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夏璟给自己点了根烟,抽完方才觉得失礼,傅砚的车里一点烟味都没有。他连声道歉,笑自己有马后炮的嫌疑。傅砚不太在意,问他要了家里地址,其余一概不问,毕竟两人的关系,哪怕旁敲侧击都显得逾越。夏璟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这次坏了你兴致,下次补偿你。”身边的人不确定是否笑了下,问要如何补偿。夏璟不假思索,道怎么玩随意,但挨操是不可能的,还劝傅砚趁早放弃这个念头。这下傅砚是真的笑了:“可我就想操你怎么办?”半分认真,隐藏在半分玩笑之下。夏璟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你也就只能想想了。”傅砚但笑不语,专注开车。越是桀骜的猎物,越是有被驯服的价值,他不缺乏耐心,有足够的诱饵,素来步步为营,等待对方自投罗网的那一天。驶入小区,将车停稳熄火,傅砚抬头望了一眼眼前建筑,问:“你住几楼?”夏璟解开安全带,懒洋洋道:“打算不请自来?”他刚想说,要不要现在带你上去认认门,不过傅砚没给他机会。男人上半身已经越过中央扶手,热情地将唇印上。傅砚的吻十足凶狠,不带点伤不肯撒手。似乎一旦嘴唇相碰,战火就被点燃,再没安然撤退的可能。他几乎要离开驾驶座,骑到夏璟身上,手也不太安分,原本只是托住夏璟的下巴,不知何时,已经伸入衣服下摆,在肌肉匀称的腰腹处流连。在自家楼下白日宣淫,刺激但不合时宜,只要此时有人从车前走过,车内的景象将一览无遗。嘴唇见血后,夏璟推开傅砚。唇舌分离,傅砚眼里尽是贪婪之色,夏璟知道他不满足,却不打算喂饱这头野兽,只轻轻吻了吻他耳垂软肉,道:“我住701,想通了记得来找我。”第10章回到家里,夏璟冲了个冷水澡。他也被撩出了火,但前一晚通宵,这会儿没多余精力顾及,梳洗完毕后,一沾床就睡了过去。醒来后已是傍晚,他接到了夏维年的电话。对方像例行公事一样,知会了他已经接回夏柠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夏璟没兴趣知道,他没等对方说太多,匆匆挂了电话。早些年他与夏维年矛盾正值激烈的时候,见面没有一句好话。但时过境迁,连恨也变得疲乏,沉淀下来的只有冷漠。并非恨意消散,只是这恨再不像以前那样尖锐,非要刺得人皮开肉绽才肯罢休。而夏维年本人,自始至终,最擅长的就是以沉默应对。夏璟心想,这可能是夏维年表达愧疚的方式,但他对不起的是唐琬,那个在十几年前自杀的女人,一早就做出了选择。夏维年事后的补偿也好,忏悔也罢,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已。况且如果夏维年真的感到后悔,又怎么会在唐琬去世一年后就和小三结婚。他回忆里母亲死前那段时间的眼神,那么绝望,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包括他。尽管夏璟不愿承认,但夏维年对他的影响永远积重难返。仅仅一通电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叫他的情绪持续起伏不定。时间迈入新的一周,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有一次差点在手术中出错,还好身边的护士眼疾手快,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夏璟靠在诊室的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瞥了眼墙上时钟,今天还剩最后一个预约,他打算干完这单,给自己放一天假。正反诊所已经步入正轨,他作为出资人,有的是理由给自己留出偷懒的时间。四点整,他的病人被护士领了进来。夏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学生模样,长得白白嫩嫩,不高且瘦,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感尚未褪去,神情里埋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轻咬着嘴唇,想要藏起那一丝不愿显露的局促,不过在夏璟面前,这多半是无用功,他看一眼便确定,这个人是同类。以往不是没有慕名而来的小零,看病是假,约炮是真。只要对胃口,夏璟不会特意拒绝。他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巡视一圈,只觉得脸虽然不错,但有点太瘦,四肢细得不像男人,仿佛一碰就能听到断裂的声音。夏璟在床上花样挺多,他怕这个经不起折腾。不过两分钟后,这点旖旎的心思就断了干净,对方真的是来拔牙的。夏璟给他检查了牙齿,发现一颗颗都整整齐齐,发育良好,连蛀牙都没有。他疑惑地看了几眼:“确定要拔牙?你牙长得挺好的。”现代很多人为了追求漂亮,拔牙带牙套是常态,有那么几分整形的意思。他一般不做这个,不过诊所有这项业务,或许这位患者有这方面的需要?但对方脸型也不错,在夏璟看来,没有必要做这些。年轻人合上嘴,咽下唾沫,斩钉截铁道:“拔,全部拔了。”诊所开了这么些年,夏璟从未碰到过这种要求,当这人拿他寻开心,或者说是什么新型的勾引手段。可对方神情又认真执拗,不像开玩笑,就连犹豫的那线挣扎,都表现得丝丝入扣。如果是骗人,未免演技太好。夏璟收起工具,委婉地拒绝道:“你的牙齿长得很好。”