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才用得起。看到油漆涂满的门窗,就知道“大桶张家”到底是多有钱了。整个张家,纵深展开,屋宇重重,院落空间时宽时窄,随建筑错落而变幻。这种画意的溉洒,的确令人起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尤其是在立体布局的观点上,已经是木料房子的巅峰之作了。张正书虽然看不明白那些门窗、柱子上的纹饰变化,但他也知道,要建造这一幢宅子,起码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几百个木匠、工匠配合,才能完成得了。“真阔绰啊”张正书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步入了前堂之中。这前堂也很有意思,算是宅子的第二层。第一层是门屋,也就是进门的地方设墙和门,上有屋顶,前后两面有柱无墙,类似廊屋一样。从门屋往里走,就到前堂,也叫正厅了。若是按照律法来说,这样大小的宅子,已经逾制了。可是有钱者胆肥啊,而且就连开封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闲来无事去告人家前堂的正对门处是主位,此刻张根富端坐在上面。这正厅里的家具甚是讲究,都是由纹理细、质地密的硬木制成的,色泽深浅几乎一致。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些桌椅都是采用一木连做的,连一点点木料的拼接都没有。别说是张正书,便是进门的那两个女子,现在还是很吃惊“大桶张家”的有钱,果然不是吹的“听说今日有娇客上门”张正书只是打量了一下,便在一旁坐下了。目光炯炯地盯向对面坐着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很显然,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李行首,李花魁了。有意思的是,这李行首好像无视了张正书那赤果果吃豆腐的眼神,反倒显得落落大方。而旁边的那年纪稍轻的女子,却有些受不住了,想到之前张正书的行径,脸上也是一红,低声娇骂道:“登徒子”“若桃,不得无礼”重生后的张正书,是第一次听见李行首的声音。真个如黄鹂啼鸣,黄莺出谷。便是含辞未吐之际,也气若幽兰。哪怕张正书知道,这些个青楼小姐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不论何时都保持着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免有些迷了。没办法,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男人嘛,大部分就喜好这一口。对了,宋朝的小姐,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而且专门指这些个青楼女子,或者是乐户歌姬。所以,要是在外面喊人家“小姐”,要是小户人家的也就罢了;若是身旁有个三五大粗保镖的,保管揍得你满头是包,官府还不管为何因为宋代律法之严,不在明清之下。看似宋朝是儒家的仁孝治天下,若是谁信了,肯定就是瓜皮,愚民一个。宋朝真正治理国家的手段,永远都是律法。如若不然,那些个衙内,纨绔子弟,地痞游手之类的,为何这般害怕官府但凡犯了一点事,鞭笞是常事外儒内法,这才是宋朝统治的根基,法家有句名言:以刑期于无刑,就是说用刑法来制止犯罪,宋太祖赵匡胤深以为然,于是便定了宋朝律法的基调。终宋一代,律法都是极严的。其实,儒家法家,早在历史的进程中互相融合了,根本分不清两家的区别,大抵上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宋代的律法上还规定了,言语上无礼,轻则赔礼,重则鞭笞的,便是人家打了你,你也没办法告人家,因为是你有错在先。张正书先前还觉得,古代嘛,不就是“人治”大于“法治”吗,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宋人立制,最讲究“事为之防,曲为之制”。也就是说防止在司法审判过程中出现独大的权力,防止独大的权力制造冤案错案。中华文明在很早时候就发育出“疑罪从无”的司法思想,尚书说,“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宋朝人与现代文明国家,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宁纵不枉”。但如果证据确凿,对不住了,麻烦你到监狱里先走一趟。死是不会死的,脱层皮是要的。要不然,那些个衙内还不把汴京城翻了天就是怕官府啊当然,要说不是人治嘛,也不可能。特权,不论在什么社会都存在的。像这种言语上的无礼调戏,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那就是天大的罪了。但对于衙内来说,却是平常。