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想去 但是有补习orz【徐美智】:其实我也……明天看情况吧!阿远和雅雅加油(^w^)消息嗖嗖往上刷,钟孟远翘脚捧着手机,怀里捧着快过季的半个西瓜,嘴紧张地抿成一条缝。多少人助威,有没有排面,他都不在乎。群消息看似为自己宣传,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罢了。又过了半个钟头,想撩闲的人一直不冒泡,钟孟远沉不住气,戳开列表最后的单人分组,啃半天指甲琢磨,删删减减打了个最没营养的‘在吗’。发出去沉寂许久,等他写完作业洗了澡,九点多那边才回:?钟孟远一个猛翻身,没擦干的发梢水珠抖落,洇湿一小块枕套,兴致勃勃正要把消息复制一遍,对面又回了条,大约已经翻过群消息了:——我明天球赛。钟孟远气鼓鼓吐了吐舌头,回得毫无破绽:那算啦,不打扰大神发功了[拱手]没想到江川还跟他聊起来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就这个?- 不然呢(。)- 没别的事找我了吗?- 有,打架吗?- ……- [中指][中指][中指]没管江川有没有再回,钟孟远甩手将手机塞在枕头底下,一头栽在床上睡觉去了。新队名筛选了十几个方案,卡截止日期最后一天交上去,等陈子侑发现为时已晚,想改也改不了了。“陈子侑后援队……”老欧声音藏着笑意:“想不到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陈子侑老脸快丢尽了:“你觉得可能是我的主意吗?几个小屁孩合起伙整我。”怎么取名才清新脱俗,几人讨论后得出结论一致——输可以,但丢人必须得带陈老师一份。陈子侑企图拉人垫背:“老欧你想不想围观一下资本主义校园?我可以带你去,特牛笔,院区顶咱高中部一个半大,小广场的喷泉从来不关。”哪儿像附中,逢领导视察才给开。欧阳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挖一勺抹茶味超级杯,口呵凉气:“不了,我明天有课。”并好心为他做了个阿门的祈祷:“带着你的后援团好好享受。”“……”第二天到了重青礼堂,两队选手打过招呼,各在后台一侧准备,前面重青学生会的几个学生有序布置会场。领头的少年话不多,却很稳重,陈子侑把该交待的交待完要回席观战,走出后台发现少年早已等在那,见他出来颔首带路,路上简单为他介绍了馆内设施,一句废话没有。陈子侑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少年倒是头一次见,本着打探敌情的心态叫住他:“同学,你是学生会哪个部的啊?”“老师您好,我是会长,负责会场布置。”少年临走前答道。没走出两步,被另一个男孩从背后扑个正着:“哥我这主意好不好!”他反抗几下没挣动,被高他大半个头的男孩的双臂死死箍住,反手捏了捏对方手臂,无奈道:“你先放开。”声音清冷,却无怒意。尹灼笑嘻嘻地松手,跟在艾哲屁股后面转悠:“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出的主意好不好呀?”“好什么,里通外国。”“哪儿有,多沙雕多有震慑力啊?体现我们礼让他人、不求名次的好品质,哥你怎么能怀疑人家……呸,我的用心呢!”“谁知道你,你以前不是附中的吗。”“害,好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可是一心向重青别无二心的呀!而且隔壁取名也太没品了,你看搞得跟脑残拉拉队似的……”两道声音渐行渐远。陈子侑听得半懵半懂,往台上已经布置好的液晶屏上定睛一看——【d市第xx届高中生辩论选拔总决赛】正方:陈子侑后援队[梦夏大学附属高中]反方:你们说得全队[重青第七中学]陈子侑一抽嘴角。