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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 1)

燕煦亦笑了笑,不置可否,再抬手,指尖划过酒盏,却未提起,手指在杯口打着转,淡淡道:“人贵自省,方可成事。毕竟,凡事不能过度,其势太过,反而有过不及啊。”手上动作未停,眼却抬起,落在酒杯上的视线随之上移,落到了慕容淮的身上,嘴角笑意加深。“更何况,公子本非常人。”直白到近乎言明的笼络。慕容淮与他对视一瞬,继而移开视线,拿起自己面前的瓷杯,在手中略略把玩着,不接其言,话锋转开道:“公子且看,这白瓷釉烧的很好,酒入杯中,沿上的海棠便如盛放一般,甚是好看。”燕煦随其言论垂目看杯,一词未置,只安安静静地坐着,却无端的就腾起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慕容淮不受其扰,又笑了笑,再道:“然其虽美,可没有烧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成。”“所以呢?”燕煦看着瓷杯,嘴角扬起,眼眸之中傲气横生,“水涸,鱼将死,都可放手全力一搏,更何况是前路未定的情况下,一半的机会,够多了。”慕容淮笑了笑道:“观公子外表还真看不出公子竟是如此豪迈心大之人。”“你便是直接说我是赌徒,我也不会介意。”燕煦漫然一笑,随后沉下脸来,问道:“若游戏天下就是公子的志向了,那公子当初为何又要学习文韬武略?”慕容淮眼中陡然亮起一抹凌厉,眉宇间皆是豪气凌云,然只一瞬,气势皆收,如未曾有过一般。“一腔孤勇总是难敌世事风霜啊。”满目柔光,足可消去冬日清寒,燕煦放轻了出口的声线真诚提议道:“来帮我吧。”慕容淮仍是一副懒散作派,桃花眼中掠起几分倦色,道:“天色已晚,公子是回,还是就宿下?”燕煦挑了挑眉:“夜已深,我便不打搅了。”话毕,燕煦倾身站起,拿在手中酒杯却并未就此放下,仍旧留在手里,向外走出几步,再回首,微倾,一排水渍显于地面,郑重道:“这杯酒就当是本皇子借花献佛,以祭拜百年前的慕容一族,告辞。”燕煦顺势甩出的酒杯,被扬手的慕容淮完完好好地接入手中。走至楼梯边上的燕煦,再次顿步,不过这次他没有回头,直道:“现今这个世道,入世难,出世也难,要想大大隐于市,身在世中又置身世外更是难上加难,慕容公子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出舍近取远之举,改日我再来讨教。”慕容淮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身形略略僵了片刻。良久,十指收紧,闭上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复又睁开。男儿生于世,谁又愿碌碌一世,得过且过?纵横天地,出将入相也曾是他的愿望。他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甚至有想过,若是自己早出生个数十年,活在启帝的那个年代里,那现今统一天下的焉知不是他?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早在十年前他就放弃了这个心愿,他不能让大哥越陷越深。如今这燕式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富足,很好,实没必要再兴祸端,累及黎明。哎。慕容淮长叹一声。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观星失败,不想,竟错得如此离谱。星象分明显示是红鸾星动,可闯入眼来的不是翩翩美娇娘,亦非柔弱少年郎,而是意欲展翅的雄鹰。哎。慕容淮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大殿不选妃通幽曲径,林木疏朗,其间,间或错落着几株红梅,青灰砖所建造的亭台顶上堆积着点点残雪,虽无人清理,倒也算生动野趣。这是皇宫内一条鲜少有人造访的小径,姚凌云正漫步于此。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半刻钟前。正欲从元和偏殿前往御书房的姚凌云,刚跨出殿门不久,便看到四皇子燕煦正从前方遥遥走来。今日早朝时,御史大夫赵铭突然上表,奏请大皇子选妃之事,而后百官群臣就此争论不休,有赞同,自然也有反对的。最后大殿下以陛下病重及南方水患为由,将此事推后在议,但到底这事情只是推后,还没有彻底定下。自己若在此时与四殿下遇上,对方会同自己说些什么,姚凌云可以预见。于是乎,名动大襄的第一才子姚寻,一反常态的,趁着燕煦还没有看到他,悄悄绕道,落荒而逃了。对于那个骂,骂不得,打,更是想都别想的四皇子,当此之时,姚凌云以为退是最好的办法。眼下绕道而行的姚凌云正走在这条景致如画的小径上,萧瑟风起,枝上雪花并着梅花一同飘落,鲜有人迹的小径,难得的迎来了行人的足迹。