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聿朗似是微微叹了口气才道:他叫从维瑾,是维安大哥。这关系其实他已经有所猜测,不过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大家看见他会是那样的神情。杨聿朗看着前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见他样子勉强,江城也不好多问。酒吧老板许之荣听说他们来了,特地从外面回来,还给他们开了洋酒。江城看这个叫许之荣的,就是那种比较明显的富二代,穿戴高调,凤眼薄唇,身旁不乏美女相伴。酒吧是个静吧,吧台那儿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年轻人,时间还早,后面的桌子很多都是空的,歌手边谈边唱,略带嘶哑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一首悲伤的歌曲从他嘴里出来几乎闻者落泪。许之荣给他们找了最好位置,几人坐在那儿都认真听歌手低沉磁性的嗓音。维安没来?许之荣在杨聿朗身旁坐下,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嗯。杨聿朗道。许之荣给杨聿朗倒上一杯洋酒:你能喝么?最近身体怎么样?杨聿朗摇了摇杯子,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出神色变化:还好。说完这话,江城后边有人突的来了一句:都来啦!他回头,看见说这话的是一个有着金色短发,身材超火辣且红唇超诱人的靓丽辣妹儿。韩云洲率先打了招呼:鱼儿,过来哥这边坐。说着拍了拍挨着他的那把椅子。叫鱼儿的辣妹瞟他一眼,没搭理,直接绕过江城,往许之荣椅背上踢了踢:去去。许之荣竟听话的站起来走到韩云洲身边坐下,把位子让给了她。鱼儿妹子就直接往那一坐,把椅子往杨聿朗身边挪了挪,这还不止,她还直接拿起杨聿朗的杯子把酒一口闷个底朝天,放下杯子对杨聿朗道:你可不能喝噢!说完挑了挑眉,顺便放个电。卧了个槽。江城眼皮跳了跳,盯着桌上某一处,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千言万语就汇成三个字他妈的。鱼儿,找男朋友了吗?韩云洲对她不理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像七大姑八大姨见面就问人终身大事。这不就是嘛!这条鱼说话时直接就把手搭杨聿朗肩上了。杨聿朗明显没什么玩笑的兴致,他看了鱼儿一眼,也没说话。怎么,心情不好?没等杨聿朗回答,她视线越过他看见旁边的江城,这位是?身旁韩云洲抢先答道:聿朗关门弟子,江城。你好,我叫肖雨,跟他们一样叫我小鱼吧。正被江城腹诽的肖雨友好的伸出一只手。江城伸手和她握了握,不咸不淡道:你好。这酒吧是我和之荣一起开的,以后常来玩,给你打对折哦!原来是老板之一。好。江城礼貌性回她。生意怎么样?贺云林把玩着桌上的鲜花,问肖雨。肖雨:还行,朋友们捧场。许之荣:这家规模小点,主要都是鱼儿在打理,生意做得这么好都是她的功劳。韩云洲:你坐等分红啊?许之荣:是啊,这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啊,最好啥都不用干,等着数钱就行。肖雨:美的你。第40章 得知病情聊了一阵,贺云林起身去接电话,许之荣去招呼新来的客人,韩云洲瞧见吧台那儿有个美女孤身一人喝闷酒,过去搭讪了。圆桌上就剩下他和杨聿朗,还有那条身材火爆,一低头一俯身都要闭上眼非礼勿视的辣鱼。叫你朋友们一起过来坐坐吗?杨聿朗怕他无聊。江城摇摇头:不用,我得早点回去复习,拉他们过来就走不了了。杨聿朗:那好,你们先坐会,我去一趟洗手间。自从见了从维瑾,杨聿朗周身就笼着一层低气压,不怎么开口也没什么表情。江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这一走,桌上就只剩他和肖雨了。肖雨对他爽朗一笑,主动拉近距离和他聊天。朗哥这人特别好吧?这话江城倒是深表赞同。肖雨摇晃着手中酒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这人虽然表面温和,实际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不怎么敢找他说话,没想到他居然还收徒弟,她顿了顿看向江城,你猜猜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江城想了想,摇摇头,不想猜。就在一家酒吧里。肖雨笑了笑,耳坠闪着耀眼光泽,她笑容有点魅惑,有几年了,可我记得特别清楚。江城直了直身子,他难得听别人说起杨聿朗的往事,所以很期待后续。