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就结束了?”伊丽莎白问。“还没有,”曼丽道,“署名还没念。”“不需要啦,一看就是位十五六岁被军官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姑娘写的。”“你可得听听——”曼丽坚持,她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搞得伊丽莎白有些哭笑不得。“署名——你听好——”曼丽道。“丽迪雅·班奈特,一位现在不太喜欢你的读者。”--伊丽莎白呆滞了许久。“告诉我曼丽,我真的没有听错?”“是的姐姐。”曼丽得意地笑了,“要不要现在去告诉丽迪雅?我可得好好看一看她脸上精彩的表情。”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睛:“暂且不。”一瞬间,她脑子里就有了个绝妙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在思考如何引领丽迪雅和吉蒂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两个小女孩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说教显然是听不进去的,不然班奈特先生也不会不同意请家庭教师。她想了许久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现在,绝佳的机会竟就这样放在她面前——一个与妹妹平等交流的笔友身份,她怎么能不利用呢?“帮我保密,亲爱的曼丽。”“那下一本书可以提前给我看看吗?”曼丽越来越机灵,都知道提交换条件了。“等埃尔顿先生将手稿还给我,我第一个就交给你。”“一言为定!”“当然。”姐妹俩击掌为誓,正准备拆开下一封信,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暴雨依然倾盆而下,此时竟然会有人来?伊丽莎白觉得很奇怪,她放下手中的信打开门一看,发现来者是一位冒雨送信的小厮。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应该是从尼日斐庄园来的。尼日斐庄园?伊丽莎白看着他手上的信,突然僵立在原地,心跳一下快了起来。作者有话要说:注:1. 这里指伊丽莎白写的《初次印象》,小可爱们不要把奥斯汀女神代入~第8章 命运“伊丽莎白小姐,事情紧急我就不多言。班奈特小姐的马车在距离尼日斐庄园半英里处不幸翻车——请勿担心,班奈特小姐身体安好,医生也在赶来的路上——只是她精神状态不佳,言及想要妹妹的陪伴,我这便写信让人转达。”——你的朋友,卡罗琳·宾格利。--简生病了。尽管她阻止了她骑马淋雨受凉,简还是生病了。伊丽莎白突然有一些迷茫,她重生回来信心满满,本以为可以阻止家庭重蹈覆辙,让每一个人都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但是,现在发生的事实告诉她,命运似乎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她拿着信的手僵硬在空中,像是神经出窍一般在客厅里踱步着,曼丽愣愣地从她手中抽过那封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利兹,不用担心,简不会出事的。”“我知道。”但她的行动在曼丽看来丝毫没有“知道”的意思。“宾格利小姐信上说,简的身体安好。”“对。”“简的精神不佳,我想睡一觉应该会好很多。”“好。”“……”曼丽终于发现伊丽莎白的状态完全不对,她站在姐姐的角度想了想,觉得现在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利兹,我这就陪你一起去尼日斐庄园。”听到曼丽的这句话,伊丽莎白终于在混乱地思绪中有些一丝清明。命运玄乎,但当下之急还是在简最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赶过去。“谢谢。”伊丽莎白轻轻抱了抱曼丽,她自知现在状态不好,有曼丽的陪伴确实会轻松许多。拉车的马随着简车祸受了伤,伊丽莎白和曼丽也都不会骑马,眼下步行是唯一的选择。大雨依旧倾盆,她们俩拿着的雨伞根本不管用,等走到三英里外的尼日斐庄园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当伊丽莎白和曼丽被领到客厅的时候,宾格利小姐与达西先生、埃尔顿先生和另外一位她们不认识的青年正在用晚餐。达西和埃尔顿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候,只是埃尔顿先生抢先一步走上来。“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他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看着天气还在下雨——噢我的老天,你全身都湿透了!”