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想着念着,一回宫便找了一个模样乖巧,性格机灵的宫婢,让她今日便在常宁宫附近晃荡,只要瞧见摄政王的身影立刻回宫来报。这一天,羌意是从白天等到黑夜。本来日头一落,她大可以直接去休息,可正阳门的人愣是说摄政王还没有出宫,这让她心里怎么也放不下,总觉得裴贺朝或许会来找自己。趁她睡着闯她寝殿的事,这厮也不是没做过。羌意就这么心理暗示自己,可眼见着亥时将近,那个宫女仍旧没有带回消息。“公主,要不就先歇息吧,这个时间王爷也不大可能会来了。”蔷薇移了一盏琉璃灯到矮榻边,轻声建议道。羌意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沉默半晌,心道或许真的是她自己太急了。“罢了,先……”“公主,公主!”芙蓉突然从外头跑进来,面上欲言又止的。羌意下了矮榻,问道:“可是裴贺朝露面了?”芙蓉犹豫片刻,点点头:“柳儿刚刚从常宁宫过来,同奴婢说,她见到……见到摄政王独自一人进了常宁宫。”“你没听错?是进常宁宫?”羌意愣住,这大半夜的他去常宁宫作甚?“没有听错,本来柳儿是没有注意到的,她今日虽然一直在常宁宫附近,但小心得很,从没有主动露过面,本来夜里就黑,她其实还没注意到,是常宁宫外的侍女自己发出的响动。”芙蓉顿了顿又道:“柳儿趁着夜黑,偷摸地走到常宁宫外的灯柱下,听到她们说是摄政王进去了,还说王爷的身影同很久之前太后宫里出现的奇怪男子的身影十分相像。”羌意面上发愣,这后头说的这事,她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时她这么想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起却越发不是滋味。尤其是她今日东奔西跑,巴巴地等了一天。几番滋味一同涌上心头……别提有多酸爽了!羌意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公主,你去哪儿!”两个丫头就见着羌意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就往外跑去,本以为她会直接冲出颐安宫,可谁想她到宫门口突然急急停住。“公主,你怎了?”蔷薇有些担心地问道。羌意很想直接到常宁宫找裴贺朝,可又明白她这样的举动害人害己,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些不明白裴贺朝的心思。这是在故意躲着她吗?羌意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宫门上,也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裴贺朝的气,左脚就这么直直地踢了过去。“砰”一声,在寂静的颐安宫响起。“公主!”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这么暴力的公主还是头一次见。羌意摆摆手,轻声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莫要跟着我。”说着,她便推开宫门,自己朝外走去,身后芙蓉略带警告的声音响起:“今夜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月明星稀,花丛间隐隐有虫鸣叫,太清池的水面平静之下偶尔泛起粼粼微波。羌意抱着曲起的双腿独坐在凉亭里,靠着栏杆,目光无意识地飘荡在池水上。刚刚踢的那一脚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可这一路疾行,现在停下反而隐隐生疼。原先受过伤的脚踝现在又有了刺痛感。“喵~”突然一声软软的猫叫引起她的注意,羌意低下头,却见不知何时皮皮跑了过来。“你怎么也在这?”羌意将双腿放直,弯腰将皮皮从地上抱起,“小没良心的,你现在倒是心有灵犀过来陪我了?”“喵喵~”皮皮使劲拿头蹭着她的掌心。羌意忍俊不禁,冷哼一声道:“还是你乖。”……等等,这话怎么有些耳熟。想起那日在同一个地点裴贺朝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她挑了挑眉,揉了揉皮皮的小脑袋:“怎么感觉你倒是两边讨好啊?”“喵~”突然,安静享受她挠头的皮皮猛地从她腿上跳下,直接往凉亭外跑去。羌意怕它大半夜乱走,忙跟上前去,可谁想这皮皮早就习惯了夜里在这一片乱跑,而她夜视能力不佳,再加上一时急切压根忘了凉亭处还有两节台阶,脚一迈踩空了。“啊!”羌意下意识护住头部,可下一瞬她忽然以一个十分歪斜的姿势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了愣,忙抬起头,只见裴贺朝一脸冷峻地站在她面前,见她看来眉头轻轻一挑,而后掐着她肩的手微微用力。