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在这镂雕精美的偏厅内,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这一桌子的饭菜,不管是在宋朝,还是在后世,也是奢侈了。这还只是张家的一顿晚饭而已。“太腐朽了”张正书感慨道,“两个人吃这么一桌子菜,要有多少剩菜都足够几户人家饱肚的了”但是,这饭菜并不合张正书的口味。作为一个穿越者,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时候的饭菜,就只有一个好处是“天然无公害”的菜肴而已,要说好吃,那还真不敢恭维。哪怕张家一顿饭,已经是穷苦百姓所奢望不了的了。这饭菜几乎就几个花样,不是羹,就是脍。所谓的羹,其实就是把肉煮烂了,溶在汤中,称之为羹。这样的羹,古人认为最是补人。所以从西周起,一直到后世,羹都是一种很常见的烹饪方式。脍呢,就更容易理解了,也就是细切的鱼和肉,而且是生吃的那种。后世的什么刺身,都是中国人玩剩下的了。不过呢,张正书对于这种刺身,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哪怕再好吃,他也不敢碰。这时候,宋人生吃的鱼和肉,不知道多少寄生虫。张正书可是穿越者,别人不懂也就罢了,他岂能不懂张正书还想活久一点呢,这种东西就别碰了吧当然,除了羹和脍,还有其他菜肴,比如花炊鹌子、嬭房签、羊舌签、萌芽肚眩、肫掌签、鸳鸯炸肚、炒沙鱼衬汤、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螃蟹酿枨、南炒鳝、洗手蟹、鯚鱼假蛤蜊、猪肚假江鳐、虾鱼汤齑等等,不过味道嘛,说不上很好吃。特别是那饭,汴梁人吃的是汤饼,馒头,这让吃米长大的张正书哪里吃得惯嘛要是说话,那还能不露馅。嗯,汴梁话和后世的河南话不差什么,也是当时的官话。再加上张正书占据了人家的躯壳,说话什么的几乎没有破绽。但是在吃的这方面,他就露馅了。幸亏张根富没有怀疑,不然张正书非得露出马脚不可。“轩奴,怎么了,没胃口吗”张根富见张正书举箸不定的样子,觉得很奇怪,“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啊,爹爹特意遣人到汴梁城中买来的”“只是没有胃口而已”张正书随口应了一句,这饭桌就他和张根富两个人用餐,按照这时候的规矩,女性是不准和男性一桌吃饭的。所以张正书生母,和张根富再娶的妻子、十几个妾侍,都是在另一间房中用饭。“那个,以后我想吃米饭,让家里煮饭罢”张正书是真的吃怕馒头了,前一世是南方人的他,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也是难为他了。张根富也不在意:“小事耳,日后让厨娘煮米饭便是。”第三十三章:婚约见张正书没什么表示,张根富就试探性地问道:“轩奴,我与你娘亲商量了一下,决意要帮你定一门亲事”张根富还没说完,张正书就猛地放下了筷箸,这声响把张根富都吓到了。“我不要”张正书做个便宜儿子就算了,却还要被安排着娶妻这是他死都不肯的事。虽然,张正书也知道,张根富的眼光不错,起码张正书见到他这个身体的生母,和张根富的其他小妾、妻子,长得都还算可以。但娶妻这么大件事,岂能任由别人来做主的有着两世记忆的张正书,当然是不愿意了。在后世,很多人都说,爸妈之所以安排你相亲,是因为凭你自己,真的很难找到对象。很多人表示纷纷躺枪,张正书的前一世也是通过相亲,才找到女朋友准备结婚的。两人说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觉得还算有话聊,三观也契合,所以就决定结婚了。但是这一世张正书觉得自己脸蛋不错,家有万金,找老婆这事,岂不是手到擒来的殊不知,他还忘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这是在北宋。北宋虽然不排斥商贾,“大桶张家”除了放钱之外,在汴梁城也是有好几间店铺的。对于张家来说,能赚钱的,什么都行。但是,社会对于商贾的评价,还是很低的。最起码,像“大桶张家”这样的“为富不仁”的商贾,别说是达官贵人看不起,就连坊间百姓都要暗地里唾骂几句。再加上这时候讲究“门当户对”,张正书若想娶妻,说不得也只能娶个商贾之女了。所以,穷书生娶大家闺秀,基本不可能的除非是金榜题名之时,榜下捉婿。但那已经不是穷书生了,而是一飞冲天,成了官老爷。然而,是个人都知道大家闺秀好啊,不仅熟读诗文经典,还懂琴棋书画,女红做得,茶道懂得。