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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刃》TXT全集下载_7(1 / 1)

那什么叫子睿、衡平的我也清楚,是我兄弟杀的。颜烛扶住茯苓,让韩月琴先出去。韩月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略有不妥,也没坚持,出去了。“她没有恶意,”颜烛叹了口气,“你师父师兄的事……节哀。”茯苓垂下眼,不太想听颜烛帮好月琴说话,他缓缓的坐下,苦笑着摇头:“她会怪我也是自然,是我没用,师父师兄死了,我武功最低,却还活着……”这话表面听起来像是在为韩月琴开脱,其实是拐了弯骂她,因为这件事压根儿就怪不到程宿雨身上去,茯苓这么说,意思是韩月琴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怪罪他。师父起了色心被人报复,还牵连徒弟受伤,这怎么也怪不到徒弟头上去。颜烛果然皱眉打断道:“这如何能怪你?是她说错话了,你且放宽心好好养伤。”真矫情,茯苓心想,他堂堂万仇门门主,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邪刀阎王,竟然在这里装无辜扮柔弱,跟个姑娘绕弯子争口舌是非。不过效果还不错,他想。茯苓低头不语,看起来还在自责,颜烛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有个弟子端了碗药进来。颜烛道:“先喝药吧,齐长老通晓医术,给你开了增气补血的药,你……”颜烛下面一堆师弟师妹,年纪小的不爱喝药的不少,他刚想劝几句,茯苓端着的药碗已经见了底,一口接着一口,不急不缓,仿佛碗里苦的发酸的药只是一碗清茶。放下药碗,茯苓眨了眨眼,看起来乖巧无比。颜烛把他扶起来,送回床上躺好,道:“槐山派路途遥远,已经和那边说好了,等你伤好了再回去。”茯苓躺下,从被子里伸手拉住他:“颜师兄,你明日还来看我么?”“来。”颜烛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茯苓乖乖的躺在被子里,眼睛却一直看着他出了门。等外面的人走远,茯苓闭上眼。这会儿他才觉出口里苦涩的药味儿。真是太苦了,茯苓想,生嚼黄连也不会有这么苦。在霍山派待了几天,茯苓的伤好了大半,本来也没伤到筋骨,霍山派给他用的又都是好药,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服的养过伤,万仇门的事全都一股脑甩给了丁淮,茯苓每日不是歪在床上梦星星,就是躺在树荫下看太阳。颜烛傍晚会来看他,一身青衣站在夕阳的那头,然而无论是骄阳还是皓月,都比不上他的光华。今日茯苓已经完全可以下床了,颜烛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练剑。茯苓没练过槐山派的剑法,来之前学了一点,在峡谷又见韩元光用过,他不善使剑又压了内力,使出来的效果倒真像程宿雨。程宿雨能拜在槐山派掌门师弟的门下,天赋自然不错,但他疏于勤学苦练,比起茯苓这种十年如一日早起练功,后来又日日在刀口上舔血打磨出来的功夫,差得很远。为了配合手上的伤,茯苓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颜烛走近,从他身后伸出手握住剑柄:“注意手腕的力度,既要有力又要迅速。”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茯苓一下屏住呼吸。“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足够快就能占据先机,速度达到极致,无论什么武功招数都能破解,”颜烛握着剑柄,带着茯苓使出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动无形,快无影,剑气凝于无形无影之中——”无影!茯苓心中一凛,《三无刀法》第二重,就是无影!那一瞬间,茯苓感觉心中茅塞顿开,仿佛手中的剑变成了龙牙刀,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手腕还是不自觉的发抖。颜烛以为他是伤势未愈,于是停下来,松开握住的手,温和的说:“不要着急,先把伤养好,慢慢来。”茯苓点点头,心里真是急死了,好想找个地方把刀拿出来,他马上就能突破了!颜烛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眼神平和的看着茯苓好一会儿,他开口道:“明日我不能来了,泰泽门出了点事,师父派我去查一查。”