他随手拿起预约信息看了一眼,姓名楚子呈,年龄十九岁。被拒的楚子呈急忙拉住他的手,眼神直直地望过来:“我真的要拔牙,没跟你开玩笑。”身体是别人自己的,按理说夏璟无权干涉,但这个要求太过离奇,他不愿冒险。然而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异的年轻人,生出这般诡异的想法,他倒是有些好奇:“你知道后果吗?拔牙后会引起牙龈萎缩,影响你的容貌,想想那些老年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猎奇心理,但你真的做好准备了?”楚子呈没有退缩:“一切责任由我自己负。”他克制且耐心十足:“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嫌我咬得不好,他不要我了。上次是我不对,我弄痛他了,我会改的。”咬得不好?夏璟愣住,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对方,这人疯了吧?谁会因为这个理由把牙齿都拔光?况且自己才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这么全盘托出,也太没有防备了,这种状态,不如去看看精神科。但楚子呈又冷静得过分,完全不像冲动行事的样子。夏璟不是心理医生,没有专业能力,他觉得会产生这种极端偏激的念头多半不正常,即便表面言行看起来平静,也难保内在情绪是否已经脱离正轨。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刺激对方,只得一边小心翼翼询问劝解,一边给心理学专业的朋友发信息求助。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傅砚的名字。这两个字猝然从楚子呈口中跳出,带着万分深情,仿佛揉进了一个热恋中的人所能呈现的全部爱意。他说他们是如何在酒吧相识,自己被傅砚所救,然后相爱,约会上床事无巨细,唯独分手部分语焉不详,反反复复都是“他不要我了”五个字。在楚子呈的描述中,傅砚根本不是夏璟认识的那个傅砚,而是一个完美的爱人,完美到不真实。所以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伴侣口交技术不好而提出分手?在朋友的远程分析下,夏璟判断楚子呈存在妄想。他尽量迎合对方,先让他放弃拔牙的念头,又连哄带骗地把朋友的电话塞给了他。送走楚子呈,不免唏嘘,这么一厢情愿又是何必。犹豫再三,夏璟还是联系了傅砚,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对方,说完感叹道:“你哪里招惹的小孩,这么死心塌地的。”傅砚想了很久,才记起这个人。他告诉夏璟,不过是普通的419,相遇的确是在酒吧,看着对眼就睡了一觉,哪有什么英雄救美,更别提之后的恋爱与分手。傅砚妄称自己心有余悸,回国没多久,就睡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让夏璟好好安慰一下自己。至于怎么安慰,两人皆是心知肚明。聊天的重点一直就不再楚子呈身上。傅砚满不在乎,说既然人已经交给心理医生,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夏璟听后,也不方便再管闲事,但电话挂断之前,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一句:“如果那小孩真的拔光牙来见你,你打算怎么办?”傅砚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显出不耐:“他是一个行为能力健全的成年人。”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对此负责。第11章傅砚说的没错,情事你情我愿,他一没强迫,二没趁人之危,谁能想到看起来正常的人精神却有问题,说傅砚是受害者也不为过。但那冷漠拒绝的态度,还是让夏璟感到微妙的唏嘘。可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如果立场对换,被楚子呈缠上的人是他,夏璟不认为自己能给出更多的怜悯与关心。挂了电话,他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三天之后,却传来了傅砚被砍伤进医院的消息。据知情人士透露,出事地点在某家黑诊所门口,傅砚在阻止一个青年自杀的过程中被对方误伤,而那个想要自杀的人,正是楚子呈。在夏璟听来的那个八卦版本里,两人见面后,楚子呈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求爱不成竟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以自杀相威胁。傅砚在与对方夺刀过程中不幸受伤,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这件事闹得圈内尽知,深挖后才得知楚子呈不是初犯,只是之前没有那么偏激。傅砚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些事还不太了解,结果就这么对着地雷踩了上去。消息源源不断,但传言经过发酵,大多变得千奇百怪,真实性有待考证。