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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 / 1)

这几步的距离,他身上的寒霜已经消失殆尽。“来,阿酒。”成钰扶着陈清酒起身,喂了他一口茶。陈清酒稍作清醒,便看到屋内还坐着个人,谢思温眯眼对他挥了挥手。陈清酒顿时蹙眉,他偏头看着陈清酒,抿唇不语。成钰倒也不打算瞒着他,道:“阿酒,烛戾那边不出问题,三日便可解决,如今稷修受伤在外,这是个好时机。”陈清酒眨了眨眼,脑子有些糊里糊涂地,“你要干什么?”“去一趟十恶道。”“我陪你……”“阿酒。”成钰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道:“是我一人去见谢怀。对于十恶道,我们的认知少之又少,所以我不能带你去,为了你的安全。”“嗯。”出乎意料地,陈清酒并没有反对。他问道:“十恶道非死灵不能入,你想好法子了吗?”这次成钰没有看向陈清酒,他望向谢思温,有些心虚道:“唔,就是制造个假死现象,然后把魂魄丢入通往冥界的暗河里,为求安全,我请了谢思温过来。”陈清酒脸色微沉。假死容易,可要瞒过鬼差,谈何容易,陈清酒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半个时辰的僵持后,陈清酒坐在了桌旁,成钰盘腿在榻上,衣袍半解,敞露着胸膛。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都是少时落下的,那些痛,是陈清酒替他受过的。成钰右手握着那把匕首,陈清酒不知替他烫过多少次,刀尖抵着心口,却迟迟不能下手。良久,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薄汗,最后无奈抬头,对陈清酒笑道:“兄长,你且出去片刻吧。”陈清酒深深看了谢思温一眼,屋子里站着的人对他点了点头。陈清酒出了屋舍,他就在门外,并未走远。数年前,因为化祖,绛灵被万箭穿心,还是他亲手处置的。陈清酒想都不敢想,今夜过后,成钰身上又会落下一道疤,那是几乎要命的,他已经遍体鳞伤了。陈清酒脱力地靠着墙坐在地上,他双手掩面,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谢思温看着缩在地上的人,道:“已经好了。”☆、第五十章至戌时三刻,天已大黑。成钰临走前,在屋中又多点了七八盏灯,即使如此,陈清酒在进屋时,依旧被桌凳绊了个踉跄。榻上的人合衣而眠,胸口正中插着那柄匕首,淌出的血已经被冻结。陈清酒坐在床榻边上,握着他的手,被那温度冷的打了个战,他看着成钰眉宇间的寒霜,俯身碰了碰那苍白的薄唇。床头放着一盏小小的莲花灯,容纳着成钰那千疮百孔的灵魂。陈清酒将莲花灯放入衣袖,门外忽然狂风大作,窗户摔开,风雪席卷。他默然走过去,将窗户合上,手指摁着缝隙,道:“月见现在如何?”“能支撑一柱香。”陈清酒话音刚落,月见的身影便浮现在屋内,俯身一拜,幽幽道:“还望速回。”“一柱香,足矣。”陈清酒回头,与谢思温四目相对。凄冷的柜山,风雪肆虐,山顶那一丁点儿烛火光照很快便被吞噬,小竹屋的四周,什么冤头鬼魂都想挤进去。忽然之间,一道白色光影冲破云霄。仔细望去,那竟是一只白鹤,鹤身上坐着的,正是陈清酒和谢思温。陈清酒颔首俯视,看着竹屋四周之景,眉宇间添了些冷意,他挥袖向下掷了样东西,谢思温尚未看清,下面突然炸开,紧接着一道光障笼罩而下,又将众鬼魂逼退一丈距离。白鹤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风雪之中,陈清酒将那盏莲花灯护在怀里,与谢思温一同落在了暗河之上。暗河无边无际,也未结冰,白雪落下,没个踪迹。陈清酒和谢思温前脚刚落下,暗河里便冒出两个鬼差,幽绿色的双瞳淬了毒一样的望了过来。陈清酒当即后退一步,护崽子似的,将莲花灯用衣袖盖住。那两位鬼差的眼睛眨也不眨,自动忽视了旁侧站着的谢思温,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就要讨那盏灯,可陈清酒又不给,一时间,便僵持不下。正在此时,黑漆漆的暗河里又走出一人,来人一身玄衣,身材高瘦,面色苍白,手执脚镣手铐,面色冷然。之前的两位鬼差见此,立刻后退在他两侧,恭敬道了句:“八爷。”听到这个称呼,谢思温嘴角不由得一抽。地府部将,黑无常。这尊佛怎么跑出来了?成钰‘生前’还身负罪过了?那既然黑无常出现了,白无常肯定也在此!谢思温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情况,那边黑无常已经越过他走到了陈清酒面前,面无表情道:“将你手中的死魂,交给我。”