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匿名帖子,发帖人的id叫隐藏的摄影师,总的来说就是她偶然有一天在教学楼下看见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子,于是忍不住悄悄偷拍了几张照片,结果一放到学校论坛里面立刻就激起了千层浪,大家一开始只是赞叹夏嵩月的模样长得实在是太精致了,后面就渐渐歪楼了,拉了博雅去年和今年的校花跟他的照片做了对比投票,结果夏嵩月胜出了。其实平心而论,夏嵩月长得一点也不娘,也没有脂粉气,可能是年纪都比高一的学生要小上两岁的关系,五官还没长开,看上去有种雌雄莫辨的精致和美丽,这也是为什么帖子评论里他只有姐姐粉和妈妈粉,而没有女友粉的原因。这下子夏嵩月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虽然周睦阳说会尽快找到那个发帖人删了帖子,但是夏嵩月还是高兴不起来,连带着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的,钟子宁本来还想跟他说话,但是一回头看见他黑得不能再黑的脸以及浑身都散发着敢靠近就给老子死的气息,难得地闭了嘴安静了。一直到放学了,夏嵩月还是很不高兴地将作业塞进书包里,这时课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也正准备回家,刚起身,就感觉书包带子被人拽住了,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只节骨分明的长指。手指的主人季时珹站了起来,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窗外的篮球场,“打会儿球再走吧。”夏嵩月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点了下头。正值放学,篮球场上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基本上每个球场都满了,但是博雅一中有个老球场,因为离校门口很远,所以放学很少学生过去,季时珹和夏嵩月走过去的时候,老篮球场上唯一的一伙人刚好走了,这个篮球场靠近高一的学生宿舍,所以开学的时候季时珹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节骨分明的长指将手里的篮球转了几圈,季时珹就开始弯腰运球,夏嵩月看上去虽然细皮嫩肉一副不擅长运动的样子,但是篮球却是玩得很好,他的身高虽然矮了季时珹小半个头,但是胜在灵活,而且擅长进攻,一进一退之间,一个假动作就夺走了季时珹手里的球,站在三分线外往篮筐一投,无比精准地进球了。半个小时之后,夏嵩月已经累得直接仰躺在了篮球场上,除了一开始进的那一球,之后季时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进球,每回都是抛出诱饵引诱,关键时刻收网让他落得一场空,偏偏每回他都上当,虽然只是打了半小时,但是夏嵩月觉得这是他目前为止打得最累的一场球赛了,季时珹还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下一下地运着球,从夏嵩月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得见在夕阳的光影里,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脊背很直,带着介乎于少年人和成年人的青涩,侧脸的线条俊美细致,一寸寸都像是精心打磨出来的,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一时之间,就跟学校论坛那张偷拍他的侧影照重叠在了一起,夏嵩月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校草榜首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那头季时珹见夏嵩月躺了好半天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便放下了球径直走到了他身边,修长的左腿一屈,半跪在了他脑袋边,夏嵩月浅色的发丝在夕阳的笼罩下看起来异常柔软,白皙如雪的皮肤像是透着白玉一样剔透的光泽,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就这么仰起望着他,就跟他收养的那只猫一样,看起来娇软又漂亮,难怪被人说长了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心情好点了没?”季时珹问他。“嗯。”夏嵩月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视线一转望向了被夕阳染得通红的天空,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他,“你是为了让我的心情好一点,才跟我打球的?”“一半一半吧,”季时珹在他身边坐下,两条大长腿一伸,双手撑在了身后,“主要你生闷气的样子,更像个女孩子了。”夏嵩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好心情,立刻就绝地反弹,而且更不好了,他站起来,狠狠地踢了一脚季时珹的脚腕,拎起书包就走了。季时珹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白白嫩嫩文弱可欺的样子,力气竟然这么大,等他能站起来的时候,夏嵩月已经走没影了。校医孙老头正准备锁门回家,一出门就看见走路一瘸一拐的季时珹,他对这个开学头一天就来医务室报道的小伙子很有印象,等他路过的时候就扬了一下手,“又跟人打架了?”