只是像张正书这种,有钱无权的,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夹着尾巴做人,还是可以去青楼的嘛只是,不懂做人进退,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之前那个倒霉蛋张正书,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结果白白便宜了穿越而来的张振凡吗第十八章:面冷心热现在的张振凡,哦不,是张正书,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别看这些小姐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危险,但如果她们搅动起风云来,却能改变很多东西。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是她们的“知音”,稍稍吹吹风,汴梁城里就会一阵鸡飞狗跳了。那天是怎么回事呢张正书仔细想了想,如果当时春楼里的保镖出来制止,他不会被人揍得那么惨,以至于那个倒霉蛋也挂了。为什么这个李行首不出言制止呢融合了那个倒霉蛋的记忆,张正书才理清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个李行首没有办法指使得动那些保镖,她虽然是花魁,出行时先以顶冠花衫子裆裤,带珠翠朵玉冠儿,销金衫儿,裙儿,后拥十余保镖,著红大衣,带皂时髻,可那只是春楼的资源,并非是她的。只要老鸨不出声,她根本没办法。老鸨为什么不出声呢张正书想了很多可能,但最终还是觉得老鸨可能是要打广告。试想一下,如果一个衙内和一个富家子在她春楼里,为了一个行首打架,都不用宣传了,人人传扬出去,“和乐楼”岂不是声名大噪只是这个老鸨想不到,张小官人这般不禁打,才挨了几锤,就差点去了。这老鸨也是做贼心虚啊,怕官府找上门来,这些日子都是心中惶惶的。听得张小官人被医治好了,她才让李行首过来。如若不然,这李行首早就过来了别说美妓无情,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同情心泛滥的情况也不少见。李行首见张小官人被揍得那般惨,差点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她也是起了同情心。今日得老鸨许可,才带了贴身侍女过来,想看望一番张正书。有着两世为人经验的张正书,想通了这里面的道理,也推翻了之前的推断,不禁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谁人说美妓无情,她不就是面冷心热么”于是,不免对这李行首印象好了些,“看来,那倒霉蛋的眼光倒是不错嘛”张根富听得这个名唤“若桃”的女子骂了这一声,忍不住皱眉道:“小娘子此话可是不妥”言下之意正是,我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官绅人家,但也不是你一个青楼女子能侮辱的啊,你算哪根葱,敢在我家放肆你一个乐户,是与工户、杂户一样,都属“贱民”,怎么敢如此放肆真当那些达官贵人捧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吗李行首起身,微微施了一个万福,声若清泉般说道:“张员外勿恼,是奴家管教不严,奴家在此赔礼了”这话一出,虽然若桃的脸上有愧疚之色,也起身施了万福,待得坐下后,又是瞪了一眼张正书。张正书倒是挺享受这种事情的,就好像是上学那会,对于喜欢的女孩,男生总是喜欢欺负欺负她。“若桃,好名字啊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若桃,是出自这里罢”张正书这话一出,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怎么自己突然懂得这几句诗的不过转念一想,张正书就明白了。这些诗句,大抵是以前那倒霉蛋懂的吧想来是一个纨绔子弟,别的诗记不熟,但对于夸赞女子的诗句倒是可以记得挺熟的。富家子弟嘛,买笑追欢,狎妓游玩,画舫游艇于汴河之上,是最正常不过了。但胸中若没点墨水什么的,大抵也和美妓聊不来。所以,那倒霉蛋啥都不上心,唯独对这些香艳诗词十分情有独钟,记忆深刻到想忘都忘不掉。不得不说,这张正书的模样很是俊俏,十分吸引女子注目。上到春楼后,不知道多少媚眼抛过来。可惜,张正书的眼光还是高的。只有像李行首这种看不到,也得不到的,才是最抓心。别说那个倒霉蛋了,就是现在的张正书,也有点着迷的意思。再说说,这张正书的相貌怎生个俊俏法呢,不管是按照后世的眼光看,还是这时候的眼光看,都算是“美男子”一枚,只可惜瘦弱了些。但没关系,宋人多喜文,瘦弱些也不碍事。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太过纨绔,大抵上谁都能说一句“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可惜,时人对张正书的评价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看着张正书少年俊俏的容颜,李行首也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一个看似纨绔子弟的家伙,居然也知道“若桃”这名字的来源。