人身死之后,按理来说,魂魄得是由无常带走的。但陈清酒知道,成钰的魂魄一经移交,他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放入暗河。天底下死魂这么多,黑白无常收都收不过来,混进去是十分容易的,可偏巧,这两鬼差却出现在了这里。有些棘手。陈清酒右手垂下,玉箫滑出,还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后突然一声轻笑,他回头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树枝间,坐着个执伞的白衣少年郎。他这一声笑后,那两名小鬼差立即谄媚道:“哎呦,七爷今也来的早,碰巧遇到个棘手的鬼魂,八爷正说事呢……”白无常打了个口哨,倏然站在了黑无常身侧,右手的伞撑在两人头顶,打趣道:“什么人也敢得罪老八,还真我当死人喽?”他始终眯眼笑着,只是眼底的笑容却教人觉得森然。白无常偏头看向陈清酒,神色微愣,却不过须臾,又恢复了满脸笑意,掩唇道:“小郎君儿,你这手里的魂魄还有些意思喽……”他话音刚落,身侧的黑无常已经化指为爪,暴虐地伸向了陈清酒怀中,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镣铐亦从四面八方散开。陈清酒步子后撤,借力翻身,背抵住树干,玉箫横在身前,与黑无常相抗衡。“死人的东西呦……”白无常看到他手中的玉箫,心中升起了半分兴趣,他合了伞,偏头看向一旁观战的谢思温,道:“我说,这位郎君儿,有告诉我,你们此行目的的意思吗?”“不好意思。”谢思温抱着手,看似镇静道:“无可奉告。”那方,白无常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原地消失。陈清酒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上,他看着头顶上倒挂着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送去一掌。白无常落下身子,右臂抬起,撑在陈清酒左肩,捋着长发,道:“小郎君儿诶,这人死了就是死了,别这么认真,看你也不是寻常凡人,若真的喜欢,听我句劝呦,等着找轮回去呗。”陈清酒冷了他一眼,转身退到另一侧。黑无常的镣铐没入树干,又被拉扯而出,一旁的白无常拎着自己的衣袖,又絮絮叨叨道:“我说老八,咱俩多大仇啊?你非断我袖子,这可是刚做的,能不能认真一点?”他兀自叹息,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将那节断袖放入衣襟中,不知以怎样的法子,再次挪到了陈清酒身侧,指尖一勾,那盏莲花灯就握在手中。莲花灯中的魂魄到手,白无常抛了抛,刚要回去交差,一阵凄厉的箫声陡然响起。陈清酒将玉箫凑至唇角,慢慢后退。那曲子忽而急促,忽而和缓,如此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疼欲裂。白无常双手捂着耳朵,皱眉苦闷道:“要命啊,这小郎君儿哪里学来了这天杀的曲子?”他双手一松,陈清酒便立即来夺那盏莲花灯,侧身避开黑无常,又虚空一劈,便将承载着成钰魂魄的莲花灯推入了暗河。小小的莲花灯被光晕围绕,须臾间便落入暗河内,消失不见。暗河里守着的那两只鬼差作势要下去追,却被陈清酒死死拦着。“真是好哇。”白无常方才听了片刻的魔音,这会儿嘴唇都在发抖,他咬了咬牙,苍白的面颊上依旧是笑意,“还第一次有人当着我和老八的面干这种事,既然都是要入冥界的,又不肯经我们兄弟二人之手,我倒要仔细过问一下,这是何许人也。”白无常手指往后一翻,暗河翻滚,一道招魂幡浮现水面。只是那道招魂幡并未到手,而是停滞半空,仿佛被一张网网络住了。“咦?”白无常回头看去,这下连黑无常都不禁惊异。原本一直站着不出手的谢思温,这时竟站在暗河之上,双手之间缠绕着乱七八糟的墨线。感受到几人的视线,原本一直颔首的谢思温仰头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抱歉啊,二位,我们是真的有事,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等一等了。”两人这才注意到,除却陈清酒所站的地方,到处都是长短不一的丝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白无常可不太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只能无奈的耸肩,道:“不是我说呦,小郎君儿,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合适,你就算拦住了我们,下面还有其他人,冥界又不是养吃白饭鬼的地方,莲花灯的那位,若是被发现了,怕是要魂飞魄散呦。”