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方面生气白浩的招惹,一方面生气顾念寒怎么这么没有作为omega自我保护的觉悟。裴鹤之不忍心跟顾念寒发火,也没有外人可以撒气,只能是隐忍在心里,故作无事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顾念寒从他这一句不咸不淡的口气中听出些什么。如果放在以前他也许会装作无事发生的就此作罢,但此刻他突然握住裴鹤之的手,很认真地说:“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这一次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别不高兴好不好?”裴鹤之没想到是顾念寒率先点破此事,也跟着愣了一秒:“我没生气。”顾念寒皱了皱眉:“你说谎。”裴鹤之觉得顾念寒在冥冥之中变了不少,他相较于以往变得更加直白,无论是对于性格还是感情,虽然在标记之前顾念寒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对于裴鹤之的情感,可他对裴鹤之的态度和行动已经充分表示出了他对这段感情的不遗余力。他再尝试着告别过往,跟裴鹤之开始新的人生。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比硬生生从他身上挖一块肉来得容易。如果仔细想一下,顾念寒为他做出的改变和妥协已经非常多了,对方的心意不会放在嘴上,而是会全权投入至行动之中。这也非常符合顾念寒的性子。仅仅是这样一想,裴鹤之刚刚那点儿怒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对面前人的疼惜。他现在只想把顾念寒捧着疼着,一切与之无关的负面情绪对他而讲都是在浪费时间。裴鹤之看着顾念寒认真的神情,心疼又欢喜,可又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他干脆承认道:“我是生气了,你。”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顾念寒却当真了,他问:“要怎么做?”裴鹤之撑着额看他,纤长漂亮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你来亲我一下。”大多时候顾念寒都不是太主动的人,也经不住逗弄。他是真的信了裴鹤之的话,紧绷着身体凑过去,飞快的在裴鹤之唇上亲了一下,嘴碰着嘴,是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干净的亲吻。顾念寒想往后撤去,半道上被裴鹤之截住,压着腰将他拉近自己:“这样就结束了?”顾念寒猝不及防被他一摁,一时间失去平衡,将裴鹤之压在了身下。男人声音慵懒,光下皮肤白如脂,细长的眼眸里蕴含着促狭的光,他的眼梢微微扬起,长睫敛下,硬是勾出一顾诱人的风情。顾念寒的脸有些发红,神情也变得不自在。他躲闪开裴鹤之的注视,轻声道:“你放开我。”“那不行。”裴鹤之一边说着,手流连在顾念寒纤细的腰侧,轻轻地揉捏了一把,诱哄道:“哄人要认真哄,顾助理。”论起调情,顾念寒不是裴鹤之的对手。他脸红得不得了,气质还是清清淡淡的,呼吸却急促了不少。顾念寒凑到裴鹤之唇边,猫儿一样伸出舌去舔,舌尖探入两唇缝隙之间,毫无章法的缠住软舌,小心地吮吸。明明亲得毫无技术可言,裴鹤之却被他这小心青涩的吻亲得浑身燥热。他手探入顾念寒的衣摆,有了往上摸的趋势,顾念寒匆匆从他身上弹起来,不知是羞是恼地推了他一把:“去洗澡。”裴鹤之有些诧异:“不一起洗吗?”顾念寒道:“我家浴室小,两个人挤不开。”裴鹤之又没忍住笑了一声,眼看着身上的人逃开了。顾念寒家里没有裴鹤之能穿的衣服,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最后翻出了一件较为宽松的短袖和长裤,连着毛巾一起递给了裴鹤之。“可能有点小,凑合穿吧。”裴鹤之接过来,进浴室前转头一笑:“其实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不穿也是没关系的。”他关上门,不用看都知道顾念寒是个什么表情。顾念寒脸皮薄,如果真不穿,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落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洗完澡,顾念寒踏着水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裴鹤之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胸前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室内充斥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裴鹤之身上随意披着浴衣,毫不在意的露出大半个胸膛,如蝶翼般的眼睫在空气中轻颤,一番静谧安然的光景。