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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TXT全集下载_18(1 / 1)

·“寅末了,还没有搜到人吗!”将军府中爆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随后是裨将砰地下跪请罚的声音。“将军,实在是贼人留下得痕迹少,天色太黑,也没有人证,无从搜查啊!属下无能,还请将军降罚,再……”裨将的解释声渐渐模糊,变成嘈杂噪音,吵得人头疼。符骞用力按住跳动的额角,头疼仿佛缓解了些许,却又觉得整颗心都被一只大手攥紧,随时间过去,愈发用力地挤压着。浑身发冷,难以呼吸。他用力闭上眼,挥去黑暗中美人的笑颜,强行拽回一丝理智,沉声道:“下去,继续搜。”已经搜了一晚上了,若不能摆出全城戒严的那种大场面,继续怕也是搜不到了。裨将想劝,但一抬头就对上符骞满是阴鸷与暴戾的视线,顿时缩了回去,打消了开口的冲动。符骞座后,庾令白趁裨将抬头,也给他使眼色:快回去,不要想劝这种情况下的主公。继续搜就是了,搜不到又如何,哪怕是为了让主公好过些呢。裨将尽量小声地退下,庾令白合上门,转身便见符骞垂头坐在椅中,一手撑在额上,一手攥拳,唇角紧抿。这是他极力自控时的模样。除却知道父亲去世的真相时的那一次爆发,符骞一直把自己控制得极好。但昨晚,继“寇平抓住了刺客”之后,连微在澄园中莫名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暴虐的冲动。像心头有烈火熊熊,使它无时无刻不能安生,每一跳都像是被灼烫着,又像是有人被囚在其中,捶打着自己的胸腔。他从不知道自己还能体会这样的煎熬,明明除了去救出那个娇弱易碎的女人之外,他什么也不想做,偏偏这一件事,他无法亲力亲为。行动就在第二日,不能功亏一篑。于是他不仅无法亲自去搜,甚至要叮嘱行动者需在暗中寻访,不得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砰。”他重重锤了一下扶手,心中焦虑仿佛随着疼痛发泄出少许,但更多的恐慌随即席卷上来,填补了那一小片空白。他为什么没有把人接到将军府?为什么没有在她身边安排更多的人看护?为什么能这么放心地、明知她手无缚鸡之力,依然与她分开这么久?是他的错。如果……如果连微真的因此而死,全是他的错。血液在耳中轰轰地响着,他又一次捶打扶手,却没有再感到疼痛。有人推了推他的肩,他蓦地抬头,看见是庾令白站在身侧,冲他说了句什么。耳中还有嗡鸣声,他没有听清。庾令白又说了一遍:“姜遇求见,他说,他有连姑娘的消息。”“让他进来!”符骞说不好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出了口,还是被收紧的喉咙窒在了里面,但下一刻,姜遇确实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将军,我的阿香——”他抬手,指节上立着一只寸许大小的鸟儿,“它嗅到了香丸的气息。”那香丸,肃州城中他只给过连微。明天也是双更——第54章符骞几乎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他紧紧盯着那只玲珑的小鸟,尽管一贯对这些奇技淫巧颇为怀疑, 但此时他也只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线索。“带我过去。”他斩钉截铁道。庾令白看上去想说点什么, 又咽下了话头,转而向姜遇道:“你能否判断香味的来源究竟是哪?”姜遇略一迟疑:“现在隔得太远, 只知道是城西方向,依属下看, 多半便是……”不是寇平宅邸,也是那附近了。