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馊主意想到一块去就算了,比沙雕附中也能输。江川打的赶到重青七中时,比赛到了最后的自由辩论阶段,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找个避人的角落,捋了把狂风造型过的头发,双手并用努力往下压了压,效果甚微。所幸谁也没察觉最后一排多了个人,观众席的灯光有意调整过,打光集中在舞台,江川无视了不断震动的手机,眼神翻山越岭,聚焦在前方意气飞扬的少年身上。出了一身汗,额头的湿来不及抹去,他的能说会道的二辩手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开口就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我不同意对方辩友的观点的原因是——我们要是不上大学!大学老师就会变少,甚至食堂阿姨也会变少,岗位变少了就会有好多人没工作,好多人没工作他们就会吃不上饭,吃不上饭他们就会抗议,抗议甚至会带动战争,所以我们上大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拯救世界啊!!”江川:“……”有事吗,什么**发言。陈子侑彻底服了,心道这他妈辩个屁:“都这样了别说是我后援团了!”tbc.作者有话说:来自其实他不是剧组的友情客串~第19章 刚直易折附中没有逆风翻盘,客场作战,不免有点小失误,让敌队抓住把柄猛攻,第四阶段反而放松了,全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撑到了最后。猜到会输是一回事,但和奖杯失之交臂,一个多月的心血付之东流,说完全不沮丧不可能的。合照拍完了,其他人逐渐散去,校区周六人流不多,几个小孩坐在七中门口的小店,一人对着杯奶茶反思。陈子侑嫌这玩意太甜,喝两口放一边了:“行了,比都比完了,有什么好想的。”钟孟远很快接上话:“对啊对啊,都过去了,坐在这伤春悲秋还不如求求陈老师请我们吃好吃的。”就记得吃。自己班学生,陈子侑损起来非常顺手:“拉倒吧,自由辩论就你一个败笔,一会吃饭你少吃点。”钟孟远嘿嘿地笑,挠挠下巴卖了个乖:“老师我想吃烤肉。”听到这话,几个小孩脸上有了点颜色,这个要吃火锅,那个提议吃日料。请客是小事,陈子侑早些年不吃早餐的毛病把胃作坏了,日料实在无福消受,出声打断他们:“就火锅和烤肉,你们挑一个吧。”于是话题转移到了讨论吃什么、怎么吃能把陈老师吃穷,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立志:“这顿饭我们要把陈老师吃破产!”一群十几岁的小屁孩还想明着算计他,给陈子侑听乐了:“行啊。”定了烤肉,陈子侑带领大伙儿杀到市中心商场五楼的烤肉自助,五十五一位限时两小时。交完钱,潇洒地拍拍手招呼他们:“进来坐,敞开了吃!”“……”太阴了。吃吧,等于给陈子侑回本,亏了。不吃吧,饿了一下午有人请客还不吃,更亏了!来都来了,吃还是要吃的。男同学负责拿食材,女同学负责接饮料和小甜点,陈子侑一身懒肉,负责看座。钟孟远大口吃肉,为了省肚子肥宅快乐水都没喝,转头见孟栗雅转了半天,就端了几个小蛋糕回来,不禁说:“我说姐姐,来吃自助你就只吃这种东西啊!”孟栗雅瞪他:“要你管。”她小心翼翼把蛋糕摆好位置,调完滤镜连拍了好几张上传空间,附文:谢谢所有在场的你们[心]他们班大事上异常团结,小半个班的人心照不宣地穿了附中的polo衫来撑场面,乌泱泱聚在一块甚是壮观,结束了扎堆在礼堂门口,唧唧喳喳地安慰说已经很棒了,第二不丢人,后援队牛逼!孟栗雅性格文静,但很少掉眼泪,被围在中间这么安慰,低头硬红了眼眶。