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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1 / 1)

白玉讶然了一瞬,随即点头,昨天带回来了两盆雏菊。也叫延命菊。林沛然想起自己在花店看到的那些娇嫩的小东西,眼前瞬间就有了画面,我还挺喜欢这个的。郑文轩耐着性子问:是生气了吗?之前一直问我什么时候结束,我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这不是有了盼头了?林沛然却说:我没生气。但也没有下文了。郑文轩觉得他完全能理解林沛然的脾气,他拖着林沛然,要他等自己,许给他空中楼阁却不给准信,还差点跟贝佳领了证,林沛然再怎么生气都不为过。就算他气到厌烦了自己,再也不想理他,他也会用以前那样、最大的耐心和包容,把林沛然揪回自己的怀抱里。他觉得他们之间的障碍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期盼了数年的美好结局,就在眼前了,稍微伸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上面写着:『我恨我自己。』*林沛然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接到贝佳的电话。他素来对女孩子很温柔、很体贴,温声慢语,如三月的春风。在接起电话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甚至还同情这个有些可怜的姑娘,觉得自己和郑文轩的磋磨,害了她一生。可贝佳一句句言语的刀子扎过来的时候,林沛然多年的修养和自持,还是几乎当场溃散。林沛然艰难在头痛中维持着理智,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和他打了电话?你昨天在场?不可能的,如果贝佳那时在场,郑文轩说出那种话,贝佳肯定当场就炸了,电话里也会直接闹起来。贝佳被他噎了一下,你管我!反正我亲耳听到的!你别想否认!林沛然皱眉,他以前和郑文轩视频的时候,见过他单位公寓大概的样子,一开门就能直接看到床和书桌,贝佳不可能在不被郑文轩发现的情况下偷听他们的电话。林沛然天天和声音打交道,在装修工作室的时候又专门精研过隔音材料,他很清楚国内规定的标准公寓空气声隔声评价量要求,还有隔着普通门板和墙壁的情况下,人类说话声音中哪些频率会被大幅衰减、分贝会大致削弱到什么地步。林沛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泄露出笑声,他实在忍得辛苦,故作严肃问:然后呢?还然个屁的后啊,我我就就走了呗郑文轩的脸烧得通红,实在说不出他当时吓得扭头拔腿狂奔,从此再也没靠近过那条街两百米内林沛然品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一声,上扬的尾音撩得郑文轩脸皮都快能滴下血来。郑文轩羞愤得恨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狠狠堵上林沛然的嘴。他语无伦次自我辩解:我我我绝对不是被吓跑!这怎么能算吓跑呢战术撤退战术撤退懂不懂,他比我高小半个头,我是我是怕肛、肛不过哐咚,耳机里一声闷响。他怎么会骗自己呢?他怎么可能骗自己呢?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真挚,真诚,信誓旦旦一个满眼都是他的人,怎么会骗他呢?林沛然惨白着脸,强颜欢笑:『我好像又被甩了[笑哭.jpg]』白玉回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条路不好走,他既然先低了头,你也别倔着非要走到黑了。』他反复翻看自己的笔记,看着看着,手机就从僵硬的手掌里滑落下去,重重跌在床上。他正在变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2018年8月某日。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摧。土方岁三。』林沛然的眉头孩子气似的皱着,好像随时就能冒出赖床的嘟囔来。但片刻过后,他和白玉就都愣住了。林沛然摸了摸落在自己脸上的光斑,阳光的照射,有一种暖洋洋的温度。他冷静着问:天亮了?白玉拉上了窗帘。映入眼帘的某一条,令白玉的手指停了下来。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林沛然总算收到了白玉的回复:『』林沛然的心顿时一咯噔。他知道,白玉一定是看见了郑文轩的朋友圈。所以,郑文轩对其他朋友都没有屏蔽,这屏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但他最害怕的事,在十月的某天,还是毫无防备地闯了过来。*『2018年9月某日。