这还只是小事,关键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沉稳,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待人接物礼貌周全,不论在什么场合都大方有度,知书达礼的样子,能得到所有人的交口称赞。这样的女子,岂能嫁入凡尘早就被门当户对的官绅之家给预定了,甚至还是娃娃亲。张正书以为自己的选择余地很多,其实他对北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些,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这就好比在后世,很多年轻人拒绝父母安排的相亲,非得想凭自己的本事找对象一样。不排除有成功的,但也有不少剩男剩女。当然,北宋和后世没办法比,后世的物质条件那么丰富,晚些结婚也没事。但在北宋,传宗接代,继承香火,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哪一朝哪一代,都是以孝悌治天下,你没子翤就是不孝,死了之后都要以发覆面,不敢去见祖宗的。“吾儿可是担心那姑娘不美”张根富以前,也是风流人物,自然明白男人的心思。张正书皱眉说道:“倒也不是”“那可是担心那姑娘性情不好”“也不是”“那又是为何”张根富有点不能理解了,“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爹爹今年已经六十有三,说句不吉利的,说不准甚么时候就去了。我死之前,没抱到孙子,我哪有颜面去见张家列祖列宗”“我若是有心仪的姑娘,自会让你上门提亲的。但现在,这事不急。”张正书确实不着急,他今年虚岁才十五,刚刚束发不久,在后世也不过是一个初中生而已。一个初中生就结婚生子,在后世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的事,在北宋这时候却是习以为常的。但不代表,张正书就能接受得了。但是,张根富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你不急,但你爹急啊突然,张根富想到了一个可能:“吾儿,遮莫你还想着那个李行首”“李行首”张正书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李行首那淡雅的气质,哪怕是蒙着脸,也能感受得到的高冷。只是这高冷的背后,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我与她不熟”张正书觉得自己没有说谎啊,他们只见的对话,都没超过十句,怎么能算是熟呢然而,张根富是一百个不相信的:“吾儿,你可知道,她只是一个美妓如此之人,如何能入我张家之门我张家,虽不是什么官绅之家,但也是在汴梁有些声名的”张正书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是臭名昭著吧”“你若是想娶她为妾,为父可以帮她赎身,只是做正妻,那绝对不行”张根富能说出这句话来,也算是开明了。起码在官绅之家,别说美妓了,就连商贾之女,他们也是不待见的。在北宋,门当户对的观念,远超后世的想象。商贾想要找一个当官的女婿,唯有榜下捉婿,或者提前下注赌一把。“我说了,这事暂时不急”张正书无奈地说道,这要怎么跟张根富解释啊难道说,他觉得自己还小,担不起结婚这个人生大事要知道,人家十五六岁就做父母了,为什么你要例外你又不是什么读书人,要考解试的秀才。若是张正书学业有成,张根富也不会为他的婚事挠破脑袋了。张根富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吾儿可是想纵游花丛,却片叶不沾为父当年也是如此,但你也见到了,为父四十八那年才生了你,莫非你也想如此不瞒吾儿,你自小,我便与一老友定下了亲事。虽不是什么指腹为婚,但也算是有了婚约。做人岂能无信此事成不成且两说,几日后,我与老友约好了要上门拜访。到时候你见过人家小娘子,若是长得不成,你再拒绝不迟。”张根富说完这话之后,放下了碗筷,径自走出了偏厅。张正书却觉得老大没趣,喃喃地说道:“难道我不想娶妻,你还能逼得了我我不信这个邪”这时候,张秦氏走了进来。张正书对于张根富和张秦氏的伎俩,一下子就明白了。张根富唱白脸,张秦氏肯定是来唱红脸的。只是这事,没得商量啊第三十四章:家财万贯“吾儿可吃饱了”张秦氏关切地问道,言语里的慈母意味十足。但她越是这样,张正书就越是愧疚。说真的,他占去了这个躯体,却不想认这个躯体的父母,已经很对不住他们了。