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树荫下那个不仅自己折扇轻摇,还让小丫鬟站在侧面给他打蒲扇,双重享受双重劲爽,悠然自得眺望冷宫入口方向,装作听不见。“谢嘉杭,还不快来帮忙?”杨恭谨拧住他胳膊,突然听见冷宫入口那里一阵喧闹。三个人同时伸长脖子张望,只见五六个宫人列阵开道,一架金黄色轿辇浩浩荡荡朝这里开过来。和上次那个变态找人找到后宫里来的阵仗有过之无不及!杨恭谨脑子里的弦啪地一声响,拼命地把头穿过洞口,身子卡在狗洞内侧出不去。黄舒和谢嘉杭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拉住他乱蹬的脚:“你干嘛?”“放开我!救世观音菩萨保佑,让我滚远一点!”黄舒苦口婆心:“万一陛下是来见你的怎么办?虽然不知道他八百年没来过今天来干嘛,但是万一他脑子抽了要带我们飞黄腾达呢?”谢嘉杭苦口婆心:“万一他是来随机挑个菊花带回去捅,你走了我被选中的概率就增大到百分之二十,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杨恭谨动作一顿身体一僵:“啊?陛下?”他掉头透过荒草缝隙往外一看,轿辇停了下来,一袭年轻挺拔的身影在宫女侍卫簇拥下走出来,头戴鎏冠。不是变态,杨恭谨长舒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土准备接驾。谢嘉杭和黄舒两个脑袋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透过风中簌簌的榕树叶窥伺龙颜。对方正和制衣厂大小姐鲁欣妤说着什么,鲁欣妤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对方心有所觉,忽然抬头遥望过来。黄舒边偷看边说:“陛下这张脸我明明见过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见都觉得他好像长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杨恭谨腹诽:这话要是让那个心理扭曲的家伙听见你就完了。黄舒说完这句话,感到紧挨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瞬间僵硬:“……你怎么了?”“说来话长下次再讲!”谢嘉杭手脚并用,冲到狗洞那头把自己的上半身拼命塞过去,“杨恭谨你这个洞挖的一点也不够大!快点推我一把!”杨恭谨和黄舒一左一右拉住他乱蹬的脚。“你们在干嘛?我让你们推我!不要往回拉啊!”“刚才是谁站在旁边乘凉我怎么叫都不来帮忙的?”杨恭谨这时跟他翻起了旧账,“活该你钻不过去,卡住你屁股那块砖再敲一敲就能敲松了的……”“你跑什么跑?我帮你看过了,那个狗宦官也跟来了。”黄舒这时也跟他翻起了旧账,“是男人就上去给他来个左勾拳右勾拳夺命连环剪刀腿,别怂啊!”谢嘉杭欲哭无泪:“我再不跑命都没了。昨天我在御花园撒尿被一个人看见了,就是他……”片刻寂静。……黄舒仿佛不在一个频道:“他是谁?”杨恭谨幸灾乐祸地说:“那你去死吧。”谢嘉杭:“……”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第10章 落井下石1还好谢嘉杭命不该绝,来回摩擦之间把那块摇摇欲坠挂住屁股的砖块撬松了。两个拖着他聒噪不休的家伙突然噤了声,一只手攥住他的脚腕。他狠狠向后踹一脚那只手,身体顺势滋溜一下滑出墙外。院内荒草萋萋,院外花影幢幢。两个小宫女在墙根叽叽喳喳:“前门被皇上堵住了进不去怎么办?”“呜呜,皇上什么时候能走啊?刘公子到底在哪里?”“呸呸,什么刘公子?”“哦,王……不对,张公子?沈公子?唔……”谢嘉杭的身体窸窸窣窣滑过草面,那满嘴乱蹦姓氏的小宫女一见他,兴奋地指着他的脸叫道:“就是他!我认识他,那个打不过太监还被反过来揍了一顿的脓包!林嘉杭!”谢嘉杭:“……”两个小宫女身材娇小,力气却大得出奇,一人一边把他抬起来飞快地跑了。墙外昔人已被抬着去,墙内空余凝滞的大气。