他不欲多说,江湖上纷繁杂乱,很多见不得光,颜烛并不想茯苓接触这些,在他眼里,程宿雨年纪小,又刚失去师父师兄,从小生活在槐山派门内,未曾知晓江湖险恶。颜烛查过程宿雨的身份,茯苓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程宿雨小时候身体不好很少出门见人,茯苓只要装模作样的当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就行。颜烛查完后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妥,性情心性这种事难说的清,但这段时日的相处来看,在师父和师兄如此混账的情况下,程宿雨还能保持如此单纯的心性,实属不易。颜烛想起很多年前,他在雪地里见到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漫山遍野的雪映照其中。如此干净纯粹。可惜茯苓不是程宿雨,他一路摸爬滚打的,该见的不该见的都看遍了。茯苓心里有些怅然,他想,颜烛果然会喜欢这样的程宿雨,干干净净、不谙世事,他若是见过自己提着刀、浑身是血的样子,大概就不会这么和风细雨了吧?颜烛不说,茯苓自然也就不多问,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最多一个月,查完了就回来。”颜烛看茯苓盯着自己剑上的玉佩看,于是问道:“喜欢这个?”倒不是真喜欢,茯苓对于这些吊坠挂饰向来没多大感觉,但这玉佩他见过的,十年前挂在颜烛的腰间,三年前也出现过,但在霍山派里却未看见颜烛带,似乎只有出门才挂出来。茯苓开玩笑道:“颜师兄给我,我就喜欢。”颜烛闻言一笑,竟然真的解下来,挂在了茯苓的剑柄上,轻声道:“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孙墨。”如此轻易就送了人,不像是重要之物,但若不重要,怎么会带在身边十年之久?茯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颜烛的背影和最后那一点夕阳,都消失在视线里。十年来,他练武从未懈怠过,为报仇,也为赶上这天边的一点太阳,如今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刀锋一出无人不避其锋芒。然而当他再见颜烛时,无论面上如何镇定自若,他心里知道,他还是当年那个只敢躲在树后目送他离开的孩子。茯苓心中五味杂陈,等颜烛走后,他把玉佩解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和长命锁一起藏在衣服里。第二日一大早颜烛就离开了霍山,他不在,茯苓马上就不安分了,先是练了一天的刀,破了第二重,接着当晚就把霍山派摸了个遍,提前在梁如竹那里踩了点,为报仇做准备。他过目不忘,霍山派地势布局记住后,丁淮带人摸黑上山找他,替身代替茯苓待在霍山派,茯苓则跟着丁淮下了山。反正除了颜烛,这几日根本没人来,送饭的外门弟子把饭放到院子里就走,不会露馅。茯苓下了山,见丁淮一身风尘仆仆,那身白衣竟然也沾了灰,这太不符合丁淮洁癖的毛病了。茯苓感到不妙:“出什么事了?”丁淮道:“门里接了仇案,派人去杀泰泽门的徐以昭,但是有人先一步把徐以昭杀了,派的人也没能回来。”茯苓眼皮一跳:“派了多少人?”徐以昭是泰泽门的二掌门,派去杀他的武功定然不低。丁淮沉声道:“三块红木牌,全都没回来,只有一个最后撑着传了信。”茯苓问:“上头说什么?”丁淮:“大凶,不敌。”颜烛去的就是泰泽门,应该也是查的这件事。茯苓眸色一沉:“走。”作者有话要说:岧峣仙境倚层丘,百尺泠泠瀑素流。——张镇孙《水帘洞》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苏轼《失题三道》第14章泰泽镇酒楼——李忠犹豫良久,还是开口:“公子,那玉佩……”“给他了。”颜烛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说不清,他看见“程宿雨”的时候,会想起十年前在冬青山上见到的孩子,但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想来想去,又想到了三年前戴着面具的茯苓。月下如此张扬恣意的人,却有一双比月光还清澈如水的双眸。但这是毫不相干的三个人。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颜烛起身向外看——有人在湖上逃窜,穿黑衣戴面具的人正紧紧的追在后面,他提着龙牙刀,立于楼外的湖上,脚下轻功极快,在湖中游船上跳跃,仿佛乘风踏浪而来。