顾念寒没有想到裴鹤之今晚会留下来,说实在的让住惯大房子的人憋屈在他这小屋里总有些不好意思,楼下偶然人们谈话的声音传进来,为这狭小的空间增添了不少市井的烟火气,一时间竟然真的有种二人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错觉。顾念寒将裴鹤之手中的书抽走,低声唤他:“裴哥,去屋里睡吧,外面容易着凉。”裴鹤之微微睁开眼,那眼底也跟含着水雾似的,懵懂烟煴一片,这一眼直直看进了顾念寒的心坎里,连带着心底最为柔软细腻之处紧跟着哆嗦了一下。裴鹤之突然想顾念寒伸出手,揽着他的脖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顾念寒猝不及防被他这样一扯,若放在平日里总能挣开,可现在就跟怕弄伤裴鹤之似的,只能随着对方的举动直愣愣地扑进裴鹤之的怀里。狭窄的沙发自然容不了两个并排躺下的成年男人,空间变得异常拥挤,不得不将身体的每一个线条都契合在对方的身体中。裴鹤之骨节分明的大手搂在顾念寒的腰间,埋头在omega的颈侧,沉声道:“你真好闻。”这话比任何一句对于外表的夸奖更令人感到羞耻,顾念寒耳根热的发烫,两个人挨的太近,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就好像两颗心贴在一起似的。他挣扎着想从裴鹤之怀里出来,一来二往间险些从沙发边儿上滚下去,接过被裴鹤之一把揽着腰给拉了回来。这样一来,裴鹤之卡在顾念寒的双腿间,他整个人就跟吊在裴鹤之腰上一般。这动作无异于将自己的一切都敞开在对方面前。“放开我…”顾念寒冷静的眼眸深处出现了裂痕,他小声说,“我不喜欢这样。”裴鹤之架着他的腿,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突然拔高的高度使得整个人都有被掀翻过去的错觉,顾念寒忍不住尖叫一声,慌乱间伸手攀住了裴鹤之的后背。这样的举动极大的取悦到了面前人,裴鹤之俯身亲掉顾念寒额间的冷汗,低笑道:“真乖。”他便就着这样的姿势把顾念寒带到了卧室。裴鹤之将他放下,目光却瞥到地上一角:“我第一次见到你发情期的那一次,你就一个人躺在那个位置,把旁边的一切都砸的稀烂,小猫一样卷缩在角落里,好像我碰你一下就会咬我似的。”那时的顾念寒在他的怀抱里疯狂颤抖着,泪水接连不断的滚落,连小声啜泣的气力都没有,像是一具被玩坏的美丽人偶,带着令人心酸心痛的魅力。裴鹤之唤起了顾念寒不好的回忆,即使是现在已经不会被发情期的疼痛所困扰,可那疼意就跟刻在骨子里似的,只要一想到,疼痛就好像顺着浑身的骨骼爬上来,使他肌肉紧绷,浑身发冷。裴鹤之察觉到了顾念寒微变的脸色,他过去从背后拥住他,亲吻顾念寒后颈的腺体:“以后都不会发生了。”顾念寒卷缩在裴鹤之怀里,沉默良久后与对方十指紧握,微微转身亲上了裴鹤之的唇。居民区的老房子跟裴家建设的别墅区可不一样,一大早天光便偷过不算厚重的窗帘透进来,连带而至的还有楼下小商小贩的叫卖吆喝声,自行车在摁铃声,汽车经过时发动机的引擎声,一副热闹喧嚣的初晨画面便这样跃然眼前。顾念寒睡眠浅,一丁点儿动静便能唤起他的神志,他睁开眼,入目便是alpha安静的睡颜,枕在自己旁边触手可及的距离。天光自背后涌入,长长的光影铺在洁白的被褥上,隐约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杂质。表针转动的声音似乎消失了,世间停滞在这一刹那,万物都为之寂然。那一瞬间好像背上的一切重量都消失了,留在这个空间里的,仅仅是顾念寒和裴鹤之而已。顾念寒眨了眨眼,眼眶顿时就有点发酸。他伸手,慢慢地握住了裴鹤之的手。第65章 未来可期顾念寒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裴鹤之已经醒了,正撑着脸垂着眉眼看他。裴鹤之看上去已经醒来一段时间,脸上毫无倦容,头发被洗过,似乎怕吵醒他的缘故并没有吹干,晾在空气中,此时还没有彻底干燥,微卷的黑发随意慵懒。他稍微一歪头,眼角那颗赤红的泪痣便露了出来。顾念寒眨了眨眼,慢慢地从床上撑起身子。他似乎有些睡懵了,困顿地望向裴鹤之,过了好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做了一个梦。”裴鹤之笑了笑,半带玩笑地问:“梦见我了?”顾念寒点了点头,又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眼底睡意未消。他伸出手,缓慢又试探性地放在裴鹤之的脸上:“你现在是真的吗?”裴鹤之被他逗笑了,将顾念寒的手取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亲:“是真的。”顾念寒紧绷的神经突然就软了下来,他不着痕迹地叹出一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那就好。”仅仅是通过他这几个简单的举动,裴鹤之便敏锐的感觉到,估计顾念寒做的并不是什么好梦,也许他还没有从上一次事故的阴影里走出来,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来自顾念寒的不安。裴鹤之道:“你不用担心,我一直在的。”顾念寒点了点头,有什么东西跟着从他的领口掉出来。是上一次裴鹤之送他的戒指,在太阳光下流光溢彩,沾染了皮肤的温度,十分温暖。