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陵愣愣看着两个人走过去,似乎是对修仙者的感知,两人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傅长陵的方向,在路过时都一起禁了声。片刻后,两人渐行渐远,秦衍的声音在傅长陵身后响了起来:“是傅家主。”傅长陵听见秦衍的声音,他回过头去,见秦衍站在面前,傅长陵苦笑了一下:“没错,是我爹。”“这是十九年前?”秦衍看了一眼周遭,这里是太平镇,可奇怪的是,这个太平镇和他们之前进入的,一模一样。如果是这样说,那就有些诡异了,因为这意味着,太平镇十九年来,近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傅长陵和秦衍对视一眼,随后就听到周边一声轰然巨响,而后十几位修士御剑而来,站在高处道:“将人都聚到祭坛处来!”太平镇的镇民明显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的,他们虽然都瑟瑟发抖,却还是按着那些修士的话语,往祭坛走去。秦衍和傅长陵看了一眼远处正驻足凝望着远方的蔺尘和傅玉殊,两人都盯着天上的修士,似乎是有些恼怒,而后蔺尘低头同傅玉殊说了什么,两人便跟着镇民一起往前。“跟着他们吧。”傅长陵收回目光,同旁边秦衍道:“看看发生了什么。”秦衍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人群,一起到了祭坛。到祭坛之后,傅长陵特意站到了傅玉殊旁边,四个人都遮掩了气息,并排而站,傅玉殊见傅长陵站在他边上,忍不住看了一眼。傅长陵不为所动。傅玉殊又看了一眼。傅长陵面无表情。傅玉殊忍无可忍,终于道:“这位前辈,我在傅家,好像没见过您?”“巧了,”傅长陵转过头,微微一笑,“我也没见过你。敢问道友姓名?”“在下傅玉殊。”傅玉殊疑惑道,“前辈?”傅长陵拱手,低声道:“傅长陵。”第七十六章 (修)她叫越思南两人认亲一番, 旋即热切攀谈起来。傅玉殊话多, 傅长陵话也不少, 没一会儿, 傅玉殊就把底给报了个干净, 颇为感慨嘀咕道:“我也是带着我未婚妻路过这儿, 我们马上要成婚了, 她喜欢管闲事儿,就一直耽搁。我们刚路过这儿,这不,又管上了。”说着, 高处修士声音就响起来:“如今炼脉事急, 今日清点全镇人数, 同本座一起归去。”一听这话,周边人顿时嚎哭出声, 一位老者走上前,颤颤巍巍道:“仙师,不是说好每次只要一百人的吗?”“本座何时同你说好了?”高处人冷声道:“抓人!”说完, 一张金网就从修士手中扔下,朝着下方铺天盖地来, 众人惊叫出声, 也就是那一瞬间, 两道剑光破空而去,蔺尘和秦衍同时出剑,将那金网撕个粉碎, 同时同上方之人打斗起来。周边纷纷扰扰,人群奔走逃窜,傅玉殊有些无奈道:“你看,就是这个性子,路见不平,一定相助。”“的确,”傅长陵点头,用扇子一指天上的秦衍,“我家……”他嘴快了些,差点跟着傅玉殊胡说八道,把“我家那个”也顺嘴说出来,好在理智让他急急转口,“我家师兄也是这样,和蔺少主一个性……”话没说完,一个姑娘直直就往傅长陵边上倒去,傅长陵赶忙一把揽住了这人,慌道:“姑娘?”音落,那姑娘露出她清秀的面容,傅长陵便愣了,下意识唤出了一声:“关小娘?”这时候蔺尘和秦衍把这些修士已经收拾了个干净,蔺尘用捆仙锁将人拴了起来,落到地上,见傅玉殊围着正扶着关小娘的傅长陵,不由得道:“怎的了?”“啊,”傅玉殊回过头来,笑道,“有个姑娘晕了。”秦衍也收了剑走了回来,到了傅长陵边上,见得关小娘的面容,他不由得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低声道:“是她?”“二位同这位姑娘认识?”蔺尘看向秦衍,秦衍点了点头。