“没有,”季时珹看了一眼他插着钥匙的门,终究还是抵不过脚腕上的痛太磨人,他道:“给我拿点跌打损伤的药酒吧。”“不急,”孙老头说着又打开了门,“先进来看看伤得怎么样先。”傍晚的风吹起了窗边的帘子,孙老头看着季时珹脚脖子上一大片乌青的淤伤,啧啧感叹着转身去拿药油,“这不会是女朋友踢的吧,看起来够狠心的啊。”“不是女朋友,是我同桌。”季时珹这会儿才看见刚才夏嵩月踢的那一脚原来这么重,难怪他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同桌,噢,就是上回送你来那个男孩子吧。”孙老头对夏嵩月也很有印象,毕竟像他那样眉目精致的男孩子不常见,“你那同桌看上去挺关心你的,上回午饭了还特意给你送饭过来,脾气看着没那么大啊,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第14章 你们吵架了?季时珹想说他没有,但是委实底气不足,他顶多,就嘴欠了那么一句,哪里知道看着娇软好欺负的小猫急了还踢人。“没有伤到筋骨,拿着回去涂一个礼拜,慢慢消肿了就可以了,这段时间不要做剧烈运动,你这骨骼还能长个,别到时候长成长短脚了。”孙老头煞有其事地嘱咐了他一句,“尤其是别再招惹你那小同桌了。”季时珹拿着药酒抿唇沉默不语了。钟子宁觉得夏嵩月这两天有点奇怪,谁都搭理,甚至连他也搭理,就是不搭理季时珹了,虽然这也是他最喜闻乐见的,但是怎么说呢,就跟你劝说了很久,并且打算继续劝说很久但是不一定能听进去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就听进去了你的忠告,让他觉得十分诡异,直接问夏嵩月的话,钟子宁又不太能问出口,毕竟好不容易夏嵩月不跟季时珹那样的坏学生扎堆了,一问万一适得其反,反而弄巧成拙了,于是他想了个法子,趁着夏嵩月被陈中秃叫去办公室的时候,鼓起勇气戳了一下季时珹的手肘,问他,“季时珹,你是跟夏嵩月吵架了吗?”季时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流动着冷漠的光泽,看上去并不比夏嵩月好说话多少,钟子宁虽然被他这种独属于坏学生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但是还是非常硬气地继续道:“不然他这两天为什么无视你?”一提起这个,季时珹就头痛不已,说实话,他本来也以为夏嵩月踢了他一脚气就算消了,但是第二天来上课,夏嵩月竟然一个字也没有跟他说,高冷如珹哥,他是断然不可能跟钟子宁一样娘儿们兮兮去问,诶,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谁知道到了第三天,夏嵩月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哄人的人,更何况,他也没弄明白夏嵩月到底生气什么,就因为那一句生闷气的样子更像女孩子?但是他觉得也不至于,夏嵩月可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毕竟张伯还追着他叫他尖果儿呢,所以思来想去,季时珹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再说。钟子宁没有等到季时珹的回答,反而是把夏嵩月等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张纸,眉头皱得紧紧,抿着嘴巴一副苦恼的样子,就跟只与人置气的猫儿一样,钟子宁眼巴巴地看了他两眼,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去,只不过夏嵩月似乎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他举动。落坐以后,夏嵩月将其中一张纸丢给了季时珹,然后就拿起笔开始填自己手里的那份。“数学竞赛报名表”七个大字非常打眼地印在纸上,但是季时珹还是装作没看见似的地问他,“这是什么?”夏嵩月笔尖一顿,大概是觉得不理人有些不礼貌,虽然之前他无视钟子宁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想过,他还没想着要不要开口,那厢季时珹又说话了,“夏嵩月?”微微上扬的尾调,像是在表达对那份表格的疑惑,又像是在表达“你为什么不理我”的疑惑,季时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在这低低轻轻的语调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和。夏嵩月被磨得没办法,没好气地说,“你瞎吗?报名表,照着填就是了。”季时珹没再装傻了,等着夏嵩月填完了之后,就抽走了他的笔,夏嵩月回头瞪他,却见后者认真而专注地填写着表格上的信息,让他一股子气无处可发。数学竞赛的初选在两周之后进行,每个班选两个名额,陈中秃千挑万选,选了季时珹跟夏嵩月,本来他是想要把名额给季时珹和钟子宁的,毕竟夏嵩月虽然成绩好,但是年纪小,怕他吃不消这样的压力,所以特意问了他的意见,但是夏嵩月倒是无所谓,就跟陈中秃说的一样,他年纪小,输赢什么的倒不是很看重,能够去体验体验反而是件好事。报名表交上去之后,陈中秃跟他们说每天下课需要留一个半小时做做竞赛题,夏嵩月家里离得近没什么,季时珹住宿就更没什么意见了,由于竞赛的事情还没有敲定,未免其他同学觉得不公平,所以陈中秃叫两人先保密,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第一天开始留下来做题的时候夏嵩月只是借了老师的电话跟夏元庆说了一声不回家吃饭,没有叫刘阿姨准备饭菜,写了大约二十分钟,旁边的季时珹就起身出去了,夏嵩月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题目上去了。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季时珹回来了,手里还带了两份饭和两罐可乐,他将其中一份放在了夏嵩月的桌子上,自己打开另一份吃了起来。