黄舒和杨恭谨一人一边背靠墙面,像罚站的小学生那样站得笔直,满满一院子的人大气不敢出,静候狗洞边的男人发落。寂静。连一根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等等,哪里是一根针啊!杨恭谨骂道:“你个死画画的抖得像羊癫疯一样!发簪都被你抖掉了!”被那男人如同修罗的目光一瞥,蹲在地上捡发簪的殷正期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啜泣。黄舒搜肠刮肚,小心翼翼地说:“陛下,等谢嘉杭回来我们马上……”杨恭谨伸手拧了他一把,用眼神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堆起一个假笑:“陛下,您的手都肿起来了,我帮您包一包……”美少年就是美少年,即使这笑容假得跟假笑面具一样,看上去还是赏心悦目,楚楚动人。“杨公子,朕听说有个人正把京城每一块地砖都翻过来找你的下落……”杨恭谨:“……”“黄少爷,你见过朕很多次可是每一次朕的脸都长得不一样?”黄舒:“……”两人齐齐跪地大呼:“皇上圣明!小人听凭皇上吩咐!”“很好。”韩修满意地笑了,他俯身拍拍美少年的脸蛋,“先给朕把手包起来。”谢嘉杭坐着人肉轿子一路被运到一座华丽的宫殿里,比穿越来第一眼看到的还要华贵辉煌而不失高雅意境,如果说现代那些没文化的暴发户追求的是高调的炫耀,那这座宫殿就是属于真正贵族的低调奢华。七拐八拐进了内殿,小宫女啪地把他甩到榻上,用谢嘉杭的视角来看,就是天旋地转,两个美人一左一右软软靠在他身旁。左边那个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娇笑着说:“姐姐,这么仔细一看,这孬种还挺俊的。”他听得心花怒放,连被叫做孬种都自动过滤掉了,没想到她幽幽叹了口气,又说:“唉,只可惜是个死断袖,再俊又有什么用?”谢嘉杭:“……”她唱了红脸,右边那个又来唱白脸,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说:“谢公子,我们今天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别紧张,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好姐妹了。”谢嘉杭心知这对美人姐妹对自己这样亲近,不过是她们将自己误认为了断袖。反正她们是皇帝的老婆,他纵使有贼心也不可能对她们做什么,倒不如让她们就这么误会下去,还可以趁机揩油……嘻嘻嘻嘻,想想都爽。于是他两臂一伸,左拥右抱地表示自己根本不紧张,要聊什么尽管放马过来。萧岚雨跟他扯东扯西,萧疏云跟他说南道北,谢嘉杭拿出从义务教育到高等教育的知识储备,把姐妹俩逗得花枝乱颤,气氛其乐融融。宫女端上茶点,谢嘉杭腾出手接过茶杯,萧疏云赶紧掏出手帕把被他搭过肩膀的地方擦了又擦,用眼神对姐姐说:这家伙不是断袖吗?为什么好像二十年没碰过女人,一副猥琐的样子?萧岚雨同样觉得奇也怪哉,老娘怎么好像被一个断袖占了便宜?但看谢嘉杭喝茶的样子,又如同世间最正气凛然的谦谦君子。她用眼神回应:快点跟他说正事!谢嘉杭喉结一滚,咽下最后一口茶,萧疏云凑过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谢公子,我们姐妹一直有个疑惑萦绕心头,不敢对现役后宫姐妹提起……”退役后宫姐妹摇摇折扇:“在下洗耳恭听。”萧疏云动了动嘴唇,轻声道:“陛下每次叫我们姐妹两个一起侍寝……”谢嘉杭眉毛抽了抽,心里疯狂诅咒:多吃多占的狗皇帝,小弟弟使用过度迟早要未老先衰!“都是叫我们练习一字马一整晚,我们都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哪里做过这种训练,他就不停地用力压我们的背,让我们痛得大叫,还说叫得越大声越好……”萧疏云咬咬嘴唇,楚楚可怜地,“谢大哥,之前你受宠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对你的?”……谢嘉杭用余光一瞟,只见萧岚雨也希冀地看着他。