同桌也有人在刷空间,隔半个桌和钟孟远搭话:“咦阿远,你们班那个江川今天是不是也来了?”“怎么可能,我们大神可忙了,我们这种小比赛,又没拿奖,人家怎么可能有闲心凑热闹。”钟孟远凉飕飕地接,手上和一条烤里脊做斗争,恶狠戳得肉咯吱作响,眉间紧蹙。他很少说这么损的话,钟孟远这个人懂得察言观色,又嘴甜讨人喜欢,从不像今天这样口无遮拦,一句把对方听愣了。陈子侑出去接电话了,桌上暂时没人管,还好有人替他圆场:“好了别说这个了,赶紧吃吧。”“就是就是,你别往心里去,他没有怼你的意思。阿远你也少说两句。”“我再去拿两盘鱿鱼。”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和江川闹不和不是一两天了,说话难听点也能理解,各自提筷子吃东西不提这事了,剩问问题的人一脸茫然。——不是,那空间有人说他放球队鸽子,翘了两小节比赛是怎么回事啊?陈子侑到家门口了收到欧阳黎的微信:回来了带盒芝士饼干。他回:跑腿费五块。对方回:那再买两瓶凉茶,不然亏了。折回去跑腿,陈子侑还挺高兴。心说这是老欧跟他混熟了,两个月前做饭缺盐,陈子侑就坐客厅,欧阳黎硬要关了火自己下楼买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欧阳黎有低血糖,嗜甜如命,因为不吃真的会死。兜里时唱揣着小零食和糖果,和精英外表严重不符。久而久之,学生知道欧阳老师吃糖的习惯,时常买完零食留出一小袋,下课红着脸送到讲台。慢慢的办公室里攒了一抽屉,谁想吃自己过来拿。文理的两间公共办公室特别近,只隔了两扇门。陈子侑时不时去他办公桌‘拿’零食吃。也是怪事,他不常吃甜食,对甜度的接受度也低,却时常在拐去隔壁找欧阳黎吃午饭时,神不知鬼不觉顺走点饼干。今天办公室内张营也在,欧阳黎站在椅子旁跟他讲话,没注意到他:“可以,那我的课窜到下周吧。”张营说:“哪儿那么麻烦,你直接占下午第一堂不就完了。”“上周体育课就没上,再占了不太好。”欧阳黎翻了下课表,抬头和张营确认:“下周星期二,二三节我连堂,您看可以吗?”张营一贯看不上他的惺惺作态,冷笑一声:“欧阳老师真是比我这个做班主任的还体贴学生啊。”欧阳黎摇头,温和地笑了笑:“您误会了,我只是下午碰巧有事,得提前离校。”“哼,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张营没再接话,转身撞上要进不进的陈子侑,冷哼了声大步走了,招呼都没打。欧阳黎:“您慢走。”“张老师今天咋了,气性这么大。”陈子侑满头问号。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欧阳黎等人走远了才说:“没什么,哪里惹到他了吧。”陈子侑眯起眼,对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行为很不提倡:“这个社会不是只有你做了什么才有人讨厌你。”欧阳黎点头又摇头:“不是不理解,只是不能苟同。”直觉告诉欧阳黎这事没完,吃完饭去洗手间的功夫,果然又让他碰上了。“我好心好意把体育课让给他,他倒好,说他占了学生的体育课不好,这话什么意思,挤兑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反而不体谅学生了?”声音不难认,是张营。欧阳黎的脚步一滞,陈子侑自觉跟着停住。“人家可能是好心,张老师不要太计较了。”另一个声音试图劝解道。“好心个屁,好人都让他装尽了。你真信他是档案错了才来附中的啊?哪有那么巧的事!当老师又不是当明星,我看多半是作风不检/点,j市呆不下去了才找关系调附中来的。”“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儿知道的……”“不然呢!