“没事——阿嚏!”埃尔顿看着伊丽莎白憔悴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班奈特小姐,我想,你现在需要休息。”他不等她说话,迅速吩咐仆人又烧了些柴火和热水,然后下意识地从一旁拿了张毯子,披在了伊丽莎白身上:“先暖会儿身子。”肢体接触让伊丽莎白身体略微僵了僵,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然后默默将毯子分给了曼丽一半。埃尔顿先生这才看到曼丽小姐也冻得苍白,发觉自己因为焦急而有些失态,尴尬的笑了笑,向姐妹俩递上了个歉意的眼神。伊丽莎白笑笑,表示没有关系。两人地交流全被宾格利小姐看在眼里,她看着淋过雨后像疯子一样的班奈特姐妹,和把殷情都写在脸上的埃尔顿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达西一眼。可惜,达西先生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意味深长,他正看着伊丽莎白和埃尔顿无声的交流,心情有些复杂。埃尔顿先生又殷切地问候了几句,伊丽莎白心不在焉地一一回答,最后终于在他停顿的时候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真抱歉打扰了,我的姐姐呢?”没等埃尔顿先生回答,像尊佛像一样站立着的达西先生突然动口:“她在楼上。”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他不紧不慢地又道:“我带你上去。”“达西先生,”宾格利小姐急忙阻止,“不用麻烦你,我叫仆人带伊丽莎白小姐去就行。”她怕说服力还不够,又加了句:“查尔斯也在上面。”“不麻烦。”达西道,说完面无表情地看了埃尔顿一眼,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不等伊丽莎白拒绝,便转身向楼梯走去。伊丽莎白将毯子披给曼丽后快步跟上,在转角处终于与达西齐步。“谢谢。”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担心的全是简的状态。然而这样的微笑在达西眼里却是勉为其难的意思,似乎是在对他拆散她和埃尔顿先生表示不满。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情绪会如此影响到他。“你和埃尔顿先生很熟?”“什么?”伊丽莎白有些茫然,“是的——也不算——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嗯。”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那天伊丽莎白小姐给埃尔顿的厚厚的信件。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伊丽莎白又打了个喷嚏,达西顿了顿脚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上。”诶?与上辈子相比,他们现在关系的进展真的是比蒸汽火车还快啊!她连话都没说,身体就被一道温暖的男性气息包围了。这样的温度和气味,让她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谢谢,”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看着达西微微泛红的耳根,不禁调侃,“达西先生你可真是位绅士。”达西没有说话,甚至像是没有听到般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但如果此时有人从他们正面经过,一定会看到他嘴角不自觉的笑意。--简住在三楼中央的一间客房,宾格利先生担心她,却又因为男女之别不能亲自照顾,只能在守在隔壁的书房,隔三岔五望一望简的房间。伊丽莎白刚到,他就连忙闻声赶来简的房间,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谢谢你们能够如此细心地照顾我的姐姐。“伊丽莎白看着简身体安好,只是精神状态欠佳,过一两天应该会痊愈,当下松了口气。“她在这可比在家里舒服多了。”放下心中的包袱,伊丽莎白也开起了玩笑[1]。“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宾格利先生道,说话便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得体,连忙改正,“我是说,令人愉快的是她生病能住在尼日斐庄园,当然她生病一点都不让人愉快……”越说越乱,他发现自己在简面前总是会有些紧张。简温柔地向宾格利先生笑了笑,宾格利先生的心跳随着这道笑容跳得更加有力。他也不解释了,因为看到简的笑容,他就觉得不用解释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就先不打扰了,祝你早日康复,班奈特小姐。”