做饭的时候实在不舒服,我就蹲下来,锅滚起来了就站起来添水,添完再蹲下。临出锅就一阵恶心,赶紧把火关了,冲进卫生间死命的吐。第三十九章街边零落着好几辆小吃车,随性放着节奏明快的音乐,林沛然看着陌生的小吃名字,好奇的眼神被勾着往那蓝色的车上黏。郑文轩于是纠结了眉头,这是家网红店,不过你这东西有点儿凉,不知道你胃受不受得了。其实就跟凉粉仙草那一类的差不多,就是煮的东西不一样林沛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太多东西不能碰,他恋恋不舍瞥了那车几眼,就乖乖把视线收回来,嗯,我其实就是走马观花看看,没想着吃,这会儿刚才的饭还没消化完呢话是这样说,但郑文轩牵着他走过了那辆车之后,他就看见,林沛然偷偷在瞄那店主递出来给客人的小碗,喉结无声上下滚动着。这眼馋的情态着实有点可爱,郑文轩被逗乐了。他想了想,于是停下脚步,决定满足这只解不得馋的猫儿。姚乐阳沉默了一会儿,回他: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郑文轩,沛沛既然终于把你放弃了,那就别再纠缠他,他难得好心情出去旅游,你要是再给他添堵,我杀到你家揍你你信不信?郑文轩于是仍旧一无所获。林沛然走得利索,他的衣服、床铺,都整理得干净整洁,冰箱里放着便利但能保存很久的速冻食品,足以保证郑文轩随时回来都不至于饿着。每一个垃圾桶都被套上了素净的空袋子,就连陈旧的洗衣机内槽都被用心清洗过。郑文轩有些忍受不了这死水一样的安静,所以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得很大。他的手指枯燥无意识地按着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每个台都不会停超过两秒,按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那头的郑文轩沉默了好久,好像是在挣扎。过了半晌,他回过来:算了没事,我能撬开。林沛然:?????林沛然这会儿是真的黑人问号,郑文轩单位分配的公寓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郑文轩就告诉他,他已经进去了,冲个澡就去睡。林沛然稍稍有那么点失望,但也没太纠结,他跟郑文轩闲扯了几句,就互道晚安。郑文轩甚至不想再去上班。他如此拼尽全力,求来的这份安稳,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他给林沛然打电话,对方关机。他给白玉打电话,永远是忙音。他给姚乐阳打电话,失魂落魄地说:我把他弄丢了我找不到他她绷着大方优雅的人设,用无懈可击的形象去应对风言,这才慢慢让说她精神有病的声音弱了下去。是啊,没人会轻易相信,举止这么得体的漂亮女孩,会是神经病。郑文轩并不急躁,因为他知道,贝佳表面上越是善解人意,她心里就越紧张。总有一天她会憋不住的,因为唯独情绪和精神,是她最大的弱点。贝佳,她没有在刺激中控制情绪和行为的能力。郑文轩从前想过无数种办法对付她,却每每止步于公德和良善,未曾真正付诸有效的行动,这才伤了林沛然那么久。但人的善意不该是什么没有底线的廉价之物,任何东西都该有个限度,他不能永远寄希望于一个不会被治好的人良心发现,放他回光明中去、放他们生路。林沛然握着拳低下了头。白玉面无表情道:跟我比起来,你强太多了。林沛然猛然出声: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怎么会是罪呢喜欢谁怎么会是罪呢!怎么不是?白玉讪笑了两声,拿我来说,唐谦是被我逼死的,这难道不是罪吗?他总说自己愧为人师,可若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太过热烈,他又怎么会避无可避,最后索性以死来偿清他心中的罪业?如果我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无须为自己动心这事付出这样的代价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郑文轩离开了酒店,跨越大半个市区打车回住处。临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想,林沛然明天中午一点多的高铁,要是上班不请假的话,趁着午休跑一趟来回,其实也能赶得上。这么想着,就觉得心情变好了点还有一面可以见,等于又多了一次约会。郑文轩脸上还带着傻笑,随手把钥匙插进锁孔,刚扭了一下,忽然觉得异样。他怔住,停止旋转钥匙,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们一齐愣住。林沛然到了嘴边的话猛地一收,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低头道:还是、你先说吧。郑文轩没跟他客气。他自己也紧张得要命,手从兜里掏了三次,才摸出要拿的东西来。林、林沛然!