就比如你吧,你要是档案错了不会和校方沟通换人吗?看他人五人六的,大老远跑这么远明摆着有事啊。”“不过得什么事要搞这么大动静……”“还能什么事,长得就不正经,多半和哪个学生搞上了呗。”“……”欧阳黎扶着门把,一字不漏全听了进去,呼吸兀然一沉,刚才和陈子侑说话的笑已经冷下去,嘴角平直,猜不透在想什么。如果按照陈子侑早些年的脾气,碰到有人背后嚼舌根说闲话造谣,不冲上去打掉人两颗牙算轻的,但现在的陈子侑不会,欧阳黎也不会。对方与他不同——过于根红苗正,同样刚极易折。回头反思,这件事他做错了吗?答案心知肚明,没有。不与同事直接冲突,欧阳黎已尽力将手段最优化,可他又何尝不知,有些人的讨厌、诋毁,根本不需要经过本人同意,而刀尖刺痛的,正是他心里最碰不得的那块软/肉。恶意从来没有理由,不讲道理。头一回遇见这种状况,陈子侑第一反应是拽胳膊把人拉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身后是走廊,学生来来往往,站厕所前不进去直接走反而刻意了,捏欧阳黎手臂的动作做到一半,僵在了那块衣料上。不料下一秒对方从他手里脱出,当机立断,率先推门走了进去。他一惊,赶紧跟上:“老欧,你别——”门里的两人听到动静马上闭嘴了,见进来的正是话题的中心人物表情瞬间难堪起来。刚大放厥词的人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眼下话都说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欧阳黎到底年轻,还能在学校动手不成,索性破罐破摔地挺胸看他。而欧阳黎进来只是扭开水龙头,从容不迫地洗手,半晌,轻巧地向不远处的人抛了个眼神:“张老师,刚才没在食堂看见您,还没吃呢?”明明只是不带情绪的一个眼神,张营做贼心虚,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字竟然也磕巴:“是、是啊。”“做班主任都不容易,午休要结束了,我回来前看见食堂四楼还有糖醋排骨。”他掏出手帕擦净手后,没再回头给他眼神,而是冲镜像淡淡地笑了笑:“您辛苦了。”说得多眷注体贴,和这种人吵架都特别困难。欧阳黎特别喜欢这样,喜欢自圆其说,喜欢为别人和自己找借口,端着温和又疏离的笑容,好像这样就能百毒不侵。尽管心照不宣这并不能。他没有抬头,手帕叠好放回口袋,体面地原路返回,轻轻擦过陈子侑肩膀,一瞬间两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缠,没人说话。直到欧阳黎轻扯了下陈子侑的衣袖,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先走,晚饭不用等我了。”连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好。”陈子侑目送那道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那个晨起浇花,熬夜整理试卷,因几张照片而面红耳赤,永远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表现出的司空见惯和沉默,竟让他想追上去,揉揉他的头发。第20章 跟我回家吧到了综合楼门口,欧阳黎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一哆嗦,后退两步裹紧了大衣和围巾,吐出的哈气抽走了一部分热量。d市夏天热是热,到了冬天温度照样降得一点不客气,常年刮海风的城市湿冷非常。十二月初老家那边早下过几场大雪了,银装素裹,入眼铺天盖地的纯白。欧阳黎不怎么怕热,却相当忌惮寒冷,不管刮风下雪死要风度,再冷也要骚包穿大衣。