逃窜的人很快被追上,一道刀锋扫过,前面的人栽进了水里,鲜血在水面蔓延开,很快就消散了,湖上的人似有所感,握着刀抬头向上望,正对上颜烛的目光。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邪刀阎王!”湖中游人像受惊的池鱼,划着船拼命散开,有些害怕的甚至跳进水里。“跑什么?”茯苓笑道,“我不杀无仇无罪之人,你们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不知道这帮人听清了没有,反正跑得更快了。脚下轻功不停,茯苓几步就跳上了二楼,坐在包厢的窗前:“颜少侠,这么巧?”身后李忠想要上前,颜烛伸手一拦,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道:“茯门主,幸会。”后来颜烛确实派人去春风楼查了廖鹏远的事,这事儿本就是事实,春风楼中有记录的,再者,春风楼都快算作茯苓的私产了,颜烛除了能查到廖鹏远有多禽兽多不是个东西,还能查到茯苓有多光辉多英雄。万仇门这三年做的事颜烛也有耳闻,虽然以仇杀仇的行事还有待考究,但万仇门的出现,无疑达到了制衡的作用,各大门派若以大欺小,仗势肆意妄为,就要考虑一下受不受的住万仇门的复仇。当然如果做的无人知晓,杀的无人申冤,自然无人去找万仇门报仇,但事情一旦出现,就不可能无迹可寻。所以颜烛对茯苓的为人,其实并无不喜,江湖上说杀师父同门,虽然也有传闻说他是为自己真正的师父报仇,但他凶名在外,树敌颇多,人们更情愿相信第一种。茯苓坐在窗台上,开门见山的问:“颜少侠可是要去泰泽山,查徐以昭被杀之事?”颜烛问:“泰泽门封锁了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杀手的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茯苓翻身进屋,“正好我也要查此事,颜少侠可否请我进屋一叙?”茯苓自己翻窗上楼,如今都站到人家屋子里了,他还非要这么恬不知耻的问一句能不能进来。反正无论对方回答什么,他也不会出去的。颜烛没生气,反而给他倒了杯茶:“请。”“多谢。”茯苓毫不客气的坐下,端起来就喝了半杯,他的动作利落却不粗俗,身背是黑鞘大刀,更显得他身姿挺拔,很有几分侠士的潇洒风度。颜烛带着些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江湖门派中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喝不熟悉的人给的茶水,对于高手而言,暗毒比明枪明剑更危险,也更致命。茯苓知道颜烛在想什么,他笑道:“江湖中人都说颜少侠为人光风霁月,我与颜少侠无冤无仇,你又怎会下毒害我?”“江湖传闻怎可轻信?茯门主还是谨慎些好。”颜烛自嘲的想,生于皇家,行于江湖,他能有多磊落?不过外人不知罢了。“我自然不信江湖传闻,否则哪有命活到现在?”茯苓倾身凑近看他,道:“我是相信你不会下毒害我。”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记忆中清澈明亮,颜烛握着茶杯的动作一顿,他迅速的移开眼,转移话题道:“不知茯门主为何要查此事?”茯苓坐正身子,正色道:“万仇门接了仇案要杀徐以昭,却被人抢先一步,派出去的人都死了,我自然得来查。”颜烛没问为何万仇门要杀徐以昭,万仇门在接仇案之前,必定是确认过真相的,颜烛自己也有眼线,泰泽门这些年的行事确实有些不好看,徐以昭作为二掌门难辞其咎。但这并不是颜烛所关心的。颜烛问道:“我听闻万仇门鲜少失手,但茯门主没考虑过可能是估计有误吗?”“不可能,”茯苓摇头,“泰泽门所有人的实力都考虑过,那三个杀手配合无间,是暗杀的老手,杀掌门高中兴都够了,更别说徐以昭。”颜烛问:“茯门主并未和他二人交过手,为何如此笃定?”“不止是他们两个,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实力如何我都有个大致的估计,”茯苓说着话锋一转,“不过颜少侠如何得知,我没与他们没交过手呢?”“我自有方法知晓,”颜烛道,“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实力如何?”茯苓撑着头,伏在桌案上看他:“我也自有方法知晓。”茯苓自己当然没办法知道,但人在江湖走,总是有几个朋友的,这些全都是从金天问那里得知的,当然也不是白得,茯苓带人把找天机阁麻烦的人挨个问候了一遍。金天问这人博学多识,但是心胸却不怎么宽广,要说记仇这事儿,金天问排天下第二,只有茯苓敢排第一,连在天机阁门口吐痰的人,都被金天问记下来,让茯苓往人家头上倒了一桶臭鸡蛋。