庾令白略略松了口气。寇平的宅邸距隆兴坊口不算太远, 如今也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打草惊蛇的隐忧, 可以放下大半了。符骞已经做下了决定:“子清,你率人先往隆兴坊口去, 在那处安插好人手,随时注意寇平那边的动向, 我带一两人先同姜遇循香去看看。”以符骞的武力值, 就算营救不成也不至于栽在里头。带的人少, 行动隐蔽, 也不易被发现,确实是个绝好的选项。虽然更明智的选择是先把连姑娘放着——寇平宣称自己抓住了刺客, 自然不可能交一具尸体出去,连姑娘的性命暂时是无忧的。待寇平出头,彻底坐实他图谋不轨之后,再遣人去把人救下。但经过这一夜,庾令白将符骞的焦灼看得明明白白, 心知是劝不下的。于是只顺着道:“卯正集会,届时不论是否救到人,主公务必到隆兴坊口来。”为了打寇平一个措手不及,从而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完整的肃州,他们最好的机会,有且只有那么一次,容不得轻忽。符骞郑重点头,而后披上一袭深色斗篷,随姜遇匆匆离开。·另一边,白曼青“收拾收拾”的话既出,连微就被兜头浇下一瓢凉水。寒冬腊月的,衣裳本就被地牢的潮意浸得冰凉,才被体温焐暖一点点,就再次被寒意浸透。连微打了个寒噤,怒视白曼青。“你这一身……啧,没法出去见人,洗一洗给你换一身。”白曼青接收到她的视线,神色未变,又朝一旁的侍从道:“去把绳索取来。”一旁侍从还拿着水瓢,还在盯着连微扬起的脸,有些呆呆的。白曼青不见人应声,一转头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连微在地牢脏兮兮的地上躺了一夜,鬓发凌乱,脸上也沾了泥沙污水,初初看去只是个狼狈的囚犯。但这一瓢水下去,泥污被冲洗干净,鬓发打湿,自脸颊两侧垂落,尽管依然狼狈,那莹白如玉的皮肤和艳如桃花的五官却是再难遮掩了。不仅如此,因为低热,连微眼角脸颊还带着薄薄一层红晕。热度蒸得她本该苍白的脸色越发鲜妍动人,加上纤瘦又窈窕的曲线被湿透的衣服勾勒出来,这一层脆弱感,足以激发任何正常男人、甚至女人的保护欲。看,这寇平派下来,说是多么忠心耿耿的侍从,前几日还赞了她美艳动人,此时不就被这人勾了魂去吗!若她没看错,侍从脸上甚至还隐有不忍之色。看到连微被冻得打抖,还一副想要去把人搀起来好好安慰爱护的样子。白曼青的指甲在袖中深深嵌入了手心。她心里那一点隐秘的嫉妒被翻了上来。在澄园的姑娘里,她白曼青算是人缘最好的,像是园中姑娘的长姐一般。姑娘们有了心事常来向她倾诉,有什么摩擦也多会喊她去调停评理,她的碧云居是园中最常有人来往的地方。究其原因,不过是她对外说过,她对将军并无妄想,只盼着在澄园中安安生生过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她确实也没做出任何僭越的举动,从不像其他姑娘一般,绞尽脑汁地吸引将军的注意力。时间久了,姑娘们相信她并非竞争者,自然就同她亲近了。可女人一生总得有个男人依靠,她又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放弃符骞这样一个品貌俱佳的好选择?不过是久在尘埃中练出的敏锐教她看得清楚,符骞此人看似温和博爱,实则没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那些宴席上的爱语与亲昵不过是逢场作戏,散席之后,澄园中照样是冷冷清清。所以她能容下那些女孩子们成天在耳旁念叨对将军的爱慕,甚至还宽容地为她们出谋划策如何得到那个男人。因为她知道,她得不到,这些姑娘也不可能得到。可谁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人?