未婚男女共处一室会被人说闲话,宾格利先生即使自己不在意,并且内心希望能够多看看简,但自觉也要为她的名声着想。不过他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伊丽莎白小姐说道:“宾格利先生,我想,姐姐其实很希望你能留下。”意思再明显不过。宾格利先生脚步微顿。“利兹!”简羞愧难当。伊丽莎白一脸无辜地朝简眨眨眼睛,然后不等她拒绝,又道:“我去楼下问问有没有补汤,给你拿些来。”宾格利先生和简都是不善区分情感的人,上辈子明明两个人都把喜欢写在脸上,却一次又一次地误会彼此。现在能让他们彼此交心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她怎么能错过?看着屋内慢慢升腾的温度和两人红扑扑的脸蛋,伊丽莎白嘴角的笑意迅速蔓延至眼底。这笑容让在门口等候的达西先生微微一愣。单纯却有些狡黠,明媚中也带着一丝小聪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伊丽莎白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准确的说,这位小姐的性格似乎有很多面,而恰恰他所见到的每一面都能带来恰到好处的惊喜。看着她笑,他自己也忍不住高兴起来。“达西先生,我现在要去厨房问问有没有些补汤,你要不要一起?”真是个大胆的请求!要是宾格利小姐在这里,她一定会对伊丽莎白的“没有礼貌和规矩”加以批评,但达西先生显然对于这样的邀请非常满意。“好。”他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却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达西先生在笑什么?”伊丽莎白俏皮地问了句。“我在想,其实乡下人其实也可以作为研究对象。”“可不是,再简单的事物都有令人难以捉摸的一面,人性的复杂更是难以揣测。”她回答着,不禁引用起上午收到的那封批评她的读者来信的话来。这样的话自己说出口,也让她对于当时批判的话多了些认同,一瞬间也有点领悟到自己写作的不足之处。达西看着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样子,显然是并未意识到他所说的“可以作为研究对象的乡下人”就是指她自己,不禁笑出了声。“我说的有问题吗?”伊丽莎白闻声望去,却一下愣在达西的笑容里。她上辈子见过傲慢的他,严肃的他,礼貌的他,绅士的他,温柔的他,却从未看到过如今他这般放松状态下开朗大笑的他。这样的笑容,让他原本锋利的五官柔和了起来,让她心里滋生出异样的情愫,忍不住想要守住这份笑容,不仅仅因为上辈子的恩情,而是因为喜欢、珍惜和内心深处的动容。作者有话要说:伊丽莎白:请叫我小红娘~达西:这里还有个红线需要你牵一牵。注:1. 对话改编自2005年傲慢与偏见电影。第9章 情敌修罗场伊丽莎白在厨房让下人煮了些补汤,然后上楼给简送去。达西先生不便再跟着上去,只好回到用餐的客厅。他耳朵听着伊丽莎白小姐的脚步,觉得当下周围人的谈话和她那有趣的眼睛相比显得实为无聊。“达西先生,你可回来了!”宾格利小姐道,“我刚才还在和路易莎(赫斯托太太)谈论伊丽莎白小姐呢[1]。”“嗯。”达西淡淡地应了声,这个话题十分有趣,但他敢保证,宾格利小姐说的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赫斯托太太回道:“要我说她就像个疯子,头发乱七八糟,全身湿透——噢我的天,完全是乡下人不懂礼貌的轻狂。”宾格利小姐:“可不是,你看她那衬裙,我绝对没有乱说,那上面沾满了足足六英寸的泥,真是狼狈,没有家教。”赫斯托太太:“总而言之,她除了跑路的本领外,没有一处别的长处[1]。”宾格利小姐哂笑。在角落里默不吭声地曼丽突然抬头说道:“我的好姐姐只是在担心简。”说完,她又低下头保持沉默,没有看到坐在她隔壁的那位青年诧异而略带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呵——”宾格利小姐嗤之以鼻,“这才多大的事,姐姐有点小事,她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地跑过来吗?简直无聊透顶。”“不是宾格利小姐你写的信吗?”这回曼丽没有抬头,语气却十分坚定。宾格利小姐没有料到平时傻乎乎的书呆子曼丽说话竟这么带刺,一下子就被问噎住。她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埃尔顿先生赶紧打圆场:“宾格利小姐,你形容的虽然没有过火的地方,但我觉得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刚才走进屋来的时候,那神情风度不错呢,我是没有在意她的裙子上的泥泞。”坐在曼丽旁边的青年也道:“我想这就是男性和女性注意力不同的地方,从生物学[2]的角度来说。”“生物学?那是什么怪东西。”被一位比自己年龄小的男士反驳,宾格利小姐觉得很没面子,“小詹纳先生,我倒不知道在家教、规矩、礼貌和风度方面男女有不同的意见。