听到秦衍的声音,傅长陵才收回神,他将关小娘放在地上,抬手给她送了一道灵气,关小娘迷迷糊糊醒过来,蔺尘凑上前去,看着关小娘,温和道:“姑娘,你可还好?”关小娘听到蔺尘问话,她慢慢睁眼,见到围在周边的傅长陵等人后,她先是愣了愣,随后看了周遭一圈,见天上那十几个修士已经被人抓住,她便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起身,朝着蔺尘和秦衍就跪了下去,疯狂叩首道:“仙师!求仙师救救我们啊!我父母都被那些妖道抓走了,求仙师救我们!”蔺尘听得这话,看向傅玉殊,傅玉殊轻咳了一声,蔺尘似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你且说吧。”傅玉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一行人将关小娘扶起来,让关小娘讲了这镇上的事。关小娘说,这太平镇靠近乐国,又处在傅越交界之处,惯来没什么人管,以往一直安居乐业,但从半年前开始,一批从乐国的妖道突然跑到他们镇上来要人,据说其他镇也是如此,一个镇出一百人,然后就离开。之后他们每三个月,就来要一次人,他们不准镇民告诉其他人,否则就要屠城。凡人哪里敢和仙人争,于是众人也就得过且过,不要找到自家头上就是。若是轮到了自家头上,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关小娘的父母便是被带去的一批,她哭啼出声道:“仙师,我打听过了,他们都还活着,他们都在乐国都城,仙师,您一定要去救他们。”看到这里傅长陵是明白了,这大概就是蔺尘发现万骨崖炼脉一事的原因。遇到这样的事儿,蔺尘自然是答应,她安抚了关小娘,随后道:“不知令尊令堂名讳相貌,当如何寻找?”“仙师,我这里有我父母的画像,”关小娘领着蔺尘回了家,找出了自己父母的画像,介绍道,“我父名为关老三,我母亲名叫张翠,仙师可于高处召唤,告知他们,奴家乃他们女儿,关小娘。”傅长陵听关小娘这一番自白,朝秦衍靠近过去,压低了声道:“竟然真的是关小娘。”两人说话时,傅玉殊和蔺尘便是一番商量,商量完毕之后,蔺尘安抚了关小娘,领了关小娘给她的话,转头看向傅长陵和秦衍,恭敬道:“二位道友,我等欲往乐国查看此事,不知二位道友是何打算?”“我们也正有此打算。”傅长陵赶忙接声,傅玉殊听得此言,知道多了两个帮手,忙道:“那太好了,不妨一道?”“那是自然。”傅玉殊和傅长陵快速定下结伴出行之事,四人安抚了村民,便腾云驾雾起身了。太平镇距离乐国不远,四人清晨出发,到了半夜,便抵达白玉城。刚一到白玉城,秦衍和傅长陵便看出来,这就是后来的万骨崖。只是与后来的荒芜全然不同,如今的这一片土地,高树林立,郁郁葱葱,不远处白玉城灯火璀璨,看上去尚还是繁华人间。和两人在那些厉鬼记忆里一样,此刻万骨崖内,一条大道直通十里外的高山,高山冲天而起,山中时不时发出轰隆之声。往远处看去,火把立在大路两端,如长龙盘旋入山,大路上密密麻麻全是行人,两旁立着许多修士,他们都带着半张面具,御剑立在半空,冰冷俯瞰着地面上的百姓。这样的场景,傅长陵和秦衍是见过的,两人十分淡定,但蔺尘与傅玉殊却不一样,两人紧皱眉头看着这场景,傅玉殊惊诧出声:“这是怎么回事?”“你看远处那山,”傅长陵指了远处的高山,提醒两人道,“那山有蹊跷,二位不如去那里,一看或许就知道了。”听到这话,傅玉殊沉吟不语,他似是在思考傅长陵话中的可能性,而蔺尘想了片刻后,便直接道:“劳烦二位法修在此布阵护住百姓,我与这位秦道友先去救人。”“可。”秦衍点了头,傅长陵立刻道,“我也随你们去,阵法让与玉殊道友布下,我帮个忙就好。”“等等……”傅玉殊还没来得及开口,蔺尘便应声道,“好。”三人商量完毕,竟就完全没等傅玉殊同意,蔺尘拔剑而出,行到高处,朝着所有修士直直厉喝:“尔等何宗何派,竟在此以百姓修炼邪法,报上名来!”