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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1)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又为什么要突然联系她。云非雾没有理会云俊英的短信,却再怎么也看不进剧本,最后,她从手机里找出一段《暗》的拍摄花絮,循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初二,云非雾都没有再收到一条云俊英的短信,然而接近傍晚时,云俊英却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云非雾刚煮好面,正准备吃,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突然觉得没了胃口。她没接这个电话。那边却锲而不舍地拨了一次、两次、三次第五次时,云非雾终于摁下接听键,拿着 手机走向客厅的落地玻璃窗边。黯淡的夕阳洒在她身上。没有一丝暖意。连带着云非雾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喂?喂,那个潇潇啊,我是你爸爸。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但在说完自己的身份后,却突然有了底气似的,变得不耐起来,潇潇,你应该收到短信了吧?爸爸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怎么能不回呢?云非雾望着远处的夕阳,神色冷淡,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在想,该怎么称呼电话那头的人。爸?云俊英?云叔叔?最终她冷淡道:父亲,你们现在在海城?淡漠、礼貌而又疏离,仿佛和她说话的根本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云俊英明显地愣了一下。接下来,他收起咄咄逼人的语气,声音瞬间弱了下来:潇潇,你不是看到了短信吗?好歹也给爸爸一个回音吧?你想想,我们家人多少年没见了云俊英的话还没说完,云非雾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骂的是什么,但这声音,云非雾一辈子都忘不掉。她的继母李月。云非雾将电话拿远了些,好一会儿,才再次移到耳边。这回电话那头清净了些,似乎是云俊英换了个没人的位置。潇潇,云俊英的声音莫名带着些哽咽,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你也算事业有成,也不差钱,也差不多该原谅我们了吧。毕竟都是一家人,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城,就想再见见你。比起十年前,云俊英的声音苍老了许多。云非雾回忆起小时候,云俊英其实对待自己也不是很差相对继母李月而言。也就是在李月打她骂她的时候在旁边帮腔,也就是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分钱,也就是不那么在乎她的死活。而已。其他时候,云俊英其实脾气不算差,也很少像李月那样对她发火,偶尔还是会站在她这边。比如读初中这件事,就是云俊英敲定的。可她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云非雾轻叹一口气,淡声道:父亲,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电话里沉默了一瞬。潇潇,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十年没见,当爹当妈的想你了,不是很正常吗?云非雾打断他的话:父亲,您再不说,我就挂电话了。语气很淡。云俊英终于被她的语气吓到,没有再打感情牌,直言道:潇潇,你弟弟他病了,现在正在市医院里我和你李阿姨这不,就想趁着这机会见见你吗?云非雾睫毛垂下,思忖片刻。云泉病了,和她有什么关系?除非是要钱。但在云非雾的记忆中,云家不缺钱,在云泉身上花钱更是大手大脚。如果她不去的话,会怎么样?云非雾不信这家人真的对她有什么感情,更不信他们只是因为来海城给云泉看病,就顺带想起了她,要来看看她。再者,多年未见,他们早没了她的联系方式,或许已经把她忘了都差不多。为什么突然就找上她了呢?云非雾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云非雾:父亲,把你们地址发过来,我半小时内到。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出发。走到楼下时,云俊英的短信已经发过来了,地址是在附近的一家民宿里。云非雾没有开车,而是直接打车过去。下车后,云非雾环视一圈,民宿旁边就是市医院,周围更是环绕着几大商圈。这位置,整租的租金绝对不便宜。她很快找到云俊英发来的位置,上楼。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等在门口的云俊英。他额前散着几根白发,身形也有些佝偻,比起十年前,像是老了三十来岁。云俊英本来就老来得女,后来才又有了个儿子,算起来,他现在已经接近六十岁了。潇潇一看见云非雾,他就有些激动地迎上来。云非雾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冷淡地点点头,径直走进门里。李月冷着个脸坐在沙发上,看见云非雾,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潇潇来啦。云非雾淡淡看她一眼,又环视一圈,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拉开餐桌下的椅子,坐了上去。气氛有些尴尬。云俊英和李月对视一眼,一起坐到云非雾对面,讪讪地笑了笑。潇潇,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真是的,当初说走就走,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和我们联系一下。最后还是李月打破沉默,招呼道。虽然这几句话中,阴阳怪气的味道可不弱。云非雾沉静地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挺好。李月被云非雾看得有些不舒服。当年她就一直不喜欢云非雾,尤其是小崽子每次顶嘴的时候,像个狼崽子,怎么看怎么不讨喜。她这个当后妈的,教训一下自家孩子怎么了?也不知道这崽子哪儿来那么大脾气,次次都跟她对着干。而且李月承认,她的确偏心她家云泉,可云泉是男孩子,这小崽子就是个死了妈的女孩,搁谁家不是没人爱的那个?偏偏就她娇气,骂不得打不得了?当初云非雾离家出走,家里没了这只小白眼狼,还平白捡到了万把块钱,李月可开心了好一阵。十年前,李月对这狼崽子最多是厌恶和不屑,可现在再次见面,李月竟然发现,除了嫌恶,她竟然有些怕云非雾。尤其是云非雾幽冷的眼神。不像以前,顶多是个不服气的狼崽子,现在,却像是真真正正的狼。明明不包含任何情绪,却仿佛蕴着无数幽冷毒针,让人不敢与其对视。过得好就行,唉,这几年厂里生意不景气,你爸他赔了好几百万李月摇头叹气道。云非雾轻轻哦了一声。这下,李月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往后一靠,嘀咕道:什么态度呐?真就把自己当大明星了呗。云非雾没有说话。云俊英尴尬地拍了拍李月,讪讪道:潇潇,你知道的,你李阿姨一直是这脾气,但她一直是很关心你的。以前你年龄小不懂事,不喜欢她就算了,现在你也长大了,也该体谅体谅我们了。云非雾双手撑着下巴,有些走神。