且还不止一个。悠闲漫步的姚凌云举目四顾间,看到前方有一人身着斗篷,鬼鬼祟祟,正往宫内而行。“什么人?”姚凌云出声呵斥。前方可疑分子闻声顿步,却没有回头,只静静站着,姚凌云沉吟一瞬,抬步靠近。就在他靠近那人一丈远时,前面的人突然回过身来,见是姚凌云,他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拉下头上帽兜,附身一礼。“寻公子。”眼前人竟是樱珠姑姑。宁贵妃身边的侍婢。“樱珠姑姑怎么是您?”姚凌云诧异,上前数步,同样回礼。樱珠笑了笑,说道:“为娘娘去了趟相府,办点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本想不惊动旁人,悄悄回去的,不想竟被寻公子撞见了。”姚凌云同样一笑,也不再追问,只说:“原来如此,倒是寻的不对了,不知贵妃娘娘近来可还好?”“娘娘身体安泰,公子挂心了。”略顿了顿,樱珠踟蹰半晌,斟酌着开口道,“公子与大殿下形影不离,私交甚密,有些事儿想必公子已从殿下口中得知,近日四殿下频频举措,娘娘不免为四殿下的事情操烦,故而才会让我悄悄去一趟左相府上,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保密,切莫向旁人提及。”姚凌云颔首:“寻明白。”“有劳公子,那我便先行告退了。”“姑姑请。”樱珠再次一礼,随后转身离开。“赵大人这个提议,本王以为可以采用。”御书房内,燕骁立于堂中,注视着燕辰,面上少有的带着丝笑意,视线状似无意的扫过一旁与他同时来到御书房的姚凌云,继续道:“大皇侄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到娶亲生子的时候了。”燕辰本在位置上坐着,听到宁王口喊大皇侄时,便直身站起走出,只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解释着:“皇叔挂心了,只是眼下水患方歇,湖广民众生活凄苦,我又岂能在此时不顾念黎明之苦,大肆铺张选妃?”燕骁双眼微瞌,不甚赞同:“我大襄之地域是何等广阔?所遍布的人口又是何其之多?岂能面面俱到?再者自大襄成立至今,又有哪一年是安安稳稳,风平无波的?每一年都有那一年所需要及时处理的天灾人祸,若按照大皇侄所言,那你岂非这辈子都不用娶亲了?”燕辰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只道:“皇叔所言甚是,然辰以为,当此之时,不宜进行选妃事宜。”燕辰话音甫落,燕骁便摆了摆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大哥病痛加深,你若能在此时娶上一门妻妾,冲冲喜,也许大哥的病便能不药而愈了也未可知。”顿了顿,燕骁转头对姚凌云笑道,“寻公子以为?”姚凌云顺势看来,眨了眨眼,沉思了会,仿佛是真的在直言提谏一般,斟酌着开口:“冲喜之说虽自古就有,但那不过是民间讹传,生病了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找大夫,而非此类民间偏门,皇室的所为,民间一向广为效仿,故而下官以为此举不妥。”“哦?”燕骁饶有兴致地看着姚凌云,回应了声,“寻公子此言是觉得冲喜之说只是谬论?”疑问出口,无需他人解答,燕骁继续道,“可本王却不这样认为,此说法由古时传至今时,却依旧在民间广为流传,又岂会仅仅只是谬论,总有其可取之处,寻公子此言未免独断了。”“王爷有所不知,民间传言一向有其局限性,从古时传至今时,或许曾经真有那么几起成功的案例,以至民众们听之信之,但往大的方向看,自古以来,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可以靠选妃来遏制亡国,相反,有更多的帝王由于选妃太过频繁,劳民伤财,而导致亡国。”一声轻笑,只一声,就只一声,发音简短,然意蕴无穷,深刻地表达了此刻燕骁内心的想法。“呵。”姚凌云仿佛听不出来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八风不动。燕骁见状挑挑眉,感叹道:“寻公子果真博古通今啊。”其实燕骁倒不是真的很在意燕辰娶不娶王妃,燕辰不娶对他的利益反而更大一些,他只是好奇姚凌云对此事的看法,所以才会有此一说,而眼下已得了姚凌云的答案,也便不在多做纠缠。又同燕辰讲了几句,没一会儿便先行离开了。宁王离去后,姚凌云一反方才所言,苦口婆心地劝诫起来。“殿下你该娶亲了。”燕辰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只摇了摇头。“不可,本皇子家中已有妻子。”语毕,燕辰有些紧张不安地补充道,“且家妻善妒,若是再娶,家将不成家。”姚凌云大吃了一惊,瞳孔微缩,瞪大了眼睛看着燕辰,诚心建议:“一个妒妇,殿下何不休之?”燕辰叹息一声,没有立刻回答,只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一会才说道:“还是不可,本皇子不能没有他,他虽善妒,但本皇子就爱他这一点。”