他十分庆幸自己表情管理能力到位,面色如常,摇摇扇子说:“是啊。”萧疏云长舒了口气。萧岚雨怀疑地盯着他:“为什么你说话的时候气息好像在颤抖?”因为再多说两个字他就要笑出声来了!谢嘉杭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腾地起身:“厕所在哪里?”一路忍到蹲坑的地方,他撑住身体无声大笑起来,实在没忍住还是发出了些许声音,整个茅厕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一颤一颤。带路的宫女甲抓住同伴胳膊,同情道:“林公子把这个秘密憋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与人诉说,激动的都哭了……”宫女乙感动道:“太好了,他和两位娘娘一定能成为知心姐妹……呸呸,什么林公子?”“不是林公子吗?难道是王……不对,张公子?沈公子?唔……”萧家姐妹一直留谢嘉杭到了夕阳西下,才依依不舍站在宫殿门口目送他离开。谢嘉杭十分满意,不仅确认了自己的菊花还无人染指,而且还知道了皇帝是个性无能这种惊天大笑话,他一个人都可以笑一整年。萧疏云撇撇嘴,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撒娇:“想不到韩修不止对女人硬不起来,对男人也没用!我可不要继续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面对那个只有脸能看的家伙荒废青春!”萧岚雨点点她的鼻尖:“京城大师赛决赛不是只有一天了?等我们过关斩将,拿下全国赛名额,就找个借口住回家里去,到时候就能摆脱阳痿怪,跟邵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从性无能到只有脸能看的家伙再到阳痿怪,正在审查许昌决赛名单的韩修说到:“谢嘉杭……”三个字,突然重重连打三个喷嚏。官员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龙涎,谢嘉杭阿嚏阿嚏阿嚏是什么意思?是删还是留来着?圣意难测,要是删掉还得找个替补增加工作量,还是留下来算了。临走前,萧家姐妹叮嘱谢嘉杭:“陛下阳痿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是自然,”谢嘉杭满口应承,“这种事在下怎会告诉别人?”事实证明,人是保守不住秘密的。回到冷宫,谢嘉杭第一句话便对在门口扫落叶的邵斤琦说:“邵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邵斤琦抬头看他一眼:“什么秘密?”谢嘉杭往前走几步,见五个人正聚在冷宫院子里一起玩三国杀,殷正期在另一张桌子上画画,杨恭谨站在他身边弯着腰看着画面,便拍了拍手:“大家!”九双眼睛看他。“皇帝是个性无能!”……邵斤琦翻个白眼:“你才知道吗?”这家伙不是也侍过寝吗?怎么反射弧这么长。杨恭谨:“……”幸好皇帝前脚刚走。杨淑慧,大吃一惊,手牌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殷正期,比杨淑慧还要惊讶,喃喃道:“怪不得一直都没有人怀孕……”鲁欣妤脸色如常:“我无中生有,谁要无懈可击?”李睿:“无懈可击!”梁起:“无懈可击!”李睿:“无懈可击!”梁起:“我再无懈你的无懈!”李睿:“你以为我没有了吗?哼哼,无懈可击!”梁起:“……”为了一个无中生有打光一副牌堆的无懈可击,至于吗?黄舒,先是消化了这个消息几秒钟,随后拍拍谢嘉杭肩膀:“大家都是处男,彼此彼此,你的心情我很明白。”他一脸了然,“你要是实在饥.渴难.耐,也只能找邵公子凑合凑合,这里所有的人里只有他经验最丰富。”说这话时想到杨恭谨,“那个美少年虽然也可以,但他和你都是下面那个,你们在一起就只能摩擦摩擦,你还是放弃吧。”邵斤琦一脚踢翻桌子:“你在说什么鬼话?老子是直男好不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老子弯一下。”