浑身偶像包袱的人,关上门原形毕露,客厅看个电影裹成玩偶熊,手捧热咖啡,双脚缩进绒毯,开着暖风取暖,背后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陈子侑嘲笑他零上三度就受不住,简直愧为北方人,欧阳黎没好气地回北方好歹有暖气,你懂什么。教案在学校堆着,备忘录提醒今天的收上来的作业还没判,欧阳黎故意什么都没带,什么也不想,郁结抛之脑后潇洒行走,要做满腔孤勇的旅人。附中对街有家咖啡店,古铜招牌做了旧,美式简约风格,窗口有只黑色长毛布偶,扒着橱窗沿安静地人类观察,一动不动,像个没嘴的小煤球。欧阳黎依稀听学生提起过这是家猫咖。黑猫撞上迎面而来的大帅比,隔着橱窗模糊慵懒地喵了一声,欧阳黎礼尚往来,也喵了声。猫看他,他看猫。欧阳黎伸出冻僵的手指,划开玻璃前弥漫的水雾,在它面前晃了晃。猫果然被吸引,往前拱了拱。欧阳黎笑意更甚,手指转着圈逗它玩,猫的鼻尖抽/动,似乎对他指尖很感兴趣,圆滚滚的身体顺旋转的方向翻滚了一圈。不经意抬眼和柜台看热闹的店员对上视线,气氛顿时凝固,欧阳黎缓缓缩回手,推门走了进去。店内客人不是很多,却足够温暖,快冻透的身体逐渐回温。大厅正中间坐了对情侣,看上去年纪不大,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撸猫是假搞对象是真。五六只猫大爷缩在爬架打盹,听到门口风铃的动静动也没动,架子大得很。搭理他的仍然只有刚才逗弄过的小家伙。小煤球中意他,澄黄的眼珠追随着,刚坐下就往他怀里凑,小脑袋拱他手心,伸出舌尖舔舔,一副听话好温驯的样子。店员递来菜单,他忙着逗猫,随手指的什么等送上来才看清。黑咖啡和白巧克力扁桃仁可颂,咖啡偏酸略苦,可颂又过于甜,混在一起微妙地合适。他尝了两口,放在一边心安理得地玩起了猫。他并不着急回去,也没打算久坐,安适地等身子回暖,去看一场电影,或者随便听个什么音乐会打发时间,欧阳黎惯是个有风度的,有的是方法调节情绪。以至于他微眯着眼睛,抚摸猫咪头顶蓬松的绒毛,桌上许久未动的咖啡掀起一阵极细的涟漪,波纹荡到他眼底,抬眼陈子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时,欧阳黎大概有十秒,没能说出话。“……”陈子侑坐下点了和他同款的咖啡,又要了牛奶和糖精。液体在搅拌下徐徐变浅变甜,牛奶加到和欧蕾差不多颜色,欧阳黎盯着他动作,狐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也爱吃甜。”“我不吃甜,这是给你点的。”咖啡勺磕了磕杯沿,陈子侑往反向推去:“凉的黑咖啡不仅苦,而且喝完胃疼。”“谢谢。”他略微吃惊地接过,还是问出口:“……你怎么看见我的?”陈子侑嗤笑出声:“大帅比有点自我认识好吗,你自己坐窗边逗猫,往那一戳跟幅世界名画似的,还怕别人看?”“……”欧阳黎表情微变,哑口无言。陈子侑撇开视线,也觉得尴尬。对方临走前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可是透过起雾的落地玻璃,模糊窥见青年垂掩的眉眼,柔光倾泄下鞋尖的皮革和灰色领带夹,颓落的模样无端令他胸口发凉,不知怎的就到人跟前了。来了说点什么,下午好?吃了吗?我来看看你哭没哭?陈子侑没话找话:“心情好些了吗。”欧阳黎唉了一声:“……我没有不高兴。”也不是心情不好,张营那儿不算什么,不能好好做同事大不了不做了,只是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会难过。说白了,欧阳黎讨厌被看穿,刺痛,软肋被人拿捏在手里袒露示众,偏激地想把柔软的部分蜷缩起来,不被任何人戳探。欧阳黎强装淡定:“怎么,我要说没好的话,小陈老师难道还要哄我吗?”