白曼青垂眼看向连微,跪坐在地的人儿眉目低垂,长而翘的眼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眸光潋滟,眼尾的小痣更是平添三分风情,端的是一副好容貌。就是这样一副容貌,入园不过数日,就令整个澄园都求而不得的男人另眼相看吗?白曼青余光看到侍从还呆站着,不由得怒上心头,夺过他手中水瓢,舀起一瓢水又泼了过去,同时寒声道:“还不快去拿绳子!”看着连微被这瓢水泼得又是一抖,她心里升起一点不可言说的快意。在得知将军有可能身故时,毫不犹豫地就寻了机会转投寇平怀抱,焉能说不是嫉恨之下的冲动豪赌?冲动之后的悔意在这一泼之下,仿佛也淡去不少。她将水瓢扔回桶中,从快步返回的侍从手里拿过麻绳,打开牢门,亲自把人的双手缚在了背后。粗糙的麻绳紧紧扎在腕部,摩擦间产生阵阵刺痛。连微抿唇不语,只借着抓住她肩膀的力道站稳,踏出牢门后,尽量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的景象。外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她看到的微光都来源于墙上挂着的壁灯,走道尽头是直直向上的楼梯,走出去,便身处一间破落的小屋中了。这小屋落在一间宅子的后院。连微被推搡着进了一间耳房,正头晕目眩,白曼青已从柜子里扒出一套黑色的衣袍并一块棉巾,扔在她身后榻上。“换上。”女人言简意赅道。她示意侍从解了她腕上的绳子,然后转身出门,啪地一声,把门从外头扣上了。连微叹口气,认命地扒下身上湿透的衣服,用棉巾勉强擦拭一番,然后换上黑漆漆的这一套衣袍。这会儿本该是她逃走的最佳机会。但这具身体实在身娇体弱,不要说逃,她在这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感觉到随着体温上升,手脚越发酸软,能否稳稳当当地快步走都是个问题。白曼青给她换衣服的机会,大概也是怕她到时候病得直接昏倒,没法指认庾令白吧。马车已在宅门外等着。换好衣服后,连微再次被捆缚起来,扔进了车中。这一次她的脚踝上也捆上了绳索,难以动作,只能努力把自己挪到车壁边靠坐着,好缓解一二震动带来的不适感。马车辘辘地走了一会儿便停下了。她以为自己会被拎下去,没料等了片刻,车厢微微一沉,她费力地抬起头,就见一个面色阴鸷,高大瘦削的中年男人迈进车厢,对上她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白曼青随后进来,自然地跪坐在地毯上,依偎到男人腿旁。看来,这男人应当就是寇平了。连微垂下头,不再往那边看。寇平却似被她那一眼挑起了兴趣,在狭窄的车厢中倾身向前,勾起了她的下巴。“这就是跟着符骞那小子这么多天的女人?”那大手的温度仿佛烙铁,捏在连微冰凉的下巴上,烫得她皱眉想要避开,却被死死钳住。“原本想着拿你的命祭天的,”寇平毫不遮掩地就将原本的打算吐露出来,“如今看来能被符大将军看在眼里的人,果然有些妙处。”他的目光□□裸地扫过连微藏在黑袍下的身体,即便遮得这样严实,久经花丛的寇平依然能轻易判断出被遮住的女性躯体是如何曼妙诱人。拿去当个炮灰祭天,可惜了呢。白曼青听见这话,双手虽然还在寇平腿上轻柔地按着,一口银牙却是咬紧了。只是换一身宽松的黑袍果然不够!连微觉得寇平与她接触的那只手黏腻又恶心,既然挣脱不开,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寇平对她的抗拒态度不以为意,只轻蔑笑道:“我知你还盼着你的将军来救你,歇了这个心吧。”“连续十几日不见人影,城内外再乱也闭门不出,”寇平一脸得色地数道,“不管多亲近的心腹,都只见得着庾令白的面。我可是听说,这次是南阳王筹备多年才动的手。