顾念寒家里很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跟主人一样简洁调理,缺乏生活气息。家里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一直都没来得及出去买,顾念寒洗漱完毕,打开冰箱后发现只剩下两个鸡蛋,裴鹤之好不容易来一次,拿这个招待他总有些过意不去。他返回卧室,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黑色的卫衣。裴鹤之已经到客厅去了,门缝里隐约传来电话的交谈声,顾念寒推门出去,发觉裴鹤之正赤着上半身站在客厅里,背对他站着,手腕上搭着一身米白色的针织毛衣。窗外的天光漫入,顾念寒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结实的背肌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是曾经裴鹤之为他挡下的,即便是伤口痊愈,却永远的在身体上留下了痕迹。到底是皮肉之痛,顾念寒一看到便觉得揪心。他走向裴鹤之,满目心疼,伸出手轻轻触过那道疤痕,然后凑近他,缓慢又虔诚地印上了一个吻。男人肌肉一阵紧绷,裴鹤之转头望着他,眼底隐约透露着不可置信,一时间连电话也忘了说。他对上顾念寒澄澈的视线,喉头一滚,声音有些发哑:“我这还有事,晚点打回去。”他挂断通话,扶着顾念寒的头吻了下去。他二人在晨光下交换了一个亲吻,一直到顾念寒的气息有些微喘,才轻轻推开裴鹤之的胸膛,侧头避开对方不依不饶的唇:“家里没吃的了,我出去买点。”“不用这么麻烦。”裴鹤之眼角一弯,又将他拉回怀里,“一起出去吃吧。”相比起裴鹤之,顾念寒的生活要简单平凡许多。他住的地方周遭都是老房区,离车水马龙的地方远些,有一种温馨的安静。一个胡同连着一个胡同,不时能看见晨练的老人们,还有赶着上学的学生,再往前走一条街,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早点铺子,撑着伞推着车,远远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裴鹤之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十分好奇,他不加掩饰地侧目打量着,饶有趣味地挑着唇角。顾念寒问他:“你想吃什么?”裴鹤之收回视线:“我都行。”顾念寒想了想,道:“那吃馄饨吧。”他二人在一处馄饨摊前入座,顾念寒点了两碗虾仁混沌,又点了两碗豆浆,他低着头看菜单,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很认真。裴鹤之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讲话,看顾念寒点餐时的样子,眉宇间隐隐的纠结,以及撞上自己视线后淡淡的羞意,顾念寒看起来这样冷淡平淡的一个人,在他眼里却显得生动有趣。一个眨眼,一个抬头,一个平平无奇的举动,都好看极了。顾念寒这个人,无论看多久,裴鹤之都看不腻的。没过多久,老板娘端着两碗馄饨上来了。顾念寒的目光落在碗里,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呆滞,似乎想说什么,又将话语咽回了肚子。他开始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将碗里的香菜往外挑。裴鹤之有些吃惊:“你不吃香菜?”顾念寒看起来不像是会挑食的人。顾念寒小心的将香菜挑到纸巾上,低声道:“我受不了这个味儿。”他永远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即便是笑了也会给人梳理感,难得能在他身上看见这样的烟火气。裴鹤之哑然失笑。他举着筷子,开始帮顾念寒一起挑起香菜来。明明只是这样简单无聊的举动,他却做的津津有味,有趣极了。一直到碗里看不见香菜的影子,顾念寒才开始吃起来。馄饨陷烫口,咬破皮汤汁儿流出来,没过多久嘴巴就烫红了。顾念寒吃饭从来都很慢,他嚼的很仔细,吃的也不多,像是一只安静的猫。裴鹤之吃不惯这些外面的铺子,他吃了几口便不动了,替顾念寒将馄饨从砂锅里盛出来,放在小碗里凉着。阳光倾泻而下,周围尽是喧嚣的人声,偶尔有自行车铃的声音响起,他们身处在这一片市井之中,却显得无比安静。这是裴鹤之第一次走入属于顾念寒的生活,处处都带给他惊讶。以前他总觉得,顾念寒更像是天外谪仙,九天的明月,孤寂惯了,多少都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可如今裴鹤之才发现,顾念寒一点都不渴望孤寂,他也希望像每一个凡人一样,向往一个世俗的生活,平凡的热闹,更渴望有一个甘愿为之付出的人。他不禁想,也许再过几十年,两个人可以搬到一处风景秀丽安静的小城镇,远离喧嚣,静静地守护着彼此安享晚年,如果顾念寒愿意,他们可以要一个小孩,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一家人能平安喜乐的生活在一起,足以。裴鹤之蓦然惊醒,自己竟然是在遥想这样长远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为母亲报仇一事上,未来会怎样,自己的余生要如何度过,这些所有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包括见到顾念寒之前,即便是对这个人有好感,也从来没想过要闯入他的生活。