糖醋排骨,番茄炒鸡蛋,酿肉丸子,清炒豆角,都是夏嵩月平时最常吃的味道偏甜偏清淡的菜,夏嵩月举起筷子好半天都没动,季时珹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问道:“不合胃口吗?”“关你什么事情。”虽然嘴巴上不服软,但是夏嵩月还是开始埋头吃了,小口小口,就跟小姑娘吃饭一样慢条斯理,不过这话季时珹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以免好不容易哄好的夏嵩月又炸毛了。吃饱了以后,夏嵩月咬着吸管一边喝可乐一边做题,夕阳的阳光挥挥洒洒地落在窗台上,映在他浅色的发丝上,让他看上去异常乖巧,季时珹的速度要快些,做完了题之后没事干,就插着耳机玩起了游戏,但是玩得心不在焉,看了两眼身侧的夏嵩月,就忍不住试探般问道:“小同桌,你是独子吗?”“嗯,”夏嵩月正专心做题,闻言没多想就回了,“怎么了?”“那,”季时珹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紧,有些话不受大脑控制就这么说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有个哥哥?”一听这话,夏嵩月便“噗嗤”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没想过,我不喜欢有个哥哥,太烦了。”这倒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他是独生子,小时候也没个兄弟姐妹跟他玩,可能是见惯了周睦阳他哥是怎么样欺负周睦阳的,所以他从小对哥哥就没有半点儿憧憬,宁愿一个人玩也不要哥哥,他一边写了个选择题的答案,一边反问道:“怎么,你想有个哥哥?”刚才那一句话只是无心脱口而出,这会儿被夏嵩月再度问回来,仿佛是戳到了心底里那道不为人知的旧疤痕,季时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生出了几分戾气,他看着夏嵩月,眼底似乎翻涌出了一丝怨恨,又像是在透过他仇视着某个人,所幸夏嵩月这时候十分专注地在思考一道大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等夏嵩月写完了那道大题,季时珹已经低下头去打游戏了,许是那游戏太好玩,季时珹抿着唇,脸部线条绷得很紧,看起来格外冷漠,夏嵩月平时也爱玩游戏,猜测他可能打到某个重要关头,所以就没有开口打扰,好在过了七八分钟之后季时珹就放下了手机,夏嵩月的作业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跟他道了别回家了。今晚的夜雨来得有些急,十点半的时候是小雨,十点五十分就下起了大雨,夜风吹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类似于敲击的声音。季时珹躺在床上刚翻了个身,耳机里就传来了来电提醒的声音,接听键一按下,张斐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今天怎么了?下午游戏打一半就不打了,傻站着被人砍了半管子血。”“没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心烦意乱的事情,季时珹的语气里比平时多了几分清晰的不耐烦,“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当然不止,”张斐然倒是习惯了他的情绪不稳定,也不觉得他无端而起的不耐烦是因为自己,所以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声,你爸要准备二婚了,连请柬都送上门来了,就在下个月周末,在虞山园摆了两百桌酒席呢,豪气不豪气?听我妈说,跟你爸二婚那个女的比他小十来岁,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本来是你爸的秘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上位成功了,听说还是奉子成婚的呢,不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没有看见肚子。”季时珹真的不太在意这些,静静地等这张斐然说完了之后,才打了个哈欠应道:“要真是奉子成婚也挺好的,起码孩子生下来有名有份。”张斐然一直都知道季时珹跟他爸不对头,但是乍一听这话还是震惊了,“你傻啊老季,要是那个女人生下了孩子,到时候你爸的家产不都得留给那个女人,你就一分钱也没有了。”这句话像是勾起了季时珹的笑意,他嘴角一扯,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错的笑话,又像是预见了某种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悲剧重演,低低幽幽的声音像是浸没在冰水里一样,“不到最后你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谁,别瞎操心了。”第15章 你就是个神经病张斐然实在是不明白这对父子之间的弯弯绕绕,索性说起了别的事情,“诶,你那个便宜弟弟你打算怎么办?”不得不说,张斐然这个人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季时珹原本还没那么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他那句“便宜弟弟”弄得糟糕透了,他叹了口气,难得发出了一丝类似于请求的声音,“你能别那样称呼他吗?听着怪刺耳的。”张斐然像是理解错了,一副同仇敌忾地道:“对,才不是便宜弟弟,狗才想做他哥,他不配。”