陈子侑这下笑了:“哄啊怎么不哄,可不就是来哄你的。”他一口答应,反倒先开口调侃的人不自然了:“……怎么哄?”“说点好听的呗。”陈子侑理直气壮。“比如?”“比如——”陈子侑倾身上前,横越花梨木的桌板,轻飘飘将他揽住,外套带着室外冰沁的凉气,也一同扎进怀里。从上之下捋过后背,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无所适从的身体由放松到紧绷。“我知道你的好意,知道你天真无畏,和你没有任何过错。”他们的位置并不私密,里外看去都很显眼。陈子侑知道有人看过来了,没有就此罢手,或好奇或不怀好意的视线中,唇瓣贴上耳垂,轻托住他的后脖颈,点到即止地触碰,皮肤被他平稳的呼吸晕得潮热。“听话,跟我回家吧。”声量放得很低,只有他们听得清。人类心脏可以容纳很多无实质的、情绪化的物质,比如欢欣和爱情,比如纠结和秘密,后者往往更沉重,因此这类人总比没心没肺的活得更疲累敏感。欧阳黎介于两者之间,长期以往练就了微妙的直觉。第一次在刚入冬,作为铁骨铮铮的北方男人,欧阳黎压根没把南方的冬天当回事,几周内无数次被现实打脸,在不想出门又不得不出门里反复挣扎。一日午休去食堂路过清池楼,欧阳黎顺手帮女学生搬教材回综合楼,回来了嫌冷,不愿意再折回食堂,缩在办公室等午休结束。男人嘛,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没过多久,陈子侑拎着两盒饭进来了,熟练征用了冯木难的椅子,热腾腾的蚝油牛肉盖浇饭递给他:“喏。”“……”过于自然的动作弄得欧阳黎浑身不舒服,送饭的没说什么,先狡辩道:“没关系的,其实我没有那么饿。”陈子侑笑着掰开筷子:“知道了,可是我饿死了。”漫不经心的口气一看就没听进去。欧阳黎瞳孔一瞬的失焦,警铃大作——不太妙。突如其来的亲密,吃惊但不至于失态,欧阳黎的手不知放哪里好,思绪放大了时间的流动,心跳变得迟缓无比。他摸到陈子侑的后背拍了拍,假装是个得体善意的拥抱:“好。”几天后欧阳黎被主任叫去问期末联考准备怎么样了。借此机会,换班的事欧阳黎话说得不显山不露水,齐主任也是老油条了,怎么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这半学期他带的班地理成绩明显提升,下学期调去重点班教应该不难。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陈子侑听了意外:“这么迅速?我还以为你打算息事宁人了。”见惯了欧阳黎不紧不慢的作风,这回雷厉风行得不习惯。这人无论做什么笑容总带着温度,初春的融雪让人误以为多多情多温柔。以至于敛去笑容,表情真正冷下来,才隐约感受到其皮肉下散发的凉意,触碰才知刺骨。“高抬了。”欧阳黎鼓捣着手机,不冷不淡地说:“指名道姓戳脊梁骨的事还要忍,我没那么好的脾气。”陈子侑竖起大拇指,道:“特别武断特别帅,我举双脚赞成。”“把腿从茶几放下,坐没坐样。”两人窝在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静谧悄然弥漫,厨房突然‘砰’的传来巨响,欧阳黎吓一激灵,先前懒散的困意烟消云散:“什么鬼,你在微波炉里放了炸弹?”“差不多,是我的爆米花。”他刚说两个字,奶油的甜香便飘了出来,闻着怪有食欲的。陈子侑抬起的腿蹬了两下欧阳黎膝盖:“老欧你离得近,帮我拿一下。”欧阳黎眼皮都没抬,脑门上明明白白三个大字:不可能。最后陈子侑不仅要动身自己拿,还要分一半给欧阳黎,心想真是养了个大爷,控诉道:“老欧你变了。”再也不是打嗝都要通知一声的精致男孩了。“我变了我变了,”老欧聚精凝神地做任务,说什么都没听清,没过多久又叫他:“小陈老师快上线,这副本我一个人应付不了。”顺便极其自然地从爆米花里抓了两颗扔嘴里。