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颜颜。”穆青向他担保道,小心把手放在他肚子上,“现在感觉怎么样?”时颜让他看旁边的胎心检测仪,“没事了。穆青,我有点怕,万一孩子生下来——”穆青捂住他的嘴,“我们要相信现代医学,各项筛查和数据都没问题,宝宝百分之九十肯定是正常的。就算万一有个什么,我也会和你一起承担。”时颜点点头,“嗯。”穆青感慨的抚摸他的脸,“颜颜,每当我想到你当初怀沐沐时只有一个人,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我就恨自己,恨自己丢下你一个人承受那种惧怕和痛苦。”时颜露出温柔的微笑,说:“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你看,当时我发现有沐沐之后,你飞去中东,手机掉了,我发给你的验孕棒照片和曾老的诊断结果你都没能看到;回来又碰到我和生病的孟云暧昧不清,后来我发信息给你解释,结果你直接把手机给扔了。这其中哪怕有一项可以避免,我们也不至于会分别六年之久。感觉,真的是命中注定我们要遭一场劫难。”“风雨过后是彩虹,穆青,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记。”“好。”穆青总算是露出笑容,轻抚时颜的面庞,“颜颜,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家里办公,陪你和宝宝。”时颜没有反对,有他在身边,心里总是会安稳一些。小沐沐得知两位父亲最近都会留在家中,高兴的跳起来,不停要求自己也要请假回来陪宝宝和爸爸。时颜没让他跟着胡闹,只是答应他晚上可以和爸爸们一起睡。严厉均闯进孟云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和几个董事会成员开会。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孟云淡定和几位董事结束会议,等他们离开后才缓缓出声问:“你亲自过来,有事?”严厉均冷笑一声,强忍着悲愤反问:“你不是都知道?顾连城失踪,有一本账本寄到纪检委,爸爸的保外就医申请被压下来,是你让人做的吧?”“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孟云不咸不淡的看着电脑,手上动作不停,说。“厉均,你是律师,这些年也是你负责你父亲派系的人际关系打理,你应该很清楚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停下来端起茶杯,孟云淡然面对面露悲哀看着他的严厉均,继续说:“有些事,我不说你不信,说了你也不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况且,你手上不是有我的把柄?你知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顾家片瓦不存!”“我不知道,孟云,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不是只有顾家。也许你早就已经知道——”严厉均打住话头,咬住嘴唇再次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孟云。孟云抬眼看他,平静问:“知道什么?”严厉均悲哀摇头,即使彼此已经心知肚明,质问的话也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因为那意味着彻底撕破脸,再无回转余地。走到孟云的办公桌后,弯腰抚摸他的脸,倾身靠过去,“我爱你,孟云,我们抛下一切,离开这里好不好?”孟云偏头与他接吻,顺从而温柔。严厉均疼得心尖都在颤抖,哀叹,“如果你对我狠一点就好了,孟云,真的,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孟云捏住他的下巴,轻声说:“还有十分钟下班,一起走,今晚去你那里。”“嗯。”严厉均睁开眼,掩下眼中情绪,点头。“你父亲的事不用太担心,只要你处理好了手上的账本和资料,纪检委找不到更多证据,自然会放了他。”严厉均勉强笑了笑,帮他整理好领带和衬衣,“你继续工作,我等你。”说完走到窗边去看天空。“对了,顾城西是顾连城的私生子,顾连城出事,李莲应该会把他从美国叫回来。”严厉均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提醒孟云,孟云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仿佛早就在预料之中,严厉均不想再往深处细想,扭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晚上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给时颜打了电话,他这几天卧床休息,一直和他抱怨说太无聊,穆青总是不准他走动。