他壮胆般拔高声音唤了一声,尾音却又仓促收进支吾中,我、我有东西想送给你你闭嘴!贝佳气得发疯,你又明白什么,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劝服他和我结婚?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啊!你才不知道!我不管他是gay还是双,只要他跟我在一起,哪怕他只把我当个摆设,户口本上也得跟我绑在一起印着我那一页!只要你永远不出现,他总会把你忘了的!林沛然本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很生气,可是没有,他用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骄傲,跟贝佳说:你以为,如果没有我,你会有机会和他在b大的校园里相识吗?贝佳嘴皮子都在颤抖,你什么意思?林沛然说:他想考e大,因为害怕b大分数线太高考不上,是我拖着拉着哄着,非要来b大,他才拼了命地跟着我,挤进了b大。郑文轩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木然的视线找不到焦点,不论谁再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姚乐阳将全身发软的他用力捞起来,扔进返程的车座位里。她把林沛然的琴塞进郑文轩怀中。丢人丢够了吗?够了就清醒点,像个男人!现在再做深情给谁看,都不会有人可怜你!郑文轩扯了扯嘴角,神态悲凉,如枯朽的草木。他把自己埋进郑文轩的被子里、用他的枕头、从柜子里翻出他的衣服;他贪婪呼吸着那种熟悉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直到它们几乎都已经没有什么香气;他坐在黑暗里,被漫天席地的孤独和悲伤吞没。他太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可是没有。他好几次拿起电话,拨号盘都编辑好了,拨出的一秒又泄了气,慌了神,匆匆将郑文轩的电话挂断。郑文轩说过,没有多久了,这是最后的时间,熬过这段日子,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林沛然害怕自己在紧要关头又给他添什么压力,所以既不敢说,也无从说。他只能借着对姚乐阳的感同身受,以这种方式,自私又卑微地,流他一直以来不能流的泪。林沛然把大半张脸都埋进脖颈下厚厚的围巾里,滚烫的泪被寒风一吹,凝成一片更冷的湿寒。为什么呢他不知道是在问谁,生死在前,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多个人分担不好吗?姚乐阳想了想,回答他:天生傲骨。姚乐阳赶紧道歉:不是不是她以为林沛然就是一时兴起,埋汰她两句,开开玩笑而已,哪想到他是真想让自己开坑。我填完一本都快被掏空了,估计后面填坑速度不会太快本来工作就朝九晚五,再特么日更,还帮你混音,我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你敢信我最近天天头疼,脑子里就跟绑了个铅锤似的!林沛然听着听着,眉头就皱起来,你最近别接后期了吧,反正坑不是完结了?好好休息一下。一天睡三四个小时你不要命了?他出于某种不安的直觉,提醒姚乐阳:头疼怎么个疼法?别拿小毛病不当事,你有空去医院看看。睡饱了就好了,你造我特能睡,一气儿能睡48小时那种他甩林沛然,甚至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林沛然不要他了,他却明明白白。比起毫无缘由的抛弃,他因果报应的这点痛心,又算什么呢?他过去所做的事,深深伤透了林沛然,所以林沛然不愿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个认知让郑文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这些年究竟都在做什么?他没有一个人上手术台的勇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手术风险要比姚乐阳高不知道多少倍,若没个人在外面照应随时给他签字,他是真的不敢进去;也因为,他恐惧着剖开脑袋的痛苦,和那之后可能的后遗症。哎,他怎么连个女孩子都不如呢?难怪郑文轩总喊他林大姑娘。哪怕刻意不愿去想起郑文轩,他也还是逃不开记忆的本能。林沛然擦干了泪,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跟姚乐阳说:以后对自己的身体好点,别再没命工作了,小命就一条,照顾不好的话,你再想找我委屈,我可不会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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