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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 / 1)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连同雾非欢背后之人,一起引出。”“什么办法?”原箫寒问,“蓝臣让我事情完毕之后,将圣器毁掉。”阮霰望定对面之人,沉声说道,“天下之大,圣器却只有四把,毁了之后,没有旁物可以代替。我们把销毁圣器的消息放出去,若他们有抢夺的念头,必会一起来,雾非欢敌不过你我联手。”第八十二章 曙光之下“我准备毁掉四圣之一朱雀族的圣器。”阮霰行至东山, 眺望笼罩在曙光之中的云霭,轻声对枯坐墓碑前那人说道, “这是我从蓝臣手中借到圣器时, 答应的条件。”天光乍破, 沉寂了一夜的春山从睡梦中醒来,漫山花枝在风拂之下轻缓摇摆,草木翠绿如凝,四野艳丽斑斓。两相对比,碑前之人简直枯败如灰,明黄衣袍被风吹起, 翻转飞扬分明轻灵缥缈, 但映衬在悲凉神情之下, 便透出十分的沉重与死寂, 仿佛身处的是彼方世界。阮霰的话将他拉了回来,这人眼睫一颤, 恍如梦醒:“圣器……我随你为阮家做事多年,对圣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圣器无坚不摧, 你要如何毁掉?等等----”他蹙着眉梢轻声说道,言语之间倏地扭头, 目光自下而上望定阮霰:“你打算用寒露天摧毁圣器?”“是这个打算。圣器是凌驾于凡俗刀兵的兵器,用我们平时所用兵刃, 只会落得被反伤的下场。”阮霰点头, 拂过衣袍坐到他身旁, 状似漫不经心发问:“你似乎从来没好奇过,为何我会和寒露天刀鞘融合,为何我能拔出寒露天,为何我能唤醒蒙尘经年的圣器。”此言一出,明黄衣衫之人怔在原地。他垂眸思索片刻,苦笑说道:“因为我一直认为,这些堪称‘神迹’的东西发生在你身上,是理所应当。”阮霰目光里流露出些微疑惑:“为什么理所当然?”“直觉吧。”风吹起他乌黑的发,这人平视远方,缓慢回答,“从初遇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晓你与众不同。”说完这话,他陷入回忆之中,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与阮霰共同度过的少年时光,渐渐的,又说到他们同镜云生的相遇。阮霰听了一会儿,打断他的话,“你打算在这里守几日?”边说,阮霰边收起墓碑前余下的酒,与歪倒在地的酒杯。明黄衣衫之人思绪一顿,隔了片刻才道出一句“不知道”。“还有报仇的念头吗?”阮霰又问。“当然。”“那报完仇之后呢?”“……不知道。”答案并非意料之外,阮霰不轻不重叹息一声,拍了拍身旁人肩膀,起身告辞。天光渐盛,阮霰逆光而去,眉眼被勾勒得格外深刻,他垂眸瞥向手里的酒壶酒杯,面上浮现出复杂神情。以前的谢天明,可不会一声不吭任他收走残酒。*歇夜城城南有家酒馆,名为“何必求神仙”。此乃一家十二时辰不打烊的酒馆,日夜迎来送往。夜色渐淡、晨光初现时分,正是一天里为数不多的清闲时间之一,最后几个客人跌跌撞撞从酒馆离开,店小二擦干净所有桌子,刚打算坐下打个盹儿,便见一个人逆光跨过门槛,径直走到靠西一侧的角落坐下。“一壶花雕,二两酱牛肉,再来几碟下酒小菜。”来者手提骨刀,红衣如火,半垂的眼眸幽蓝微亮,说话时唇角轻勾,语调微沉,带着几分诡谲笑意。盹儿打不成了,店小二面色极差,撇着唇不高不低道了声“好”,方巾往肩头一搭,转身通知厨房备菜,谁知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酒馆东边临窗的座位竟也坐上了人。“伙计,上五坛烧刀子,再来四盘花生米!”“你们这有面条吗?有的话,来五碗牛肉面!”“没牛肉面,素面也行!”新来的客人们一身劲装短打,做江湖人打扮,其中一个脸上还有数条伤疤,看上去凶悍无比。他们大马金刀坐着,刀剑长·枪摆在一旁,嗓门又大又粗,看上去很不好惹。店小二被这副架势给慑住,忙不迭点头道好,说咱们这儿什么都有牛肉面不成问题,葱花和香菜是否要多加些?“有就多放!”刀疤脸挥手说道,满脸不耐烦,“多加辣椒和油!”西侧阴影里的红衣人见此情形,嗤笑出声。“你笑什么?在笑你爷爷我?”刀疤脸当即板起脸,怒目大喝,眼见着就要抽刀起身生事,他的同行人连忙把他扯住。“这个人一身煞气,不好惹不好惹!”“这当头可别乱惹事,咱们有要紧的事要做,耽误了可不好。”