“放我下来。”羌意忍不住挣扎。裴贺朝却恍然不觉,直接一手扣着她的肩,弯腰将她横抱起。羌意一愣,忙道:“你干什么?”“你脚受伤了。”这是肯定句。“你怎么知道?”她问。可这次,裴贺朝却没有再回答,而是沉默地抱着她往太清池附近的一处寝宫走去。羌意抬头看了眼上方被宫灯照亮的三个字——清玉宫,而后就见着裴贺朝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羌意:“……”这人怎么跟回自己家一样自然?清玉宫里寂静无声,除了宫门外有两盏宫灯亮着,里头却是漆黑如墨。这座宫殿自先皇后薨逝后便无人居住,偶有人会过来打扫清理,唯一的常客就是皮皮。裴贺朝抱着羌意走进偏殿,像是来过好多次般直接朝着床榻走去。屋内昏暗无比,羌意被放下后,就感觉到裴贺朝回身往前走了几步,而后一道淡淡,橙黄的光渐渐亮起。“喵喵喵~”皮皮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现在正在羌意脚边蹭着。“皮皮,不要闹。”裴贺朝走了回来将皮皮抱到另一侧,而后拉过一旁的红木凳坐下。皮皮难得在裴贺朝和她之间选了自己来撒娇,羌意眼里流出不舍,抬眸看着裴贺朝道:“你把它抱到我这儿。”对面的人并没有依着她的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罐,一打开便是熟悉的药味,是玉清膏。“玉清膏,你去过我那儿了?”这膏药明显是之前用过的那一小罐。“嗯。”裴贺朝轻嗯一声,一手将她的左脚抬起放到自己腿上,而后抬眸看着她,“疼吗?”羌意双手放在身侧揪着自己衣裙的一角,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青云同你说过我在等你吧?”“嗯。”裴贺朝也不急,手下动作轻而缓地将她绣鞋脱下。羌意见他一副淡定的神色,心下急切,忍不住收回脚,却很快被一把抓住。“别乱动。”“裴贺朝,你现在到底什么意思?”羌意对感情本就迟钝,现在更是看不清他的意思,明明还关心她,可偏偏面上冷冷淡淡的。裴贺朝刚脱下她的罗袜,略带着凉意的掌心包裹住她的脚踝,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那公主又是何意,上午才说了不喜欢本王,而后又托人传话让我去见你,莫不是觉着耍本王好玩?”“我哪里说过不喜欢你了?”羌意下意识反驳这话,她确实没有说过,可话一出口,瞧见对方略含笑意的眼,突觉得不对。裴贺朝打开瓷罐的小盖子,垂下头勾了勾唇:“公主这话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说完,他又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羌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羞怯。“我,我也没有说过。”羌意式嘴硬。裴贺朝挑挑眉,轻“哦”一声:“看来又是我多心了。”羌意听见这话又急了,想起昨日自己鼓起的勇气还有定下的决心,索性闭上眼,一把抓住对面人的手:“裴贺朝,你,你说得对,我不信你会喜欢我,但我并不是不信你,而是……而是不信我自己。”她说得急切,磕磕绊绊的,可裴贺朝却直直地瞧着她,一瞬不瞬。“但是那天你离开后,我突然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次意外,连这个都可能发生,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羌意说到这,顿了顿,抿抿唇后才继续:“裴贺朝,如果我说我愿意尝试一次,那你……还答应吗?”说完这话,她就一直看着裴贺朝,心中有些忐忑。殿内光线昏暗,也让片刻的沉默变得更加幽静。“不愿意。”突然,三个字打破了沉寂,也一下敲在羌意刚刚开始成长的爱情萌芽上,可还没等她将这三个字彻底消化,裴贺朝又继续开口:“你若是真的要同我在一起,那便没有尝试一次这个说法,你既已经招惹了我,那么一生只这一次。”羌意还没从“不愿意”带来的失望中走出,就又因他这段话愣住。“羌意,你答应吗?”裴贺朝再一次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忍不住笑了下,他其实一贯高傲,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一句话问了这么多次。羌意在橙黄温暖的光中同他对视,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笑出了声:“本公主答应了。”