以讹传讹,舆论在狂欢,然而傅砚究竟伤到了哪里,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版本。夏璟暗道,千万别伤了脸才好,那张脸帅得毫无死角,留了疤痕难免可惜。他假借八卦之名,打听到了傅砚所在的医院。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一束花,把车开到了中心医院,亲自送温暖去了。夏璟没有事先告诉傅砚自己会来,直接找到病房便推门而入。傅砚作为伤患正躺在床上,穿着皱巴巴的肥大病号服,上衣敞开,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以及健美的胸膛。他看上去精神不错,脸色如常,红润有光泽。那副慵懒自在的模样,像一只露出肚皮的大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房内堆着不少鲜花果篮,这着实出乎夏璟的意料,他没想到傅砚刚回国不久,来探病的人会这么多。视线扫了一圈,率先停驻在病床边的年轻人身上。这张脸夏璟认识,就是把傅砚揍进医院那次,那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男孩。傅砚听到开门声,侧了侧脖子,见来人是夏璟,脸上露出惊讶,连高兴也没有掩饰:“你怎么来了?”他勾勾手,让夏璟过去。夏璟将花放到空桌上,留意到陪伴的男孩面色不虞,心中暗自发笑,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也不知怎么就招来这么大敌意。他泰然自然走到床边,本着关心对方伤情的目的,行为坦荡笑容得体,毫无暧昧的嫌疑。但他能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傅砚。不过是低头查看对方伤口的间隙,就被床上这人趁机捏住后颈,用力往下按,带着强硬的气势,直到贴上傅砚迎面而来的双唇。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短暂,故而显得十分温柔,就像情侣间寄托思念的问候。嘴唇分开后,仿佛还意犹未尽,他们额头抵着额头,近距离凝视彼此,贪婪地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视线中再无其它人存在。太过亲密,如同恋人。身边的男孩被惊得面色发白,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尴尬的同时,开口几乎咬牙切齿:“砚哥,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地跑出了病房。夏璟这才缓缓退开,嘴边荡起一抹笑:“你怎么这么招小孩子喜欢?”那男孩看起来不大,可能还不满二十岁,正是青春好年华。傅砚无奈地摇摇头:“那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们两家人是邻居,四个男孩子,我把他当亲弟弟。”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看来傅砚也明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夏璟微微张开嘴啊了一声:“所以你也有个弟弟,上次是帮你弟弟去开家长会?”那次在厕所,满脑子淫秽色情,后来做贼心虚,家长会剩余的时间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也就忘了这一茬。傅砚笑道:“你以为我去给谁开家长会?”夏璟不禁感叹缘分玄妙,夏柠竟然和傅砚的弟弟是同桌。傅砚说自己的弟弟叫傅晟,小屁孩一个,和自己不同,是个笔笔直的直男。夏璟脱口而出:“这么肯定他是直的?”问完才觉得傻,傅砚多深的道行,这有什么看不出来。“他小学开始摸女生屁股,初一交了第一个女朋友,高一差点没把别人肚子搞大。”说到这里,傅砚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抱怨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令夏璟想到自己和夏柠的关系。这些独属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他们从来不曾拥有,血缘关系只是憎恨的筹码,而非亲近的证明。见他愣神,傅砚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夏璟从善如流,身体前倾,直到那只手抚上喉结,他才抓住傅砚的手腕,在脉搏处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要不是男生没法怀孕,你可能比你弟弟更早把谁的肚子搞大吧。”比如初中那个和他同班的男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夏璟犹豫少顷,还是没有揭穿这段过往,或许以后会,或许需要一个契机。傅砚闷闷地笑了下,似乎扯到了伤口。他伤在腹部,中间靠左被划了一刀,不深但长,免不了要留疤。夏璟摸了摸绷带,为那几块漂亮性感的腹肌感到惋惜,提议他伤好后可以去纹身遮盖。傅砚倒是觉得无所谓,道伤疤本就是男人的勋章。夏璟闻言大笑,说你这勋章的来头好像不怎么值得骄傲。聊天中不免提及楚子呈,据说已被家人接回,送进了医院。傅砚不愿多谈论这个人,除去医药费,也不打算追究其他责任。