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姐姐与大少爷并非亲生, 实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 我来到沈府时还年幼, 等我长大后，现在的沈夫人特地将我叫去房间说与我听的, 其实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原来的沈府人在二少爷不足周岁时便去了，后来不出半年，请媒人找了继室，也就是现在的沈夫人。沈夫人真的是温柔贤惠的主母，为人亲和, 顾及两位少爷的心思, 一直没有要自己的孩子，服用了多年避子汤, 也从未在……在那些时间里与老爷同房。可大少爷一直认为，是沈夫人与老爷早有私情，才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可泠月毕竟是无辜之人啊！”“是啊……约是近五年了，沈夫人怀上了姐姐，起初也是不准备生下来的, 偷偷请了大夫来问诊, 想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拿掉。大夫可能是怕担责任，还是偷偷将此事告诉了老爷, 当时二少爷也在场。”“然后呢？”“然后老爷很着急, 当即跑去看望沈夫人，怪她不爱惜身体，可是无论怎么劝, 夫人都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老爷生气走了。”“那后来呢？沈夫人又是怎么决定把泠月生下来的呢？”莲衣顿了顿。“是二少爷把姐姐留下的。”“啊？”“当时没人注意到二少爷，大夫没拿小孩子当回事儿，但是二少爷听进去了，后来就跟着老爷一起溜去了夫人的房间，等到老爷走了之后才出来，他就对夫人说希望留下这个孩子。夫人也很诧异。”“……”俏婷也是这样想的，这么说二少爷是和大少爷更为亲近的啊。“后来二少爷说，他知道沈夫人不是他的生母，但是他不怪夫人，因为夫人待他很好，他觉得不会是夫人害的。而且……他也知道生母是在生完他不久之后去世的，他便认为是自己的到来让母亲受苦了。不想让人说他没有母亲，也想弥补自己的遗憾。”“……”“夫人说……当时二少爷目光炙热、真诚，信誓旦旦地说‘我会保护好弟弟，也会好好照顾夫人’。”俏婷呆住了……“想不到二少爷这么有心……”“是啊……如果不是当时在传姐姐得了癔症，夫人也不会对我说这些的，夫人的意思不过是让我保护好姐姐，可是……我没有做到。”听了泠月的降生这么曲折，也了解到了沈家家中一些无人挂嘴的事情，沉默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泠月，毕竟……沈夫人会对莲衣说那些话，实际是一种托付，她的心里负担太大了……“唉……”两个人太久没有说话，俏婷不知道莲衣是不是还在想心事，还是睡着了，她也有些累，不多会儿，睡了过去…………宫外的大家心急如焚，宫内的当事人已经寂寂然过起最后的生活了。泠月已然不对后半生报任何的希望了，她和婉芷相处了也没多长时间就被支离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多有不便，也怕婉芷惹火上身，所以在婉芷想出手帮自己的时候，她拒绝了。回到了最开始进宫的日子，劳苦活多，日复一日。皮肤尚好，就是手经常冻到通红，时间一场，泠月的指关节红彤彤地竟不褪色，皮肤白皙，现在的模样实在惹人怜。还有一些姐妹在，之前的姑姑后来又犯事被发现，现在也被罚出了宫，这里没有人再欺负她，都是各行其事。只是这些曾经的‘姐妹’身后了无依靠，也是怕惹事上身的，所以在泠月被杂活缠身的时候，也不敢上前帮忙。泠月还以为，她就会这样终此一生的……那个他不想见的人，终究还是来了。“沈泠月。”一听便知，那个想要将自己抓起来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大胆！见到皇上为何不行礼！”“姬公公好。”泠月便不理会陆渊。“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小福子，去，掌嘴！”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是站在后面的一个小个子，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还让自己去掌掴沈泠月，他，他不敢啊！身体瑟缩着，悄悄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面不改色，也不出言阻止，他便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反正是干爹发话，他要听的，若有什么乱子，相信干爹会保住自己小命的，而不打，可能就得罪干爹了。