还没搭腔呢,若桃就气呼呼地说道:“小官人,你怎么能直呼奴家闺名呢”“啊,失礼失礼,一时间情不自禁,不好意思”张正书嘴上说着“失礼”,但语气却没有什么“失礼”的意思。也唯独他们三人知道“失礼”是什么意思刚刚若桃不是说,张正书行为失礼吗可怜的张老爹张根富,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咳咳”张根富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懂得把话题圆回来:“今日李行首到寒舍,只是赔礼道歉而已”“嗯,张小官人伤得如此重,全因奴家而起。奴家心中过意不去,今日特意上门,赔礼道歉。这些是赔礼,请张员外笑纳”李行首推了推茶几之上的礼物,不卑不亢地说道,虽然声音清澈,但好似拒人千里之外一样。只不过,一般男人听了这话,恐怕更是激起了占有欲。“厉害的手段”张正书暗中想着,“到底是能不知不觉哄人掏钱的主啊,这对男人心理的把控,简直了”“李行首客气了,犬子并无大碍,就是性情变了许多。”张根富叹了口气说道,“先前跳脱放浪,如今算是稳重了些”张根富这“稳重”一词,说得有点吞吞吐吐。大抵是汴梁人都知道了,这张小官人是被打傻了,整天蜗居在家中,哪里都不去。甚至还拼命折腾自己,说一些胡言乱语。莫说是青楼这南北往来极多的地方,便是在偏僻的乡下,都听闻了张小官人的“光辉事迹”。你叫张正书怎么能不出名这事甚至连皇上都惊动了,因为台谏官用这事弹劾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章惇,于是便连皇上都惊动了。第十九章:误打误撞可惜当今圣上体弱多病,还非常勤政这是自己找死,没精力,也没胆量在这个时候换宰相了。要不然,章惇恐怕已经被弹劾出京,贬谪到地方去了。政治上的斗争,往往就是这么残酷的。管你这官是好官还是贪官,庸官,只要挡了路,阻了别人升迁,你就是政敌。政敌相见,不死不休再加上皇帝的默认,帝皇权术的把控天平,自然就是朝廷内部矛盾重重了。至于张正书是谁重要吗不重要,只要他能拿来当做攻击政敌的武器既可。于是,很“幸运”的,张正书才刚刚重生,声名已经“鹊起”,上达天听了。下至百姓,谁人不知张家小官人傻官人李行首还没说什么呢,结果那若桃“扑哧”一声就笑了,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传闻。“若桃”李行首低声呵斥了一声,这若桃赶紧用芊芊秀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让张员外见笑了”若桃这般失礼,李行首也脸上无光。“奴家此次来赔礼道歉,顺带是来看看小官人,伤势有无好转如今看来,小官人已无大碍,奴家就不再逗留了。多谢官人款待,奴家告辞”“诶,行首请留步这几日从江南来了些好茶好酒,何不留下一起品茶论酒”张根富有点纳闷,敢情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一样。张根富还以为,李行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张根富能把家业做成“大桶张家”,观人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他实在看不出,这李行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所以,张根富想借请李行首吃饭,让人轮番灌些酒,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来。张正书倒是有点明白了,暗中思忖道:“这李行首不愧是花魁,心智性情都是上上之选”他也知道,若这般女子到了后世,绝对是白富美一族。为何试想一下啊,如果二十一世纪里有个美女,不仅学历高,爱看书,还博学,精通丝竹琴音,又擅于书法绘画,还懂得种花、焚香、工绣、弈棋,甚至连天下大势都能侃侃而谈,你说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岂能没有人追捧想必,倾慕她的人能排好几条街吧别说在后世了,在这时候也是这样的。但凡有这样的一个美妓,那绝对会被很多男人引为知己。但像李行首这样善良的美妓,却是不多见。美妓大多逢场作戏,便是迎合宾客,也不过是训练出来的话术罢了。她们懂得男人所需,顺着男人的意思讲话,自然会被男人引为知己。要说良善,在红尘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岂会是良善之人但张正书觉得,这李行首确实和别的美妓不同。起码,在她好似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下,张正书看到了一颗良善之心,这殊为难得。若非是良善之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