可是现在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他们原本苍白无趣的生命因为彼此的存在变得鲜活灵动,充满陌生的惊喜,令人感慨未来可期。裴鹤之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想,如果adrian的事情可以顺利解决的话,他们一定要举办一场漂亮的婚礼。可一想到adrian,他的内心却又忍不住隐隐不安起来。第66章 生日宴茹恩生日当天。虽然茹恩的顾念寒已经跟着裴尚泽参加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以往他都是作为裴尚泽的保镖与亲信,可这一次却成为了裴鹤之的恋人,心态的变化可想而知,他走到门口时,莫名便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陌生惧意。裴鹤之察觉到了他复杂的情绪,用力攥了一下顾念寒的手,冲他一笑:“没事。”裴鹤之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度,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顾念寒背后,没什么值得担忧的。顾念寒敛着眉梢,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明白自己是种怎样的感觉。家罚也挨过了,欠裴家的他也几乎还清,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挺直自己的脊梁骨,无论即将面对的是茹恩还是裴晚晴,他都不应该感到恐慌。可一想到这也是曾经裴尚泽的家,他便隐隐不适。有时候想完整放下一个人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顾念寒这样简单的人,无论是adrian,裴尚泽,还是裴鹤之,每一个出现在生命里的人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都足够刻骨铭心。如果说放在几年前,顾念寒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以一个这样的身份,站在裴鹤之的身旁,一同步入这里。会所里来了不少人,除了裴家旁系以外还有一些裴老爷在世时的商业伙伴与茹恩的好友。顾念寒能感觉出来,在场的大多数人看向裴鹤之的目光里复杂异常,裴鹤之的名声在裴家向来不好,他继位后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到眼红。此时能明确感受到他们对于这位企业管理者的不待见,可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反驳诟病,形成了某种虚伪的谦逊。裴鹤之优雅得体,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他对这些注视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是看不见,只会在必要时对人寒暄问候,一路带着顾念寒走入了会所大门。裴晚晴正在门口与别人交谈,看见裴鹤之与顾念寒的时候先是一怔,像是察觉到什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轻不重地扫了顾念寒一眼,欲言又止。裴鹤之与周围人简单的打过招呼,他的贵气像是与生俱来的,说话做事都恰到好处,却又带着隐隐的压迫力,大多数人都畏于气场,或者不敢上前,或者交谈两句就自行离开。如果说裴鹤之之前因为伪装成beta的身份被人嘲讽诟病,他现在撕破伪装,彻彻底底把獠牙露在众人面前以后,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的,所有的厌恶跟妒忌都藏着掖着,再也不敢像是之前那样表现在脸上。会所极大,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横,天花板极高,即便是在人多的地方,抬眼也会觉得空旷无比。茹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旗袍从楼梯上走下来,她右手抚摸过左手腕上价值昂贵的珠链,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裴顾两个人的身上,停顿片刻,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裴鹤之也注意到了她,捏了捏顾念寒的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顾念寒欲言又止。自从上一次盗取文件一事发生,顾念寒察觉到裴鹤之母亲的死与茹恩有关以后,他对茹恩这个人便有种说不清的排斥,此时只是“嗯”了一声,道:“快去快回。”他不愿意裴鹤之在茹恩身边多呆的。