里还有牛奶吗?”“有,在下面那一格。”骆亦卿答得漫不经心, 一眼扫过去,只看到小姑娘的背影。她穿着分体的小恐龙睡衣,恐龙帽子挂在头顶将坠未坠,短短的尾巴甩来甩去,小小一只,让人想抱起来亲亲。骆亦卿呼吸猛地一滞。妈的这到底是是什么生物,怎么能这么可爱的?“找到啦。”江梨明显还没醒,带着鼻音小声道,“谢谢哥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牛奶拿出来,又慢吞吞地挪回餐桌前。分体睡衣领口很高,江梨嫌闷,没有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骆亦卿的眼神稍一聚焦,就看到她白皙的颈部,和线条漂亮的锁骨。他盯着她,喉结缓慢滚动:“梨梨,你睡觉怎么不把睡衣扣子扣好?”江梨低头看看领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如果把最上面这两颗也扣上,不是会很闷吗……”骆亦卿放下咖啡,大步走过去,亲手帮她扣:“可你现在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你不是说在你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两个人距离拉近,骆亦卿更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少女的衣物总透出微妙的私密感,她的睡衣毛茸茸的,让他情不自禁地幻想女孩子在阳光下打滚的样子。“那也要注意一点。”触电一样,骆亦卿松开手,“不是谁都像哥哥一样……一样正直的。”江梨抬起眼,慢吞吞地舔掉唇角的牛奶,许久许久,有些困惑地道:“你正直吗?”骆亦卿感觉自己的膝盖嗖嗖中了两箭。正想开口,又见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自言自语道:“可能是挺正直的吧。”——不然为什么连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都能,坐怀不乱:)-骆亦卿没有底气搭她最后这个话茬。江梨毫无所觉,可他自己很清楚,他是在逃跑。八点整有个扫黑会议,江梨匆匆吃完早饭,赶往会议中心。这场会议时间并不长,中午之前,她搭电视台的车慢悠悠赶回报社。吃午饭时才听说,童慕诗离职了。“特别突然,手上稿子没做完就走了。”“她是自己离职的吗?我怎么听说是贺佑不想让她在这儿干了。”“啊?贺佑不是一直很照顾她吗,她爸还没下台呢,怎么就……”“我听到一个版本说有别人给她施压,报社有钱有势的又不止她童慕诗一个,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拽什么……”“谁啊谁啊,打听到了吗?”“那就不知道了,这不是谁都有可能吗,说不定我们身边就有隐藏的大佬……”……江梨从茶水间出来,撑着下巴思索一阵,发消息给纪向晚:【你最近有在学校里看到童慕诗吗?】纪向晚大概也在吃午饭,秒回:【遇见过几次,但都隔得挺远的,每次我一走近,她人就消失了……怎么,她又找你麻烦了?】江梨:【没,我听报社妹子说,她离职了。】纪向晚:【为什么?他爸倒台了?】江梨:【……不是。】江梨想了想,不太确定:【不知道跟渣男有没有关系。】纪向晚:【看不出来啊您背后骂人骂得挺溜,嘴上叫哥哥,心里喊渣男?】江梨:【……】纪向晚:【我不打岔,你说你说。】江梨:【之前……就是他在背地里说要让我搬出去那次,我没忍住,在他面前哭了一场。他误以为有人欺负我,说要去收拾那个欺负我的人,所以……】纪向晚嗷嗷叫:【所以他就偷偷帮你解决了麻烦!还很可能警告过童慕诗,让她在学校里看到你就躲着走!天呐!这哥哥跟你没血缘关系还对你这么好,肯定是不怀好意!肯定是别有企图!梨梨你一定不能原谅他,不让他在火葬场里溜一圈,怎么对得起他这么煞费苦心地勾引你!你必须得让他明白,头可断血可流,江梨可遇不可求!】江梨:【……】江梨张了张嘴,感到失语:【也没说一定是他,万一童慕诗自己不想干了呢。】纪向晚:【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江梨:【万一不是,岂不是显得我自作多情。】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已经够惨了。她不想比现在更惨了。江梨蜷在椅子上,无辜地缩成一只无尾熊。下一秒,手机一震。她差点儿以为是骆亦卿心有灵犀地给她发消息过来,眼睛一亮拿起手机,看到的却是裴之哲的名字:【下午约个地方先碰头,再一起去苏教授家?】