“我的画!”殷正期惨叫一声,蹲在地上捡笔墨纸砚,身上又被杨恭谨补了一脚,一头扑进颜料里彻底阵亡。美少年横了黄舒一眼,软软地贴上谢嘉杭:“别听他的……只要你能对我有反应,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欲罢不能……”谢嘉杭瞬间离开他十米远:“不好意思,我也是直男。”空气凝滞了。“谢嘉杭说他是直男!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嘻嘻嘻……”黄舒笑倒在地上。殷正期轻声说:“那一片都是墨汁……”黄舒跳起来,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你他妈不早说,老子新做的衣服——”小丫鬟端着晚饭走进来。院子里一片狼藉——落叶乱七八糟堆成一堆,破簸箕扔在路边,被风一吹,落叶飞到地上一滩滩五颜六色的颜料里沾住。四体不勤的大少爷邵斤琦挥动着扫帚把毛笔扫得到处滚,殷正期跟在后面一根一根捡,顺便也把颜料得到处都是。黄舒被杨恭谨拎着耳朵,蹲在狗洞旁边兢兢业业挖砖头,谢嘉杭走过来又走过去,一步一个彩色脚印。这是哪来的蛇鼠一窝,人间疾苦啊……看来今晚有得收拾了。她敲了敲酸痛的脖子,三天以来第二十二次叹气。第11章 落井下石2自从谢嘉杭被打入冷宫,小丫鬟的头发就掉得特别快。以前她只是谢嘉杭从谢家带过来的丫鬟,只需要服侍她的谢公子一个人,现在却还得给另外八个人不定时的擦屁股。冷宫这群人个个花容月貌出身不凡,但奈何实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黄少爷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黄老爷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最烦别人说黄家是没内涵富不过三代的暴发户。担心儿子变成只会打牌的半文盲,他从小就给宝贝儿子找了五六个文化老师天天说文解字。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国计民生,誓要将这个儿子往文牌双全,德技双馨的方向教育。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正确的。黄舒从武将牌中抽出一张,轻蔑道:“梁起,你怎么设计的?界夏侯淳有比标夏侯淳强多少吗?原本就是垃圾,改了之后还是垃圾!”谢嘉杭纠正他:“是夏侯惇,不是夏侯淳。”“我还是比较喜欢马季最初始的技能组合,心战和挥泪那个……”谢嘉杭扶额:“是马谡(su),不是马季。”“没有出那些花里胡哨拓展包的当年,苟或和貂蝉是典型的强将!”“是荀彧!荀彧!不是苟或!”黄舒:“不可能!从小到大我一直这么念,从来没有先生纠正过我!”“他们是怎么教你的?”黄舒:“他们都是许昌有名的文人。他们常常对我说,今天的字抄完了吗?没抄完?没关系,去打牌吧,这辈子结束前抄完就可以了!”谢嘉杭:“……”黄老爷请的都是些什么老师啊?都说女人喜欢又帅又有钱的异性,黄少爷曾经也享受过美女环绕的人生巅峰,然而当她们意识到这家伙对情爱一途究竟多么缺根筋之后,他就从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变成了人见人嫌的臭鸡蛋,许昌上至五十岁下至十五岁看见他都要绕道走。和他同样出身巨贾之家的还有邵斤琦,如果说黄少爷是钢铁直男的极端,那么邵公子就是另一个极端。邵斤琦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最擅长招蜂引蝶,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据说进宫之前最多同时和六个官家小姐保持着稳定的恋爱关系。后来脚踏六条船的事情暴露,被老爹狠狠揍了一顿关在家里。印卡厂和皇室要政治联姻,邵家唯一的女儿摇着头满脸泪水说什么都不肯进宫,不论爹娘怎么好说歹说都没有用。二老正焦头烂额商量要不把女儿打晕绑起来运进宫算数,大少爷邵斤琦一脚踹开门,气贯长虹地宣布:“我!