顾念寒目送着裴鹤之走上二楼,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不见了,这才转身,遇到从大门口走来的裴晚晴。裴晚晴右手举着酒杯,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隐约能见一节纤长白皙的腿。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裴晚晴都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只是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浑身都透露着睥睨众生的高傲。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甘愿为没那么爱她的母亲而妥协折腰。顾念寒在裴家呆久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是向往常一样礼貌的唤她:“二小姐。”裴晚晴不答,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遍,神情古怪,语气里满是惊诧与不可置信:“你跟裴鹤之做过了?”顾念寒没想到她会这样不加掩饰地开门见山,脸色也有些尴尬,不知该做何答。裴晚晴嗅觉灵敏,她根本不在乎顾念寒的答复。她瞥见顾念寒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又想起刚刚裴鹤之方才向她问好时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对戒,分明就是一个款式的。裴晚晴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估计是勾搭上了,眉梢一抽,想要嗤笑,却没能笑出来,只得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我看裴鹤之他是疯了。”她眼中的震惊转化为讥讽,又从讥讽转化为茫然,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彻底认栽一般,头也不回的与顾念寒擦肩而过。裴晚晴突然就有些恍惚。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也是疯了!”她没想到裴鹤之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也这样无所顾忌。当年裴尚泽对待顾念寒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除了顾念寒本身以外别人都能看出端倪来,现在裴尚泽才去世一年不到,他这把利刃便被裴鹤之收为己有,不仅如此,还直接搞到了床上,任谁知道都会觉得微妙。若是裴尚泽泉下有知,大概会把他这一半血缘的弟弟给乱刀捅死。茹恩在沙发上坐下,将手优雅地搭在扶手上,她虽然上了些年纪,身材和皮肤都保养的极好,完全看不出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裴家的基因是真的厉害,即便是跟外面女人生出来的野种,眉宇间也带着几分与裴老年轻时的相似,风流多情,俊美无双。裴鹤之迎着茹恩漠然的注视走近,嘴角挂着笑容,笑意不进眼底:“母亲,生日快乐。”茹恩抬手,示意他在旁边入座:“我可不是你母亲。”裴鹤之不置可否。从小到大,他跟茹恩的关系便说不上好,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在母亲走后,他不得不收敛脾性寄人篱下,他同茹恩的相处也仅仅停留在表面,仅有在裴老在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祥和的亲密气氛。此时他已经完全不屑于伪装,从盗取文件一事发生以后,他跟茹恩相当于彻底撕破了脸。浓郁的龙舌兰alpha信息素的味道飘荡在半空中,与裴鹤之优雅得体的表象不同,张力十足,侵略性极高,像是某种警告意味的挑衅施压。顶级alpha的信息素浓度要高于普通alpha十倍之多,压迫力可想而知。几乎在裴鹤之释放信息素的那一瞬间,茹恩便受到了影响。她脸色一变,似乎有些生气,嫣红的唇微抿,说话却轻飘飘的:“裴鹤之,你把我们傻子一样骗了这么多年,胆子还真不小。”裴鹤之接了下人递来的茶,西湖龙井,他吹了吹气:“同夫人之前做的事情相比,我这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他们这番对话无异于变着花样撕破脸,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茹恩干脆也收起之前那副装模作样的和蔼神情,眼底刹凉一片,以某种看死人的目光看向裴鹤之。“你该不会以为,你真的能把我‘吞’掉吧。”她声音平静:“劝你可别像你那位亲妈一样,作茧自缚,把自己一生都给赔进去,真是可悲可叹。”她提起裴鹤之母亲的时候,语气微微上扬,透露出若有无的讥讽。这话戳到了裴鹤之的逆鳞。他眼底倏地一黯,肌肉略略发紧,显然是被刚刚的话语刺激到了。