话语之中虽然有诸多不满,却也掩饰不了浓浓的幸福感。如果可卿没有离开,现在的他们是不是也跟时颜他们一样,过着阖家欢乐的平淡生活?孟云不知道。生活的洪流把他推向一个不可知的深渊,除了前进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挂断电话后,坐在一旁的严厉均不无羡慕的说:“他们能有自己的孩子,真好。”说完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想起死去的江可卿体质也很特殊,是可以怀孕的。于是就此打住话头,扭头看车窗外。孟云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仿佛没听到他的感叹。回到家里,满室空旷,严厉均迫不及待靠近孟云。孟云推开他,“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去洗。”“现在还早,等会再处理也一样。”孟云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大多数时候是严厉均更强势,对此,孟云没有强求过,因为他其实没什么感觉,与这个人在一起,他心里面始终像有一个洞,空荡荡冷飕飕的,什么都装不下。扭头看窗外,最近天气晴朗,晚上总能看到月亮。此时莹白的月光落在地板上,风浮动窗口的窗帘微微攒动,窗外院中的树木影影憧憧。……今天很奇怪,不同以往。口中有血腥味,孟云有些失神。严厉均仿佛享受最后的饕餮盛宴一般,释放着自己内心对他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孟云仍是躲避的,但是他又并不喜欢通过这方面去伤害一个人,便也就是半推半就,既没有沉迷也没有拒绝,若即若离。对他的冷淡,严厉均是在意料之中的,抓住他的手分开他的手指与之十指相扣,望着两只重叠在一起的手,突然说:“戒指……”“嗯?”孟云没听清楚,清冷的月光打落在脸上和身上,泛出微微的蓝白色光影。严厉均苦笑,目光落在旁边胡桃木茶柜上的花瓶上,那里面插着一束鸢尾,眼睛突然热起来,抬手挡住眼睛,吞吞吐吐道,“孟云,喜——喜,欢!”孟云仿佛没听到,沉默以对。想从地板上起来,严厉均却抓着他不肯放。“好了,厉均。”仰头吻上他的眼睛,将眼角的泪水吻去。严厉均猛地扣住他的肩胛,狠狠抱住他,苦闷说:“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孟云不语,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如果有后悔药,那为什么不能时间倒流,为什么不能把他的可卿还给他?所以,他很少说后悔的话。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可卿,也永永远远不会再回来!无论多么痛苦,就算心里泣血,这也是自己必须要认清的现实。如果要活下去,这样的现实就必须刻在自己的灵魂里!啊——好想可卿,想他在自己怀里柔软可人的模样,想他巧笑倩兮的年轻面庞,更想他清脆无忧的甜蜜笑声。孟云麻木的任由严厉均抱着,地板上莹白的月光亮得刺眼,内心深处痛苦的憎恨似乎都被这样的光亮刺破,流出黑色的血液。第76章第二天醒来,看到露在被子外面被咬破的手腕裹上了纱布,严厉均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见他坐起身,开口说:“我今天去京城,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孟云揉了揉眼睛,点头。“还有,钱暂时不用转过来了。不一定能用得上。”后面的话没说完,估计目前的形势,已经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孟云下床,昨天晚上闹到半夜,腰有点酸。严厉均系好领带转身走到他面前,偏头与他接吻,“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万事小心,顾一鸣和窦家都不是好相与的。等我回来。”孟云修长的手指抚摸他剃得光溜溜的下巴,眼神幽深,令人捉摸不透,“厉均,你爱我吗?”严厉均想也没想,点头,“嗯!”孟云露出淡淡微笑,说:“路上小心。”说完绕过他往洗手间走。严厉均不舍地从身后抱住他,用深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以前的事,我很抱歉。”仿佛不明白他在为什么事说道歉,孟云不怎么耐烦地拍拍他的手背,拉开他的手走进洗手间。严厉均站在原地独自发了一会儿呆才提起门边的行李箱出门。坐上车之后最终打电话通知那边,“行动取消,原地待命,顾老板那边我会亲自去说。”