江梨心头浮起一丢丢小失望,但还是点头:【好。】苏教授,就是之前给江梨上深度报道课,但这学期没来的那位老师。裴之哲听纪向晚提了教授的事,于是主动问,要不要先去拜访一下教授,再看这个选题能不能做稿子。江梨有些纠结,但还是答应下来。这顿午饭吃得尤其缓慢,她咬着勺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咬牙发消息给骆亦卿:【哥哥。】骆驼哥哥的午饭时间显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等了很久,才等到回复:【怎么?】江梨:【我今天要去采访一位老教授,她住得离市区有点远……你今天下班早吗,能不能来接我?】骆亦卿:【不太确定,下午有个小手术要做,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江梨的小心心瞬间碎了。自从他起了把她赶出家门的念头,就连下班都不来接她了。江梨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跟师兄一起回来也可以。】骆亦卿手指微顿:【哪个师兄?叫什么,几年级,你们认识多久了,他现在在哪工作?】这语气真的好冷酷喔。江梨打字回他:【就是裴之哲,上次在人民大会堂,你见过他的。】骆亦卿看到这个名字,立马就想起来了。他让家里人查过这个家伙,结果对方家底格外清白,父母一个是政界要员一个是传媒圈大佬,从小到大长在玻璃罐子里,顺风顺水,由于家庭条件优渥,养出天真又热情的性格。还真是挑不出错。——如果这人老老实实,不觊觎他家的梨的话。骆亦卿眼睛微眯,只思考了一秒钟:【一分钟内。】江梨:【?】骆亦卿:【我要你采访对象的全部资料。】江梨:“……”-苏教授住在东城区。这套房子还是搬校区之前学校给分配的,靠近市中心,地段好,环境也好,就是整体有点老。“人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连房子也有感情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还很精神,头发有些白了,仍然穿针织衫戴珍珠耳坠,显出知性优雅的漂亮。家里这会儿没别人,她将里里外外拾掇得很干净,倒茶给两个学生:“再住一段时间吧,等我跟爱人搬了家,就把这房子给卖了,不住这儿了。”江梨看不出她哪里有生病的样子,人虽然不年轻了,可说话和腿脚都还利落。她接过茶杯道了谢,环顾四周,简简单单的三室一厅明显有一间次卧是留给女儿的,可被子叠得工工整整,防尘罩也盖上了一半,像是有阵子没人在这儿住。她眨眨眼:“老师搬走之后,想住哪儿?”“住学校附近吧。”苏教授给他们端上茶点,坐下来,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我们都在那边上课,还是住新校区方便。”“我最近也一直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呢。”江梨是真有这个打算,“就是……不知道哪个小区性价比高一点儿。”苏教授轻笑:“我和爱人之前看房子,加了不少中介。我推给你,你也可以去问问他们。”“好啊好啊,谢谢老师。”江梨笑吟吟地打开手机,跟教授互相加了好友。教授给她推中介名片的时候,她手肘轻轻碰碰裴之哲,后者立即会意:“苏老师这些年在这儿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换房子?是在这儿住得不习惯吗?”“不习惯……那倒也没有。”苏教授停顿一下,唇畔本就虚浮的笑意更淡了几分,“只是住在这里,睹物思人。”她说,“日子太难捱了,还是看不见的好。”-从苏教授家里走出来时,楼下已经亮起了路灯。天边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去,江梨有点儿回不过神,住宅区内绿化很好,秋天一到,梧桐树叶子全黄了,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人之间沉默一阵,裴之哲低咳:“基本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今天算是来踩点儿的,你觉得苏教授她的事情……能作为一个深度报道的选题来做吗?”江梨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裴之哲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觉得能做,我们可以再联络教授,看她愿不愿意。”