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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1)

“殿下。”屋外等候的几个宫女太监冲冲进入,为首宫女见状惊讶唤道。燕煦见人闯入,顿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宣太医!”三个字,喊得嘶声裂肺,简直肝胆俱裂。进入的宫人见眼前场景,一时有些愣住,其中一个小太监见状,迅速往旁边一躲,而后借着人与门户的遮挡,贴着墙壁从另一侧悄悄离开。无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阻拦,他甚至不动神色地上前,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继续与在场者周旋。“来人?殿下是要叫什么人来?今日礼佛,娘娘已屏退侍卫。”无禅脸上的笑容已不复温和,眼里眉梢全是冰冷而残忍的阴霾,仿佛毒蛇亮出了獠牙,视一切为死物,“左右就这么几个宫女太监,来了何用?”话音甫落,无禅并指成剑,霎时剑风涤荡,重重剑影,如臂使指,横扫四周,刚从室外走进的宫人尖叫抱头。“把门关上,去角落,蹲下。”锋锐、冰冷的声音敲击着众人耳膜,浑身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本能地照着他的话语而动。无禅转回视线,落在宁贵妃身上,一双本如琥珀般温暖剔透的眸子此时仿佛浸在了寒潭之中,阴冷冰寒:“娘娘,累赘太多,我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无禅所使,一招一式无不妙到巅毫,宁贵妃沉吟一瞬,卸下手上力道。“谋害皇子,其罪当诛,你逃不了。”无禅嗤笑一声:“进了这皇宫,我就没想过再活着走出去,以我一命,换燕辰一命,值得,当年父亲机关算尽,炸了燕氏一脉,却独独留下这么一条漏网之鱼,今日我也算是替父亲善后了。”“你是西南王的儿子?”宁贵妃失声惊叫。无禅一笑:“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二十又三年,我隐于护国寺中,就是为了今日,本是打算杀了燕湛为我西南一脉复仇,但如今启帝命不久矣,杀他不如杀他的继承人。”平古无波的声线,幽幽道来,浑似经年大梦一朝初醒,那些不愿忆起的往事也随之被一一唤醒。宁苏青心下钝痛,但眼下情景并没有时间让她怀念往昔。“西南一脉早已断绝,你既活着,又何必要走上这条的不归路?”宁贵妃与无禅相识多年,虽无深交,但有解禅之缘。从无禅过往的谈吐之中,宁苏青隐约可感受他身上那一股无法掩饰的平和内敛气息,那是经历风霜后所流露出的世情体悟,她不相信这是伪装,故而她对他这样的举动甚为疑惑。“身改心仍在,渊源也依然存在,我留有这一身血脉,也就注定了要与你们皇室对抗到底。”说话间,无禅眼眸微动,扫过樱珠再回到宁贵妃身上,声色不见起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乍一看还有那么点违和藏于其中,也莫名的有些讽刺,说道,“我虽不能披甲驰骋沙场,但终有一副将朽皮囊,为故国,为故人,死而后已。”宁贵妃闻言恍惚,这话她好似曾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倒是樱珠闻之,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贵妃,见对方并未想起什么,心下一松,上前怒视无禅,转移话题道:“方才的茶,娘娘和其他殿下都喝了,为何其他人都没有中毒,唯有大殿下中毒倒下,你是如何做到的?”无禅:“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可以做到。”樱珠突然说道:“难道是下在茶杯之上。”无禅冷笑了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煦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大双眼,仿佛突然被人用一棍子敲醒了似得。在燕辰的呼吸停掉之时,他的思维和五感也跟着一同断了开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怀里渐渐灰败的人。他在掉落,从很高的地方一直一直往下落,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樱珠的话,唤回了他的神志,思绪和五感重新开始慢慢聚拢。燕煦闭上双眼,圆滚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迟缓地转动着,仿佛困在鱼缸里的鱼儿一般,四处碰壁,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又睁开眼来。再睁眼时的燕煦,眼中不见惊慌不见迟缓,那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眼神犀利无比。方才母妃告诉自己,她最近心绪不宁,所以樱珠建议她请来护国寺的高僧焚香礼佛。是樱珠建议的。喝了茶的其他人都没有中毒,唯有大哥倒下。一瞬间,燕煦了然于心。不,不止这一瞬,其实在闻言的当下他便有所怀疑,他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但那些怀疑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云雾,令他无法看个真切。