张秦氏这般,让张正书的愧疚更甚。“嗯,吃饱了”张正书随口应道,这幅病秧子一样的身体,也吃不下太多的东西。也许等他的人物等级提上去之后,会吃多点吧“娘亲听说,你还忘不掉那个李行首”张秦氏笑道,“我也不曾见到她长甚么模样,但吾儿看上的,应当是个大美人。”张正书有些无语,李行首怎么样,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又不能露出马脚来。“李行首确实挺美的”这也不算什么恭维的话,能做上花魁之人,岂能不美但张正书敏锐地察觉到张秦氏眼神中闪过的失落,又添了一句:“差不多能赶上娘了”不知为何,张正书这个“娘”字说出口,好似天生一样顺溜。也许是出于愧疚,这一声“娘”,倒也不算叫得很为难。果然,女人都需要夸赞的,张秦氏听了这句话,笑逐颜开地说道:“傻儿,娘亲都老了,便是年轻时,容貌也是及不上青楼行首的。不过啊,吾儿若是能掳获那李行首的芳心,给她赎身,纳作妾侍也是极好的。娘亲知道,能做上行首的,都是极为聪慧的女子。琴棋书画,经书典籍,焚香品茗,插花挂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如此女子,除却出身,也是良配了。与那些大家闺秀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张正书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其实,很多美妓是编入乐籍的,也就是所谓的官妓。官妓大体上是由各级官府直接,或者间接管理,素质一般来说较高。而那些没有被官府承认的,没有编入乐籍而以卖笑为生的私妓,素质也普遍较低。而李行首,则属于私妓,主要向文人、商贾、百姓等各阶层人士提供歌舞服务的。不同的是,李行首被“和乐楼”当做花魁来培养,自然是与一般的私妓是不同的。在这些美妓的客人中,很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吏、士大夫,文情也不错的,文学素养也比较高。这些人首先看重这些美妓的文化修养。如果是善于诗词、言谈诙谐、思维敏捷的市妓,那就会很受欢迎了,要是相貌出众,那妥妥的就是行首了。而狎妓,在宋代士大夫和文人的眼中就是社交的一部分,所以美妓要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必须要做到能够吟诗作答,记诵诗文,达到“色艺双绝”的高度。而在宋代市美妓中,往往不乏才妓。显然,李行首的其中晓楚。但注意,李行首是“歌伎”,只卖艺不卖身的,就相当于后世的歌唱演员。可是,歌伎也是美妓啊,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名气再高,又有何用所以,很多私妓,都要用最青春的年华攒钱,为自己赎身的。如果想为官妓赎身很难,要碰到一个有权力的士大夫把她当做知音,才有可能脱离苦海。如果李行首是官妓,说不定真的被那章衙内得手了。年少多金,还是当朝宰相之孙,为她赎身是没问题的。但是很可惜,李行首并非官妓,她是私妓,卖身契在“和乐楼”,并不需要章衙内的衙内身份来帮忙赎身。所以,李行首对衙内也好,富家子也好,甚至平头百姓也好,几乎都是一视同仁的。这也是张秦氏的底气所在,要是论权力,“大桶张家”毫无优势可言。可是论财力,汴梁城内外,能比得上“大桶张家”的,还真的没多少个。“吾儿可是意动了”张秦氏有些欣喜地问道,不管娶妻还是纳妾,还不是要传宗接代的么不管是正妻所出,还是妾侍所出,一样都是继承香火的啊张正书含糊地说道:“再说罢,人家李行首,都不知道愿不愿意呢”这是真话,你有钱给人家赎身,人家也可能不领情的,便是那“和乐楼”的老鸨,也不会放人。要知道,这老鸨为了培养一个花魁,可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了,花费的时间都够呛。不狠狠捞一笔,怎么对得起耗费的时间再一个,宋朝的天圣令也规定了,不管是奴隶还是乐籍女子,只要给主人服务满十年,就自动获得自由身。而只要乐籍女子只要拿出赎身的钱来,随时都可以赎身,老鸨还不得不放人。因为一旦闹到官府,这个不放人的老鸨不仅要赔上一笔巨款,还要坐牢。当然了,别人为乐籍女子赎身,乐籍女子不领情拒绝,也是可以的。“吾儿定能掳获那李行首芳心的,为娘打听过了,那李行首的赎身金额,不过千万钱。这钱,我们张家还是出得起的。”张秦氏笑道,好像千万钱不过是一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