那样狼狈的头发,邋遢的衣着,请问你所说的生物学可以提供好的借口吗?”小詹纳先生道:“这只能证明姐妹手足情深,并非你所说的家教礼仪问题。”不知是觉得和小孩子争论没意思,还是知道自己理亏,宾格利小姐嗤笑一声。小詹纳先生也懒得和这位小姐谈论科学与人性,转身邀请他的身边的曼丽小姐去隔壁的钢琴房。宾格利小姐对于两位不支持她意见的人士的离开非常高兴,她微抿了口水,然后转向达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达西先生,你总不愿意看到乔治安娜小姐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吧?”他没有回答。宾格利小姐自然把这当成默认:“那么你是认同我说伊丽莎白小姐的行为是冒失的了?”达西想到刚才在厨房里伊丽莎白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皱眉头:“班奈特小姐确实不应该在雨天跑这么远。”“当然不该。”宾格利小姐对他皱眉的动作很满意,愈发添油加醋,“外头狂风暴雨,我想有教养的小姐至少要等雨停了坐马车来。”“确实。”虽然见到伊丽莎白小姐很惊喜,但他更加希望她等到雨停再来,要是被雨淋湿,得了伤风多不好。达西的“肯定”足以让宾格利小姐继续说下去。“我倒担心,达西先生,她这番行为,会影响你对她的青睐吧?”这回他也没有回答。宾格利小姐看到达西正低头思考着什么,不禁得意地笑了笑,自觉自己的这番话足以打消他对她的好感,便更加没了顾忌。“你之前青睐伊丽莎白小姐,我不多做评价。但现在要我说,她要是算得上一个美人,那么她妈妈也算得上一个天才了[3]——”话还没说完,达西先生突兀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宾格利小姐。”他这么说着,眼神没有任何温度,面部神色也毫无感谢的意思。宾格利小姐微微愣了一下,她再迟钝,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完全与表面相反。“我说错了什么吗?”“失陪一下。”达西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却径直走向厨房。屋子里稍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埃尔顿先生像是想到什么:“我去厨房看看达西。”……客厅只剩下宾格利小姐与赫斯托太太大眼瞪小眼了。--埃尔顿先生在厨房门口看着达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只与伊丽莎白小姐有一面之缘,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对这位美丽而聪明的小姐的好感。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小姐就是一颗未经打磨的珍珠,假以时日,她必定会释放出自己的光彩。他本想在这颗珍珠未被发掘的时候先占为己有,没想到她的光芒已经外露。达西先生啊……多么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这是什么?”达西闻声瞟了一眼推门而入的埃尔顿,眼神里毫无波澜地回答道:“补汤。”“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的配方?”“是。”他刚才看伊丽莎白小姐吩咐厨子给她姐姐做的,说是可以防止伤风感冒,又经宾格利小姐的“提醒”,想到伊丽莎白小姐自己淋过雨也有生病的预兆,便赶紧让厨子又做了一碗。配方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现在大雨,不方便去城里请大夫,也只好先将就将就。--厨房本不是绅士该待的地方,然而达西先生和埃尔顿先生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厨子在两位客人的注视下僵硬地煮着汤,莫名觉得背后的气场有些冷。“埃尔顿先生与班奈特小姐很熟吗?”“嗯。”埃尔顿先生语调微微上扬,“很熟,我们经常写信。”他忽然很感激自己出版商的身份,这一下子拉近了他和伊丽莎白的距离,更让《傲慢与偏见》以及the lady这个笔名成为仅存在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达西没有回应,神色似乎如常。埃尔顿反问道:“达西先生呢?”“也很熟。”达西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以为你们只见过一面。”一向和颜悦色的埃尔顿先生在情敌面前也露出锋利的一面。“彼此而已。”“我们可经常写信。”埃尔顿先生强调。“我们——”不知为何,达西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在舞会见面的时候伊丽莎白小姐的眼神。那复杂而单纯的目光仿佛能穿越时空,带着沉重的分量,一下子将他看透。