说完,她又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一样低下头捂着嘴偷笑起来,纤瘦的肩膀忍不住一抖一抖。“你笑什么?”裴贺朝挑了挑眉,答应他有这么好笑吗?羌意抬起头,面上还留着笑:“我竟然同传闻中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一起了,我有些得意。”裴贺朝勾起一抹笑:“你这么欢喜?”羌意听到这话,本来想回一句“是啊”,可一瞬间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咳咳,也就一般般欢喜吧。”“是吗?”轻飘飘的两个字响起,羌意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反而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的矜持打了个满分,就在这时,她忽然被人往前轻轻一拉。羌意低呼一声,转眼之间她就发现自己坐在了裴贺朝的腿上。“你……”做什么。话还没说出口,裴贺朝就顺势低下了头,羌意下意识往后一退,可后脑勺早就被人扣住。夜风微凉,丝丝缕缕顺着微开的窗口偷偷溜进来,一下又一下地吹卷着羌意的裙角,皮皮像是感知到了某些神秘气氛一般,突然安静地在两人座下转着圈,时不时发出小猫呜咽声。羌意双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袖,呆呆木木地闭着嘴唇不敢动弹,身体紧张地微颤。“张嘴。”裴贺朝微微离开她的唇,哑着嗓子轻声开口。羌意听到充满磁性,低哑的声音,直直回了二字:“不会。”话落,周遭一片安静,羌意等了半天没等来继续的亲吻,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却见裴贺朝这厮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你……你笑什么!”她面上微微发烫,挣扎着就要从他腿上离开。裴贺朝圈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回到床边,手在她脚踝处轻轻一碰。“嘶,疼疼疼!”羌意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这个伤。裴贺朝看见她的反应,眉头微微蹙起,正色道:“先给你上药。”羌意点了点头,就见裴贺朝直接蹲了下去,一只手抓过她的左脚搭在他的膝盖处,另一只手沾了些药膏动作细致地往她脚踝处抹去。“嘶。”羌意疼得直吸气,“裴贺朝都怪你。”她想起自己气极在宫门上踢的那一脚。“是,怪我。”裴贺朝认下“罪名”,掌心处沾了药膏,动作熟练地在她脚踝处轻揉着。“裴贺朝,你无耻!”她又想起他深更半夜地竟然敢进裴湘的寝宫。“是,我无耻。”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裴贺朝又默默地认下“罪名”,而后抬起她白皙的小脚,轻轻在她伤处吹了口气。羌意忍不住一抖,脸腾地红了。等伤处理完,裴贺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了两个锅,他将玉清膏盖上,坐到她的对面,问道:“你刚刚在生我的气?”他想起不久前暗卫过来禀告。“嘉安公主气冲冲地从寝殿跑出来,还自己踢了一脚宫门,而后就往太清池那边去了,一个人。”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会加更~第六十一章“你刚刚去了常宁宫?”羌意想着, 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了, 那便应该什么话都说开,因此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开了口。裴贺朝挑了挑眉,听到这话自然是瞬间明了前因后果, 他浅浅笑了下:“你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的。”这是个肯定句。羌意点点头:“我等了你一天, 你不仅不出现, 反而去了常宁宫,你明知道我是清楚她对你的心思的。”听到这话,裴贺朝倒是直接承认:“我今日是故意不出现的。”“……”羌意眯了眯眼。她就知道, 以往不想碰见都能来个莫名其妙的偶遇, 今日她有心找人却次次错过!“我今日在这个偏殿待了一天,”裴贺朝突然淡淡开口, “本想日落前去见你, 但展连突然过来同我说今日常宁宫的人也去正阳门问了我的去向,我担心太后会盯着你便没有出现。”“那你为什么又去了她那儿?”“不知是不是我中途出去找过皮皮的缘故, 总之常宁宫的人似乎知道了我在御花园,我担心太后会派人盯着我便决定主动过去一趟。”裴贺朝说着又轻轻揉搓了下她的脚踝, 而后替她将罗袜穿上。