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形象随着郎郁尘一动作,瞬间陨灭。“多谢了,大兄弟,等我发达了,再回来找你好好搓一顿!”一边说着,一边贱兮兮地伸出一只咸猪蹄子狠狠捏了捏高大个肉乎乎的胖脸,一脸的轻佻模样,活像个臭流氓,还是不忌口的臭流氓。高大个脸红了大半边,不知是被郎郁尘捏的,还是被羞的。郎郁尘见状忙收住那猥琐的笑,一脸正色地朝高大个有模有样地作了一辑,便搭着男孩晃晃悠悠朝万秋山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荒郊野外,朗月高挂,时不时传来野兽阵阵嘶吼声。月圆之夜……郎郁尘想起一些关于月圆之夜的恐怖故事。比如什么妖怪嗜血都在月圆之夜。走火入魔发作也是在月圆之夜。恶魔鬼怪也是在月圆之夜出动……想着想着,脊背一阵酥麻发凉,男孩却一脸淡漠,郎郁尘不由地心生疑虑,这孩子到底是谁?“喂,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郎郁尘明知道他不怎么会说话,可能还是个傻子,依旧没能忍住问道,多半还是因为心里害怕,找个话头壮壮胆。男孩摇摇头,眸间似有星辉,璀璨无比。郎郁尘心头一震,这小孩真好看。这么可爱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会是个不太会说话的?还是个傻子?也没人管,还真是怪可怜的。“那我给你取个名好不好?”郎郁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满心满眼都是怜爱之情。男孩转头怔怔看了看他,竟然带了些许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这下郎郁尘犯难了,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名字,大名不能取,毕竟他终归是有父母的,万一哪天他被寻回去了,依旧得跟父母姓。叫什么好呢?郎郁尘望了望天边的圆月,老妈的笑脸悠悠浮现,竟然有些想那个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女人了。“那你就叫小宝吧!小时候我妈……我娘说,名字取的糙好养活,可我也不能叫你二狗子之类的,你长得这么好看。”郎郁尘朝男孩挤了挤眼,问道:“你看怎么样?”男孩想都没想,用力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是听懂了,也同意了。“小宝!”郎郁尘试着叫了一声,顿觉神清气爽,仿佛自己瞬间长了一个辈分,自豪满足的很。他也就随口叫了一声,不曾想男孩却连忙点头应了。这真有趣。“小宝!”“小宝!”……郎郁尘一连叫了好几声,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男孩忙不迭地点头应着。良久,郎郁尘终于停止了叫唤,不再逗他了,有点累。苍茫天地间,自己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人生地不熟,非亲又非故……郎郁尘眉心一蹙,神色有些凄然,简直就是一念沧桑。“小宝。”郎郁尘轻唤了一声。对方却没有一丝半点回应,郎郁尘心头一凛,慌忙低头瞧了一眼小宝,莹白朗月下,却见的他一脸苍白,明明一身冰凉,额角却沁满了细汗,身躯还微微颤抖着,窄瘦的肩背瑟缩着,郎郁尘感觉他随时要倒地身亡的错觉。这可真是令人头大!郎郁尘郁闷地想自闭。喂,你可别有事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个破庙或者有个仗剑天涯的大侠出现吗?郎郁尘一只手捞起小宝,另一只手拄着拐棍,也不知从哪生来的一股力量,竟然足下生风。回大街找人是不可能了,走的太远,自己这腿脚……可这荒郊野岭的。正如郎郁尘所想,到真有一座破庙立于这荒郊野岭,还挺近。郎郁尘犹如在沙漠里寻到了水源一般狂喜,他抱着小宝一瘸一拐地大步走向破庙。这庙不大,一如预料之中那般破烂。一张缺了一腿的贡桌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手一碰,灰尘簌簌往下落。地上连根稻草也没有。一座残败的弥勒佛佛像半倾斜倒在庙中央,两只含笑的眼珠子也不知被哪个缺心眼的给抠了去,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空洞,甚是骇人。这破庙当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庙徒四壁。只需要一瞬,便能将室内瞧的个深深切切。郎郁尘腿脚不便,又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更加承受不住,现下只想好好寻个地坐下来。