茯苓不肯说,颜烛也就不再多问了,他拿着手里的茶杯,自顾自的品茶,青瓷茶杯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煞是好看,他仍穿着霍山派的青衣,青色很淡,新一代弟子中,谁也穿不出他身上这种清淡儒雅的气质。茯苓问:“刚刚我杀的那人你可认识?”颜烛答道:“彭伟,刽子手出身,因犯法被官府通缉,逃入江湖。”茯苓又问:“武功如何?”颜烛:“一般。”茯苓:“可是我追了他两里路才追上。”茯苓的轻功颜烛是见过的,以彭伟的武功,竟然能跑出两里路才被茯苓追上,在湖上逃窜时彭伟轻功拙劣,但却并不笨重,必有深厚的内力支撑。要有这样的内力,必须从小习武,彭伟是“半道出家”,根本不可能。茯苓问道:“颜少侠可知有什么功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人的武功?”“江湖上功法千万,肯定是有的,但想走捷径,不会有好下场。”颜烛想了想,又问:“你为何要追杀彭伟?”“彭伟一个月前遇到了仇家,本来难逃一死,是泰泽门派人救了他,我顺着查,发现彭伟做了泰泽门的采买,”茯苓笑道:“一个刽子手,没转行去做屠夫,竟然去替人买菜,于是我派人盯着他,发现他在卖万仇门的腰牌——真是活腻了,非要往我刀口上撞。”颜烛问:“那查出腰牌从何而来了吗?”茯苓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说是自己捡到的,我让他再捡一个来看看,他就吓得浑身发抖,夜里趁我手下人没注意,跑了,我就追到这里来了。”颜烛:“那腰牌——”“是真的,应该是派出去的三人里其中一人的。”茯苓任门主后,翼山大换血,杀手走的走,反的反,但既然留下来了,就都是他的人,现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他心里如何好受?颜烛没再接话,给他叙了杯茶。“多谢,”茯苓很快调整过来,仿佛刚刚眼中的阴郁并未存在,他拿起来那杯茶,道:“既然颜少侠也要查此事,不如我们一道去?”颜烛那双星目看过来,打量了他一瞬,没答应也没拒绝,叫小二进来多添了一双碗筷。茯苓笑道:“我吃过饭才来的,空着肚子我提不动刀,给我加一盘点心就行。”李忠在一旁坐着,心想这人真是不客气,给他添了碗筷他还要加点心,以自家公子的脾气,定然不喜欢这样自来熟的人。只听颜烛问道:“想吃什么点心?”茯苓:“桂花糕。”颜烛点头:“好,那加一盘桂花糕。”李忠:“……”谁知桂花糕上来,茯苓把它包好收了起来,拿起碗筷开始夹菜吃饭。饭嘛,只有怕少吃一顿的,哪有嫌多的?颜烛和茯苓出了酒楼,李忠跟在后面。出了门,茯苓径直走向街对面的挑着扁担叫卖的人,买了七八个馒头,用内力一掌拍下去,全部拍成了面饼,用纸包好,绕到酒楼后面。颜烛什么也没说,带着李忠跟着他。酒楼后有一个窄巷子,明明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却一改繁华,背光、所以潮湿阴暗,远远的就能闻到饭菜腐烂的酸臭味。这里是酒楼倾倒残羹剩饭的地方。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穿的破破烂烂,在这旁人甚至不愿走近的地方,找东西吃。茯苓走过去,似乎完全不受这味道影响,两个孩子看见他,惊恐的后退。茯苓把手里拍成面饼的馒头递过去,接着道:“别吃臭鸡蛋。”其中一个孩子有些犹豫,还是接过了馒头,只见茯苓蹲下来,指着剩菜里一堆看不出原貌的东西道:“以后实在饿了,可以吃这个,这个坏的没那么快,不容易闹肚子。”李忠惊得嘴巴张的老大,听闻万仇门门主性情古怪,却未曾想他还会教人翻垃圾吃。茯苓转回身走出巷子,看向李忠问道:“怎么了这位兄弟?嘴张的这么大,你也饿了?”李忠把自己的大嘴合上,又问道:“为何不直接给他们一些钱,那两个孩子必是极穷苦的,有了钱,无论如何都不会这般凄惨。”“你说的有道理,”茯苓点点头,“但是如果我给他们钱,出了这个巷子就会被抢,这世道,如果不够强,就什么东西都留不住。”李忠一怔。“他俩还算幸运,起码有个人相互依靠,我能帮他们这一时,以后的日子他们还是要自己过的。”茯苓回头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巷子,眼里有几分看不出的情绪。李忠问:“那为什么不帮到底……”“天下这样的孩子太多了,”颜烛接道,“如果想改变,治标更要治本。”江湖门派本该庇护地方百姓,却只顾互相争斗,官府本该维护一方安定,却只知巴结剥削,武林中人本该行侠仗义,却恃强凌弱。茯苓看向颜烛,那一身青衣的人此刻站在巷子口,微微抬起下巴,身前是繁华的街市,身后是漆黑的窄巷,他眼里的目光却好似跨过千山万水。“这天下,江湖与庙堂分开的太久了。”那一瞬间,天地日月星辰,山河迢迢仿佛都在这青衣之下。他有侠骨柔情,有天纵奇才,也有鸿鹄之志。