羌意垂着眸看他做着这些,而后又问出另一个问题:“那你以前大半夜地进常宁宫又是为了什么?”裴贺朝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道:“以前?”“就是宫里的传闻,说是常宁宫里总会传出来一些男子的声音,难道不是你?”羌意自然是裴贺朝的,见他毫不知情的模样,微微一愣。“这是我第一次夜里进常宁宫。”裴贺朝蹙了蹙眉, 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一直以为那是我?”羌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前听到这个传闻,她想到裴湘对裴贺朝的心思,便下意识认为是她偷偷借着太后的身份宣人进宫相见。看来是她脑洞开大了,但若不是裴贺朝,那……“那常宁宫半夜传出来的男声是什么?”说完,她和裴贺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那我们今夜要一直留在这儿?”羌意看了看略显空荡的四周。裴贺朝摇了摇头站起身,将手头的绣鞋递给她:“我背你回去,你从颐安宫跑到御花园,一路上未必没有人瞧见,若是日后让人知道你今日没有回宫,怕是几张嘴都说不清。”说着,他背转过身。“那你背着我回去,我们就能说得清了?”羌意笑着接过鞋子,慢慢在床边站起趴到他的背上。裴贺朝侧头与她对视一眼,轻轻启唇道:“怎么说不清,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外甥女。”羌意:“……”这是故意在笑她之前说的公主驸马言论吗?可既然说到这事,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圈着他的脖子,往前一凑在他耳边道:“若你同裴家的关系一直在,那我们还是应该低调一些。”“那你希望我早日澄清自己的身份吗?”裴贺朝勾勾唇反问道。其实在原著中裴贺朝的身份是在很后面才被解开的,彼时他已经在燕齐树立了一定的威信。“如果我说无所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假?”羌意想了想回道,“我知道你对自己身世的执念,你培养那么多暗卫不是因为你是云昭摄政王,而是你想回燕齐,对吗?”“若你此时便将自己不是裴家亲子的事说出来,有心人恐怕一定瞧出端倪,这样的话,你想回燕齐的路只会更难。”“所以,”羌意说出最后的想法,“还是迟些吧。”她说完这些话,两人之间有长时间的沉默,羌意倒也不急,趴在他的肩侧懒懒地眯着眼。“今日好好睡一觉,你的脚不能再受伤了。”裴贺朝再开口时,两个人已经回到了颐安宫。芙蓉和蔷薇瞧见她回来都纷纷松了口气,屋里头各种药也都备着,羌意进屋看见那一堆药,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跑出门,好像是任性了些。裴贺朝将她抱到床后又轻声叮嘱了几句,因着两个丫头都在,两个人倒也没多说什么。“我先走了。”羌意点点头,而后又问道:“你要出宫还是……”“我夜里去常宁宫的事本就不是秘密,既是如此自然要正大光明地出宫。”彼时羌意还没大明白为何裴贺朝会说“不是秘密”,直到翌日,芙蓉又得到全云昭最新消息一脸兴奋地跑回颐安宫。羌意那时正好用完早膳,腿脚不大灵便地躺在窗边暖榻上揉胃消食,见她这般亢奋也懒懒地没什么兴致,不过她还是礼貌性地主动问了句:“今日又是得来什么消息?”芙蓉一脸神秘,拉过蔷薇,深吸口气后才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何事?”蔷薇比较淡定,但也是许久未见芙蓉这般,忍不住追问。“此事同摄政王有关。”摄政王?羌意眉头一挑,忙问:“到底是什么事?”“原来摄政王并不是裴家的亲子,而是国丈旧友之子。”“啊,那这旧友是谁?”蔷薇又追问道。芙蓉摇摇头:“这倒是没说。”“此事是如何得知的,是摄政王自己说的?”羌意有些意外,昨夜裴贺朝半分消息都没透露。“不,是太后。”裴湘……延华宫。羌意来到御书殿时,裴贺朝正在替羌以泽上课,她对着一旁侍候的内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自己则回到外殿随意寻摸了本书看起来。一刻钟后,内殿里的声音静了下去,羌意抬起头就见裴贺朝一人走了出来。“皇上呢?”她一愣。裴贺朝一脸从容地走到她身侧坐下,轻声回道:“皇上正在里头看今日的奏折。”“那你不用陪着?”“若是有疑问,他可以唤我,他也应该自己一个人独立思考了。”裴贺朝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过一块绿豆糕,“你过来不是为了看皇上吧?”羌意轻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太后今日怎么会……”“是我昨夜同她做的交易。”