“他不去冥界。”“什么?”脖颈两侧都有丝线横过,白无常不敢动,只能眼神一溜,笑道:“不去冥界还弄这么大的阵仗,真是折煞我等,你说那魂魄不去冥界,又是干什么去,散心吗?散到……”白无常说着,突然面色一变,身前的黑无常冷声道:“十恶道。”白无常愣了愣,随后神色都不太对劲,他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十恶道?”十恶道的存在,少有人之,常人只道两界之间,存虚无之所,却不知那地方叫做十恶道。而面前两人,不仅知道,还安排了人去闯。白无常汗颜,他深觉,敢于挑战十恶道权威的,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何况十恶道里的那位大人……陈清酒睨了他一眼,对着谢思温点了点头,道:“这里便交由你了,我回竹屋。”“赶紧吧。”谢思温道:“一柱香的时间到了。”陈清酒不再多言,握着玉箫转身便走。而见陈清酒离开,白无常便稍微动了动手指,对着暗河上的人道:“这人已经跑了一个了,你又何必多留。”“这可不行。”谢思温手指的丝线微微收拢,他对着白无常笑道:“我得守着,直到,里面的人出来。”“得罪了,二位爷。”白无常:“……”这好不容易得假出来透个风,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呐!狂徒!禽兽!蛮子!不讲道理!白无常头疼,最后将控诉的目光落在了罪魁祸首身上,咬牙切齿道:“叫你多管闲事,收什么魂,把自己扣在这里,满意了?这鞠躬尽瘁几百年才跟阎王手里讨了个小甜头,全被你这混蛋整泡汤了,就那么不想和我去趟凡间溜达嘛!”黑无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面无表情,显得毫无诚意道:“对不起。”白无常当场气的险些昏过去。谢思温在暗河上牵了牵绳,好心提醒道:“二位,雪要大了。”他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一阵狂风怒号,大片如鹅毛般的雪花被席卷下来,劈头盖脸地糊了白无常满面。他顿时一身火气被浇灭,只能无奈道:“那位,我能撑个伞不。”“当然没问题。”谢思温笑着,他手下一动,将那丝线松了松。白无常撑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走到黑无常身边,将人拽着坐到地上,道:“来,八爷,就当纳凉了。”说罢,他便与人背靠背,头一歪,竟是要睡过去。“睡吧,醒来后,说不定阎王就要提审了……”丝线微收,又将人严严实实地包围住,谢思温找了块避风的地方,同样坐下。暗河,深不见底,寂静非常。☆、第五十一章陈清酒先前留下的屏障自然被破开了,他赶回时,竹屋外的死魂不减反多。身死的魂魄千千万万,单无常两人是处理不过来的,实相的,死后自觉便走到了冥界,一碗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前尘往事便忘的干净。妄想还阳的,就会在人世间徘徊,等着上那个倒霉鬼的身。还有极为恶劣的,直接逃窜冥界的追捕,拒绝轮回。这后两种情况,就得黑白无常用招魂幡在人头上砸两下,打晕了拖着扔下轮回之井。而今能察觉出成钰身上还有点阳气的,都相当于饿死鬼一样,盯着这屋子,互相撕咬,争着抢着当这身体的主人。陈清酒长袖抬起,清冷的箭芒将围着屋子转的死魂逼退,劈出一条道来。他握着弩,乘机摸黑进了屋子。竹屋内的摆设并不多,所有东西几乎是靠墙堆放,安排的人唯恐他磕绊出个好歹,且陈清酒经常住着,看不见也能毫不犹豫地迈出步子。卧房内还有一点灯火,月见便坐在地上,身子倚着桌凳,身旁陪着的木灵见他回来,连忙飞到他头顶,咋咋呼呼道:“你可算回来了,方才有只恶鬼冲进来,伤了月见姑娘!”陈清酒俯身蹲下,月见的眼睛又没了神采,直愣愣地看着他,而后伸出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没事了,剩下的我来解决。”陈清酒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将人抱在床榻处,与成钰放在一起,一只手为她输送着灵力,一只手拿着玉箫,凑至唇角,吹出了方才那首曲调。这首曲子寻常人听不到,单单针对阴界的人,死魂已然。陈清酒的曲子吹出后,屋舍外的死魂越发躁动不安,只是却减少了对这间竹屋的攻击。只要撑到了天亮,这些东西自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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