季·狗·时珹,“.......”“妈的,真晦气,好端端地下什么雨......”孟维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开了宿舍门,身上全被淋湿了,活像只落水狗,一边拧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发出很大的声音。两人间的宿舍没有上下铺,就一层,一个一个书桌衣柜一张床,季时珹的床铺靠近门边,所以孟维一进门,就看见季时珹插着耳机坐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那张线条俊美的脸上,也许是因为没有开灯的原因,他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有些渗人,就这么看着孟维的时候,让他有种被猛兽盯着的错觉。被看得双腿发软的孟维决定先声夺人,他磕磕绊绊地吼道:“你,你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看着我?”季时珹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垂下了修长的睫毛,敛去了眼底的冰冷和凌厉,和往常一样无视了孟维。方才那一眼似乎真的是错觉,孟维看着冰冷沉默的季时珹,一时也说不准到底他到底是被自己震慑住了还是刚刚真的只是他刚刚看错了,他抬脚一踢关上了门,鞋子沾上的水迹将原本干净的地板弄得一片狼藉,走过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季时珹书桌前的凳子,在黑夜里发出刺耳的倒地声。季时珹这一夜依旧是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去课室了,孟维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往季时珹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看了好几眼,总是觉得他这个舍友有点儿说不出的阴鸷,也许是面冷的人让人看着都有些渗人,他抓起手机,忽然想起自己的耳机昨天晚上淋雨泡坏了,但是今天早上的课不是物理就是数学要不就是化学,没有一门他能听得进去的,虽然换做别的科目他也不一定能听进去,但是打游戏他是必须得打的,不然在课室根本坐不住,现在翻墙出校门重新买一副显然是不现实的,他正犹豫着,蓦然看见了季时珹摆在书桌上那副白色耳机,心下一动,顿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夏嵩月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早上出门就特意让刘阿姨多准备了一份豆浆包子,踏点准时七点到了课室,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季时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段时间了,他一来,季时珹就醒了,这时候人并不多,没有了多管闲事的钟子宁在叽叽喳喳,两个人就在座位上吃起了早餐,季时珹吸管一插,有些困倦地捂着眼睛喝了起来。“我说,”夏嵩月忍不住打趣他,“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天天晚上都背着我挑灯夜战,偷偷学习到天亮呢。”季时珹摇了摇头,刚想吃口包子,就听见夏嵩月轻轻地“呀”了一声,他掀起眼皮,只见夏嵩月咬了一小口的包子露出了素三鲜的内馅。“你能吃个奶黄包吗今天,刘阿姨可能装错了。”夏嵩月略带歉意地看着他,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泛动着清透的光泽,让人看着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季时珹想了想那些甜憨甜憨的奶黄馅,当机立断就把被夏嵩月咬了一口的素三鲜包子拿了过来,将自己手里的奶黄包换给了他,夏嵩月还想建议说要不就掐掉他要的那一口,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季时珹就着他刚才咬的地方吃了起来,可能真的是太困了,连吃都不讲究了,夏嵩月摇了摇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早上的课很快就过去了,也许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所以季时珹今天格外困倦,连中午吃饭他都不想去了,说是要留在课室补觉,夏嵩月拗不过他,只好自己先去跟周睦阳他们吃饭,等吃完了再给他带一份饭回来。吃饭的时候周睦阳瞧见夏嵩月难得的孤身一人,扒了口饭忍不住问他,“你的帅哥同桌今天不吃饭啦?”“不是,”夏嵩月咬了口茄子,然后把吃剩下的茄子皮拨到了一边,“他困,搁课室补觉呢,等一下我给他带饭回去。”“这样啊,”周睦阳颇为遗憾地用筷子点了一下饭,一脸真为他惋惜的模样,“那他可听不到我最新搜刮的八卦了。”“就你八卦,”薛晓漓朝他翻了个结结实实的白眼,“有屁快放。”“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俗呢,”周睦阳十分做作地递给了她一个格外嫌弃的眼神,“难怪没有人要你。”眼看着这一对活宝又要吵起来了,夏嵩月适时地插了句话,“有话快说,等一下我还得早点回去呢。”周睦阳抓准时机,用口型朝薛晓漓说了句“不跟你一般见识”,就清了清嗓子说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那个靠着关系进来的b城人吗?”夏嵩月虽然不爱八卦,但是记忆力不错,基本上对于别人说过的话如果隔得不是很久还是有点印象的,他点了下头,顺着周睦阳的话头矜贵地点了下头,“记得,说吧。”