他摸了摸小宝如霜似雪一般寒冷的额头,寺庙外还平地里刮起了一阵阴风,撩动着破窗外的树枝,搅碎一地月光,影影绰绰,宛如鬼魅起舞……郎郁尘下意识往里间挪了挪,猛然瞧见地上有一褪了色的佛像袈裟,他略显吃力地弯下腰拾起来,用了抖了抖上边的灰尘,扬起的灰尘刺激的郎郁尘一阵喷嚏。郎郁尘小心翼翼地将袈裟铺在地上,轻轻地扶着小宝躺下,又恐地面潮湿寒凉,便将小宝整个抱在自己怀里。这冰凉刺骨的身子冻的郎郁尘心下一个趔趄,汗毛倒竖。这怕是感冒了,这可怎么办?也怪自己心急如焚,只想着赶紧去万秋山,想着那位俊美绝俗的白衣公子,这才不知不觉到了这荒郊野外。哎,色令智昏了。小宝也不知怎么回事,蜷缩起身子,面容十分痛苦,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层水雾,那大概是泪……郎郁尘费力地将他托起来,往怀里拢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自己身体的温度分一些给他,他还那么小,不会就此殒命吧?郎郁尘正暗自悱恻着,忽闻怀里的人嘴里发出一阵阵细微的怪叫声,不像是人语,倒像是野兽般地嘶鸣声。郎郁尘瞬间觉得有一道阴风刮进了自己的心脏,倏忽之间腾起了一阵恐惧。莫非小宝是个妖怪?蛇精?狼妖?狐狸精?又或者是个鬼……他这么想着,不由地头皮发麻,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脸。这一看,差点没吓尿裤子。小宝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血红的眼珠子瞪着他!眉心一点殷红印记闪着刺眼的红光。若不是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些定力,郎郁尘差点就将他扔出去了。这是什么妖怪!!!从小没爹,心中没底,妈妈呀。怀中的小宝身体似乎越来越凉,郎郁尘的身体已然冻的僵硬麻木,他倒是想松手了,奈何做不到了。突然一阵寒光腾起,怀中的人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般。狂风骤起,拍打着那摇摇欲坠的窗棂,发出“砰砰”地响声,不消片刻,终于不堪重负,几扇破窗悉数掉落。佛像上方的灰白帷幔被狂风肆掠的猎猎作响,倾斜的佛像竟被刮倒在地,碎成一堆烂泥……夜色更浓了,明明前一刻还是月明星稀,白晃晃一片晶莹,霎那间便昏暗不明了。就在这昏暗的夜色中,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将寺庙的屋顶掀的是七零八落,瓦砾砖块掉了一地。闪电如同一条带火的赤练蛇一般,游走在天空,照亮了那混沌幽黑的云层,也照亮了残垣断壁的破庙。这是一条巨大的金龙,威慑异常,金色的龙鳞闪着幽深的寒光,巨大的龙爪朝郎郁尘袭来……郎郁尘呼吸一窒,全身血液仿佛在倒流,自己这是要被加入啃得鸡豪华套餐了吗?自己竟然完美演绎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好像也不太贴切,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早知道他就把小宝抛弃了,也不至于命丧在此了,完了,我的小宝要杀我,这真是太让人心寒了,明明前一刻还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此时此刻好想来包辣条压压惊。其实还是肚子饿。郎郁尘闭上双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自己葬身龙腹,这叫死得其所。龙的传人死于龙腹,没毛病,什么乱七八糟,总有刁民想害朕,哎嗨。可等待他的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他睁开双眼,金龙突然呼啸而下,猛然朝自己发出一声声低吼,震耳欲聋,响彻云霄,震的郎郁尘心口一阵巨痛……我不但有病,我还没药。郎郁尘脑子已经停止了运转。一阵天旋地转,胸中一口气没提上来,眼一黑,歪倒在地。又晕了!作者有话要说:郎郁尘火冒三丈:到底是哪个龟孙把老子吓晕了?!!小宝磨磨龙爪,超小声bb:不是龟孙,是龙孙……☆、金面公子郎郁尘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微微蹙了蹙眉,金灿灿的阳光刺的他双目酸疼,他有点迷茫,恍如隔世般,动作也有些迟缓,我在哪?我是谁?我还活着?我失忆了吗?郎郁尘只觉得双眼干涩难忍,便下意识地用力眨了眨眼,两片薄如蝉翼般的东西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眼前有些迷蒙,仿佛隔了层薄薄的水雾,郎郁尘心下一凉,这才反应过来,完犊子了,隐形眼镜掉了,脏兮兮的,也没带药水。郎郁尘是个近视,偏偏又不爱戴眼镜,总觉得眼镜挡住了他那双忧郁深邃的明星眼。说到郎郁尘近视的成因,就不得不提他那光辉的奋斗史。勤奋当如郎郁尘,半夜不睡觉躲被窝里看……书,所幸近视不大严重,看近处……额,勉强,看远处……额,撞墙。郎郁尘满脸哀怨,腿不好,眼也不太好了,这可怎么混。