茯苓想,颜烛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第15章泰泽门——李忠不便露面,颜烛与茯苓二人到了泰泽门,来接待的是掌门的大弟子刘通,相貌平常,但为人处事很有大门派的风范。“颜兄,久违了,”刘通看了一眼颜烛身边的茯苓,问道:“这位是……”茯苓的名号虽然在江湖上很有名,但他主业是暗杀,多数都在夜间从事行业活动,一身黑衣,又戴着面具,刀套把辨识度最高的龙牙刀柄套了个严严实实,江湖门派中的内门弟子不认识他也正常。黑衣耐脏耐洗还抗造,面具可遮脸避仇躲追债,都是江湖人士的不二选择,不算出奇。茯苓拱手道:“刘兄,幸会,在下姓万,万踪灭,一介江湖人士,与颜少侠一同来调查此事。”装的一副彬彬有礼的江湖侠客的模样,刘通也赶紧回礼:“万少侠,幸会,我这就带二位先去客房休息……”颜烛道:“先去看看徐掌门的遗体吧。”刘通笑道:“二位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调查的事……”茯苓打断道:“别了吧,天气这么热,尸体放久了味道不好闻。”刘通:“……”彬彬有礼装不了三句话。刘通无法再推脱,只好道:“二位随我来。”路上茯苓凑到颜烛身边,小声道:“没想到颜少侠真就带我进来了。”颜烛:“我认为就算没有我,万少侠也会自己想办法进来的。”听见“万少侠”这个称呼,茯苓笑了笑,道:“这倒是,翻墙比这么走进来还快呢。”颜烛:“……”这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两人跟着刘通走到一间屋子里,这里采光很不好,白天屋里光线也很暗,徐以昭的尸体放在中间的木台上,盖着一张白布,周围摆着一圈蜡烛。旁边的弟子掀开白布。茯苓道:“你们大白天招魂呢?”有弟子听见这话想斥责两句,但茯苓是颜烛带来的,又不好驳了颜烛的面子,只好闭着嘴站在一旁瞪他。茯苓毫不在意,对屋里的刘通和其他弟子道:“你们先出去吧,这屋里够闷的了,围在这儿看什么,发丧了你们再瞻仰遗容也来得及。”那弟子终于忍住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颜烛道:“我们需要收集一下线索,你们先出去吧。”颜烛在这些门派弟子中威望很高,听了他的话,这些人真的就退出去了。“等等,”茯苓看着徐以昭空无一物的腰间,问道:“你们二掌门的剑呢?人在剑在,你们想把他气活过来?”刘通道:“这算是师叔的遗物,已经被人保管……”“那就拿出来啊,下葬的时候不还要放进棺材里吗?”茯苓道,“遗体都看了,还有什么遗物不能看?”刘通道:“死者为大,这……”颜烛:“既是死者为大,才要早日抓住凶手,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刘通袖子下掩住了他握紧的拳头,面上仍是平静道:“颜兄说的是,稍等。”不多时,有弟子拿来了一把剑。茯苓看向颜烛,颜烛点点头,确认就是这把剑。“刘通,如今江湖多有高手遭遇不测,今日我来贵门查案,也是为查清此事是否与其他案子有关联,徐掌门的死不只是泰泽门的私事,也是关系江湖合门派安危的大事,你可明白?”颜烛的语气不怒自威,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刘通点头道:“明白,泰泽门必当全力配合。”茯苓道:“尤其是你要全力配合,让你办点事拖拖拉拉跟放屁似的,还得挤一下放一个。”这话实在不雅,颜烛也没出口打断他。刘通连连称是,带着弟子出去了。茯苓道:“走远一点儿,嘴贴在门上,是打算往里吐口水?”木台上的徐以昭四五十岁的年纪,五官瘦削,下巴极尖,一脸的刻薄相,他死了有些时日了,尸体已经僵硬,屋里熏着香,茯苓走过去把香灭了,又把窗户打开通风,让香的味道散去。颜烛大致检查了一遍,道:“身上没有打斗的伤痕,只有胸口有剑伤,应当是熟人作案,一击必中。”他仔细看了看胸口的剑伤,又皱眉道:“但是这个伤口……”茯苓问:“很奇怪吗?”颜烛:“很特别,中间有个菱形凹槽,不像被一般的剑所伤。”“你看这把像不像?”茯苓说着,把刘通让人拿来的佩剑抽出来,剑身中间确实有一块菱形的凸起。颜烛问:“你方才就想到了?”茯苓摇头:“没有,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我只是觉得佩剑不在很奇怪。”刀客一身与刀为伴,人在刀在,人亡刀便随人入土,黄泉路上与人作伴,剑客也是一样。颜烛道:“他不可能是自尽。”茯苓道:“我也觉得,自尽为何不抹脖子?怕把血溅得太远了不好收拾?他要是如此体贴弟子,哪儿还有人托万仇门报仇?”“是泰泽门的弟子要杀他?”“是啊,具体是谁就不方便说了,万仇门收了钱要保密,我还是有从业良知的,你别看这老东西长的人模狗样的,自私的要死——”接着茯苓补充道:“哦,他已经死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私。”