难得夏嵩月如此配合,周睦阳顿时就被治愈了,开始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据说那个成绩贼烂贼烂,家里贼有钱有钱的b城人被钟子宁他妈安排在了前段班,不过其实啊,真正做主的人也不是钟子宁他妈,他妈只是一个幌子,好像说是我们副校长批准的,就因为他家给博雅捐了一栋教学楼,准备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建在现在的老球场那儿呢。”这个八卦略微有点儿劲爆了,毕竟在这个年代,买学位的事情虽然不少见,但是公然在博雅一中这样有名望而且是出了名的廉正名校里面买卖学位,瓜还是很大的,因为博雅一中的学位有限,基本上每一年都有不少堪堪过了招生线但是又不是特别出众的学生,落后一分就没法进来,如果真的那种成绩特别烂的完全是靠钱进来的,确实对某些学生很不公平。夏嵩月略微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也没谁,就几个球场打球的朋友,他们跟那个b城人是一个班的,有一回他们出去打游戏的时候那人自己说的,那也是个不太安分的主,不过私底下还没有传开,所以没有很多人知道。”周睦阳看着夏嵩月难得听八卦听出了认真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吗?难道你认识那人?”夏嵩月将吃得差不多的餐具收了收,朝他摇了摇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非也非也,不过周睦阳,如果你的八卦是真的,副校长要是知道你传出去了这个他拼命压下去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呆在博雅三年吗?”周睦阳顿时脊背一凉,脑补了一出学校***高层逼迫知道真相的正直学生退学的人生大戏之后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我,我,我不知道,那,那怎么办......”然而夏小爷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留给了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薛晓漓看不过去周睦阳那个二货样,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拍过去,“笨死你得了,你闭嘴不就可以了,成天五迷三道的。”夏嵩月其实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毕竟在他看来,周睦阳嘴里的八卦水分实在是太多了,小时候隔壁屋的小孩调皮打碎了花瓶被他妈妈骂了一顿,到了周睦阳嘴里愣是变成了人家夫妻不和半夜互殴,楼下李大爷出门遛弯被野狗吓了一跳摔了一屁股,搁周睦阳嘴里顿时就变成了有人借狗行凶报复李大爷,虽然都是些无关大碍的谣言,周睦阳也只是喜欢上下嘴皮子那么一合一开说个痛快,但是他添油加醋的本事天底下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正所谓周睦阳的嘴骗人的鬼,所以夏嵩月信他才怪。拎着从饭堂打包的饭回到课室的时候,夏嵩月本以为会看见季时珹跟往常一样,维持同一个睡姿趴在课桌上,雷打不动,可是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教室里只有窗台上微风吹动着窗帘发出的细微声响,他刚把饭放下,忽然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重物倒地的刺耳声,然后就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围观的学生将走廊围得水泄不通,不少楼上楼下的都趴在横栏上探头张望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架。“季时珹,你他妈......”被打掉了一颗牙齿的孟维还没来得及说话,腹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再次摔倒在地,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站在他跟前的季时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布满了骇人的煞气,平日里俊美冰冷的面容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他的皮肤偏白,衬托着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愈发乌黑,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渗人,像是一头最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撕碎,他的下颚线条紧绷着,嘴角抿出了一道凌厉的直线,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令人心生战栗,“我再说一遍,把我的耳机还给我。”“我,我没拿,没拿你耳机,”孟维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嘴的血沫子让他说话听起来像含了口水,他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疼得声音连都在打颤,“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神经病......”