郎郁尘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头都是昏的,还有点胀痛,浑身疲软,难不成睡太久了的缘故?有点渴,还有点饿。他嘴唇阖动了一下,嗓子眼又干又涩,他环顾四周,还真让他瞧到一团明晃晃的身影,那人背向他,着一件华丽丽的金色锦袍,似有花纹,至于什么花纹反正也看不太清楚。阳光洒在他的肩头,落下一片金芒,显得此人更是贵不可言呐,差点晃花了郎郁尘的迷糊眼,佛说要有光,这人是个佛。郎郁尘小心地挪过去分寸,朝这金佛弱弱地问道:“兄弟,什么时辰了?”声若闻呐。那金佛闻言侧了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灰,那一头未束的墨发跟缎子似的散了半身,一张金色面具覆了整张脸,只露了双眸子,两个鼻孔和一张薄唇,他冲郎郁尘微微笑道:“未时。”原本萎靡不振的郎郁尘一听这话,差点就跳起来,未时不是下午了吗?自己这么能睡?完了完了,赶不上了!!你们损失的只是修仙的机遇,我损失的可是命呀,哇呜……“兄弟,你怎么不叫我……完啦!”郎郁尘气的抓耳挠腮,捶胸顿足,神情如丧考妣。那金面公子未答话,只是徐徐走近,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缓缓递给郎郁尘,轻声道:“饿了吧,吃点。”郎郁尘原本躁怒的心情被这么一句温柔款款的话瞬间化解的烟消云散,这声……怪好听的,轻轻柔柔的,温温润润的,像一片轻羽在心尖上撩拨着,酥酥麻麻,郎郁尘不由地心头一颤,身上倏地起了鸡皮疙瘩。这绝对不是人,一句话都这么摄人心魄。郎郁尘一个愣神,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那条巨龙,还有突然消失的小宝。我的小宝,他被龙吃了!眼前这个家伙莫不是?郎郁尘对于昨晚之事莫名健忘,他只记得忽然消失的小宝,还有那条在他面前肆意张扬的巨龙,至于前因后果以及细节,他选择性地遗忘。郎郁尘阴恻恻地打量着此人,身量非常,昂首阔背,倒是玉树临风之姿,只是为何覆个面具?但凡遮着面的人大概有三。其一,大奸大恶之徒,见不得光,怕出门被打死,没毛病,有道理。其二,长得丑,怕吓人。有自知之明,还不算太坏。其三,难不成是太好看了?太招摇怕被人惦记?郎郁尘暗自腹诽着,越想越觉得第一条和第二条比较合理,于是不由自主地忽略了第三条。想着想着,忽然一个悲愤交加,抬手打掉那碗粥,一边往后挪,一边义愤填膺道:“什么仇什么怨,你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那碗热腾腾的粥悉数洒在那金面公子衣襟上,粥溅到他细白的脖颈上,那金面公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脖颈处便留下一片星星点点红斑,料想胸口上那一大碗粥估计烫的也不轻。这妖怪该恼怒了,算了,连自己一块吃了吧,还能与小宝作伴,反正修不成仙也是死。郎郁尘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过死之前还有些遗言不吐不快。“生而为妖,我劝你善良!”“等你吃了我,可别再伤及无辜了。动手吧,不对,你动口吧,最好一口把我了结了,我不怕死,我……怕疼!”郎郁尘脸一冷,头一扬,倒有几分英雄气概。那金面公子怔怔地看着他,既不动手,也不说话,眼神里有些哀伤,有些落寞,甚至还有些……痛苦。这下轮到郎郁尘震惊了,这个妖怪不吃自己,竟然对自己装可怜?怎么瞅着也不像,自己这副模样,莫说一个妖怪了,随便一个凡人也能把自己轻易解决了,装可怜实属多此一举,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唐僧肉,谁稀罕似的。“喂,你这是做什么?要吃便吃,装模作样做什么,我见不得这副可怜相,抠心窝子。”郎郁尘朝前挪了挪,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一只手在那妖怪面具上轻轻抚了抚。谁知道那金面公子陡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郎郁尘的手,道:“我不是妖怪,我是……”金面公子喉头攒动,竟是欲言又止。郎郁尘一个心惊,盯着他细细端详了一番,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面具盖的那么严实,鬼才看得出来!“你到底是谁?我的小宝呢?你把他弄哪去了?啊呀,你是什么鬼啊……”郎郁尘一顿夺命连环问,激动地抓狂哀嚎。“他很好。”那金面公子凑近了些,抚了抚郎郁尘的发顶,像大人哄小孩般地温情款款。郎郁尘总觉得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怪的很,可又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不爱费脑子的人,想问题从来不深入的那种,反正自己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也没什么多计较。