我要代替妹妹进宫!”邵老爹差点吐血:“你说什么?!你这逆子!你以为进宫是好玩的事情吗!”邵母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揍:“死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老邵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算要娶一个男人我们都认了,进了后宫就出不来了你知道不知道!”爹娘对他又打又骂又哭又劝,邵斤琦心意已决,连邵小妹都大惊失色赶来给哥哥道歉,邵斤琦就是不松口:“谁都不要劝我!我要进宫!”邵斤琦穿着不合身的嫁衣头上还顶个盖头被抬进了皇宫,邵府宾客盈门,到处是前来贺喜的面孔,唯独邵家二老板着脸,像谁都欠了他们百八十万。还好除了新婚之夜邵斤琦被迫做了三千个仰卧起坐,累得腰酸背痛第二天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之外,韩修再也没有召见过他。知道死太监要陷害他,他还暗中帮了对方一把,爽快地卷铺盖住进了冷宫。冷宫好啊!没有皇帝压迫,没有爹娘管束,又不用看太后那个老女人脸色,邵公子彻底放飞自我,仗着那张俊脸到处勾引宫女,每天都有几十个花痴小宫女特意跑来冷宫看望他,给他送礼物传消息献殷勤,除了不能真刀实枪,生活不要太滋润。说到进了后宫就出不来,倒也世事无绝对,还有那么一条路可行——那就是在全国赛拿到参加三国会盟的资格。不过这条路也只是理论上的,可操作性并不高,每届后宫都会有那么几个少得可怜的名额,但真正能脱颖而出的人寥寥无几。今年大师赛重办,许昌人民无门槛参赛,邵斤琦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后宫有点小心思的人倾巢出动,纵使韩修再高再帅再权势滔天,晚上上了床只会让男的做仰卧起坐,女的练一字马有什么用?轮不到自己侍寝欢天喜地,轮到自己侍寝如丧考妣,这种日子是人过的吗?官员挨个宫殿宣读入围名单,只要看到那道身影出现在哪里就知道哪个宫有人进入决赛。小丫鬟风风火火跑过来:“来了来了!他往冷宫这里走过来了!”众人翘首以待,黄舒跟邵斤琦闲聊:“本少爷肯定榜上有名,你呢邵公子?你家老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出宫,能不给你安排?”邵斤琦懒散地说:“无所谓,我在这里过得也挺好的……”其实心里早就高歌一曲,当年他一时头脑发热才会代替妹妹嫁过来,现在天赐良机当然要好好抓住!官员展开名单一个个读下来。尽管比赛的时候对自己能否晋级已经心中有数,黄舒李睿杨恭谨殷正期等人听见自己名字,还是尘埃落定,松了口气。全部读完后,邵斤琦脸色发白,谢嘉杭抓住官员肩膀来回摇晃:“你再看一遍,确定没有漏掉什么人吗?你再看一遍,你再看一遍?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名字?”官员扫了他一眼:“谢公子,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吧。”小侯爷疯狂给他送礼施压,昌平公主三更半夜提着刀闯到他办公的地方,警告要是不把谢嘉杭的名字划掉就让他这把老骨头当场报销。事关国之大计,当然不能说改就改。他把名单送给皇帝过目,韩修一目十行地看完,挑了挑眉:“谢嘉杭呢?”点了点名单末尾一个名字,“这是什么东西,也配参加决赛?”官员冷汗直流,总不能说这个名字是昌平公主在落选名单里点点羊羊点到谁就拉谁凑数选出来的吧?他刚要开口解释,韩修好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就这样吧。”把名单递还给他,起身走了出去。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谢嘉杭参赛还是不要?真是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上届三国会盟魏国被西凉杀得大败,这次陛下异常重视,工作压力咔咔直线上升,干完这次他也该告老还乡了。