alpha信息素突然爆出极强的侵略意味,但也不过一秒的功夫,他便隐藏下所有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云淡风轻的沉静面容。“我们不妨拭目以待。”裴鹤之笑着站起身,全无影响地对她微微颔首,“好好享受生日吧,母亲。我就不打搅了。”茹恩冷漠地注视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身边的alpha气息渐渐散去,生理的压迫感消逝,她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夫人…”下人向前一步,正欲说什么,便被茹恩一招手退下了。她端起茶,茶香四溢,袅袅升起的白雾却未能遮掩她神色闪现过一丝不动声色的狠意。“好一个裴家的孽种。”茹恩垂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顺手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摇头轻叹。“你以为能活的过今天吗?真是天真。”她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语气冷凉刺骨,“不过要除掉你,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茹恩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第67章 噩梦成真裴鹤之对待对待茹恩的生日宴还真的正如他同顾念寒之前说的那样,仅仅是“来看看”。裴鹤之从小是在裴家长起来的,当时他母亲在死后被勉强追为正妻,虽然外头都得恭恭敬敬喊她一声“二夫人”,但裴鹤之作为私生子的名号却并未因此而改变,由于身份被排斥,身边几乎没有朋友,同这些年龄一般大的小辈也不熟稔,在会所里竟找不出一个要走心交谈的对象。倒是有不少人来找他阿谀奉承,最初当裴鹤之在裴家宣布继位,往他手里塞明信片的表兄弟,此时再看到他不得不蒙着头绕路走。生日宴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裴鹤之便拉着顾念寒准备打道回府了。顾念寒见他要走,下意识地往前跟了半步,伸手要那辆路虎的车钥匙:“我来开?”他好像不论何时何地都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尤其是在跟裴鹤之相处期间,与其说他当裴鹤之是自己的恋人,不如说他更习惯于裴鹤之是自己的主人。裴鹤之有些啼笑皆非,替他拉开车门:“上车吧,我来。”顾念寒懵懵懂懂地迈上车,上车前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平日里裴鹤之向来都是专车接送,司机有事的时候多半是他胜任司机一职,印象里从来没见裴鹤之碰过车,此时突然看着裴鹤之这样自然而然地坐上主驾位,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顾念寒注视着裴鹤之起步挂档,过了好久才问出了心底一直没敢问的话:“……你有驾照吗?”裴鹤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向他:“你大概对我有什么误解。”事实证明顾念寒的操心完全是多余的,无论从哪个方便来看,裴鹤之都可以完全胜任“老司机”这一称号。现在正值下午三点,容易犯困,车厢中飘荡着淡雅的香水味,顾念寒小口打了个哈欠,便听见裴鹤之说:“刚刚裴晚晴有为难你吗?”顾念寒有些吃惊,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问:“你怎么知道?”若不是他知道裴鹤之没有超能力,他简直怀疑对方该不会到处安了眼睛。顾念寒困惑地轻蹙着眉头,眉梢略微一皱,又瞬间展开:“倒也不算为难,只是讲了几句话。”裴鹤之点了点头:“裴晚晴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经他一提,顾念寒才发现,今日裴晚晴对他的态度算是十足的客气了。要放在往日,以裴晚晴那样爱恨一目了然的性子,知道他跟裴鹤之的关系,估计气得要摔桌,今天显然是隐忍着脾性,掉头就走。顾念寒隐约觉得裴晚晴跟裴鹤之私下里达成了某些协议,他正想着要不要问出口,目光无意间望入后视镜。他视线微微一顿,刚转移开,又牢牢地盯了回去:“后面那辆黑车你认识吗?”“嗯?”裴鹤之抽空一看,“不认识,怎么了?”顾念寒身体一僵,瞬间坐直身子:“刚刚从会所出来,这辆车就一直跟在你后面了。”他语气僵硬,裴鹤之显然也意识到不妥,沉默地凝视了后视镜片刻,早一个路口打了方向盘。果不其然,后面的车也紧跟着他们往左转。裴鹤之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看样子我们是被人跟上了。”他毫不犹豫的掉头,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行驶。路过十字路口时,突然从左后方冲出一辆车来,与路虎贴的极近,后视镜几乎擦着过去,裴鹤之迫不得已转了方向,硬生生从直行变道为了左转。顾念寒冷着眉目,手掌握紧旁边的车门扶手,勉强稳住身体,手指用力,隐隐显露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