“哎,算了,疼不疼?”郎郁尘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忍地撩起袖子替那金面公子将粥细细清理干净。那金面公子挡住他忙活的手,道:“你看。”一道金光闪过,两人身上的粥倏地一下不见了,妖怪脖颈上的红块也没了,依旧白皙无暇。“你会法术?”郎郁尘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这么说,那碗粥是他变出来的?不会是用什么烂树叶之类变出来的吧,还好没吃。“我怎么舍得再伤你。”言罢,金面公子正欲起身,却见郎郁尘死死拽着自己不松手。什么叫再伤我?难道我被他伤过?郎郁尘一头雾水,随即明白了过来,他吃了小宝,可不就是伤了他。“你要去做什么?”郎郁尘怯生生地问,他满脑子都是那条巨龙张牙舞爪地身影,还有那突然消失的小宝。他笑道:“我去给你弄吃的。”“你不会用几片烂树叶变给我吃吧?”郎郁尘警惕地问道。“原来你怕我用什么脏东西变给你吃?”金面公子凑到他跟前,离郎郁尘很近,近的很离谱,鼻尖几乎贴到郎郁尘的鼻尖,郎郁尘心一慌,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往后挪了又挪。“你别离这么近,你退后些。”郎郁尘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害怕而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莫非自己……我的娘哟,郎郁尘,你真是有毛病。郎郁尘在心里狠狠地谴责自己。这一激动,一个不留神,撑着身体的胳膊肘一软,后脑勺就这么脆生生地砸下去,竟然没有一丝疼,还有点温暖,郎郁尘扭头一瞧,那金面公子竟如风驰电掣般地垫在自己脑后,自己就这样整个躺在他的怀里,那金面公子正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好似情郎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这家伙竟是个色胚,还跟自己一样是个盖!也难怪,谁让自己长得……天生丽质难自弃。羞涩。郎郁尘浑身像被蝎子叮了一般,迅速腾起来,又往后挪了挪,讪笑道:“我可不想吃烂树叶,我又不是虫子。”“不会,你要愿意,饮我血啖我肉也成,绝不让你吃树叶。”金面公子无奈地笑了笑,续道:“你似乎很怕我?”“你太热情了。”郎郁尘轻咳了几声,尴尬地搔了搔头,仿佛做坏事被抓了似的,又有些委屈,明明是他自己的言行不太正常,怎么自个儿心里没点那个啥数呢。“我并非你想的那样。”我想的哪样?郎郁尘睨了他一眼,满脸迷惑。金面公子起身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等我,我去给你再弄点吃的。”“我不吃树叶!”郎郁尘朝他喊道。“不会。”余音未落,一个精致的银色水壶飞到他手中,那妖怪身形一闪,金芒毕现,人就倏忽不见了。郎郁尘也不做他想,只顾仰起头将那水壶里的水喝个精光。这水大致是神仙水,喝完后精气神十足,浑身充满力量。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这货绝对是个妖怪,还有点……毛病。郎郁尘捡起拐棍,拔腿便一摇一晃地逃了。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一会他便吃不消了,因为他迷路了。日头已经不早了,再走不出这荒郊野岭,估计自己将成为野兽们的囊中之物了,思及此处,郎郁尘又有些后悔了,横竖都是死,不如留在那妖怪身边,至少还能吃顿饱饭,现如今,即便没有被野兽叼走也便是个饿死鬼了。郎郁尘摸了腰间那只银壶,上边刻了几朵红莲,没有色彩,却很精致,郎郁尘指腹轻轻摩挲着,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安稳,又带着些许悲伤……郎郁尘十分沮丧,自己这副模样连只老母鸡也跑不过,还妄想逃,逃什么逃!你逃个球?一个腿软,郎郁尘跌落在地,却没有再爬起来,反正横竖都是死了,还费那劲干什么玩意,打哪里跌倒,便在哪里躺着吧。躺着等死。抬头便是晴天,云朵像棉花一样柔软,像玉一般温润洁白,虽然看着像隔了雾,阳光依旧刺眼,心情像跌落深渊。郎郁尘心里恨恨道:想我郎郁尘一世英名尽毁啊!这么想倒有些不要脸。倘若此时那个白衣公子过来……正当郎郁尘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白衣公子并没有来,他逃避的妖怪倒是来了。郎郁尘眼里的妖怪冲他温柔一笑,牵着他的手,腾上天空,脚底踩着洁白的云朵,风呼呼地在耳边乍响,灌的耳膜生疼,郎郁尘挣脱他的手,赶紧捂住耳朵,一个身形不稳,便往下跌落,郎郁尘不住惨叫。电光石火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郎郁尘吓得双目紧闭,浑身僵硬,脸色煞白,三魂丢了七魄。老子恐高哇!