即使现在自己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也已经不想回头,谁叫这条路,当初是自己选的呢。楼上,孟云看着面前的镜子,水槽里水龙头开着水,耳边一片哗啦声,手腕上的纱布被水淋湿透也没注意。镜子里面的人有一双包含恨意的眼睛,双目赤红,眼角血丝遍布,好像随时可以流出鲜血。忽然,嘴角微微一勾,脸上浮现恶毒的冷笑。抱歉?!一句抱歉,就可以毁掉别人的一生,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世界上!孟云突然觉得镜子里的人面目可憎,心里翻涌出恶心感,于是挥拳一拳打在镜子上,完整的镜面霎时间支离破碎,拳头鲜血淋漓。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将手拿到嘴边,伸出舌头舔那淋漓而下的鲜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孟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别急,快了!快到大结局了!可卿等我——京城传来严世勋自杀的消息是严厉均离开的两天后。随着纪检委对账本的深入挖掘追踪,越来越多的证据浮现,严世勋不得不选择自杀,以保全家人。顾家,收到了顾连城的求救信息,正在全力搜索。而,这时,李莲终于不顾顾一鸣的警告,将顾城西召回国。穆青第二次出车祸。没有通知时颜,他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孟云到医院看他时,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穆青始终与梁川,孟云保持密切联系,顾家无论是在传统行业还是新兴行业这几个月都损失惨重,窦家因为前两年站错队,现在也深陷泥潭,自身难保,无计可施之下顾家只好从穆家下手,逼宋家和辛家表态。“感觉怎么样?”在病床边坐下来,孟云问。穆青咳嗽两声,痛得骂娘,说:“还好。我说,顾一鸣干嘛不找你啊,怎么次次都是我当冤大头。”“谁叫你毁了他两个亿的投资项目。”孟云没好气的回答。“那是我做的吗?我就是个马仔,跑堂的,他不是都知道谁才是正主,找我有个屁用啊。”穆青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念叨,“妈的,害我几天不能回去见老婆。孟云,事成之后,精神损失费,工伤误工费一分都别少啊。”孟云点了一支烟,冷眼看他,“少不了你的。”穆青忍不住翻白眼,“我好歹为你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病人身份?”孟云指他手里的手机,“别废话,电话通了。”“啊!”穆青接起电话,立刻变成小媳妇,“老婆啊,我要去美国出五天的差,这几天都不能回来了,你在家要小心点,别随便外出。”“对了,是去那边工厂视察,保密要求比较高,不能视频,只能打电话。”“好好,我知道,晚一点我让董秘到家里拿行李,你让佣人帮我收拾一下,不要自己动手。”“嗯嗯,你也是,帮我亲亲小沐沐和小叶子,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咳咳——”“啊,没,没感冒,只是喝水呛到了。就这样,我明天再给你电话啊,老婆。”依依不舍挂断电话后,穆青用幽怨的眼神瞪孟云,“我说,那个人渣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卧槽,我真的忍不住要对顾家动手了。”“快了,那边很小心,我们最近不要有大动作。”孟云吸完烟把烟头扔到简易烟灰缸里放进衣袋,站起来,“你这里的安保,我会加派人手过来——”“不用,我表哥的爱人亲自带人过来了。”穆青仰面躺下挥手,“你自己多带一点人吧。之前顾家没对你动手,多半是被严厉均压住的,现在他爸爸去世,怕是不会再对你手软。”孟云点头,“我有分寸,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别,没什么事,咱俩还是王不见王吧。”根本就是相看两生厌,何必给自己找罪受,穆青嫌弃摆手。“随你。”孟云没强求,关上门。穆青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真当爷爷是软柿子,他奶奶的,除了我老婆,谁他妈敢捏我,爷爷我就捏爆你蛋,,蛋!”说完,翻身坐起开始打电话。孟云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机场,严厉均今天带父亲的骨灰回滨海。飞机晚上八点抵达。严厉均从机场出来,一身黑色西装,怀里抱着骨灰盒,情绪稳定,看到孟云后声音沙哑的说:“我要送爸爸回去。”“我陪你回家。”孟云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说。