就算他符骞命大,还留了口气在,我已安排飞虎卫守好了将军府,待我一声令下,便是有气也要给我咽了!”连微配合地露出惊恐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很好地取悦了寇平,男人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轻佻道:“所以啊,你不如就安下心好好服侍爷吧,嗯?”若能不被捆到外头受千夫所指自然是好,连微不知道符骞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也不清楚那个香丸到底有多少作用,被带到寇平宅子里就算失身,也好过死了——于是她颤动着眼皮,轻声道:“……好。”做足了一副良家女子被迫臣服,最能满足男人们征服欲的样子。寇平看得满意,又摩挲两下手下滑嫩的脸颊,引得连微厌恶地轻颤了一下。“爷~”白曼青大感不妙,忙柔声道,“可咱们不是还要构陷那庾令白吗?这临时把人撤下……”寇平低头,看进白曼青盛满柔情的眸中,一言不发。直到她有些瑟缩地想要躲闪视线,才用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低笑道:“没有这女人,再找一个替上去还不简单?”“女人多得是,没哪个是独一无二的。”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是个聪明人,那些小心思……还是收着点好。”第55章将军府。符骞一身黑袍,正好融进此刻尚嫌昏暗的天光中。姜遇已放飞了他的小鸟, 鸟儿飞成雪白的一个小团子在前面带路, 两人紧随其后。好在两人的轻功都练得不错,一路飞檐走壁, 没落下分毫。正到将军府外墙,忽然西方天际一个光点直冲而上, 在青色的空中炸开一朵烟花。“是他们要动作了?”姜遇警惕抬头,却没看到后续其他反应。符骞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道:“不要分神。子清会注意那边的动向, 我们现在要速战速决。”姜遇点头。两人翻过院墙。在城中这种街巷交错的环境, 用轻功远比骑马来得快速,他们打算一路奔过去。却在转过院墙一角时, 猝不及防被一柄朴刀迎面斩来。姜遇反应很快地用袖中匕首一挡,然后跳到一旁。符骞已抽出了腰间配刀, 往前一步摆出进攻的架势:“阁下何人。”使朴刀的黑衣人没有答话。他看见符骞并无遮掩的脸, 眼神一闪, 抬手便打了个唿哨。哨声未落, 四处阴暗的树后、墙角、乃至隔壁墙内,黑衣人纷纷跃出, 丝毫没有停顿,一齐攻向已在包围圈内的符骞。都尉下令潜入府中杀死征西将军,那么不管他们见到时征西将军是不是如传闻中一般伤重欲死,最终带回去的结果都得是征西将军已经毙命。符骞往后一摆手,示意姜遇先退开些。姜遇不精于武艺, 且他们从未配合过,面对围攻反而会因为彼此束手束脚。然后,他长刀一扬,便与当先冲来的几名黑衣人的刀锋撞到了一处。黑衣人胜在人多,配合也娴熟。但符骞一柄长刀一力破十会在包围圈中不仅不落下风,还成功重伤数人。但包围一有空缺便被后来者补上,这些人仿佛悍不畏死,一心只想要符骞性命。打了一会儿,符骞觉出不对来。他荡开一圈空隙,冷声道:“飞虎卫?”这打法进退有度,配合得当,不像是私家训出来的死士,倒更像军队里操练出的精兵。其中一人戴着黑色面罩,闷声道:“拿命来便是!”符骞却是不肯再打了。飞虎卫中精兵来要他的性命,无非是得到寇平授意。解决寇平即可,不必在此拖延,枉费兵士性命,也浪费营救时间。他提一口气,手中长刀原先只是势大力沉地挨个击破刀阵的弱点,现在骤然加快速度,却还是一样裹挟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巨力,几下击落黑衣人手中兵器。趁着这个空档,符骞一跃而起。一旁的姜遇早已在屋檐上等着,见他上来,随即放飞指尖鸟儿。