听到这话,所有修士齐齐看向头顶的蔺尘,其中一位明显是管事的修士大喝:“休要多管闲事!”说罢,上百修士朝着蔺尘直扑而去,秦衍拔剑而出,傅长陵手中金扇闪出光芒,他从容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光圈,随后将清骨扇抵在唇边。咒语嗡念出声,化作光阵落在百姓头顶之上,而后一路往白玉城方向蔓延,攀爬上白玉城的城墙。傅玉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灵力注入傅长陵已经绘制好的阵法当中,傅长陵见傅玉殊接管,从容抽身,拍了拍傅玉殊的肩膀道:“我去帮他们,玉殊兄,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傅长陵便化作一道华光,直接朝着已经往高山杀去秦、蔺二人杀了过去。两人此刻已达山顶,周边密密麻麻全是修士,纠缠着两人。傅长陵随意扫了一眼,便见这山顶和他记忆中差不多的模样,顶峰已经被人用剑削平,仿佛一个瓶子的瓶口,这山体之内早已被人凿空,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山底是一个巨大的熔浆池,四面都被贴上了大理石面,上面绘刻了复杂的符文,山洞中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悬了四个人,那四个人被钉子钉在墙上,摆出不同诡异的姿势,他们脚下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个阵法,这些人的血落到阵法里,将阵法里的纹路填满。而阵法后面连着一个洞口,看上去似乎是这个山洞出入的地方。四根铁链从墙壁上探出去,绑在中央一个少女身上,那少女身着紫色长衫,肩上坐着一个木偶,手脚都被铁链拴着,竖着悬挂在半空之上。傅长陵猜想那人当是越思南,他朝着蔺尘大喊了一声:“我和师兄拦着,去救人!”话音刚落,傅长陵手中清骨扇携狂风扇过,蔺尘化作一道华光直入山体之中,傅长陵手上落阵,口中念咒,秦衍剑光如雨,横扫四方。片刻之后,傅长陵阵法自众多人脚下升腾而起,而后千万符咒从天而降,砸到那些修士身体之上,也就是那一瞬间,秦衍一剑化千剑,顷刻间了结了在场修士。蔺尘提了一个人从山中跃出时,见得满地横尸,不由得微微一愣,秦衍打量了蔺尘怀里的姑娘一样,立刻道:“其他人呢?”“都死了。”蔺尘沉声开口,傅长陵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先回白玉城,我毁了这阵法。”蔺尘没有拖延,点头径直离开,傅长陵拔了剑,抬眼看向秦衍:“看来这山,得再劈一次了。”秦衍轻笑:“也是有缘。”傅长陵没说话,他抬手起剑,手中长剑轰然而落,顷刻间山崩地裂,傅长陵看着高山倾塌,等它夷为平地之后,才转头同秦衍一起回了白玉城。傅玉殊在白玉城招呼着百姓入城,同时等着他们,见两人回来,傅玉殊上前来,忙道:“二位真乃高人啊,如此险境,二位不过顷刻瓦解……”“好了好了,”傅长陵知道傅玉殊拍马屁的功夫,赶紧道,“蔺道友呢?”“在城楼下那个小院,她救回来那个姑娘,正在疗伤呢。”傅长陵点点头,拍了拍傅玉殊的肩:“继续忙活吧,我去瞧瞧。”说完,傅长陵就带着秦衍下了城楼。傅玉殊愣了愣,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想想他又笑了笑,若是当真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哪里会忘了呢?他回过头去,继续招呼着百姓入城。