那天酒吧里人很多,也很晚了,他来的迟,可能是心情不好,自己一个人坐吧台那儿,想起当时情景,肖雨扬了扬嘴角,你知道他这人虽然低调,可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他的衣服价值不菲,更何况手上还戴着一块价值七位数的表,最关键的是他这外貌硬件太能扛了,所以他这人一出现就是来招蜂引蝶的。肖雨狡黠一笑,不瞒你说,当时我喝的有点多,没注意到他身上那些值钱的东西,只看到那张实在帅的过分的脸,皮肤很白,太白了,那段时间又刚好有个吸血鬼的电影上映,所以我第一眼以为来了个帅哥吸血鬼。江城想象着深夜的酒吧,一个气质外貌过分出众的男人神情郁郁的出现,引来周围无数目光,可他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如入无人之境般自顾自喝酒的场景,想着想着,犯上了点酸意。你哪一年碰上他的?那时候皮肤就那么苍白,是已经生病了还是天生如此?肖雨歪头想了想,三年前。后来呢?肖雨说:他一直冷冰冰的,也不是故意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就真的是心情很不好,反正找他喝酒聊天的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本来我也很想过去的,看他这个样子就不想去自讨没趣了。他喝酒很猛,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多久就得醉倒的,撩了撩耳际头发,肖雨接着道,果然,才喝几杯就不行了,酒量是真差。喝醉后在吧台那儿放空了好久,一直盯着调酒师看,把小伙子看的脸红心跳的,差点当场就给掰弯了。贺云林接完电话回来,坐下来一脸认真听肖雨说往事。我都忘了他具体看了多久,最后拿出一沓钞票给那小伙子说买单,小伙子一脸懵逼的接过去,看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往出口走。然后呢?问话的是贺云林。肖雨看向他:你不记得了,后来送医院那会我记得见到你了啊。什么时候的事?贺云林没听前面,不知道是三年前的事。肖雨道:我说说你就能想起来了,那时候他那个样子走出去也没个人来接,我担心他会出事,所以就跟出去了。哦,是后来吐了,然后你给送医院了对吧?贺云林总算想起来了。江城视线来回看着两人,指望着他们能说清楚些。肖雨似是读出他内心想法:我看他都站不稳了就去扶他,他也没反对,在外面的路上才吐的,差点吐我一身,他看向江城,当时虽然我自己也喝的懵懵的,可他一吐把我整个人都给吓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他吐的是血。肖雨心有余悸道。什么?江城脊背一僵,手下意识抓紧。当时我也懵了,吐了那么多的血,我都以为他要死了,手忙脚乱的扶他坐树下,老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打急救电话,我从来没见过喝点酒把自己喝成那个样子的。接下来的事贺云林就清楚了,当时杨聿朗进的医院是从维安家的医院,负责急诊的医生认得杨聿朗,当时就给从维安打了电话。贺云林看着肖雨:当时看你吓的小脸煞白的,好几天没缓过来吧?是啊,肖雨拍拍胸口,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喝酒造成的,说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其实我说啊,他一个白血病人就算受了刺激也不应该跑去喝酒的对不对?她这话是顺势就说出口了,主要是前面韩云洲说江城是杨聿朗关门弟子,那就表明关系很亲近了,其他又都是熟人也都知道这些事,所以她以为江城也知道,贺云林摆手想阻止完全来不及,看到江城陡然变色的脸只能尴尬的扯扯嘴角。肖雨这才发觉自己一时不慎说了不该说的,她脸色登时也白了:那什么江城僵了片刻,见肖雨不安的表情,很勉强的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没关系,朗哥没有瞒着我的意思,我也没去问,不过我早就猜到了,只是在你这儿得到证实罢了。贺云林转了转杯子,对肖雨道:聿朗也不讳疾忌医,就算你当着他面说他也不会怪你的。原来真是白血病,虽然江城很早以前就有猜测,可真正得知的时候还是很难过。他问贺云林:他得的是哪一种?贺云林犹豫一会才道:慢粒。多久了?算起来贺云林皱眉想了想,快四年了。这四年他一定很不好过。江城没再问了,沉默的坐了一会起身道:朗哥去很久了,我去看看他。身后的贺云林肖雨神情有点复杂。江城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杨聿朗低着头站在洗手池边上,侧脸淌着水珠,正一滴滴落在洗手台上。他缓步走到杨聿朗身边。杨聿朗扭头看着一声不吭的他:怎么了?江城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苦涩和酸楚,一颗心都快疼出心肌炎了。