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萧然小时候就专门研究过兔子的习性,公兔子很容易发情,现在又是哺乳动物的发情季,他不明白穆南城为什么会这样大惊小怪,一只兔子,不论它是吃了萝卜,还是啃了你玫瑰园里的花,或者是发情,那都是动物天性,你不应该那样对待它。动物天性?穆南城缓慢地重复着,他似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言论,唇角微微勾起,出口的话也带了点不怀好意,既然动物天性驱使下做什么都是理所应该的,那同样的道理是不是也适用于人类呢?他眼错不眨地锁着萧然的脸,一寸寸地逼近过去,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交织,连睫毛扇动都能碰到彼此的,穆南城微微侧过头,调整到一个最恰当的角度,目标对准了那两片淡色水润的嘴唇穆先生,人类虽然也是哺乳动物,但终究是不同的,萧然抵住穆南城的胸膛,他能感觉到逼近自己的身体火热的温度,还有布料都无法阻隔的肌肉的纹理与力度,然而穆南城在他眼中是一个同性,他清澈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并不能意识到这个男人于他而言其实是一个异性的存在,人脑的进化使人类早已脱离出动物学而成为生物学的人,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话题,我只能简单地说,人类具有道德感,羞耻心,自我认知,自我约束,所以用动物天性来解释人类的非理性是不恰当的旖旎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穆南城只觉得太阳穴两边的青筋都突突跳,他退开一步狠狠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多年了,这孩子怎么还是没能褪掉那些傻气。穆南城叉起腰,好笑又无奈地看着萧然,他真的拿这孩子没办法,既想放任自己扑过去抱他吻他,又不敢轻易碰触,生怕吓到他,想把心肺都掏给他,又心知肚明他领不了自己的感情。满腔柔情憋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发泄不得割舍不得。穆南城深深叹了口气,他直起身,宽大修长的手掌滑下去握住萧然的手心,要牵着他回主楼去。萧然别扭极了:你别这么牵着我。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朋友非要手牵手!那你牵着我,穆南城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塞进了萧然的掌心里,他冲着萧然微微一笑,你牵着我走吧,小哥哥,不然我怕会摔倒。萧然无语地仰头看过去,却怔了一怔。穆南城眉眼深深,笑意融融,神色间是他极少在人前显露出来的温柔。那笑如同一张细密而柔软的网,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傅予行也总会这样笑看着他。萧然的眼眸像是被极细的针尖刺到。也不知是赤金色的阳光太热烈,还是萧然经过连跑带跳的一番运动让他有些缺氧,他只觉得眼前有过片刻的晕眩,手臂也无力再挣扎,他就那么被动地牵着穆南城,接连走了好几步,他踩着穆南城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那影子一忽儿在前,一忽儿在后,萧然从暗影走进光明,又从光明走进暗影里,小小的一个玫瑰园,竟像是走了很久很久的一个轮回。萧然的脚下忽然一绊,他的额头磕在穆南城的背上,穆南城回身过来,两人同时往下看,才发现萧然的鞋带开了。不等萧然有动作,穆南城已经先他一步蹲了下去,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和眼睫上,渲染着淡淡的金黄色,他的神情很专注,仿佛那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两根鞋带间,低沉的嗓音耐心十足:鞋带不要打成蝴蝶结,那样很容易松开,我教你螺旋系法螺旋系法。清朗的男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里传来,含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意:教你多少次了,鞋带不要打成蝴蝶结,要用这种螺旋系法萧然蓦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白皙的手背上浮起满满的铁青色,极压抑的低泣声像是来自喉咙的最深处,他喃喃着:四哥,四哥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穆南城在多年前为什么不来找萧然的问题,其实有很多原因,第一个是萧然年纪小,第二是穆南城自卑,第三穆南城当时羽翼未丰,他自己也被牵绊住,这个到后面会和穆南城的事业线及背景一起讲清楚,其实贺家出事后穆南城是找过萧然的,但是傅予行那个时候已经出现了,穆南城也不知道傅四以后会拐了小王子啊,所以抢媳妇这种事,真的手快有,手慢无唉。小可爱们举起你们的小手指,啪嗒啪嗒给小墨一点评论好吗,给我打点鸡血吧!如果明天的评论超过30个人,就加更一章,嘿!有没有加更就看你们的了!