“沈姑娘，得罪了。”啪——啪——啪——左一下，右一下，没人叫停，小福子也不敢停，沈姑娘也是一声不吭。唉，太难了……做太监太难了……已经数不清打了几下之后，泠月的两侧脸颊都已经肿起，还有多处泛白的指印清晰可见。小福子真的犹豫了……他稍作停顿，回头望着皇上和师傅。“皇上，这……还……？”“……”见陆渊仍不发言，姬世光接过了话茬。“沈泠月，你可知错啊？”他也怕真把泠月打坏了，到时陛下会作何反应就不可估计了。“何错之有？”“你怎么如此顽固！”“……”这个关头了，泠月还是不肯低头，梗着脖子，继续无视陆渊。其实陆渊心里也起火了，自己好歹是一代皇帝，怎的在她沈泠月眼中就像蝼蚁、鸿毛一般？“……”牙关不知咬紧又松开来来回回多少次，还是没忍住，“都自己送上门了，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没有。”这是今儿个对陆渊说的第一句话。距离上次在降雪殿见了泠月一面之后，再没有接触，当日也没有仔细看过。他也是压抑了很久了，趁四下无人……“你以为你现在过得好吗？死到临头了都不能和我服个软！”声音生硬，可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卑微呢……“死啊？”“……”陆渊不说话，但他心里突然踏实了一些，呵，你再顽固执拗也还是怕死的。“那好啊，反正也没什么可活的了。”“你！……”这下也轮到陆渊吃瘪了，仅一句话，挤兑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姬公公左看右看直抹汗，当下皇上正和沈泠月说话自己不好插嘴，可这死丫头怎么都不知道收敛，真要把陛下气坏了呀！行行好，就低个头、服个软吧……姬世光心里如是默念。“……你心里没有过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颤抖着问出口。“没有。”陆渊问话时多有迟疑，想不到泠月却回答得这么果断、决绝。“那你便生死有命吧！”已是怒不可遏，“来人！将她给朕绑了去，送到柴房，谁要是敢给她送水、送吃食便只有一个下场，死。”“嗻……”来人都知道皇上现在一定是满腔怒火，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皇上，可现在别说是顶撞了，话里话外都是无视、讽刺，他们也都很佩服皇上现在还可以保持外表的镇定，反正现在是不能往枪口上撞，谁撞下场都是一个死字。小福子是其中最忐忑的一个人，以前就听说过，当今霓妃娘娘并非陛下的意中人，或者说不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反正他们这些人，忙完差事，平日里也是闲的无聊，他受师傅教诲，不可听风就是雨，他知道多半是以讹传讹，可信度不高。可是从这位沈姑娘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先不说陛下的话里已经透露出对沈姑娘的情谊，便是从方才陛下的自称就知道，沈姑娘一定是陛下心中重要的人。不是‘朕’，是‘我’。如果从前传言里有一分真，那沈姑娘估计就是其中那一分真。下手……是不是重了……“干爹，您说我是不是……”“哎哟你快把嘴缝得死死的，莫说胡话。我还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今儿个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皇上只是去那儿走了一遭，什么人也没有见，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我今儿掌掴了沈姑娘，是不是……？”“儿做得很好，倒也好让陛下瞧瞧这死丫头的嘴脸，哪里值得陛下挂心呢。皇上还生他的气，不会有事的，你这两天就安生的。”“好吧……”事情就好像真的会这么过去。如果婉芷不瞎吹枕边风的话……难得一次，陆渊来到了绛雪殿，这边刚熄了灯，陆渊正要睡下，婉芷就扯了半身衣衫，欲要扑身陆渊，陆渊将她一把推开。“安分些。”“陛下已经多日没来臣妾这里了，也不许臣妾去找，臣妾……也想要一个孩子。他日后可以陪着陛下，骑马、射箭，一定是个可人儿……”“朕来这里不过是掩人耳目，霓妃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要再说话了。”“……”“还是放不下吗……”婉芷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渊，毫无反应，暗暗对自己说‘放心吧，他没听见’。要是听见了，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