二人循着那一团白点,一路踩着檐角树梢,飞快远去,没入昏蒙蒙一片天光之中。而就在他们去的方向不远处,寇平命人收起台下放过烟花后的残渣,自己略整衣袍,迈步踏上几日间飞速搭起的高台。因为天色还不算全亮,高台周围插满了火把。火光与天光交错,照映在台下诸多大清早就赶来这里的百姓身上。肃州城中谣言传播多日,百姓们无从得知真相,多有惶恐不安的人。平日还压抑着,此时有人出头举办这样一个集会,顿时积压的惶惑都喷发出来。百姓们趁着这难得汇集的时候交头接耳。“我听闻将军是死在身边亲近人的手下呢…”“别胡说,我大舅的姑奶奶的二孙子在将军府做活,他说将军还活得好好的,不过是受了伤需要静养罢了。”“出来说句话碍着静养么?依我看,那都是上头使人瞒着,这肃州城怕是要变天了……”也有人大着胆子冲上台的寇平喊话:“大人!您给个准话儿吧,也算让咱大伙儿安个心——将军他现下究竟如何了?”百姓哪分得清什么派系政敌,官大官小呢?端看寇平一身绯色锦缎官袍颇为气派,心下便认定了这是个能知道内情的官大人。寇平轻咳一声,双手下压,示意众人暂先安静。陈兵隆兴坊周边的飞虎卫也散开围拢在人群边缘,随寇平手势高声喝令。不多会儿,隆兴坊前虽然黑压压一片人头,但已整个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寇平这才满意开口:“父老乡亲们,我知你们今次前来是想知道些什么。不瞒众位,官府里头虽还对外说将军一切安好,但征西将军他……数日前,伤重不治,已经去了。”台下轰的一声炸开了。尽管被这许久的流言洗脑,来这里的人都有了些心理预期。但由官大人亲口说的消息出来,还是有不少人难以接受,甚至痛哭出声。寇平俯视着为一个死讯悲伤不已的百姓,有一瞬间扭曲的嫉恨。不过想到飞虎卫现在大概已经潜入将军府,把那小子彻底变成了死人,心头又松快了不少。都是死人了,就让他享享这哀荣吧。于是寇平很有耐心地等嘈杂声渐弱,才又一次抬手示意安静:“我知大家都很难过,我与你们同样遗憾这位同僚的逝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因为……”他蓦地抬高声音:“戕害将军的小人尚在!他们甚至要踏着将军未寒的尸骨,去谋取自己的权力和财富!”底下又一次炸了,这一回,寇平没有等到声浪自然过去,而是运起内劲,让自己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依然能被听得清清楚楚:“我本不该说,但我不能看着将军建下的的功业就这样被他人作践!”被他带着,下面已经有了些群情激愤的意思,有人嘶声喊道:“是谁!”“请大人告诉我们那人是谁!”“哪个狗娘养的夯货!”寇平高高站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一字一顿道:“庾、令、白!”旁边一家大宅的角楼上,庾令白本人掏掏耳朵,嫌弃道:“做什么喊这么大声,急着喊我出来给他收尸么?”站在他身侧的石达毅低声道:“人手俱都安排好了,就等将军那边的消息了。”“知道了知道了~”寇平那边,已经开始给民众们解释。“你们对这个名字应当有些陌生,但或许有人曾听过另一个名号——金算筹军师,是也不是?”庾令白:“嘶……这诨号被他这么说出来真是要命。”这还是当年为了洗白符骞征收女娘之事时,由说书先生随口编的,没料到连寇平这人都知道了?更让他眉心直跳的是,台下众人一反听到他正名时的安静,叽叽喳喳应和起来。“听过,可金算筹军师不是好人吗?”“是啊,都说是金算筹军师献策组了女营,给了那些姑娘们一条体面路子哩……”“金算筹军师他……”庾令白简直想提前动手,只要能封住寇平这张该死的嘴。寇平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往小本本上记了好几笔,正一脸严肃地瞎编乱造:“诸位是错信了。