秦衍和傅长陵下城楼走入小院,推门步入房中,一进屋,就看见紫衣少女坐在床头,一个劲儿落着眼泪,蔺尘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和道:“没事了,我们把你救出来了,不用怕的。”傅长陵和秦衍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等了许久后,少女情绪稳定下来,蔺尘让对方先行睡下,才看向傅长陵和秦衍。蔺尘朝着两人指了指外面,两人点头走了出去。三人出门之后,傅玉殊也忙完了,他走进院来,见三人都在,赶忙上前,直接道:“什么情况?”蔺尘听傅玉殊询问,沉吟片刻后,她慢慢道:“这姑娘没说,方才我找百姓问了问,和关小娘说得差不多,一个叫百乐宗的小宗门在这里,用人来炼化灵脉。”“这样,”傅玉殊点点头,随后道,“那里面的那姑娘是谁?”“她说她叫越思南。”“越思南?!”傅玉殊震惊开口,急道,“你说她叫越思南?!”第七十七章 (修) 秦衍不能喜欢他,而他也不该喜欢秦衍。【建议从76章末尾开始重读】“怎的?”蔺尘有些疑惑, “你认识她?”傅玉殊僵了僵, 片刻后, 他抿了抿唇, 随后道:“没, 没事。”说着, 他勉强朝着三个人笑了笑, 只道:“大家今晚也累了,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找这乐国的土皇帝,善后一下。”三人应承下来,在小院里各自找了房间睡下, 因为只有三个房间, 傅长陵和秦衍一间, 越思南和蔺尘一间,傅玉殊单独一间。傅长陵给秦衍铺了床, 秦衍看着傅长陵忙活,沉默了许久后,他突然道:“见着他们是什么感觉?”“师兄问什么?”傅长陵没有回头, 语气似是茫然,秦衍抿了抿唇, 才道:“你的父母。”傅长陵顿了顿, 片刻后, 他轻笑起来:“也没什么吧,毕竟……也很多年了。”如果放在年轻时候,他回到蔺尘记忆中来, 或许会有许多想问,可是已经太多年,再来记忆之中,就只生感慨了。然而秦衍似乎有些不信,他静静站着,只是看着傅长陵,傅长陵察觉背后的视线,不由得笑起来,心里面几分暖,又夹杂着几分平和,放稳了声调:“其实师兄当真不用担心我的。”他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道:“你想,我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这些事儿我没有多在意,师兄,”傅长陵直起身来,转头看向秦衍,“我经历的事儿,可比这多得多。难过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也就没什么了。”秦衍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傅长陵。傅长陵是笑着的,那笑容他看过许多次。他记得上一世,他其实偶尔会去见傅长陵。这种事自然不会让他知晓,那时候秦衍过去,就是远远看着。仙魔大战初期时,傅家虽灭,傅长陵还有许多认识的故友,秦衍经常在远处,看着傅长陵和那些人一同走下来,那些年轻人常去买酒,傅长陵说话声音大,惯来走哪里都是喧嚣之声,常常是人群中的焦点,每一次一眼看过去,无需刻意寻找,就能马上找到他。少年酌酒,意气风流。秦衍记得,自己常常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山坡上,瞧着人群中的傅长陵,无论经历什么,都仿佛是一种慰藉,便慢慢冷静下来。记起自己是谁,也记起自己要做什么。后来傅长陵身边的人慢慢少了,不是每一个少年人都有机会在战场上活下来。傅长陵一次次从山上提步而下,他从来都是带着笑的,只是逐渐的,在失去了与他一起欢歌取酒的人后,他的笑容,也再难进入眼里。他羡慕傅长陵的洒脱,能对周边人的来去,如此从容放下,不像是他。