严厉均点头。回去的路上严厉均靠在孟云身上,谁也没说话,怀里的骨灰盒让气氛显得沉重压抑。回到严家,家里里里外外都一片惨白,严筱雨和严席帆被叔叔伯伯搀扶着站在门口。严厉均在众人的拥簇下端着骨灰盒进入礼堂将盒子摆在灵堂上。严筱雨和严席帆趴在灵堂上哭得声嘶力竭,坐在两边做法事的和尚若悲悯的神使,紧闭双眸高声念颂超度亡者的经文。严厉均在孟云的搀扶下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问左右,“妈妈呢?”“夫人得到消息后,哭晕过去几次,现在正在房间休息。”“我去看看她。”严厉均打起精神对几位叔伯说,“麻烦二叔帮忙照看片刻。”几位叔伯纷纷点头,安慰:“厉均啊,别难过,你还有妈妈和两个弟妹呢,你可别倒下。”严厉均点头,和孟云一起往外走。主楼距离礼堂有一段距离,出来后,严厉均被突然吹来的冷风冷得停下脚步,扭头,看到家中栽种的紫荆和桂花树此时挂满花朵,开得极其繁盛热闹,空气中暗香浮动。孟云沉默站在他身后。严厉均仰头看了一会儿花树后才出声说:“走吧。”主楼是欧式住宅,穿过大理石柱后家里的老佣人迎出来,看到严厉均就抹眼泪,“先生回来了?”严厉均拥抱她,“回来了,阿妈。我妈妈呢?”“在房间呢,不让我们陪。这几天眼泪就没停过。你好好陪陪她。”拍拍她的背,把老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来,“我上去看她,阿妈,你别哭了,伤眼睛。”阿妈只是不停抹眼泪,“别担心我,快去吧,夫人一直在等你。”上楼前,孟云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吊着的惨白灯笼,心头仍旧是麻木的。严厉均没等他,径直上了楼。严世勋生前是个讲究风雅的人,房子里到处都是雕塑和油画,严厉均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门前敲门。一直没人来应门,等了一会儿,便自己推开门走进去。现在已是深秋,滨海燥热的天气到了晚间也有了些许凉意,严厉均穿过卧室外面的小厅,推门走进卧室。没来得急开灯,室内昏暗,房间的窗没有关,带着凉意的秋风穿堂而过,掀起窗口窗帘飞舞,让那吊在窗下的人影显得诡异而凄凉。“妈!”严厉均惨叫一声扑过去抱起那不知道何时吊上去的人,腿上已经冰凉。凄厉的哭喊声传遍整座宅子。“妈,妈妈!!”孟云跟进来,找了一把椅子推过去,站上去把人从挂在窗帘架子上的床单上取下。吊死的人,面相是极为恐怖的。孟云碰到那冰凉的皮肤,打起哆嗦来。严厉均抱着早就死去多时的人跪在地上痛哭,孟云在那刺耳凄厉的哭声中吓得后退靠在墙上。突然,痛哭的严厉均抬起头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现在你满意了?孟云,现在你满意了吗?还是要我一起陪葬你才满意?啊?!”孟云脸色苍白,望着他,无言。不多时,宅子里其他听到动静的亲戚赶过来,严厉均在一片混乱中没再寻求孟云的身影。孟云失魂落魄离开严家。回去的路上给时颜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嬉笑打闹声,突然间那几乎要焚烧掉理智的愧疚感烟消云散。他的可卿,死得那么凄凉,这些人全部都要陪葬!“喂,孟云,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电话里传来时颜温柔平和的声音,孟云的心沉静下来,抬手捂住胸口,说:“时颜,严厉均的父母,都死了。”“是吗?”时颜顿了一下才回答,问:“你在哪里,孟云?别难过。”“不,我不难过。只是,高兴不起来。我让他那么痛苦了,自己却一点没得到慰藉。”看着窗外的光影,孟云如是说。时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低声问:“要我过来陪你吗?”“不用,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时颜,你还记得可卿的样子吗?”孟云安静说。“记得。他左边脸有个小酒窝,很爱笑,无忧无虑的。”孟云露出笑容,接过话头,“他右边耳垂上有一颗痣,总是抱怨自己不够成熟,喜欢看纪录片,喜欢吃小馄饨,做的云吞面很好吃。你看,他还那么鲜活的活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要对我们、对他这么残忍。我们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夜色深沉,在孟云的眼中,失去江可卿的两千多个日夜从来未曾天亮过。“别难过,孟云。”孟云没有哭,那头的时颜却帮他哭了出来。可卿是他心上的血,时颜,则是他心上的,心!“时颜,别哭,小心孩子。”孟云停止追忆往昔,怜惜说。“好。我明天去你那里,顺便看看奶奶和郑老。”时颜收了眼泪说。“嗯。时颜,谢谢你在。”