他好名声传出来也不过月余吧?——那是他提前为自己铺的路!”“咱们的征西将军,正是在他苦心积虑送到身边的刺客刀下丢了性命!”寇平不待人质疑,朝台下一挥手,立时就有两人挟着一名被幕篱遮住面孔的姑娘上台来,他则指着姑娘高声道:“这便是证据!他庾令白用心良苦,将刺客安插进将军后院,谁人会对枕边人多加防范?还不是乖乖着道!”姑娘一被推出来,庾令白立刻绷紧了神经。连微失踪与爆出刺客落网的消息是如此同步,他们都认为这名刺客说的就是连姑娘。只可惜现在看不清面容,也不知符骞是不是成功把人救了出来。“这刺客竟还想逃,好在被我寻迹抓了出来,”那边,寇平继续道,“你便在此对父老乡亲们好好说说,那庾令白究竟是如何指使你,你又是如何猪油蒙了心,动手杀害的将军!”说着,他一把掀开姑娘头上幕篱,一张狼狈但不掩清秀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是连微。庾令白松了口气,挥手令石达毅下去,随时准备动作。现在就等符骞回转,一切便可彻底终结。而符骞,正面对着一座空荡荡的地牢,表情空白。第56章牢门有斑斑锈迹,还半敞着。狭窄逼仄的牢房里, 坑坑洼洼的石板地上积了一洼水, 幽幽反射着漆黑一片的牢顶。阿香一路毫不犹豫地向这边过来,就是停在了这样一间牢房跟前。“阿香, 你确定就是这里?”雪白的小鸟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从铁栏的缝隙中钻进去, 停在水洼边蹦蹦跳跳,又朝着姜遇扑扇几下毛茸茸的翅膀, 仿佛是在说:没错, 就是这里了。姜遇紧皱了眉:“阿香从未出过错, 既然如此,想必连姑娘在这里捏开香丸后不久, 便被带走了。”阿香仍然欢快地在地上蹦跶。姜遇把它揪出来,拿到地牢外的走道上, 试着让它换个方向走, 但小鸟一被松开, 就又一头扎进了通往地牢的暗道中。“看来连姑娘身上的气味已被人清掉了。”姜遇只能做下这样的判断。符骞紧抿了唇, 原地转了两圈,像是想起了什么, 快步又回了地牢中。他沿这走道往里,飞快扫过两旁空荡荡的隔间,直到看见一个隔间内蜷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才停下来敲了几下铁栅栏,问道:“从昨晚到现在, 这地牢中可有出去什么人?”这隔间的位置比起鸟儿带到的地方靠外,有人进出必会经过,或者能有什么消息。那汉子被吵醒,在脏兮兮的稻草堆中抻抻胳膊腿,眯缝着眼睛上下扫视符骞一圈,才缓缓道:“大约是有的吧。”“可是名年轻女子?”符骞心里骤然一提。汉子回忆了片刻,道:“约莫是。还没走多久呢,大清早唧唧喳喳的,呵——”他打了个呵欠。符骞追问:“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要去哪里?”“没听着没听着,谁晓得要往哪边去,这里头本也没几个人能待久的……”汉子翻个身,埋进稻草堆里,似是又睡去了。刚带走不久,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寇平今日在隆兴坊头的企图。最坏的设想成真了:连微确实就是那个“刺客”。符骞沉着脸出来,带上姜遇转道向隆兴坊奔去。希望还来得及。·隆兴坊头的台子上,少女刚刚“坦白”完自己的罪行,台下百姓已经一个挨一个地要往台子上挤。挤到附近的,有伸长胳膊去打的,有推搡的,还有人向少女愤愤地吐唾沫。少女吓得直往后缩,够不到的人们便操起手边的东西往台上砸。“贱人!”“没心的娼妇!”“狗娘养的□□!”寇平满意地看着众人义愤填膺,适时道:“诸位可不要忘了,相较这么一把刀,更可恨的是幕后推手,那位高坐在上,玩弄了我们所有人的军师!”“大人,那军师现在何处!”“砍了他!”“大伙儿给将军报仇!”