颜烛没接他这瞎扯的话,继续把话题拉回来:“如果是熟人作案,有可能怕血溅在自己身上,不好处理……”颜烛话还未说完,就看见茯苓突然俯身,面具几乎都要贴到徐以昭的脸上,颜烛眉心一跳,一把将他拉起来:“你干什么?”“好大的血腥味,如果致命伤在胸口,他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股血腥味……”茯苓抬起头,看见颜烛的脸色,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没什么,”颜烛收回手,低头去查看徐以昭的面部,“你说有血腥味?”茯苓反应过来了,面具下那双柳叶眼微微弯起:“哦,我说他脸上有灰,我给吹一吹。”“可能被人清洗过,但只要存在,定然会留下痕迹,”颜烛没理他,翻开徐以昭的眼皮,又查看耳鼻,果然看到不易察觉的血迹,“仵作都没你鼻子灵。”茯苓道:“仵作哪有阎王见的死人多?”他过着刀口上舔着的日子,血腥味从白日纠缠到夜里,夜夜在噩梦中叫嚣,别说仵作了,他鼻子闻血比狗都灵。颜烛道:“是七窍流血而亡,胸口的伤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与之前那三例……”茯苓道:“不止三例。”颜烛看了他一眼,道:“确实不止三例,其他都是江湖散客,不好确定数量,但无疑不是七窍流血而亡。”茯苓点头,问道:“颜少侠有可有什么妙计?”颜烛笑道:“称不上妙计,死的人遍布四方,所以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为,他们既然有组织,我们不如引蛇出洞,万少侠以为如何?”“妙啊,”茯苓很给面子的鼓掌,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我没什么妙计,只要能动手解决的就绝不动脑子。”颜烛:“……”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刘通带着弟子远远的退在外面。“凶手已经查出来了。”茯苓高深莫测的抬着下巴,看起来成竹在胸,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凶手是谁。刘通眼里划过一抹异色,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茯苓就接着道:“不过我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明日再说吧。”刘通:“……”好半天,刘通才极力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来:“好,二位随我来。”两人跟着刘通进了一个院子,这院里干净整洁,应该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客院。茯苓把那包桂花糕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道:“别吃这里的东西,怕有人下毒。”颜烛拿起一块桂花糕,道:“万少侠思虑周到。”茯苓一笑,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其实他完全没料到这回事,带走这包桂花糕,只是他的一点私心。他们现在只能猜到凶手应当是泰泽门内的人,没有证据谁也抓不了,方才茯苓那般说,是想激一下凶手,看他会不会在今晚露马脚。晚上就算不是月黑风高,也比大白天好动手。两人都没睡,坐在房内静听外头的动静。丑时过半,茯苓突然站起来。颜烛警觉的问:“外头有动静?”“没有,是我饿了,到时间吃夜宵了,我打算去他们厨房找点东西吃,你要么?”茯苓之前在冬青门时,每晚丑时跟不归道长学完武都很消耗体力,直接回房睡半夜总会被饿醒,后来他练完功,都会顺道去厨房找东西吃。吃夜宵这种习惯,极易成瘾,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于是他养成了每晚丑时过半,都要觅食的生活习性。不过他还没到厨房,就碰上动静了。屋顶的瓦片上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轻响,有一人身穿夜行衣,在房顶上飞快的前行,茯苓这会儿也顾不上宵夜了,立马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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