即便他再大度,受到伤害是事实,他坦承自己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节操,如果早知道会受伤,说不定就不会插手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夏璟盯着傅砚,听他说完,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表面好像满不在乎,但还是没有放任不管。他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傅砚的头发颜色很黑,睡得有些乱,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手感挺软。他这么做的同时,傅砚微微抬起下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开口。他只轻哼一声,而后抓住夏璟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第12章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夏璟也不太明白傅砚为什么要这么吻他。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不是表达亲密的合适途径,显得太过真诚而又慎重,与以往接触中被情欲沾染的亲昵截然不同。他抿了抿嘴,不愿给自己大脑增加负担,起身去开门,却在门口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方才还在低头研究病历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一下子亮了:“学长!”夏璟有片刻愣神,但很快调整好情绪,亲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学杨,你在这里工作?”来人名叫宋学杨,是夏璟的学弟,兼大学时期的室友。宋学杨当初与舍友关系不合,夏璟嫌宿舍条件不好,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在校外租了一套公寓。尽管那时的夏璟已经没个正形,但对宋学杨从来没有动过朋友以外的心思。长久的朝夕相处,同居人并不适合发展成上床的关系,毕竟一旦情人的关系瓦解,室友的情谊必定也会分崩离析。他一直极力避免任何暧昧产生,奈何还是没能挡住年轻学弟热忱的喜欢。知道宋学杨喜欢自己后没多久,夏璟就借机搬离了公寓,也有意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毕业之后,两人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恩,我在这里工作,你来看朋友吗?”宋学杨说,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所有注意力都挂在他身上不肯挪动分毫。宋学杨是个很好懂的人,他藏不住事,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若干年过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喜欢仍然直白地呈现在眼神中,让夏璟想要装作没有看到都难。他将对方引入病房,跟在后面无声地叹了口气,抬头再看傅砚,只见对方似有若无地笑了下,眼中尽是揶揄。傅砚伤得不算严重,宋学杨一边询问他的情况,一边趁机和夏璟聊天,旁敲侧击,偷偷摸摸试探两人的关系。夏璟没有任何暗示,不解释,更不挑明,笑得人畜无害。傅砚很配合地牵住他的手,挠了挠掌心,将他从宋学杨的身后拉到了自己身边。说话声嘎然而止,静得诡异,夏璟却没有停下前倾的身体。他当着宋学杨的面,十分自然地低头吻了吻傅砚的嘴唇。“你也挺招小孩子喜欢。”退开时,傅砚在他耳边说道。两人都听到宋学杨加重的呼吸,或许还有咬紧牙关的不甘在胸腔徘徊。就算这样,宋学杨依然不死心,近乎自虐般地问道:“学长,这是你的……男朋友吗?”夏璟转身,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颤抖,点了点头:“是啊。”宋学杨离开的时候,还想约夏璟吃午饭,被他以要照顾傅砚为由拒绝了。但出于基本礼仪,两人还是互留了电话。同学兼室友一场,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夏璟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况且把傅砚推出去作为挡箭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可傅砚对此却不太认同,想想楚子呈,他说。听到这个名字,夏璟的眉头拧了起来。宋学杨是他的学弟,同居两年的室友,楚子呈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傅砚笑他天真:“谁外表看起来还不是个正常人了?”求而不得的最终都成了执念,执念滋生心魔。夏璟摆摆手:“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跪在床沿去堵傅砚的嘴。耳鬓厮磨,吻得缠绵缱绻,喘息间傅砚在笑,说叫自己帮忙的代价可不低,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夏璟嗤他,得寸进尺,下嘴的力道骤然发了狠,几下就咬破了皮。