这呼啸而来的风吹的他更加胆颤心凉。那金面公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右手一挥,一道金灿灿的屏障将二人罩住。狂风忽地就没了,脚底下如蚂蚁一般的景象也没了,世界瞬间宁静了。郎郁尘赶紧抽出身来,缩肩躬背,那根拐棍握的死紧,只是这姿势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不过郎郁尘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该姿势令他踏实无比,此姿势进可攻退可守,一言不合就……戳废你二弟。只是他忽略了一个词——徒劳。“你为何怕我?因为我会法术吗?”金面公子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声音温柔无比,丝毫没有半点责备郎郁尘刚才私逃的事情。“你到底是不是那条恶龙?我可是亲眼看到它把小宝变没了!”郎郁尘的心剧烈颤动着,仿佛要崩裂开来。金面公子没有回答,眸色黯了下来。果然,默认了。确认过眼神,是不想理的人。郎郁尘气的背过身不再看此……妖,心中意难平。“我没有吃他,更不会伤害你。”金面公子近了几分,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真诚道:“你信我。”郎郁尘正饥肠辘辘,也顾不得体面,毫不犹豫地放下防备,扔掉拐棍,十分没出息地将他手中的食物接了过去,心下暗道:我信你个鬼哦,你说的话我连个标点符号也不会信!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就低头,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为食物折腰又何妨……“你若是怕我,等送你到万秋山,我便自行离去。”不知为何,郎郁尘从这话里听出了淡淡地哀伤,登时心下一软,语气缓和道:“你以后切勿再伤人性命了,血海无涯,回头是岸。”这话怎么说的自己跟个老秃驴一样。刚说完郎郁尘就后悔了,狠狠咬了一口纸包里的桂花糕来掩饰自己的懊恼。金面公子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握着他的一只手,温柔缱绻。郎郁尘丝毫不察,也没再挣脱这温柔一握,只是背靠着那金色屏障,没心没肺地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心思飘到了万秋山,想着那个绝美无双的白衣公子……作者有话要说:郎郁尘:呔,你这妖怪,哪里逃!金面公子:我不是妖怪。郎郁尘:那你是谁?金面公子:我是谁你心里没数吗?郎郁尘:一,二,三,四,五,六,七……☆、入万秋山兴许是饿的狠了,郎郁尘连那细渣都舔干净了,仍是意犹未尽,恨不能把那油纸也啃吃下肚。“那个……妖……兄……还有多久到呐?”郎郁尘舔了舔唇,迅速切换到市侩讨好模式,伸出一只爪,十分熟稔自然地搭在那金面公子的肩头。于是这两人的姿势有点那个……暧昧。那金面公子不知什么神色,只是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藏着点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他凝眸看着郎郁尘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还沾着桂花糕碎屑。这画面感很强,金面公子握着郎郁尘的左手,郎郁尘右手搭着金面公子的肩,两人就这么杵着,朗郁尘后知后觉地发觉两人似乎过于亲密了些,他触电似的抽出左手,又收回右手搔了搔后脑勺,一时间竟然无语。金面公子面无表情,咳咳,那面具一罩也确实看不出什么表情。凉风撩面,郎郁尘一个颤栗,金面公子不知怎地收了屏障,郎郁尘大惊失色,大眼瞳孔骤缩,身形摇晃,差点没掉下去,声音也变了几个调调:“你……你……想干什么……老子就一条腿,站不稳……我……”不等郎郁尘说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紧紧拥住,郎郁尘心头一窒,虽然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这怀抱好像有些温暖,又好像有些熟悉。怪舒服的。郎郁尘厚颜无耻地蹭了蹭,心里不服气地想着:就你会占便宜?好像谁不会似的。“你很在乎小宝吗?”声音依旧温柔。“那是当然,小宝又好看又善良。”郎郁尘答的十分认真。不知为何那双拥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许多,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似的!这下郎郁尘可不干了,正欲爆粗口,谁知那金面公子忽地抬起手朝他后颈就是一掌,于是郎郁尘又又又一次悲催地晕了。