尽管如此,他也依旧动作了,他拖来燕昱,他无理取闹,他执意要喝下第一杯茶,他以为如此便万无一失。可他还是算岔了。事态的发展,有着它自己的轨迹,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算准了燕昱会对大哥下手,他指示手中人马全神戒备,只要燕昱一动手,他便借机与燕辰联手,一举扳倒燕昱,但他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原来是他,是他点燃了这场烽火,是他的谋划,害了大哥。燕煦笑了,笑出了声,笑声凄厉,慢慢得越来越大声,而他一向明亮的眼眸却宛如长夜失辉一般,一瞬间,仇恨、嫉妒、屈辱、胜负心所有的所有,全都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燕昱背后居然留有无禅这样的一步暗棋,他费尽心机,竟将自己毕生所爱,送上了绝路。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燕煦垂眸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燕辰,他的手搭在对方的长发上,明明一如往日乌黑,一如往日柔软,却已毫无生机。怎么就死了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燕煦有些纳闷,实在太奇怪了,明明刚才还对他笑的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他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的随便一个指令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却救不活自己最重视的这一个?燕煦抖着手拭去燕辰嘴角的黑血。你都死了,那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了意义,那便一同毁灭吧。“煦儿。”看着突然这样的心如死灰的燕煦,宁贵妃的内心蓦地起了一阵慌乱,她不由颤声唤道。燕煦闻言抬首,但,却不是看向宁贵妃。燕昱的身影出现在燕煦的视线内。一瞬间,燕煦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他死死地盯着燕昱因为故作镇定而略显僵硬的表情,全身散发着狠冽无情的气息,恨声说道:“燕昱你居然敢!”燕昱心下一惊,他的四弟一向矜娇得体,可如今面前的这个人杀气四溢,神情可怖,让人见之便觉不寒而栗。“四弟此言何意?”燕昱故作镇定,问道。是的,燕昱他有些慌了。虽然不知道燕煦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可看着这样的燕煦,燕昱他慌了。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人一旦恐怖起来,可以远胜妖魔鬼怪,出于欲望,出于贪婪,出于人本性中恶的念头地激发,一旦如此,人便与兽无异,弑兄杀弟无所不用其极。自己如是,眼前的小弟亦如是,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孤注一掷时的影子。唯一不会这样做的那个人已经倒下了。燕昱缓缓垂下眼眸,落在燕辰灰败的脸上。燕煦冷笑:“你勾结樱珠伙同这个和尚谋害大哥,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燕昱全身血液随着燕煦的话,一寸一寸地他冷下来,寒意自脚底生起,顿时脸色阴沉如暴雨将至。哈,他果然都知道了,他都说出来了。那么……☆、孤注一掷(中)那些不好的,不期盼发生的事情,因为一个念头的滋生,呈不可遏制之势,在燕昱的内心疯狂增长。一丝挣扎不由腾起。一抹异色随之于燕昱的面上一闪而过。他刚从江南回宫时,宁贵妃温和的微笑,和她牵着他的手缓缓走过宫闱时的轻声暖语,以及燕煦亲手送到他眼前的白玉糕,和那宛如阳光明媚的笑脸,过往的一幕幕在燕昱的脑海中闪过,可最后却定格在宜安殿内,启帝那苍白的脸和燃着幽焰的眼眸之中,当下寒意袭来,这种冷无关其他,是由心发出的,每一丝都能将人的血管冻住。也包括了燕昱内心所腾起的那一丝挣扎。惊雷既出,便断没有就此罢手的道理!既然你都知道了,燕昱看着燕煦的目光一寒,不再言语。樱珠见状,上前拦住了燕昱看向燕煦的视线,看着燕煦赔笑道:“殿下,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悲伤过度,意识不清了。”没料燕煦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恨不得玉石俱焚,事情在樱珠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变调,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料之外。“呵。”燕煦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吗?不要再装蒜了,你与燕昱合谋之事,我早就知道,而母妃最近的举动也都是你在背后暗示的。”顿下,燕煦的脸色苍白,牙齿咯咯地发着声响,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你们,该死!”