他就如同一头饥饿的兽,舔遍腥甜的血液,躁动着汹涌的欲求。明知仅凭吻远远无法平息,却仍甘愿被困于这由暧昧构筑的方寸之地,寸步难行,放任一两分情趣失守。有什么不对,或许什么都不对。可夏璟只觉得头脑发热,就算是错误,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闭上眼睛,放肆地想。傅砚后来问他,这学弟挺可爱的,为什么不下手。夏璟指尖碾一根烟,没有点燃,这里毕竟是医院。他笑得不太认真,显得有些轻浮,长长地嗯了一声:“为什么呢?”然后又自问自答道:“因为是重要的朋友。”阳光从窗户外窜进来,点在脚边,夏璟靠在墙上,满身是懒洋洋的肆意。他突然改口:“其实也谈不上多重要,重要的话……当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断了。”说完犹豫了一瞬,至少在某一方面,宋学杨确实与楚子呈没有区别,不论他们的认真有多少分量,都与夏璟或傅砚玩玩的心态迥然相异。像是觉得麻烦,夏璟啧了一声:“上床没问题啊,但是其他东西我给不起。”就是这么简单,他相信傅砚最能明白。不说有多相似,毕竟相识不久,了解不够,他亦不觉得傅砚给不起爱,只是固执地认为对方了解那种感受。如果说他是不敢,那么傅砚,更多像是不愿。这只是一种很片面的印象,没有逻辑可考,没有凭据可证,盲目自大地下着判断,不可理喻,自以为是。傅砚却只笑笑,眉眼中不是认同,但也没有反对,他说这么看来,我们天生一对,不如抓紧时间把事办了。全然是玩笑,没有一分真心,但也没什么过分。夏璟便说好,前提是如果你愿意在下面。傅砚招手让他过去,嘴唇贴在耳边,问他是不是喜欢骑乘。气息湿热黏腻,酝酿着一目了然的陷阱。夏璟想了想,说是啊,骑乘不错,我喜欢正面做。这是事实,他喜欢正面做,视觉冲击强烈,更能激起性趣。两人抱着相同的心思,装模作样丝毫没有压力。夏璟抬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中午。这一上午,也不知道算不算他运气好,竟没有一个人来给傅砚探病。他余光瞥了眼窗外,有一条小吃街,客人大多来自医院。他想出去买个饭再回来,又觉得自己待得太久,是时候该离开,便问傅砚,中午想吃什么,他出去买。傅砚想也没想,十分不正经的说,想吃你。夏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门走出病房。还没走到楼梯口,微信铃声响起,点开一看,竟是傅砚。这是对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可就这短短一句话,让他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翘。【别偷偷和学弟出去吃饭。】第13章那天之后,夏璟没有再上门探望,也没有刻意打听。本就没什么联系的两个人,又恢复了那种不咸不淡的关系。尽管如此,在这个圈内,傅砚的名字总是会被人频繁提及,捎带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八卦。比如在国外时的风流事,比如让人津津乐道的床上功夫,又比如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留言听听便罢,夏璟没放在心上。他周末要去外地参加一场婚礼,原本打算周六一早出发,但临时接到新郎的请求,希望他提前一天过去帮忙。对方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自然不会推拒。出发前一天,夏璟把小短腿送去寄养。狗养了五年,是当初从朋友家一窝小狗里抱回来的,从小养到大,宠爱得很,真跟儿子一样。寄养中心内,他抱着狗依依不舍,哪怕不是第一次送来这里,还是满脸放心不下。接待小姐反复承诺机构专业性,吹得天花乱坠,那张公式化的笑脸几近僵硬,就算面前的人长得很好看,还是隐隐透出一股不耐。将狗安置妥当,夏璟这才安心出发。朋友老家是一个小县城,没怎么被开发,虽然路有些难走,但山青水绿,风景极佳。这几日都是晴好天气,天空湛蓝无瑕,空气清新无染,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愉快起来。新郎新娘夏璟都认识,是他的大学同学,彼此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在城市安家立业。自打相识开始,夏璟见证了他们八年的爱情长跑,迈过七年之痒,依然情比金坚。不管他的爱情观如何,也不管这对以后会怎样,至少在这一刻,两人的感情,令夏璟打心眼里感到羡慕与钦佩。说是让他来帮忙,其实并没有大忙要帮,朋友怕大婚当日没有时间招待兄弟们,便把人提前喊来叙旧。同窗们得了空一起喝了几杯,话匣子一打开,纷纷忆起往昔岁月。夏璟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就像江衡说的,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一顿午饭因为聊天吃到午后三点多,新郎把他们送到订好的酒店。夏璟拒绝了打牌的邀请,独自一人出门遛弯。他避开大路,走入乡田,周边很宁静,区别于都市的吵闹,一切的声音皆来自于大自然的低语。他边走边拍,在回去前凑齐了九个场景,从烈日悬空,拍到夕阳斜下。夏璟选好图,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出。