决赛六十人,实到五十九人,一人缺席视为自动弃权。五十九个人排成两列,一次两人,依次拜见金銮殿上端坐的天子。昌平公主和何太后一同出席,坐在特等贵宾席上一起检阅选手们。何太后不过三四十岁,风韵犹存保养得很好,和艳丽跋扈的昌平公主坐在一起不怎么像母女,倒更像远房堂姐妹。昌平公主知道太后特意叫她来,有从选手中给她找个乘龙快婿的意向。耐着性子听完负责官员一段长篇大论的开场白,她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扫过一张张面孔。这个五短身材三等残废,不及格!这个灰头土脸怎么上金銮殿都不好好捯饬一下?这个长得还行可是气质猥琐到爆了!呸,老头子怎么放进来的!韩修含笑瞥了她一眼:“这是京城大师赛决赛选手,不是你的男宠预备队。”“哼!”她就是喜欢长得帅的嘛,如果要她来选的话,直接从六十个人里挑出颜值最高的八个人就完事,哪还需要这么麻烦。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复杂。她视线在场中逡巡,突然一个人走到跟前,抬起脸来,那张脸扒了皮她都认得出来——“谢嘉杭!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跳起来指着对方,结结巴巴地,“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被我划掉了名字吗!皇帝亲哥淡淡看了她一眼。昌平公主浑身一抖,缩着脖子坐下来,安静如鸡。不,不能让韩修知道她仗着公主身份逼迫朝廷官员把谢嘉杭从入围名单上删去的事情……可恶!这混蛋到底怎么拿到名额的?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烦人!谢嘉杭怎么重新拿到名额的?唔,这个问题……他也没怎么搞清楚。那老官员问他最近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今日一看昌平公主那副奸计未得逞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她搞的鬼。官员宣读完名单,有人欢喜有人忧,杨淑慧技术不精,本来就没抱希望,鲁欣妤全程不发一言,倒是邵斤琦,明明听到自己榜上有名,却脸色难看,一把揪住官员的衣领:“你确定没看错?”没等那可怜的老头回答,他一把夺过,上上下下找了一通,暴怒地一把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吓得老头赶紧捡起来抢救。邵斤琦一脚踢翻牌桌,被牵连的画桌一同倒地,画具纸张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殷正期惨叫一声,却因为害怕被他迁怒,只能缩在墙角当鹌鹑。谢嘉杭和黄舒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邵斤琦没头没脑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扭过头来对谢嘉杭说:“我的名额让给你!”年事已高的官员战战兢兢地说:“这……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邵斤琦两眼喷火地回头一瞪,他欲哭无泪:“这很合理,这很合理!”呜呜,他究竟是犯了哪路太岁……第12章 落井下石3莫名其妙搞了这么出闹剧,总之,谢嘉杭站到了皇帝面前,在何太后和昌平公主面前露了脸,还坐上了决赛的牌桌。决赛赛制是三国杀斗地主,一个地主两个农民。三个人都发到三张初始武将卡,依次叫分。如果拿到很好的地主武将就自信三分,否则叫分最高即成为地主,地主可以拿到额外两张武将卡,每人每局有三次换将和三次手气卡机会。地主每回合可以多摸一张牌多出一张杀,体力上限加一。原本六十人刚好凑够二十桌同时开始,不过斗地主运气一来地主直接秒掉两个农民,运气不好打个十几二十轮的持久战也是常有的事,对手时时刻刻轮换,开局有两个人轮空并不对比赛造成太大影响。