裴贺朝这下倒是没有再隐瞒的打算。“交易?”裴贺朝不语,侧过脸,低头在她侧脸轻轻落下一吻。羌意猝不及防,下意识捂住脸,而后轻扫一圈四周,幸而现下无人。“你做什么?!”“突然觉得绿豆糕不够甜。”裴贺朝低哑着嗓子笑着,而后才解释前头的交易,“我让太后将我同裴家的关系公之于众,相应的,我答应她会一直忠心辅佐皇上。”一直?羌意微愣,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她能同意?”“我同她并无血缘,若我起了异心,我这个亲王的身份反而不利于她的孩子在朝中立足,而我如果仅仅是辅佐皇上的摄政王,那么等皇上长大,我自然要权力下放。这其中利弊她自然分得清。”“你这话的意思是她收回了你‘珩王’的封号?”芙蓉倒是没说这些。裴贺朝点点头:“本来这个称号于我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羌意没有想到他竟已经将所有事做到了最前头,而且当时她和他还并没有决定要在一起。“你在这儿等等我,待会儿同我一起离开。”裴贺朝说着,大掌在她发顶揉了揉。于是等羌以泽看完所有奏折出来时,殿里已经没了羌意身影,便是她带来的糕点都每样少了一块。太清池边的小路上,羌意同裴贺朝并肩走着。“过些时日,我想去新宅住一段时间,可以吗?”裴贺朝挑了挑眉:“你是想后山汤池了,还是想多些时间与我在一起?”被说中心思的羌意轻咳两声,正要说什么忽然腰间一紧被人猛地拉进怀中,再回过神她已经和裴贺朝一起挤在一处假山缝隙间。“干什……”“嘘,有人。”裴贺朝用一只手抵住她的唇瓣,示意噤声。羌意下意识屏住呼吸,跟着他朝外头看去。裴湘正带着宫女朝这边走来,看她的步伐和神情像是在散步闲逛。羌意拿手指顺手轻轻戳了下裴贺朝的腹部,用口型道:“怎么办?”裴贺朝目光微垂扫过那根很快收回的手指,而后才抬起头,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见她微启着唇,桃花眼里微微含笑。羌意没明白他这笑意是为何,正要在开口却见对面的人突然压下头,她微愣住然后唇上一热。白日与夜晚接吻的感觉大有不同,可真让她说出些什么,她又不知该如何形容。如果真要说,那么黑夜能藏匿她的羞涩,而现在……她竟然有些想笑。裴贺朝的右掌抵在她的脑后,本来轻轻浅浅地吻着,就等进一步深.入,结果他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莫名地颤抖起来,嘴角也越来越扬起。等他反应过来,微微松开手低下头看,就见这人竟然在笑,见他看来甚至忍不住伸手捂嘴。裴贺朝:“……”是他亲的不对?羌意憋笑得正难受,一个不经意抬眸就见裴贺朝正默默地看着自己,那双一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感觉上……有些危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愈热,羌意却退无可退,幸而外头裴湘本就兴致缺缺,没待多久便领着一众人离开了。“呼……还好走了。”羌意拍拍胸口,正要往外走,却又瞬间被人扣住手腕。“这就想走吗?”裴贺朝低低开口。羌意一愣,笑道:“那什么,我刚刚就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才笑的。”“那是什么事?”“呃……”本就是她随口编造,现在更是说不出来。裴贺朝倒也不为难,勾勾唇道:“若你刚刚真不是故意笑的,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什么办法?”裴贺朝朝她勾勾手指。羌意满是好奇地凑过头去,而后满脸通红地往后一退。回到颐安宫的时候,羌意面上还有些不自然,芙蓉和蔷薇二人还是第一次没有陪着她一道出去,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芙蓉愣在原地,赶紧招招手让蔷薇细看,“你看公主的脸色,是不是生病了?”蔷薇一惊:“公主,你脸上好红。”羌意默不作声地推开她们直往桌上的茶杯而去。“公主,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了?羌意猛灌下一口茶,回想刚刚在假山下裴贺朝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只要你主动亲我,然后没有笑,就能证明了。”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因为接吻而发笑,羌意只好主动献吻……回想刚刚那一幕,她的面上又热了一些。“公主,你的脸真的好烫啊,要不要请太医过来?”蔷薇问道。羌意摇摇头:“让我冷静下就行。”