感谢在2020-05-08 16:03:35~2020-05-09 04:2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信 8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菜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穆南城缓缓地站起身,他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里,有人往他身上一桶一桶地浇着凉水,冰渣子从头凝到脚,连心脏都冻结成冰冷坚硬的一块。他垂眸看着萧然,萧然捂着眼,眼泪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出,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穆南城的视线忽然摇晃起来,带出一幅恍惚而迷蒙的画面。金色阳光漫天盖地地泼洒,缕缕行行的校园通道上,清俊温雅的男子牵着眉目如画的少年徐徐走来,他们错了半个身位,一个不时回头温言浅语,另一个乖巧地倾听,偶尔展颜欢笑。周围的人影和喧嚣仿佛都成了虚幻,世界的中心只有他们两个,男子忽然蹲下身去给少年系上松开的鞋带,他刚站起身,少年就搂着他的脖子跳进他的怀里,红扑扑的脸蛋在骄阳下漾着灿烂热烈的笑容,少年人欢喜雀跃的神采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喜爱之情。他们亲昵拥抱在一起,男子一只手遮在少年的颊边,欲盖弥彰地,飞快地俯身亲吻了一下。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拐弯口,穆南城透过车窗,一瞬不瞬地盯着通道上亲密依偎的一对少年,阳光漫漫却没有一丝能够透入他的眼底,铺天盖地尽是将他吞噬殆尽的黑暗,唯有指尖上燃到尽头的烟丝发出一点猩红。这个画面猝不及防的出现,像是兜头而来的一张血盆大口,将穆南城吞噬进一团汹涌尖锐的情绪里,他的眼前血红一片。萧然揪着他衣服的前襟,泣不成声,一声一声,像是魔咒一般在穆南城的耳边隆隆作响,轰得他的神经都要寸寸崩断:四哥,四哥清晨的梨湖庄园里人来人往,偌大一个园子里光园丁就有十几个,先前为了给萧然抓兔子附近能动员的人全来了,如今眼见这一幕下人们全都低下了头往角落里缩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萧然的来历整个穆家无人不知,这一声声的四哥叫的是谁人人心知肚明,他们都是深知自家主人的脾气的,大庭广众下新婚夫人口口声声喊着前夫的名字,也不知少爷要怎样发作了你们两个还杵在那做什么?快回来吃饭了!沈凤仪带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萧然的身体倏然一僵,幸亏他是背对着沈凤仪,没被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地擦干眼泪,一抬头,却看到穆南城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浑身都充斥着冷漠凛冽的气息。穆先生穆南城的样子冰冷尖锐到可怕,萧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在众目睽睽下给穆南城带来难堪了,他有些抱歉,也有些惧怕。南城,南城!沈凤仪接连喊了两声,只见穆南城重重一震,竟像是才还魂似的,他徐徐地抬起手。萧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在下一刻被握住了手腕。那掌心灼热,有力不容抗拒,却恰到好处得没有弄疼他,穆南城眸光里如墨般的深浓一点一点消褪下去,他甚至挑起了一抹笑,略带谑意地刮了下萧然的脸:我把你的肥兔子扔了,你就跟我哭鼻子?这么大人了,臊不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走近的沈凤仪听见,老太太又是一阵恼怒地拍打穆南城的手臂:你怎么又欺负萧然了?你这么大人了还欺负他,臊不臊!她拉过萧然,哎哟了一声,心疼道,看这眼睛红的,赶紧回去用热水洗洗!说着沈凤仪又接连拍了穆南城好几下。穆南城笑着跟老太太讨饶,一边用眸光冷冷扫过所有在场的佣人,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今天花园里发生的事谁敢说到沈凤仪跟前去,谁就别想再留在梨湖庄园。萧然也知道自己眼睛红着,本来就怕老太太问起,谁知穆南城这样不动声色地就给他铺了台阶。一个早上穆南城接连给自己解围,萧然心中感激他的体贴,再没抗拒地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回到了客厅。早餐全是中式的,沈凤仪一边给萧然夹菜一边问:今天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出去玩啊,还是在家休息?穆南城询问地看着萧然,萧然也征询地看着他,两人都歪着脑袋,看得沈凤仪噗嗤一笑,行了,你俩别看来看去的了,昨天已经去港城玩了一天,明天你们去上班我又得一个星期见不着你们,今天就在家休息吧,中午让慧瑜给你们包饺子,她包的香菇荠菜猪肉饺子那可是一绝!