随着天色大亮,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集会,甚至把隆兴坊口的路也给堵上了。众人被煽动得同仇敌忾,纷纷高举胳臂,要去寻“军师”讨个说法。庾令白看着人群中那几个明显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儿的几番起哄之下,滚滚人潮向着中间的高台推挤,心下开始觉得不妥。说好很快回来的主公呢?总不会是救出佳人之后还在温存吧?“你去同坚之说一声,让人回去将军府看看主公是否在那。”虽然觉得自己选的人不至于如此不靠谱,庾令白还是同身侧卫兵吩咐道。卫兵领命下去,庾令白将注意力转回眼前情况。此时寇平已经暴露了他的企图,又还不曾把这场集会转变为一场暴动,正是最好的机会。但关键的人不在,庾令白只能干着急。他现在出去,被带动情绪的百姓压根不会听他解释一句,只会涌上来想把他千刀万剐。台上,寇平已经喊了人上去,一边一个把惊恐得蜷成一团的少女强行架起,少女拼命低头不敢看台下,长发散落下来垂在脸颊两侧,他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这具单薄的身体正发着抖。“诸位,我今日既然豁出去揭露那人的恶行,就没想着要息事宁人!”寇平在一旁道。“先杀了这刺客,以她之血祭将军在天之灵,然后我们便去将军府,将那恶军师揪出来,好好清算!”“好——!”台下哄然。少女惊恐地想要挣扎,寇平踱步到她身后,嘴唇微动:“不想要你父母的好日子了?想要一家人死个齐整是吗?”细瘦的手臂僵住,然后认命般垂下不动了。台下又上来一名持鬼头刀的汉子。他并不磨蹭,上来便拍了两下少女的头,露出那一段雪白的脖颈,然后抡起手中刀,直直向下劈去——“铛——”远处,不知什么东西疾速飞来,挟着巨力撞在斩下的刀锋上。汉子没把住,鬼头刀当即脱手,与来物一起斜斜飞出,滚落到高台边沿。众人这才看清,打落长刀的竟然只是一枚玉佩——这只是猜测,因为与硬物撞击,玉佩已经碎成一地的玉屑,只能从成色上判断一二。而玉佩来处,一个人影飞快靠近,竟是踏着汉子们的肩头,就这样一路跃过来,最后直直落在台上。然后两招将挟住少女的人都打下高台,自己一把将人揽了过来。远处角楼上的庾令白:……这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绝佳武艺,就是自家主公没错了。但主公虽说是救人心切,眼力上……他有种微妙的欣慰与叹息交错的心态。台上,符骞把人抢到手,马上也觉出了不对。来时见台上女子就要被斩杀,心急之下不及多想,只道先把人救下再说。现在放下半颗心,异常之处就格外明显了。胖瘦虽差不多,可腰肢不如连姑娘柔软;身量相差仿佛,可姿态不如连姑娘优雅;头发不够光泽,肩膀稍显粗壮,身周也不像连姑娘一般常常萦着一股幽香。总之,哪里都及不上他家美人儿半分!而且——察觉到臂弯间的少女一只手悄悄覆上自己的胸口,符骞如触电一般将人甩了出去,好在彻底离手前想起台下都是虎视眈眈的人,记得收住一点力气没将人直接甩下去。可这么一甩也足够少女晕头转向半天,伏地难起了。符骞没给被误认的少女再分半点目光。确认找错人之后,他心中就如沉甸甸一块巨石坠下,压得人发闷——这意味着连微的踪迹暂时无处可寻了。俯视周遭,偌大的肃州城仿佛突然灰了一般,令人茫然不知何处可去。符骞强压住心中恐慌。眼下还有事需要解决。他把目光转向被这惊变慑住,面色变幻不定的寇平,心中郁火全数朝这个出口涌来:“听说本帅死了?”征西将军作为四征之一,已是当今极高的武职,是可以如此自称的。但符骞平素极少用这种彰显官威的叫法,此时一半愤怒,一半为了镇场,便如此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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