小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李月对她做了什么,在父亲的眼中,始终是关心她、对她好,但凡她有一丝反抗,那就是她不懂事。家里从来没人在乎过她的感受,或者,从来没人将她看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对父亲而言,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附属品,还是不怎么值钱的那种。对李月而言,她就是一个根本没必要存在的拖油瓶,是横在这个家里的障碍物,李月打她骂她,都是她应得的,她稍有反抗,反倒是大逆不道。等云俊英说完,她才再次从思绪中抽过神来:父亲,李阿姨,你们就直说,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的。云非雾话音一落,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见两人不说话,云非雾转身就准备离开。云俊英终于起身叫住她:潇潇刚才我们在电话里说,你弟弟他病了,现在在医院里。对对,泉泉他现在路都走不了,躺在医院的床上,一天得好几千元。李月帮腔道。还真是为了钱。云非雾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在医院里照顾他?李月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起来,但她还是低下头强拧出几滴眼泪:这不雇了护工吗?一天又是好几百呢。刚才我就告诉你了,这些年生意不景气,家里赔得来没多少钱了没钱?没钱在海城黄金地段租民宿?没钱请一天好几百的护工?云非雾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而是回忆道:我记得家里有一栋房子。她记得,在她还没有离家的时候,父亲的厂子就常年入不敷出,他们家主要的进账,还是靠房子租金来的。一栋六楼的老房子,三十几户人,虽然位于县城边缘,但一个月的租金也不少了。李月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云非雾波澜不惊:怎么不卖了?连起来就是,家里不是有房子吗,卖了,足够云泉的病钱了。你,你李月不可置信地张开嘴,仿佛不相信云非雾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潇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收入就靠着租金了,要是把房子卖了,那我们一家不得喝西北风去呀!阿姨知道你现在有钱,是大明星,可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吧?那厂子呢?云非雾手指轻轻在餐桌上敲了敲。声音清脆。既然厂子连年亏损,那不如卖掉,还能拿回一两百万的成本。用来给云泉治病,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来找她要钱,不就是舍不得厂子,又舍不得房子吗?这回,李月是真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指着云非雾:云潇潇,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和你爸虽然对你没对云泉好,但好歹也是我们把你养大的,如今你弟弟病了,你就不肯帮我们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明星,演一部电影就几百几千万!帮你弟弟治病又怎么了?云非雾抬眸与她对视,眸中仍然没有任何情绪。我离开家的时候,已经还清了你们的养育费。她直视着李月的眼睛,淡淡道。说完,云非雾站起身。十年前,她比李月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如今却已经是能够俯视她的身高了。潇潇,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呢。云俊英也在一旁帮腔道。云非雾来回凝视他们几眼,最后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张卡,放在餐桌中央。李月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云非雾却没有看她,淡淡道:卡里有三万块。三百万?够了够了说到一半,李月才猛地察觉不对,云潇潇,三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云非雾不但没有否认,反而轻轻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云泉得了什么病,但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替他付医药费。卡里的三万元,是给你们来海城的路费和住宿费。不带任何感□□彩地说完这句话后,云非雾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走到门口时,后面却忽然传来一身巨响。李月将餐桌上的碗砸了一地,双眼红得快滴血,疯了一般朝云非雾冲上来。云非雾转身,轻而易举抓住李月想要打她的手。果然,李月还是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稍微一受点刺激就会歇斯底里。不同的是,小时候的云非雾只能乖乖瑟缩着挨打,现在却能轻易擒住李月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云非雾仍然淡漠地看着她。然而就是这种淡然又无所谓的眼神,彻底刺激到了李月。她眼中满是血丝,疯子一样死死盯住云非雾,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云潇潇!李月从喉咙中吼出这句话,嗓子都哑了。我知道,夏软她还活着对不对?是不是夏软她不让你给我们钱的?云潇潇,我们费心费力养你十多年,还比不过夏软那个小□□?当初夏软要你改名你就改名,她要你去拍戏你就去拍戏,她要你离家出走你就跟她走!她说什么你都听她的,你他妈就是夏软养的一条狗!就连云俊英都冲过来,从后面抱住李月:你疯了,夏软她早就死了云非雾微微歪着头,沉默几秒。正当云俊英以为她要发火时,云非雾却忽然笑了。很轻很软的笑。淡漠了一整天的眸中,也浮现出一丝温度。她点头。嗯。紧接着,云非雾放开李月的手,往后退一步,认真对云俊英道:父亲,十年前我就想建议您了,有空还是带李阿姨去看看脑子吧。还有,你们之所以会来找我,是有人授意的对不对?云俊英的眼神立刻变得闪烁起来。云非雾轻轻摇了摇头:父亲,我以后会换一个手机号,那张卡我也会再存十万进去,够你们在海城住一段时间,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了。再退一步,砰一声关上房门,大步跨进电梯中。她的眼神又一点点黯了下去。他们十年没有和她有过联系,却知道夏软的死。不过也对,当时,夏软的离开阵仗很大,稍微和她们有点关系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云非雾带上口罩,走出小区,望着略显空荡的街道,忽然感觉一阵无力与空虚。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做什么。胃有些痛,又仿佛蔓延到全身上下。这时,一对牵着手的情侣从她面前走过,女孩将头埋在男孩的肩膀上,不知在说什么,笑得很开心。云非雾追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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