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飘出饭菜香气,也有家庭已经结束晚饭,推着婴儿车在林间小道上散步。江梨恍惚了一下,张张嘴,还是说:“能不做这个吗?”她停下脚步,转过去,抬头认真地看裴之哲:“我觉得我们不写这个,换个平和点儿的选题也挺好的。你不是说你还联系了一位非遗传承人……他呢,他能接受采访吗?如果他愿意,我们也可以去做他的稿子……”“梨梨。”裴之哲低声,温和地打断她,“我们可以不做这个选题,可以换采访对象,可以写love&peace,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做?”“苏教授是我们的任课老师,她女儿去世了,我们还把镜头怼在她脸上,你不觉得……你不觉得……”如果本人同意的话,明明也不是不能写的事情。可江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哪里不好?我们会征求她的意见,会斟酌提问的用词,写完稿子之后,也会给她看。”裴之哲平静地问,“何况,你在很早之前就写过这样的稿子,你有能力权衡好,不是吗?”江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裴之哲,你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吗?”裴之哲哭笑不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为了一次意外,就完全放弃……”他话没说完,一道明亮的车灯从正前方猛地扫过来。裴之哲被刺眼的灯光激得下意识皱眉抬小臂,下一秒,就见一辆车牌极其招摇的suv缓慢地停在面前。前灯灯光渐渐弱下去,一地飘扬的落叶里,江梨逆着光,看到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男人。她心头一跳,下一秒,就看到骆亦卿缓慢地朝她比口型。也不知道今天谁惹他了,他连比口型都没表情。江梨艰难地分辨了半天,才看懂他在说什么。——“过来,我的梨。”作者有话要说:骆骆:过来,我的梨。梨:……………………【陷入漫长的无语,找不到话来形容这种愚蠢行为】骆骆:她长着张给颗糖就能骗走的脸。梨梨: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你的糖不行,你的人更不行:)-----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一点 10瓶;迦陵频伽、暖眸森光、李长歌 9瓶;李三岁 5瓶;小蚂蚁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9章 离家出走(小修)骆亦卿今天心情不好。江梨察觉到了,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很少见他摆出这种表情,这人大多数时候漫不经心的,就算生了气,嘴边也挂着三分笑意, 不会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来。她停顿一下, 朝裴之哲打招呼:“是我哥哥, 我去跟他打个招呼。”“是上次在大会堂见过的那位吗?我也去打个招呼吧。”裴之哲跟上来,“他这么关心你, 亲自来接你啊?”江梨眨眨眼, 含糊道:“嗯。”心里却在想,你还是别来打招呼的好……他好像一直不太喜欢你的样子。磨磨蹭蹭走到驾驶座那一侧,她听到车门“啪嗒”一声轻响。江梨以为他要下车,就没有靠近, 隔着一段距离, 朝他颔首:“哥哥。”小姑娘还是毛茸茸的, 声音清澈悦耳,裴之哲站在她旁边,笑得像条大傻狗。两个人拥有最萌身高差, 站在一片纷飞的落叶里, 宛如一对学生恋人。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骆亦卿心里的小火苗莫名又蹿上去一小截。他揉揉太阳穴,低声:“上车。”“那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江梨没忘记,刚刚选题的事情只讨论了一半,“我跟师兄还有一点事情要说。”突然被cue,裴之哲也笑着朝他挥挥手:“骆叔叔好。”骆叔叔。骆叔叔非常不高兴,但眼尾扫扫这一小只无尾熊,又很坚定地觉得, 不能把气撒在她身上:“嗯。”停顿一下,他淡淡地移开目光:“背包给我。”江梨没有推辞,把背包和相机都放到他车上,才转身去跟裴之哲说话。她直奔主题:“联系一下那位非遗传承人好吗?