严家葬礼之后不久,严厉均被立案调查,因为他也被牵扯到他父亲的案子中,但是消息走漏,公安到达的时候,他已经事先离开,暂时不知所踪。与此同时,顾城西从美国回来,离开机场后便失去踪迹,当天晚上滨海西区某地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造成数人死亡百来人受伤。顾家第二天爆出洗黑钱的同时,背上老赖的名声,集团公司欠一百亿的债券资金无法偿还给投资人,股价连续二十天跌停,市值蒸发近千亿。然而,昌河和晶华对其的围剿并没有停下来,其旗下子公司新业被昌河收购,海外数家公司被晶华兼并,与其有大量业务往来的窦家也因此传出债务危机。商场如战场,瞬息之间风云突变。顾城西说是离开机场后碰到两个社团械,,斗,卷入其中,被绑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半个月后打断手脚扔在顾家公馆门前。即便他身负重伤,仍然因为洗黑钱和非法集资被监管起来。顾家当家顾一鸣被限制高消费和出境。孟云回归不到一年的时间,顾家变得风雨飘摇。年底,圣诞节前夕,时颜快到预产期,穆青张罗着想早一点住进医院,以免出什么意外,时颜开始收拾自己和宝宝的衣物。下午吃完饭在花园里散步时接到孟云的电话。小沐沐放学后要去宋家老宅上课,穆青还没下班,时颜有些无聊。“孟云,刚正想给你电话呢,晚上过来吃饭,后天我就要去住院了,明天要收拾东西没时间。”手指拂过面前的小盆栽,时颜站在露台上看远处的海面,说。今年滨海是暖冬,花园里的花朵早早就开始挂花苞,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好啊,晚上我就住你们那里了,明天帮你搬东西去医院。”孟云用轻松的口气说。“嗯,好。”“对了,时颜,我一直没问,”孟云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卿的骨灰你当年寄回去给他家里了吗?”时颜心里一紧,摇头,“没,放在以前的公寓的,怎么?”“你能不能帮忙去取给我,事情结束后我想带他回家。”无论是严厉均,顾城西,严家还是顾家,结局已经注定,孟云忍辱负重六年,绝对不会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时颜心里升起不安,说:“好。”说完又补充一句:“孟云,你还有我,还有沐沐,奶奶和郑老,我们会陪着你,答应我,别想不开。”“……时颜,我很想他。”电话里孟云的声音沉静哀伤。“我们都会记得他的,孟云,奶奶,我,还有你,穆青,我们都记得他。”时颜无奈劝说。孟云笑了一下,“嗯,我知道。”“骨灰,我等下过去取,以后恐怕不会有时间了。”时颜说。“好,麻烦你了,我下班过去接你。”“不用,你和穆青直接回家里就好了,说不定我会比你们先回来呢。”时颜笑着说,往门口走。现在这个时候不堵车,过去一个多小时,很快。仍然是两辆保镖车随行,前面一辆后面一辆。天气很好,路上时颜一直在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跟他说沿路有什么花什么树,小东西偶尔动一动,就像在回应他的话一样。这个地方,除了去年送穆青回来过一次之后,时颜再没有来过,变化不大,只是小区栽种的各种树花草已然亭亭如盖,路上铺满掉落的紫荆花花瓣。留了两个保镖在楼下,另外两个跟着他上楼。开门的指纹和密码都没变,时颜打开门走进房子。没有异味和尘埃气息,应该是穆青有安排人定期打扫。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年,大部分时间是愉快且幸福的,时颜怀念看了看周围后,到以前孟云他们过来玩时住的房间,江可卿的骨灰就放在房间的橱柜之中。骨灰盒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这是江可卿自杀前一天买的,六年前时颜帮忙整理遗物时看到,便一起带了过来,没有打开看过,想来应该是对戒之类的东西吧。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彼此早就把对方看作是自己的终身伴侣。拿上骨灰盒和丝绒盒出来放在客厅茶几上,顺便去陆晚俞以前住的房间把张巧的骨灰盒拿出来,那孩子这六年一直没回来,也没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用布把两个骨灰盒包好,又在房子里里里外外逛了两圈,才心有遗憾的离开,以后还是偶尔来住一住吧,毕竟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江可卿的骨灰盒自己抱着,张巧的骨灰盒交给保镖,三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因为没有打算停留很久,车并没有停到地下停车场去,留守的几个保镖看到他们下来,跟着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原本小区的安保就很严,加上时颜身边保镖重重,大家心理上都比较放松,也就没注意到突然从花坛雕像后冲出来的人。