再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天边霞光万丈,郎郁尘靠在一块巨石旁,抬头一看,上边赫然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逍遥派。这三个字写的可真是逍遥,歪歪扭扭似狗爬,郎郁尘差点没认出来,还别说这字跟自己有的一比,不分伯仲——都是没眼看的。咳咳,这真是逍遥派?郎郁尘真是长见识了,简直不敢相信,郎郁尘心里一阵哀嚎,现在撒开脚丫子撤退还来得及吗?但是一想起那五百岁还青春永驻的白衣公子,郎郁尘硬是咽了一口唾沫,忍了!郎郁尘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座山顶空地上,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居住的,因为这满地瓜皮纸屑,这都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竟然在山上乱扔垃圾!郎郁尘摸摸自己还有些胀痛的后颈,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那妖怪又不吃了自己,把自己打晕几个意思!郎郁尘想起这事心里就不由地一阵暗骂,正欲站起身来,却发现脚下躺着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个小孩,再确认一下。他是小宝!郎郁尘倏地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大有他乡遇故知的即视感。郎郁尘搂住小宝,激动地捏着他的小脸蛋狠狠啜了几口,却发现不太对劲。只见小宝面色晦暗,唇色苍白,腹部血迹斑斑。郎郁尘心下漏了一拍,这是……一阵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下,难道这妖怪吃了小宝的心?不不不会吧!郎郁尘的眼泪登时就如那卸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这该死的妖怪,莫让老子捉到你,看老子不打死你!哇呜……呜呜咽咽哭的跟个小狼狗似的,瞧着十分滑稽,还一脸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人死没死你不会探探鼻息再嚎吗。郎郁尘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都砸到小宝脸上,场面颇为震撼。这也太感人了。远处走来一大爷拎着个大竹筐,一个簸箕,正准备收拾这一地狼藉,闻着这悲天动地的声音瞅过来。大爷表示一脸懵。这是没了孩子的爹还是没了妻的夫哇?“喂,小伙子,你哭啥,怪丧的!”那老头放下竹筐,朝他大喊着,眼里满是同情。“我的小宝没了……”郎郁尘头也未抬,哭的鼻泗横流,都抹到小宝衣襟上了。老头儿摸了摸胡须,眼里同情又多了几分,真可怜,年纪轻轻就丧子,太惨了!惨绝人寰。老头也不收拾了,忍不住走了过去,蹲在郎郁尘跟前,将这年轻人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倒是个俊俏的小伙子,这泪眼婆娑的模样真招人疼。“莫哭,让老朽瞧瞧你怀里的孩子。”郎郁尘微微一愣,半眯着眼看了看老头,七八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慈眉善目,不似坏人。郎郁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将人抱过去一些。老头将手探到小宝脉搏上,少顷又扒开小宝的眼皮瞧了瞧,摇摇头不语。郎郁尘急眼了,这是成还是不成,莫不是逗我玩儿!老头笑了笑,不理会郎郁尘,又将小宝的衣襟拉开,看了看那血迹斑斑的绑带,用手轻轻压了压,顿时明了。“怎么样?”郎郁尘急的直哆嗦。“无妨,受了伤,失了不少血。”老头说完又觉得漏了什么,遂地又拉开小宝的衣袖,这一拉开,差点没把郎郁尘吓尿。小宝两条手臂的肌肉竟然都缺了一块,血迹早已干涸,只用白绸包了一层,那凹下去的部位看起来十分骇人。这妖怪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他竟然吃小宝的肉……“小宝!”郎郁尘难过的无以复加,哭的跟断气似的。“小宝没了两根肋骨,掉了两块肉,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把孩子带成这样,真是造孽!好在这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无大碍。”老头儿冷哼一声,谴责道。大约是觉着这孩子太可怜了,跟着这么个无能心大的爹。郎郁尘很是气结,这事他也很无奈,况且他也不是小宝的爹啊!他自己还像个孩子。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妖怪!看起来道貌岸然翩翩君子,原来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