“我们——”达西又顿了顿,然后脱口而出说了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可能上辈子有些缘分。”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来到情敌修罗场1.0!宾格利先生:我的班奈特小姐身体一定要好,不能感冒。达西先生:我的班奈特小姐也是。埃尔顿先生:我的班奈特小姐在哪里?想要主角和官方cp光环……感谢酒石小天使,我一直以为除了大姐其他都可以直呼其名,今天又看了下原著,发现刚开始确实达西对伊丽莎白的称呼只有班奈特小姐和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现在前面写的不符合礼节的地方应该已经全部修改完了(再次感谢,鞠躬~)!注:1. 对话改编自原著第八章。2. 查了下资料,生物学这个词大概是在1800s被创造的。3. 引用原著第四十五章。第10章 小科学家伊丽莎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觉客厅的气氛非常诡异。宾格利小姐与赫斯托太太罕见地没有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她们看了一眼她,却又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做手上的事情。屋内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请问——”“在厨房。”“在厨房?”伊丽莎白愣了下,重复问道,“我的妹妹在厨房?”“你问的是曼丽小姐?”宾格利小姐也愣住了,她本来以为伊丽莎白问的是达西先生,于是回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火|药味。谁知道却是个乌龙,人家关心的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宾格利小姐语气缓和了些,她自圆其说道:“曼丽小姐刚才从厨房出来,现在应该在钢琴室里。”“谢谢。”伊丽莎白点点头。--曼丽余光中看到伊丽莎白,立刻放下钢琴,起身快步走向姐姐,然后一把抱住她。“怎么了?”伊丽莎白看着自己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的曼丽,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一声不吭跑到琴房来了?”“我不喜欢宾格利小姐。”“发生了什么?”“她在背后说姐姐你的坏话。”原来是这事!伊丽莎白哭笑不得。宾格利小姐与宾格利先生性格大相径庭,诚然自己也不喜欢,但她毕竟是宾格利先生的妹妹,以后也会是简的亲人。互相看不对眼不要紧,但关系不能搞僵。伊丽莎白摸了摸曼丽的头:“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情。”“噢。”曼丽答应得很不情愿。“快起来吧,亲爱的曼丽,房间里还有别的男士呢。”她说的是现在坐在钢琴旁,冷静地看着她俩的小詹纳先生。曼丽平时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在家中除了她外基本上只和名著札记交流,这会儿竟然和一位青年相处甚好,伊丽莎白觉得有些惊讶。“姐姐,”曼丽的脸有些红,“这位是威尔逊·詹纳先生,比我小一岁。他的父亲是达西先生的好友。”“小詹纳先生?”伊丽莎白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我的天,你的父亲是不是爱德华·詹纳先生?”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看着她们交流的小詹纳先生终于抬了抬眸。“您认识我的父亲?”“……”何止是认识?用不了几年,他的父亲爱德华·詹纳先生就会创造了牛痘接种,攻克天花,那可是整个欧洲母亲、孩子和人民的恩人[1][2]。--说来也巧,伊丽莎白上辈子的雇主,詹姆斯·劳拉伯爵夫妇与爱德华·詹纳先生的渊源很深。十九世纪初天花盛行,每年死亡无数。詹纳先生用近二十年的时间到牧场挤奶妇中调查,发现得过牛痘的患者不会感染天花[2]。光光是观察不能得到医学会的认可,证明牛痘的用处还需要实验本身。于是,詹纳先生从一个患牛痘的奶场女工手上取出脓包,然后注射给一位小男孩。小男孩很快患上牛痘然后痊愈,在众多同行的见证下,詹纳先生又给他注射天花脓液[2]。这是项非常危险的实验,其一,人体实验本身就有违伦理道德;其二,如果小男孩因此得病,那么詹纳先生就成了罪人和杀人犯。所幸,不出詹纳先生所料实验很成功,小男孩没有出现天花症状,这回也真正证明了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后来詹纳先生的研究获得英国皇家医学会的认可与奖赏,足足有一万英镑。摄政王殿下更是许给他伯爵爵位。只是詹纳先生志愿献身医学,对金钱和地位没有太多的追求,便把那一万英镑与伯爵爵位都让给了当时为实验献身的小男孩及其家人。