时颜彼时刚开下台阶,后面的保镖没跟上,前面的保镖没迎接过来,被人钻了空子。差一点被对方扑上来的力道冲倒,时颜松开手护着肚子,江可卿的骨灰盒滚落到地面。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脖子上。“别动!”耳边的声音威胁道,“让车上的保镖下来,交出车钥匙!”是严厉均!时颜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尽量保持镇定,要求保镖按照身后的人的话做。随后严厉均拖着他坐进车里面,威胁外面的保镖,“如果跟上来,我就杀了他,一尸两命,你们最好想清楚!”五个保镖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开走。时颜临走前趴在车窗上对保镖喊:“骨灰盒送回去,告诉穆青,我等他!”没什么好怕的,穆青和孟云一定会救他。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反抗,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第77章严厉均带着他离开小区开了一段路后拐进一个小巷子,在那里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时颜大着肚子,走不快,被严厉均推了好几次。坐面包车开了一段路之后进入一片烂尾楼小区。这片地区因为拆迁,监控系统瘫痪,基本上看不到摄像头。穿过小区后严厉均牵着时颜避开摄像头,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天色昏暗,司机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出租车开了一个小时,在滨海附近的一个渔村停下来。路上严厉均跟司机聊天说是带怀孕的妻子到市内产检,对方没有起疑。渔村比较落后,也没什么人。严厉均带着时颜走到村口一座破旧瓦房外面,敲门后推门进去,“嬷嬷,我回来了。”年过九旬的老人家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均儿回来了啊,来来,阿嬷给你做了晚饭,过来吃饭。”“这是——”老嬷嬷看到时颜愣了一下,随后注意到他的肚子,惊喜的走过来,“均儿啊,你把媳妇带回来给阿嬷看了哦,哟哟,看我老糊涂,怎么能让你站着,来,来,坐下。”时颜被严厉均带着连番转车走路,已然累得精疲力竭,当下也不客气,在破旧的木桌边坐下。严厉均也在一旁坐下来。老嬷嬷回到厨房,端出来两碗饭,一盘青菜。饭碗开口,青菜炒得黑不溜秋,看着实在没什么食欲。严厉均却拿起饭碗埋头就吃。老嬷嬷见时颜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笑着说,“你等着啊,小媳妇,阿嬷给你煎两个鸡蛋。”时颜摇头,“老人家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这怎么行,你是均儿的媳妇,第一次上门,怎么能不好好招待。”老嬷嬷高兴地回厨房煎蛋去了。时颜吃了两口,抬头问脸色憔悴,形容狼狈的严厉均,“你把我带过来,想做什么?”严厉均已经吃完一碗饭,闻言迷茫看着他,说:“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他啊,从来不肯为我露出过多的情绪。”时颜放下筷子,问:“当年,是你绑架的可卿?是你逼他跳楼?”“孟云早就知道了吧?”严厉均苦笑着说,一双凌厉的眼中浮现疲惫之色,“我对他,大概是有一些魔怔了。”就像着了魔,明知道不可能,偏偏要强求,即便毁掉他也想得到。结果让自己也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人,让时颜想起当年的陆荆阳。只是他比陆荆阳更疯狂。“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要让对方得到幸福。”时颜低头看肚子,脸上浮现温柔微笑。是穆青让他知道爱情所能给人带来的改变。“你毁了孟云,也毁了自己。”抬头,脸上的笑容褪去,时颜冷冷看向严厉均。“是啊,所以现在他明明让我家破人亡,我却无法恨他,只能恨自己。”严厉均露出绝望的笑容看着桌角。时颜没有回应他的话,低头轻轻抚摸肚子。老嬷嬷煎好蛋端出来,虽然油烟重,但是为着孩子,只得忍耐着吃下。“均儿媳妇啊,你肚子几个月啦,阿嬷怎么看着像是快要临盆了?”老婆婆坐下来跟时颜唠嗑。时颜点头,“嗯,下周到预产期。”“嬷嬷,我给你热水,你洗完早点休息。”严厉均站起来去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