说这话时燕辰略略放缓了声线,这种近乎示弱的声色表情出现在一个一贯从容笃定的人身上,多少有些可怜巴巴的,强烈的反差感,令姚凌云颇有些无所适从。姚凌云摆了摆手,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转身欲走。燕辰抬手扯着姚凌云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掰正他的脸,定定地和他对视着。姚凌云只当自己看不懂,报以无辜的眼神。燕辰只能发出大招,出言道:“寻卿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姚凌云想了会,眨了眨眼:“还真有,但臣开口之前,殿下得先赦微臣无罪。”“恕你无罪。”燕辰回答的极为干脆利落。姚凌云满意点头,而后很是不解地问道:“人都说娶妻娶贤,殿下你不仅娶了个妒妇,还如此珍之重之的对待着,你莫不是个受虐狂?”燕辰闻言,不怒反笑,温柔的视线落在姚凌云身上,眼神异常的明亮,瞳孔里满满当当的只倒映着对方一人,直看的姚凌云面颊发红,才低低地开口说道:“本皇子以为娶妻娶贤,此乃谬论。”话音落下,燕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姚凌云,二人胸口贴着胸口,两颗心挤在一处怦怦然跳动着,“既然要娶,自是该娶自己所慕着为妻。”燕辰的体温温暖而干净,两个人贴在一处,一时间气氛过于良好,良好的氛围导致姚凌云的大脑陷入到一种极端舒适的昏庸之中,不自觉地出声道:“殿下说得好,寻也想娶自己爱慕之人为妻,就是不知可否啊?”燕辰闻言一证,旋即笑了:“这怕是有些难。”姚凌云一把推开燕辰,挑起眉眼怒视燕辰。“为何?”姚凌云的那一眼本意是做出恨恨的样子,然而他面颊因为方才之故有些泛红,所以这一眼不仅不恨恨反而略显娇嗔。燕辰见状也不说话,倾身直接吻住了他。这个吻缱绻缠绵,维持了很久很久,直到榨干了姚凌云胸腔中的最后一次空气,燕辰才放开了他。“就因为这。”姚凌云粗喘着气,期间数次嘴唇微动,可偏偏就是没说出一个字来,胸腔炽热地跳动,膨胀着,沉默良久,哼了一声为被吃豆腐的画下句号。“我方才来此的途中……”两人又惯常你来我往,闲话玩笑了几个回合,位上端坐的姚凌云轻抿了口茶水,才转开了话题,然想到对方离去前的嘱托,遂然收住话头,顺势一转不着痕迹地继续道,“遇见四殿下了,阿辰,你可知贵妃娘娘她为何一直不愿让四皇子涉及朝纲?”不想对方会突然有此一问,燕辰有些疑惑地侧头看向姚凌云,在一瞬地踌躇过后漫上了一丝笑意,说道:“多年前,我也问过母妃这个问题,她说权利能乱人心志,她只是希望四弟能平安顺遂,一生安泰,只做个闲散亲王。”姚凌云闻言,眉峰微蹙,陷入了沉思。燕辰不解,问:“怎么了?”“你不觉得娘娘的这个心愿,来的有些……嗯,不合时宜,或者说莫名吗?”姚凌云斟酌着措辞,慢慢道出心中疑惑,“我记得贵妃娘娘出身普通,父母二人皆为寻常的江湖人士,那童年当是完整的,而陛下登基后,也并未充盈后宫,宁贵妃虽非皇后,但这后宫之中从不曾有人能与她相互抗衡,人人皆知她是后宫之首,便是你们兄弟几个,尤其是你与四殿下一向情同手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娘娘何以产生权利能乱人心志的担忧?”知晓前因,所以燕辰或多或少能理解宁贵妃心中所想。但皇家秘辛,便是阿寻,眼下也不便透露,略一沉吟,燕辰笑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娘娘才会由此想法。”嗯?姚凌云诧异,眼神示意燕辰继续。“古往今来,因权利而起的纷争,还少吗?”燕辰曲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实心红木发出沉闷的叩击声,“我想娘娘是打算防范于未然吧。”姚凌云没有回话,每当他认真地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过于专注的神色,会令他看起来有些呆怔。见人如此,燕辰内心犹疑不定了会,可最后还是将到口中的一些事情压下,出言安抚道:“由小见大,自见本真,娘娘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会对四弟产生这样的期盼并不难理解,再者,便是退一万步讲,我们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娘娘言不由衷,既然如此,那我认为信任会是比怀疑更好的态度。”姚凌云凝目看着燕辰,眉眼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本算计探究的颜色于眼眸中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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