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们再来考虑苏教授。”“好,我今天就去联系他。”裴之哲思考了一下,“但是梨梨,我知道你以前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失独的调查稿,也知道你后来跟被采访者闹得不太愉快,但是如果只是因为童慕诗就不想再做类似的人物稿,那未免得不偿失。”“不是……不止是因为童慕诗。”江梨揪揪头发,打断他,“师兄,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我们晚一些再联系。”裴之哲张张嘴,不再多劝:“好,你路上小心。”江梨礼貌地笑笑,三两步蹦回骆亦卿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坐上车,江梨鼻尖嗅到男人身上清淡的气息。骆亦卿不抽烟,这种味道离烟草的深沉感很遥远,更像仔细清洗过的衣物,在衣角沾上一点点薄荷的味道,清澈且无声无息。她扣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你洗澡了吗?”骆亦卿没有看她,一只手落在方向盘上,衬衣袖子向上卷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他发出鼻音:“嗯。”微顿一下,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又补充:“在医院时把衣服弄脏了,干脆回家洗了个澡。”“啊。”江梨没有多想,“可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有手术吗,做完手术又特地跑回家洗澡然后再来接我……那不是很麻烦。”骆亦卿微抿了一下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晚饭回家还是在外面吃?”“回家吧。”江梨想了想,刚刚因为苏教授而变得有些低落的心情,在这一刻重又亢奋起来,“我前几天买了通心粉,是一个从没吃过的牌子,想做做试试看。”骆亦卿眼中情绪终于稍微缓和一些,颔首:“好。”他单手开车,左手虚虚放在方向盘上,并没有发力。江梨注意到他左边袖子没有向上挽,笃定道:“你一定没有强迫症。”骆亦卿微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嘴角微扯了扯,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笑意。苏教授的住处接近市中心,开车甫一驶出住宅区,没几步路就开始堵车。骆亦卿放下右手,松了松领带,状似无意道:“你跟那小男生,现在是什么关系啊?”“谁?师兄吗?”江梨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意飞扬道,“怎么,我们早恋的话,哥哥也要管吗?”“那我倒不管。”骆亦卿慵懒地道,“可哥哥会看面相,他不是好人。”“长成什么样的才算好人?”骆亦卿不假思索:“哥哥这样的。”江梨悲伤极了,她也觉得哥哥是好人,可她又没办法跟哥哥早恋。狭小的空间内沉默一瞬,见江梨迟迟没有开口,骆亦卿突然转过来:“小孩儿。”江梨一秒回神,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耳根不受控制地红起来,心虚地大声道:“嗯……嗯?”“哥哥真的是个好人。”骆亦卿的领带松垮垮的,唇角散漫地勾着,明明脸上写满“我很会玩弄异性的感情”,可不知怎么,江梨莫名觉得,他现在很认真,“你不要怀疑这个。”心里小鹿蓄势狂奔,江梨眨眨眼:“我没有怀疑过啊……”骆亦卿微默,难得没有再开口,眼瞳在夕阳的光线中一言不发地变幻颜色,像通透的琉璃。下一秒,面前的车流重新开始移动。他的气息从面前撤离,江梨终于得以喘息。小无尾熊掩耳盗铃似的,将话题扯开:“我今天跟师兄一起去拜访了一位老师,是以前曾经给我上过深度报道课的教授,她女儿去世了……你还记得上次你们学术周,从楼顶跳下来那个女孩子吗?我之前怎么也没想到,那竟然是她的女儿。”“嗯。”骆亦卿记得,他在那里与江梨重逢,“我记得。”“师兄问我要不要写教授的稿子,可我不想写这个。”江梨小声碎碎念,“以前我跟童慕诗组队,也写过一篇类似的稿件,讲一位失独的母亲……那位母亲的女儿也是自杀去世的,在医院里。我不想再想起这个了,我怕疼,听人转述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