“?”芙蓉和蔷薇对视一眼,二脸齐懵。之后一个多月,只要轮到裴贺朝来给羌以泽授课,那羌意就会带着零嘴到延华宫来个偶遇,然后两个人就“顺路”一起离开。若是天气好,便一道去太清池逗逗皮皮,若是天气不好裴贺朝便送她回宫而后自己离开。时间一久,芙蓉和蔷薇终于觉察出一丝端倪。“公主,这几日你去延华宫怎么次次都是摄政王将你送回来的啊?”身为云昭八卦小能手怎么能对自己身边的八卦如此不敏感呢!羌意其实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时机说,现在她们问起,她想了想便索性直说:“我同摄政王在一起了。”“在一起?”芙蓉瞪大双眼,“是奴婢理解的那种在一起?”羌意点点头。蔷薇看着二人,感觉只有自己最震惊:“公主,你前段时间找王爷竟是因为此事吗?”芙蓉轻哼一声,戳了戳蔷薇道:“你看,之前我说你还觉得不可能。”“这件事你们可莫要说出去。”羌意叮嘱道。两个丫头乖乖点头。“对了,我今日已经向皇上说过明日起要去西郊新宅住一段时日,你们同我一道过去。”羌意突然想起这件事,这也是今日在延华宫同羌以泽提前说过的。“真的!我们可以出宫了啊!”芙蓉很是激动,这次去新宅可同上次不一样,上次虽说也出了宫,但在新宅却并没有完全自由,反倒需要时时担心会不会不小心惹怒到摄政王。羌意自然也有这种感觉,这次可不是被逼着去的,说不定还能接阿糯过来小住几日,更重要的是,出了宫就意味着没人会盯着他们二人。羌意忍不住勾了勾唇。可谁想第二日宫里便传出了一件大事,彼时羌意正好坐上出宫的马车,就等着裴贺朝下了早朝过来一同过去新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离往常下朝的时辰越来越远,可从正阳门探头往泰和殿的方向看,却并没有大批的臣子出来。“芙蓉,你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是。”大概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芙蓉匆匆走了回来,一进马车便道:“还没有下朝,许是今日朝中要事过多。”一般来说羌以泽并不大会拖早朝,若真有要事大多数时候都是挑几个相关人到御书殿商讨,今儿怎么这么奇怪?羌意心里有些疑惑,但到底没怎么多想,趴在窗子边默默地等着,谁想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公主,奴婢瞧见王爷了!”蔷薇高兴道。羌意闻言,立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裴贺朝一身紫黑色金银绣蟒袍,长身鹤立,在一众朝臣中格外显眼。只是,他平日沉默时虽也让人觉得疏离,但从未像今日这般面色沉沉,便是隔得老远,羌意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丝丝冷意。心情不好?羌意很想下去迎他,可现在外头皆是朝臣,她怕自己下去影响不好。她的马车在正阳门还是比较显眼的,裴贺朝走到这边立刻朝她的方向看来,她见着了便轻轻动了动帘子。一路走来都冷着脸的摄政王出人意料地勾了勾唇,一旁隔着三步远的侍郎偷偷瞥了一眼,吓得大张着嘴巴,而后眼见他突然加快步伐朝着正阳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一直在这里等我?”裴贺朝在羌意身侧坐下,两个丫头极其有眼力地退了出去。“今日早朝怎么这么久?”羌意主动握过他的手。裴贺朝面上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般地笑了下,被牵过的手轻轻一转反握住她,道:“下月初二,燕齐前来云昭的使团就要到帝京了。”“燕齐使团?”羌意弯着的嘴角一滞。身侧的人瞧出她的诧异,问道:“你知道此事?”羌意目光轻轻落在前头微微拂动的帘子上,片刻后点点头:“你还记得我说过,那个未来会和你在一起的人吗?”裴贺朝眉心微蹙,似有些不悦:“为何又提起她?”“因为她就是燕齐使团中的一个,只是……”“只是什么?”羌意抬眸看着他:“按照原来的故事,燕齐使团来云昭应该是一年以后,为什么……会提前呢?”裴贺朝垂眸冷笑一声:“恐怕是有人听说我并非裴家亲子的事了吧。”“下个月初二也就是三天后,燕齐来云昭最快的便是水路,按照这个时间,他们至少是一个月前出发的,看来他们是得了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你了。”羌意不知该作何感想,原著中使团成员最主要的除了女主段令芙外便是燕齐如今的三皇子慕容寒。慕容寒一心念着燕齐皇位,此番前来目的未必单纯。羌意想起原著中裴贺朝和段令芙在云昭达成的协议,心里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