他周边人离开后,他就陷在无尽的噩梦里,一遍一遍回顾,一遍一遍回想,就像一辈子活在万骨崖那场祭祀之中,每天清晨灵力续上血肉,再一点一点被人啃噬干净,反反复复。他当年从未对傅长陵说过任何安慰之言,就是他想,相比于他自己,傅长陵大约才是萤火烛光,他只要能够照顾好自己,间夹着稍稍护那么几次傅长陵,那就已经足够了。傅长陵不需要他的安慰,因为傅长陵足够坚韧。他认识傅长陵这样漫长的时间,自以为自己应当是这世上最了解傅长陵的人,然而在历经千帆,他从剑血之中重生而来,再一次面对傅长陵,看着他扬起和当年像相似的笑容时,却又在这一刻隐约觉得,其实他对傅长陵,并没有他以为中的熟悉。他不知道怎的,突然生出了几分求知的念头,又在生出来那一刹,有那么几分隐约的不安。傅长陵收拾好了床铺,低声同秦衍道:“行了,师兄睡吧。”秦衍应了一声,两人各自梳洗后,躺下休息。秦衍看着面前的墙壁,忽地在夜色里开了口:“长陵。”“嗯?”“上一世,”他喃喃,“你过得好吗?”傅长陵笑起来:“我这个人……”“说实话。”秦衍打断他,傅长陵沉默下来,他一只手枕在脑后,抬眼看着被月光浸润的房顶,好久后,才缓声道:“不好吧。”“没有了家人,没有朋友,喜欢的人消失不见,后来好不容易心动,又是自个儿仇人。”“爱而不能,哪里谈得上好?”秦衍静静听着,他听着他的描述,脑子里全是上一世的傅长陵。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对应上记忆中傅长陵那一刻的模样。秦衍感觉自己的心轻轻一颤,好像是隐约和上一世自己的某一些心境交叠,却又蜻蜓点水,匆忙而去。他有些恍惚,定定看着面前纯白色的墙壁,月光倒映着庭外的草木落到墙壁之上,光影绰绰,恍恍惚惚。两人各怀异梦睡去,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清晨。鸡鸣光落,两人换了衣衫,一起去了大堂。蔺尘等人已经提前等在大堂,这时越思南已经恢复了许多,她静静跟在蔺尘后面,仿佛对蔺尘极为依赖的模样。“今日我们先去乐国皇宫,看看情况,若是没有他事,我们便打算回鸿蒙天宫了。”一行人一起用过饭,傅玉殊便同傅长陵和秦衍开了口,说了之后的打算。“好啊,”傅长陵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傅玉殊和蔺尘,笑道,“听说二位婚期将至?”“是。”傅玉殊应声,随后便猜出傅长陵的意思,“二位想要观礼?”“不知可合适?”“若二位愿意来观礼,那是再好不过。”傅玉殊当即道:“那不若我们先去乐国皇宫,问清情况,再一同回鸿蒙天宫?”“大善。”傅长陵应下。一行人定下行程,便起身去了皇宫。昨夜傅玉殊已经让人通知过宫里的人,他们几个人刚到门口,便见到了早已守候在门口的侍从,由侍从领着进了皇宫。刚一入大殿,傅长陵就看见乐国国君从高座上急急走了下来,见了面就要朝着四人跪下,急道:“多谢各位仙君……”这是傅长陵第一次见谢慎的面容,他打从见到谢慎开始,谢慎便已经是鬼王,一团黑雾下只有绿色的眼睛和隐约的轮廓,完全是根据鬼气来辨认他的身份。如今的谢慎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是一个线条硬朗的男人,如今他穿着黑色绣金龙的帝王常服,宽大的衣衫和他消瘦的体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明显如今的他比起过往瘦了许多。他神色憔悴,涂了脂粉遮掩了气色,常服之下还隐约有些伤痕,傅长陵见他下跪,赶忙扶起他。扶他起来时,能感觉到他气息微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双方寒暄了一阵,谢慎招呼着秦衍和傅长陵坐下,让人奉上酒水,疲惫道:“此次乐国大劫,全靠诸位得意度过,这里水酒一杯,还望诸位不弃。”