萧然咬着筷子慢慢转了下眼珠,穆南城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仿佛是萧然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说:萧然不吃荠菜,给他做虾仁馅儿或者鸡蛋馅儿的吧。站在一旁的郑慧瑜爽爽快快地应了。萧然低着头晃了晃脑袋,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小泥涡。穆先生还真是个会读心术的穆先生啊。这里的书房给你用,我用隔壁你昨晚来找我的那一间,还是你喜欢另外那间?吃完早饭后穆南城带着萧然来到一间书房,这是临时给他开辟出来的,墙纸和地毯都是暖黄色,布艺沙发上放着派大星的抱枕,书桌上的台式机中规中矩,但是笔记本电脑却是浅绿色,和穆南城那间黑白冷硬的书房一比,这里简直像是间儿童书房。不过很明显,小孩喜欢。这间挺好的。萧然抿着嘴,他站在桌边把玩着桌上造型别致的一个台灯,灯管是半月形,周边缀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小星星灯泡,底座上有几个按键,分别对应着月亮和星星的灯管,按哪个就会亮哪个。穆南城笑看他饶有兴致地把几个掣键按来按去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心里也软和得不像样:要补充些什么书吗?你把书单列给我,缺什么我直接让人给你送来。萧然语气轻快:不用啦,我们不是只有周末才住这里吗?就是只住一天,也什么都不能让你缺了。穆南城自然而然地说,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带着纵容而宠溺的味道。萧然对着穆南城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真心实意地说:我有电脑就可以,谢谢你,穆先生。在得知要住进梨湖庄园之前,萧然一开始其实是抗拒的,但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来到这里,衣食住行,竟是无一样不可心的,穆南城对他的了解和包容,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韩臻敲门进来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穆南城背对着窗口站在那里,他垂着头不住地抽烟,整个面容都被阴影和烟雾覆盖,看到韩臻进来他直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明明灭灭的香烟依然夹在指尖,接过韩臻递过来的资料。先生,我查过了,三木会社四年前在港城拍下的离岛那块地,当时港府确实有内部文件禁止建造酒店,这个案子全程都是三木英久负责,也是因为这个项目,他才能压住三木会社里众多反对的声音,坐稳了华夏分社的理事,韩臻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闪过精锐的暗芒,他指着穆南城正翻看的那一页中的某段文字,这是离岛第一次的招标公告,只是那块地当时竞争的几家跟三木会社都有合作,三木中了标他们虽然有所不满,但也不会特意举报,现在s·e酒店就快要开张了,咱们这个时候出手,正是打在他的筋骨上。穆南城只是哗啦啦地翻着资料,偶尔再抽一口烟,显得漫不经心的,韩臻自己热闹地说了半天都不见穆先生回应,不由有些讪讪,先生,您要是没有意见,我就先安排港城的媒体开始开始什么?穆南城抬起眼,冷冷地笑,一开腔就把韩臻雷了个里焦外嫩,我为什么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平白去得罪三木会社,我脑子有病?韩臻张口结舌:不是您要给萧然少爷出气出什么气?穆南城不阴不阳地嗤笑一声,他要你出什么气?三木英久被他电得差点生活不能自理,他在派出所里说出那么猖狂的话都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还要出什么气?啊?他还能有什么气?穆南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不住地点头,不住地冷笑,你没看到口供吗?也不知穆先生天生的好口技,还是对宋萧然的语音语态太熟悉,他竟然模仿了个惟妙惟肖,我四哥说了,谁欺负我,就电他,就算是电了a国总统,也有他给我兜着!听听,听听!牛逼死了!我他妈都没这么牛逼!穆南城把一沓厚厚的资料啪一声掼在了书桌上!韩臻被这动静摔得脖颈一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穆先生这是跟萧然置上气了,可他在楼下跟沈凤仪打招呼的时候分明看老太太很高兴,还一直说这对新婚小两口感情很好她看了很喜欢来着啊。这是穆先生单方面地生闷气呢?穆南城站了起来,双手叉腰走到窗前。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和深藏的嫉妒和怒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伸进去,粗暴得全部攫取出来,糅杂在他的胸腔里,他在萧然面前有多压抑和克制,此刻他就有多么抑郁和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