他和杨聿朗认识这么久,关于病情的事一个不说,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却在别人口中意外得知。对于得知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得了慢粒白血病,还受过重大刺激这些事儿,心里除了绞着发疼,还有沉闷的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哥,我们回去吧!说这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往日无异,杨聿朗只当他是急着回去学习,遂拿湿巾擦了擦脸:走吧。从酒吧出来,回去是易风开的车,江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反正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车里了。车窗外高楼大厦飞速倒退中,上大桥时看见属于这个城市独有的夜景长画已倏然展开,江面水波粼粼,几艘游船远远而来。杨聿朗上车后就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江城沉默的看着车窗外,他之前查过,白血病虽说也称血癌,可它与其他癌症不同,在现有的医学技术下,大多数白血病患者都是能得到治愈或者可以长期稳定的。虽说如此,可他脑海中满是杨聿朗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场景,一细想深想就让他觉得仅仅想象就很难忍受,更遑论杨聿朗已经与病痛抗争了近四年。这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难受模样,就连在自己面前吃药都很少,他这样的性格一定是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的。时间长了,就算意志再坚强的人也有受不了或者崩溃的时候,那种时候,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江城很想知道,可他也清楚,从杨聿朗那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他只想说:往后余生,让我陪着你,可以吗?他想,自己一定要找到机会把这句话清楚明了的告诉杨聿朗。回去后杨聿朗没陪他学习,洗了澡就去楼上了。江城知道他心里有事,应该和从维瑾有关。他和从维瑾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明天还有个什么聚会,杨聿朗明明不想去却还是要去,是什么聚会一定非去不可?江城握着笔靠在椅背上,被脑中种种猜测和理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情绪围绕着。他心神不宁的翻书,今日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自己投入进去,最后他还是缴了械,丢了笔去阁楼躺尸。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脑中一会是杨聿朗难受的场景,一会又是白血病的病例越想越觉得心口痛。他翻个身,余光看到架子上那本书,是那本《乐府诗集》,第一次来阁楼的时候摊在桌上的。他猛然想起杨聿朗在书中做的一些批注,登时爬起来翻开,再次看到瑾如是三个字时脸色一变。卧槽,这个瑾不会说的是从维瑾吧?我他妈真的是日他个仙人板板啊草!第41章 摔模型这个暑假,江城有很多拍摄工作,家里颜瑛这些日子又有些咳嗽,所以他得经常回去帮忙照顾外公,加上高强度的学习,忙得忘乎所以。杨聿朗的聚会之事他没能得到一丁半点的消息,不过不曾见杨聿朗有什么异常,所以他暂时将从维瑾扔在脑后,只是那瑾如是三字每每一想到就肝儿疼。这天他拍摄完回家盯着颜瑛吃了药,给外公擦过身子再清理完秽物清洗过各种衣物,到了公寓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可杨聿朗还没回来。他窝在书房里,做了两小时的题,看了看时间,觉得杨聿朗今晚应该是住家里了。他心不在焉的洗了澡,心不在焉的爬上阁楼,躺在床上看着沉沉夜幕,明明很累很困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快一小时后,他听到楼下传来声响。杨聿朗回来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到梯子那儿哧溜一下就滑下去了,趴栏上往下看,果真是他。你怎么还没睡?杨聿朗脱着外套,抬头看他一眼。不困。江城大步下了楼梯,这么晚你还回来,怎么不住家里?应酬在酒店,结束就直接回来了,别墅那儿更远。杨聿朗脱了外套,在解衬衫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