他的朋友圈只发外出游玩的风景照,已经很久没有新鲜事,这一更新,底下顷刻被点赞和评论淹没。有问他去哪里玩的,有觉得他失恋的出去散心的,有表示愿意配合玩野战的,更有迫不及待想送上门的。夏璟一条未回,回到酒店迅速洗完澡,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午饭吃得晚,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小县城的夜晚冷冷清清,没有娱乐活动,酒店条件也很一般,电视机只能收到三个台,连免费电影都没得看。他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可能上午开车太累,此时已经有了困意。恍惚间听到手机铃声在响,夏璟闭着眼摸到手机,也没看清来电是谁,直接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他不认识,由于思绪还处在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了一阵,才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电话来自于寄养中心,那边告诉他寄养的狗丢了。夏璟猛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再无往日淡定可言。对方是信誉极佳的寄养机构,他因此比较放心,哪怕费用高昂,接待员的服务态度不怎么过关,只要他的宝贝住得舒坦,夏璟向来不介意这种细节。送去寄养并非一次两次,一直没有出过问题,狗接回来后也都精神气佳,无任何不良反应,相信这确实是一家值得信赖的机构。没能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与他对接的工作人员似乎是个新人,没有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一听到客人发火,吓得哽咽起来。如果放在平时,夏璟一定不会为难这么一个刚入职的姑娘,但事关儿子的安危,他没法说服自己冷静。远在异乡,无法及时赶回去,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婚礼结束。对方询问了他常带狗去散步的地点,表示会派人跟进,让他先不要着急。旁人总是说的轻松,在寄养中心看来,丢失的狗只是一件物品,对它上心是因为事关赔偿以及机构的声誉。可夏璟不需要赔偿,他只想狗儿子平安回来。挂了电话,他依旧心神不宁。夏璟翻出狗儿子的照片,编辑了微博和朋友圈,附上酬金,寻求群众帮忙。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办完这件事,他又给虞书萧打了电话,让对方去自己家里看看,没准小短腿聪明,记得回家的路。虞书萧不知道又在哪里发浪,电话里吵得要命,但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他现在能做的事不多,这些举动不过是心理安慰。夏璟打开微信,不少人发来消息安慰,其中竟然包括傅砚。离朋友圈发出去不过几分钟,只可能是巧合看见,他不觉得傅砚是那种时时刻刻关注朋友圈的人。傅砚:狗叫什么名字?夏璟:儿子。傅砚:……帮你找狗怎么还骂上人了。夏璟:别自作多情,我的狗名字就叫儿子。那之后便没了下文。夏璟一直在想狗儿子,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素。他对着镜子,努力把自己收拾得体,干干净净地去参加好友婚礼。婚礼办得很热闹,宾客人山人海。朋友的父亲在当地属于小富豪,宴席有好几十桌,摆在临时搭建的棚里。菜色朴实却丰富,分量十足,味道也不错,比起酒店几千上万的套餐,至少味道上丝毫不见有任何逊色之处。夏璟不想扫人兴致,负能量全部压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内。但或许是太担心,仍然有些魂不守舍,手机不敢离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提供线索的电话。寄养中心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时间越久,他的心中越是忐忑。第14章婚礼上免不了要喝酒助兴,夏璟这一桌坐的大多是同学,不少人许久未见,热情起来推脱不了,当晚离开的计划因此宣告泡汤。仪式结束后,他回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踏上归途。车程五个小时左右,夏璟道路安全意识很强,尽管心中急切,车子依然开得四平八稳。这与冷静淡定都没有关系,只因他小时候曾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童年的阴影最是难以消除,身体记住了恐惧,就算成年之后,在这方面一直格外小心谨慎。车子驶入休息站,他抽空看了一眼微博和朋友圈,依然无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之前陆陆续续接到过几个电话,但都是无效信息。他不是什么名人,高额悬赏也只有寥寥几百个转发,在茫茫互联网中很快被新鲜事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