“……”陈子侑嫌他跨半个沙发一颗一颗偷吃费劲,直接把爆米花桶塞给他,认命地进入游戏,问:“哪个。”“邀请你了,接一下。”自从两人打上同一个游戏,公共空间的使用率明显上升,软背沙发堆了很多私人物品,比如陈子侑的抱枕、眼罩,吃剩的薯片袋。欧阳黎唠叨了很多次让他把自己的东西归拢好,不要到处乱放,自己转头就落下了老年敲敲乐,被陈子侑逮到嘲笑良久。“欧阳老师,圣诞节有空吗?”刘雅虞眼尖扫到欧阳黎抱起教案要去教室了,赶在他走之前赶紧问。欧阳黎滞在原地,脑回路没对上:“恩?”“别看我啊,姐是有老公的人,”刘雅虞赶紧避嫌:“别的办公室的女孩托我问的,她不好意思。”“哦,这样。”欧阳黎笑笑,歉意对刘雅虞,也对她背后那位羞于露面的姑娘:“抱歉,有约了。”刘雅虞一点也不意外,欧阳黎这个条件,没点情况才怪:“了解,下回有这种安排早点放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欧阳黎虚心接受建议:“这次不了解情况,明年就有经验了。”办公室没别人,老司机刘雅虞暧昧地开黄腔:“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你和你的约会对象性/福。”“谢谢,我会转告他的。”欧阳黎面不改色地回答,没说所谓的约会只是下班和陈子侑宅在家打打游戏,临出门又从抽屉抓了两颗糖。顺其自然的误解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交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欧阳黎一向奉行这个道理,陈子侑占他便宜都不打声招呼的,礼尚往来拿他挡挡枪怎么了?第21章 那个教化学和教地理的附中的办事效率时常令人捉摸不透。陈子侑年年提教师公寓扩建,年年提年年忘,搁置了四五年。今年他不提了,换欧阳黎提调班,周末还没过完呢,齐老大电话就来了。幸亏陈子侑不在家,不然一定哀嚎差距怎么这么大。圣诞节难得赶上周末,黎离出差d市,听说陈子侑也出差了硬把欧阳黎扯出来吃了顿饭。欧阳黎惦记着没批完的作业,吃得心不在焉,黎离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毛病,吃个饭跟中邪了似的,这么讨厌吃西餐?”欧阳黎无奈放下刀叉:“知足吧黎董,我可不像你,手下一大票员工帮着干活,我明早还要上课的,能饶我这一回吗。”教师的职业病,热闹见多了,欧阳黎对噱头浩大却不放假的节日并不敏感,只有法定节假日才能吸引他。临近年末,陈子侑去a市调研,整整五天,中途不停在微信抱怨要错过圣诞活动不想活了,欧阳黎劝了又劝,答应回来帮他抽卡,勉强把人安抚住了。陈子侑玩很多游戏,和欧阳黎一起肝的是个竞技对战类抽卡游戏,简称抽卡游戏。他氪金,也真的很认真在肝,但回回被人质疑非成这样怎么还在玩这个游戏。欧阳黎恰恰相反,是你无法想象的欧皇爸爸,卡组吊打,在他面前狠狠秀了把欧洲人的血统。技术再好,操作再妙,玩的时间再长,闪亮亮的几排六星面前都是渣渣。对方卡组太闪了,以至于他们组队时的对话往往:“老欧,来个单体。”“好。”“老欧,上两个群奶。”“ok。”“你有移动速度高的六星吗?”“好像有,84够不够。”“……操,怼上!”和大佬组队太爽了,陈子侑对欧皇的恨意全成了抱大腿时的动力,求他抽卡时一口一个大爷牛逼。出去调研,几个学校的负责人一年见不到几次,开完会应酬酒局是免不了的。陈子侑到底年轻,酒量又很不错,除了容易上脸没别的毛病,神智始终是清醒的,送走其他同行和领导,自己搭深夜巴士回d市已接近三点半。房间一片寂静,玄关为他留了盏灯,橘澄的光全盘黑暗中执着地亮着,笔直延伸到看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