说着,谢慎举起杯来,朝着蔺尘和傅玉殊的方向推了推杯子,又朝着秦衍和傅长陵的方向推了推杯子,将酒一饮而尽。蔺尘带着面具,不便喝酒,其他人都回礼饮酒,傅玉殊笑着道:“此次乐国为百乐宗所犯,也是仙界不容之事,我等出手,也是应当,陛下不必在意。”“百乐宗?”谢慎听到这话,颇有些诧异,“仙师竟然以为,区区百乐宗,就敢犯我乐国境内至此吗?”傅玉殊面色僵住,谢慎见傅玉殊面色变化,不由得苦笑起来:“原来仙师不知道吗?昨夜仙师所杀修士,皆来自于鸿蒙天宫啊。”“你说什么?!”蔺尘惊诧出声,她身后站着的越思南神色平静,谢慎叹了口气,将乐国如何遇难,如何求援,鸿蒙天宫如何骗他们开了宫门之事一一说完。蔺尘听得这些话,脸色极为难看。等说完之后,谢慎慢慢道:“他们废了这样大的力气,不会这样善罢甘休,诸位仙师一走,怕是又要卷土重来。还请诸位救人就到底,”谢慎起身举杯,“为乐国指条出路吧。”在场之人都不动,没有人敢喝这杯酒。傅玉殊勉强笑起来,正想打圆场,就听蔺尘开口道:“此事我们回去会详查,必保乐国无忧,还请陛下放心。”傅玉殊笑容僵住,蔺尘抬起手,将面具下半截往上一推,露出她线条优雅的下颌,而后将酒一饮而尽。旁边傅玉殊垂下眼眸,低头看着酒杯,金扇轻轻敲打着手心。蔺尘喝了酒,谢慎表情轻松了许多,他声音缓了下去,叹息着道:“有蔺仙师这句话,谢某便放心了。还有一事,谢某想劳烦仙师,不知可否应许?”“陛下请说。”蔺尘将面具重新回位,看着谢慎。谢慎看着她,低哑道,“宫乱那天夜里,乐国皇族除了谢某,尽数被斩于屠刀之下,但谢某的大女儿不知所踪,不知仙师可否有什么法子,能帮谢某找找孩子?”说着,谢慎让人拿了画像过来,递到蔺尘面前。蔺尘看了那孩子一眼,点头道:“好。”听到蔺尘的话,谢慎脸色终于才好了几分,他直起身来,朝着蔺尘行礼道:“此事拜托仙师。”蔺尘没有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来,朝谢慎回了一礼,随后道:“若无他事,我们先启程回去了。”“那我送仙师一程。”谢慎忙跟随蔺尘走去,蔺尘一动,所有人都起身,由谢慎送着,跟着蔺尘走了出去。皇宫里的人都跟过来,送着傅长陵一行人离开,到了宫门外,所有人终于御剑而起,傅玉殊回头同谢慎道:“谢国主不必送了,再会。”谢慎勉强笑了笑,面有迟疑。蔺尘看着谢慎的模样,忽然道:“谢国主。”“仙师?”谢慎听蔺尘叫他,忙抬起头来,满怀期待看着蔺尘,旁边傅玉殊拼命给蔺尘使着眼色,蔺尘犹豫片刻,却还是拿出一颗光珠,将它交给了谢慎。“这是传讯珠,若你们遇到什么大难,可捏碎这颗珠子,我会立刻知晓。”“多谢仙师。”谢慎得了这话,双手领了珠子,红了眼眶。他心知傅玉殊的话都是虚言,只有蔺尘这颗珠子,才是真正的承诺。他当场跪了下去,沙哑出声道:“谢慎谢过仙君,日后必为仙君修观建庙,以积功德。”谢慎一跪,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蔺尘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御剑而起,飞到高处时,地上的人还在跪拜,“恭送仙师”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而来。蔺尘对于这一切毫无动容,她御剑先行而去,飞得极快,似乎要找寻些什么,傅长陵和秦衍对视一眼,便知蔺尘是要做点什么,赶紧跟上。一行人又回到昨夜高山边上,此时修士尸体还堆积在边上,蔺尘落到地面上,翻开一具尸体就开始翻找,傅玉殊落到地面,也顾不得周边人,焦急道:“你在找什么!这东西你别找了也别管了!”蔺尘不说话,她从那尸体身上掏出了一个玉佩。那是鸿蒙天宫特有的环形玉佩,蔺尘看着那玉佩,犹豫了片刻,抬起手来,挪走了那修士的面具。见到修士面容那一刻,她瞳孔急缩。