“别忘了春山刀正打算毁掉四把圣器,我们吃完立刻赶路,同族人汇合,定要阻止此事!”这几人纷纷压低声音劝说刀疤脸不要在这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但说着说着,话题渐渐转去了其他地方:“娘西皮的,他算老几,毁自己家的圣器也就算了,凭什么牵扯上我们其他三家?”“要我说,昨日那一战,就不该正大光明打过去……”西侧的红衣人顺便听了一耳,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店小二将他的酒菜端上桌,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花雕,饮了一口后,轻轻□□手心里的一块玉石。“都听见了吧,临渊大人。”他弹指使出一道绝音术,慢条斯理对玉石说道。临渊的声音从玉石上传出,语气甚为平淡:“真巧,在半刻钟前,你师父将他准备摧毁圣器的打算告诉了我。”这玉石上附有一丝他的神魂,被雾非欢随身带着,只要有心,便可听见看见雾非欢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传闻有误,阮霰手里可没有四件圣器。”雾非欢将玉石放到桌上,指尖轻轻一拨,玉石开始快速转动。那头的人没有接话,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才沉声道:“他怀疑我了。”“哦?”雾非欢眉梢一挑,幽幽笑起来,“不愧是他。”“不过无所谓了……我还以为这一次,和他能够井水不犯河水。”临渊亦笑起来,语气意味深长。雾非欢又是一声上扬的“哦”。临渊没解释,只淡淡道:“来春山吧,这一次,你我联手。”“阮霰是我的,他只能被我杀。”雾非欢亦不多问,伸舌舔过嘴唇,低声笑道。“好。”临渊道,“阮霰交给你,原箫寒我来对付。至于其他人----春山这边,很快就没有其他人了。”*春山山巅宫殿。前殿俨然被阮霰和原箫寒用作了寝殿,玉石铺就的冰冷地板覆上绒毯,可供小憩的榻被换成拔步床,柜子、镜子等一应俱全。原箫寒因为某些事甚为在意屏风,于是摆在此间的乃是以檀木镂雕而成,以浅淡颜色的丝绸为屏,灯烛一照,便可勾勒出绰绰之影。阮霰出去找了一趟谢天明,回来时衣角沾染露水,袖间还藏着几分花香,原箫寒将人抱在,脸埋在腰侧,深深嗅闻。“唔,都说了什么?”他半垂着眼,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嗓音听上去微哑低沉。阮霰随意答道:“就那些。”“可有发现?”“有所发现。”阮霰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原箫寒却是全然听懂,他“哦”了一声,抱着阮霰倒回床上,“霰霰,陪我再睡会儿。”“修行之人,一旦踏过琴心境的门槛,便无需睡眠了。”阮霰面无表情道。原箫寒闭眼装死不答,手更是不放。阮霰:“……”阮霰:“阿七已经安排人,把消息放给雾非欢了。”原箫寒闻“雾非欢”三字而动,眼皮唰的一撩,环在阮霰腰上的手更紧几分,不满开口:“原夫人,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这个心思不正的前徒弟。”阮霰:“啧。”“他得了消息,十有八·九会立刻来春山,到了那时,你不许和他动手。”原箫寒冷哼说道。“若你要输了,也不许我动手?”阮霰挑眉轻问,眼底闪动的光芒充满戏谑。他被原箫寒按倒在床上,半侧着身,银发披散下来,像是淌出的一弧水光,眉眼带笑,表情生动,很有一股味道。原箫寒凑过去亲了亲他眉心,接着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下,伸手挑起这人下颌,道:“嗯?我会输?夫人,能不能对我有信心一些。”窗外虫鸣已收,鸟啼声声,清脆响亮,风送来清甜香气,不细闻几乎辨不出是何种花香,一切都美好而明丽。这时候,门外倏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原箫寒一“啧”:“是小舅子和钟灵那小崽子。”阮霰将原箫寒推开,起身开门。“九哥。”“前辈。”“嗯。”阮霰随意点头,让出路让两人进来,但阮方意和钟灵没动,前者直接道明来意:“我打算带上钟灵,去找白飞絮。”昨夜顺路听了一耳朵,对此阮霰并不惊讶,但他仍是象征性流露出了一点情绪:“嗯?”“她幻术很强。”阮方意给出解释。“所以?”