这位小男孩,自然是詹姆斯·劳拉,也就是后来成年时继承爵位的劳拉伯爵。再后来,劳拉伯爵与一位华裔女士结婚,劳拉伯爵夫人雇佣的家庭教师正是伊丽莎白。因为这样的羁绊,劳拉伯爵一家与詹纳先生一家交好,来往频繁,上辈子她也与詹纳先生的儿子威尔逊·小詹纳先生相谈甚欢。不过显然,这位先生中年时期的相貌与青少年时期差距有些大,伊丽莎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面遇到故交,更没想到他的父亲爱德华·詹纳先生是达西先生好友,所以一开始在宾格利先生家的客厅里并未认出他来。伊丽莎白看着面前的这位高挑冷傲的青年,恍然间仿佛看到上辈子好友24小时泡在实验室里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是现在帅气一些!她不禁悠悠地笑了声,眨眨眼道:“你好啊,小科学家。”“小科学家?”小詹纳先生挑了挑眉,眼中的惊讶更多了些。“我想,小詹纳先生你一定每天出入牧场吧?”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个时间段詹纳先生正处于二十年的牧场调查中,现在看来小詹纳先生也在帮助父亲研究。“为何这么说?”“先生你的皮肤都被晒黑了。”“……”威尔逊·詹纳先生毕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他,立刻将不爽的表情写在了脸上。不过伊丽莎白觉得,若是这发生在这位先生上辈子中年时期,他看着显微镜的眼睛怕是都不会移动分毫。想到这儿,她更加存心想要逗逗他。“小詹纳先生献身科学、刻骨钻研的精神真是可嘉。”“……”“谢谢夸奖。”语气里可一点也没有谢谢的意思。伊丽莎白笑而不语。她看了看小詹纳先生,又看了看曼丽。貌似威尔逊·詹纳先生上辈子没结婚来着。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两位“书呆子”很般配,笑得更加狡黠,更加灿烂了。--达西先生和埃尔顿先生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伊丽莎白这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根了的样子。达西并看不透伊丽莎白心中的红娘计划,只觉得这对着别人的灿烂的笑容非常刺眼,刚想开口问句情况,却被随后跟来的宾格利小姐抢了先。“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你们在谈论什么?”“我刚刚问到爱德华·詹纳先生。”诚然他们只在对话的开头提到小詹纳先生的父亲,但现在伊丽莎白对于他在尼日斐庄园的出现更感兴趣,所以就借此机会问了出来。她的问题显然有了效果。“你认识詹纳先生?”达西很诧异。“我很敬佩詹纳先生在医学方面的努力。”她原本想说“成就”,但想想现在牛痘的发现还没有被大众认可,詹纳医生也没有美名,于是就用了“努力”二词。“詹纳先生在研究方面遇到了些困难,这次是我邀请他来麦里屯散散心。”达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是关于牛痘方面的研究吗?”伊丽莎白眼前一亮。看来现在詹纳先生正处于牧场研究的尾声,他发现得过牛痘的患者不会感染天花,却没有办法直接证明牛痘可以预防天花,达西先生所说的研究困难恐怕就是这个了。小詹纳先生和达西先生齐齐看了伊丽莎白一眼。“是的,是关于牛痘和天花的研究。”达西说道,“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小詹纳先生应该会比我更加清楚。”他看伊丽莎白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样子,赶紧又接着说:“班奈特小姐,我想,你应该先把这补汤喝了。”是略带命令的语气,但话语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心。伊丽莎白怔了怔,旋即浅笑:“谢谢你呀,达西先生。”没有问为什么,她直接接过碗,一下喝了下去。达西先生看着,觉得心里莫名地高兴。埃尔顿先生的脸暗了暗,宾格利小姐更是看不下去。她开始挑刺:“天花?我的上帝,伊丽莎白小姐你们为什么要谈论这样恶魔的爪牙?”“天花不是诅咒,只是一种病而已。”小詹纳先生立即反驳,“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是的,”伊莉莎白接着说道,“詹纳先生正在想证明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小詹纳先生和达西先生又齐齐看了伊丽莎白一眼。“人就是人,牛就是牛,牛痘和天花有联系?开什么玩笑[3]。” 宾格利小姐嗤笑,“现在治病救人的医生,怎么去研究一群畜生了[3]。”“给人种牛痘?那会不会长出牛角来[3]?”赫斯托太太“天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