宁苏青的脸色,蓦的变了,惊讶混合着恍然大悟出现在她的脸上,她转首看向樱珠的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瞪的又大又圆。“娘娘……”樱珠下意识上前。“为故国为故人,死而后已,难怪我觉得这话如此耳熟,原来……是你。”她还是想起来了。暴露至此,已无从闪躲,当然也不必再闪躲,樱珠卸去了以往的毕恭毕敬,凝视着宁贵妃,说道:“是我,而你,不该阻止我。”她不该阻止她。她为何不该阻止?甚为大襄王朝宁贵妃,面对如此兄弟阎墙之事,又怎能不去阻止?心念一动千万劫,宁苏青在明了的那一瞬间,面上血色霎时褪去,一张脸白的近乎透明。“娘娘您不该阻止,就算不为自己,也请您为了四殿下,莫在逼迫二殿下了。”樱珠看了一眼燕昱,在转头劝诫宁贵妃,“只要您能答应保持沉默,奴婢相信二殿下不会为难的。”但,已没有人再理会她的话语。宁苏青转头看向了燕昱,欲笑,似哭,然隐隐还是怀有一丝期冀,问道:“所以,昱儿,真的是你?”“事到如今再否认反而失了气度。”燕昱掩去脸上的所有表情,无喜无悲,冷漠而坚定,“是我。”“昱儿你怎能如此?”闻言,宁苏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衰败下去,她听见自己用发抖的声音这样问着。燕昱垂着眼,心头仿佛被人活生生撕裂了一般,淌着鲜血,饶是他已做下决断,也难以无动于衷。“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们,便一个也不能留了。”低低的语调,轻的近乎呢喃,他竭力控制着情绪,可依旧露出了一丝颤音,“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燕煦冷哼一声,不回不避:“你想对我们动手?”燕昱沉默了一会,说:“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四弟,不要怪我,要怪你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殿下!”樱珠闻言,不由失声大叫,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天下谁都可以死,唯独燕煦不能死。宁贵妃听之亦是一惊,抬步上前挡在了燕煦身前。对于樱珠的激烈反应,燕昱无动于衷,他只静静地看着宁贵妃。樱珠见状,同样也抬目向宁贵妃看去。她该怎么做,二者难道真的只能择其一吗?宁贵妃陷入了挣扎,看着燕昱,痛心道:“昱儿不可一错再错。”“母妃抱歉,但我已别无他法。”“这里是皇宫,这么做你难辞其咎,现在回头,母妃可以保你一命。”“不会的,是非对错,是胜利者所决定的。”看着面前女子,燕昱笑了,薄薄的唇浅浅地勾起,明净的黑眸里倒映着眼前人的面容,然那样子,却让宁苏青浑身一冷,“你们会死,都会死,死在西南余孽的手里,而我,拼死保护,依旧不敌,最后身受重伤,但幸好卫兵及时赶到,经太医院急救抢回一命,此事不会与我有关。”燕煦怒视着他,也笑了:“荒唐,真是荒唐。”燕昱转眸,语透无奈:“闲散王侯才是你的追求,诗画和茶酒才是你该有的志向,可你偏偏要跟我争,既然你偏离了属于自己的道路,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话语落,话锋转,燕昱冷然再道:“动手。”宁苏青戒备。樱珠起手聚力。就在此时无禅动了,他出手如电,快的旁人不及眨眼,便闪至燕辰身前,给燕辰喂下了一颗药丸,随后重重一掌拍在了燕辰胸口。日渐西移,巳时将过,午时即至。透窗而进的阳光渐渐明烈了起来,人间的气息恍然间席卷而来。昏迷不动的燕辰,在众人的注目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变生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燕辰站了起来。细碎的阳光从屋外洒进,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点。燕昱见状,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但很快,他便移开双眼看向无禅,最后又转了回去看向燕辰。“这不可能。”樱珠失声尖叫,转头指着无禅,“我明明看着你下药的,难道那不是?”“那只是普通的珍珠粉。”无禅回看她,在对方渐渐变大的呼吸声中轻叹道,“姑姑,你束手就擒吧。”“你居然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樱珠怎么也料想不到,无禅会突然倒戈,“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对得起西南一脉吗?”无禅摇头:“我没有背叛你,是姑姑你先背叛了我。”樱珠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一时无言,在她的计划中,无禅并没有活命的机会。良久,樱珠稳下情绪,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父亲的期望,你没有背叛我,但是你背叛了你的父亲。”无禅:“姑姑你为何仍在执着,西南一脉的野心早已止步在血尘黄沙之中,那不该是我们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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