第16章 你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孟维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猛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季时珹冰冷坚硬的拳头在他的瞳孔里一寸寸放大,慌乱中不知道是谁冲了上来,那个狠厉的拳头就这么擦着孟维的耳朵砸在了地上,“咔嚓”一声像是地板碎裂的声音,又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孟维的耳膜鼓鼓作响,心跳得仿佛要冲出了胸腔,恐惧、心悸、害怕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夏嵩月一只手抱着季时珹的腰将他压在了地上,一只手自他左肩横在他的胸膛上,额头温暖细腻的肌肤贴在他冰凉修长的脖子上,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紧紧又轻轻地安抚着他,“季时珹,是我,我是夏嵩月,你冷静一下。”鲜红的血色从破裂的皮肉里涌出来,季时珹低低地喘息着,胸膛上压着的那只手随着他的气息上下起伏,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渐渐褪去了偏执疯狂的血色,夏嵩月的声音很近,就像是最和煦的微风,渐渐地平息了他心底的焦躁和暴戾。走廊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谁去喊了老师,然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用担架扛走了孟维,季时珹的手也受了伤,四根指骨都破了,血小股小股地流着,但是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沉默了一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笼罩得人喘不过气来。知情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替季时珹处理着指骨上的伤口,退避三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精神病一样,言语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漠,“四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按时上药,看看之后骨头恢复得怎么样再说。”季时珹没有说话,冰冷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颜色黑得深不见底,却是没有半点儿情绪的波动,如果不是他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外观看起来就跟个死人一样。夏嵩月抿着嘴巴担忧地看着季时珹,白皙细软的手指始终握着他清瘦的手腕,问责的女老师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起身将正在吊点滴的季时珹护在了身后。“季时珹,你为什么将孟维同学打得那么重,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儿就被你踢成胃出血了,你的家长呢,不是让你打电话叫你的家长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你......”女老师咄咄逼人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刃,一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责任怪罪到了季时珹身上的样子让夏嵩月看着很不服气,他出言打断道:“老师,您把事情弄清楚了吗?虽然我不知道季时珹为什么会出手打孟维,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为什么不去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说话,这样对季时珹很不公平。”夏嵩月是跳级考上博雅一中的,所以高一部的老师们对这个天才少年都略有耳闻,毕竟模样好学习成绩也好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但是喜欢是一回事,被学生顶撞又是另一回事,那女老师眉头一皱,十分不客气地朝他说道:“夏嵩月,我知道你是想要为同学出头,但是现在我在跟季时珹说话,你不要插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了解事情的原委,孟维同学已经说了,是季时珹诬陷他偷拿了耳机,但是孟维同学并没有这样做,季时珹不信,还出手打人,这样恶劣的学生简直是令人发指,现在孟维的妈妈已经在路上了,人家说要告他,赶快叫他喊家长来,不然就不是处分退学那么简单了。”夏嵩月蹙起了眉头,素来温和的面容染上了明显的怒气,“孟维同学说,孟维妈妈说,老师,我从你这番说辞里听不出公正两个字,你怎么就不听听季时珹是怎么说的,你这样未免太偏心了。”夏嵩月强硬的态度让那女老师感觉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尤其是被他戳破了她确实有特意偏袒孟维的心思,于是她便不再伪装,态度强悍地道:“夏嵩月,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为所欲为,这些事情轮不到你管,季时珹的家长呢,季时珹,如果你不联系我就亲自去问你们班主任要电话号码,看看要坐牢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