阮霰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长得也好看。”“然后呢?”“然后----”阮方意语气严肃,口吻认真:“我觉得我不该逃婚。”坐在床畔的原箫寒发出一声嗤笑。“但凭我一人,肯定无法叫她回心转意。”原箫寒的嘲讽直击阮方意心灵,他垂下头,懊恼又倔强道,“所以我要带钟灵。”阮霰:“……”他转头看向原箫寒,后者无所谓地挥手:“去吧钟灵,事成有奖,不成有罚。”“那我定然可以的。”钟灵左手握拳捶进右手掌心,语气坚定。“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一物转交。他们在阮东林房间里发现了密室,其中存放着阮东林这些年来亲笔书写的一些东西,秋荷将其中之一带了出来,打算给你,但昨天没找到机会,便给我了。”阮方意从鸿蒙戒中取出一本厚册,封上没有题名,但翻开一看,内容赫然与圣器有关。阮霰道了声谢。第八十三章 夜尽天明(上)阮霰同原箫寒仔细阅读了一番阮东林留下的手记, 里面关于圣器的研究十分详尽,包括摧毁方法----元力虽然是次于圣器之力的东西, 但只要运用得当, 是可以对圣器造成伤害的。手记上记载的摧毁之法乃是一复杂法阵, 至于是阮东林自己思索出,还是前人经验,已不可考。“此阵画起来相当不易,费精力费时间,不适合当前情形。”原箫寒与阮霰对坐花间,指着桌上摊开那一页, 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此阵, 弄出一个障眼法, 缩减规模、降低消耗, 让阵法可对圣器造成伤害,却不至于完全破坏。”阮霰捧起茶杯, 缓慢饮了一口。今日原箫寒泡的是武夷大红袍,茶汤清澈,色泽瑰丽, 闻之能嗅到清淡花香。阮霰本不太喜欢此茶口感,但喝的次数渐多, 便也习惯了去。原箫寒听后,若有所思点头:“言之有理, 若是圣器被彻底销毁, 致使他们无物可夺, 放弃找上门来,就不好了。”“嗯。”阮霰放下茶杯、捧起手记,斜靠椅背,垂眼凝思如何对阵法进行改良。他精通刀术,对于阵法的研究并不如何深刻,虽说当年还是青冥落刺客时,曾造出过一个能隔绝内外一切交流手段的特殊结界,但那是在机缘巧合下,与谢天明一起研究制成的,不可放至今时类比。思及谢天明,阮霰又是一阵蹙眉。“或许我们可以让副庄主帮忙。他剑法虽然不怎么巧妙,但精于布阵画符。”原箫寒一手支起下颌,一手穿过纷纷落花,抚上阮霰眉心,将那点蹙痕抹平。“这么远的距离,传讯符无法使用,请他帮忙,时间不够。”阮霰歪了下脑袋,平淡反驳,一绺银发自肩头滑落,恰巧和倾坠旋落的花相撞,在虚空中带出明丽的弧度。原箫寒垂手接住那朵花,微微一笑:“鸣剑山庄有特殊的联络方式。”阮霰闻言,立刻将手里的阵法图递过去。“我算是看出了,你真的特别不喜欢阵法。”原箫寒轻声哼笑,撕下有阵法图的这一页,打了个响指,在指尖燃起一簇火,将之点燃。阵法图被火焰灼噬,寸寸成灰,阮霰眼眨也不眨,直至灰烬被风吹散,才缓慢开口:“倒是同我和阿七间的联系方式有些相似。”“这是一种上古密法,如今会的人不多,等空下来,我教你。”原箫寒将手支回脸侧,弯眼笑望阮霰,“我一直忘记问,你们的方法,是如何得来的?”飞花打着旋儿坠入杯中,在温热茶汤里起落沉浮,阮霰敛下眸光,眉心渐渐蹙起。这并非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麻烦的是背后所牵扯出的东西。他端起茶杯,凝视水中倒影,凝视浅白花瓣沉入杯底,迟疑许久,斟酌许久,最后饮了口茶,选择说出实情:“……生而有之。”但原箫寒没有追问阮霰为何生而便能,他仅仅“咦”了一声,抬起手再度替阮霰抚平眉间的弧度,继而为他茶杯里续上热水。阮霰抬眸,望定对面之人。原箫寒笑了一下,声音极轻,像是拂过心间的羽毛:“霰霰,你的身份绝对不止四圣之一白虎族族人那么简单。”“嗯。”一股暖意涌入心间,但阮霰还没来得及有所表达,便闻原箫寒倏然之间换了语气:“说起来,天字七号到底是什么?它不止是能变刀变人变狗这般简单吧?它与你肯定还存在别的联系。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你和它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说这话,严肃且认真,坚定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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