底分三百,桌上摆着一个沙漏,沙漏漏完战局还未结束则判地主胜利。谢嘉杭掀开三个武将底牌,对面坐了两个陌生人。他排在队伍里心不在焉,眼神左飘右飘到处找决赛圈有没有美女,然而一坐到牌桌上,浑身的懒散顿时收敛,一举手一抬眉都透出高手风范——用黄舒的话来说就是装逼。面杀中的个人状态同样能影响对局。他细细端详对手神色,刷开折扇摇了摇,抓起三分的筹码:“我叫地主。”穿越前,谢嘉杭曾作为三国杀主播参加线下赛事。直播网杀和线下面杀的感觉非常不同,在网上可以随时调出出牌记录查看,而面杀中对对手手牌牌型、牌堆结构的记忆和把控要求则更高。他是在直播中打惯了网杀的人,刚开始接触线下赛难免失误。——“刚刚那个五谷丰登,他拿的是什么牌来着?这个酒杀要不要出啊?要是杀不中的话……算了,是男人就硬上!”人家拿的明闪。——“咦?上家火攻刚看过五号位的手牌,是什么花色来的?红桃?不对,好像是方块……”人家亮的黑桃。——“牌堆剩余不多了。还有剩下的杀吗?要是我把手上的杀全部制衡,会不会断杀啊?应该不至于吧……”恭喜,两桃三杀换六闪。失误累累,错漏百出,网上对他骂声一片:“搞笑主播,我上我也行。”“不是吧阿sir?人家是明牌啊,你这也能记错吗?”“就这?就这?”“输入九折水瓶鼓励主播。”……谢嘉杭,xx平台知名三国杀主播,百万人气,三国杀线下全明星赛军八、国战、欢乐成双三项冠军,被三国杀玩家戏称为“三冠王”。到底怎么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重新拿起勇气坐在牌桌上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邵斤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都不出来,杨淑慧敲了半天门,他在里面闷闷应了一声:“你们去吧,我没心情。”杨淑慧朝身后的鲁欣妤摊了摊手╮(╯▽╰)╭:“孩子多半是废了,我们走吧,比赛都快开始了。李睿就只有国战厉害,斗地主要是还选四害肯定不得好死……”鲁欣妤说:“我们走吧。”“等一下!”邵斤琦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杨淑慧一脚踢在门上:“一会儿换一个主意,你是女人啊!神经病,我数到二十你再不出来就死定了!”二十,十九,十八……叮叮哐哐一阵乱响,邵斤琦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收拾得妥妥帖帖,照了照镜子,抹了把有些病恹恹的脸单手扶着门框,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早上好~”杨淑慧拧着他的耳朵往外拖:“欣妤!等等我们!”三人从后宫专属通道溜进比赛现场,比赛早已开始。杨淑慧绕场环视一周,指着其中一桌:“谢嘉杭在那里!”邵斤琦看着一个方向发呆,她拉拉邵斤琦衣袖,“走啊!你不想看看他顶了你的名额能不能顺利晋级吗?”邵公子张大嘴巴,伸出手指:“你看那里。”杨淑慧顺着望过去,每结束一局,选手就一同前去负责官员那里登记积分,三分叫地主的局两个农民胜利各是九百分,如果地主胜利则记一千八百分,两个农民的积分各减九百,以此类推。随着比赛进行,选手们的积分和排名公示结果都不断刷新,两个士兵跑上跑下修改数据——谢嘉杭的名字稳稳当当排在榜一,超过第二名五千四百分。“黄舒和杨恭谨都排在前八,唔,黄舒掉到第九了……”杨淑慧把认识的名字都找了一遍,“谢嘉杭又赢了一把一千八!我们冷宫是不是能出一个许昌冠军啊?”邵斤琦双手抱胸,哼了一声:“那小子以前有这么厉害吗?”鲁欣妤笑而不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昌平公主。她费尽心思把谢嘉杭挤下去,没想到他又杀了回来。她对负责官员连甩五六记冷眼冷哼冷笑,比赛开始不久就蹭到谢嘉杭附近。哼,她倒要看看这混蛋凭什么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