傅玉殊见她的样子,便知她认识这修士,他一时有些无力,越思南走上前去,拿走了蔺尘手中的玉佩,用仿佛被撕破了一般的嗓音道:“蔺姐姐,走吧。”蔺尘抬起头,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越思南,不可置信道:“谢慎说的是真的?”越思南不说话,她将玉佩放回了那具尸体身上,蔺尘震惊看着她:“是鸿蒙天宫……”“姐姐不必知道。”越思南打断她,只道:“姐姐就像之前答应我的那样,把我悄悄带回蔺家,给我一条活路,悄无声息做完这些事,然后去成婚,嫁给傅少主,接任蔺家。就这样,”越思南抬眼,静静看着蔺尘,“就够了。”蔺尘不说话,面具之下,她眼中全是不解。傅玉殊深吸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拉起蔺尘,低声道:“回去吧。”他提蔺尘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垂眸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回去吧。”蔺尘没有说话,傅玉殊召出飞舟,强行拉着她上了船。蔺尘一直沉默不言,傅长陵和秦衍不敢烦扰他们,自己上了船,随意找了个房间,便安置下来。傅长陵还在铺床,就听隔壁传来争吵之声,隐约听见傅玉殊的声音:“你想过我吗?!你想过蔺家吗?!蔺尘,你心里有天下,你有过我吗?!”听到这样的争吵,傅长陵和秦衍对视了一眼。“吵架了。”傅长陵肯定开口,秦衍点点头,镇定道,“是要吵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和好。”傅长陵轻笑,秦衍迟疑了片刻,犹豫着道:“我觉得,这种事儿,应该不会和好……”“为什么?”傅长陵歪了头,有些疑惑,秦衍皱起眉头:“涉及原则。”听到这话,傅长陵笑出声来:“我赌他们只要出了那个房门就和好。”“不可能。”秦衍果断开口。傅长陵见秦衍正经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师兄你知道一句话吗?”“嗯?”“床头吵架,床尾和。”话刚说完,旁边就传来“咚”一声响,随后隐约就了几声闷哼。那声音太明显,两人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秦衍僵了身子,傅长陵“噗嗤”一声,低笑出声来。而后他摇摇头,抬手设了个结界,彻底隔绝了隔壁的声音。秦衍紧皱着眉头,有些不解:“怎会如此……”“毫无底线?”傅长陵笑起来,秦衍点了点头,傅长陵躺到小榻上,扔了个花生米进嘴里:“爱情面前,男人有什么底线?媳妇儿说什么是什么呗。”说着,傅长陵叹了口气:“我爹还是轴,我要有媳妇儿,别说他要管这闲事,他天下太平,我都给挣。”听这话,秦衍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这话听着有那么几分奇怪,想了想,他才道:“你不当对我说这些。”“那我对谁说?”傅长陵疑惑开口,秦衍想了想:“留给你日后身边那位吧。”傅长陵得了这话,便知秦衍在想什么,他笑起来:“师兄你想多了。”说着,他靠到小榻上,叹了口气,玩笑道:“我这辈子都给上辈子的您了,不会有什么身边人了,您放心吧,别说别人,就算你要当我身边人,”傅长陵一本正经,“我也得考虑一下。”“胡说八道。”秦衍厉声叱喝。傅长陵笑了笑,起身道:“我出去逛逛,师兄自便。”说着,他便走了出去,到了夹板上,他提了壶酒,悠悠喝了几口,没了一会儿,就见傅玉殊走了出来,傅玉殊见傅长陵在甲板上,不由得有些诧异:“长陵兄?”“呀,玉殊兄?”傅长陵招呼他,“来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