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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1 / 1)

“阮小霰你可知,一个人全然漠视外物时,是不会在意自己身边是否有人的。因为有人或无人, 人多或人少, 对于那样的人而言, 没有任何差别。”“阮小霰,你如果完全不在乎我,便只会当我是块石头,而不会想方设法将我丢出去。”“由此可推出,阮小霰你很在意我,在意得不得了。”一刻钟前,原箫寒在面对专属他的“滚”字礼待时,这样对阮霰说道,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换来阮霰一记白眼。那时候,原箫寒脸上露出得逞笑容,不过转瞬,便听得阮霰道:“我的确有些在意你。”原箫寒挑起眉:“哦?”“你的骨头是磨刀的好东西,血肉与灵力更能滋养锋刃。”说着,阮霰抽出双刀。刀锋在阳光下折射出锐利光芒,端的是刺眼。原箫寒摸了下鼻子,连道三声“我错了”,旋即快速退后三步,给自己捏了个隐身诀,装作已经消失。直到阮霰把刀收回,将注意力放到比赛中,他才小心翼翼解除隐身。属于流夜台的观赛席位中,学子们并未因两位执教未到场而减少热情。流夜台的学子多数是世家贵族子弟,财大气粗得很,加油助威被他们搞成了斗富。一寸一金的云锦织成彩旗,在法器加持下来回招展在空中,上面有的印着“做人好累”这个队伍名,有的是四人各自的名字,炫酷无边;镶金嵌玉的机关人偶在观众席前排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动作之间珠光闪闪,惹人眼球。其余两脉的助威物品与之相比,登时沦为陪衬。当第三批参赛队伍上场,阿七他们四人出现在擂台上时,天空还炸起了烟花。好巧不巧,阮霰飞行法器正巧在某朵花花心。紧接着,观众席上迸发出热烈呼喊:“原执教,阮执教!看这边!我们在这里!”阮霰:“……”他偏首看向原箫寒,面无表情地问:“这些日子,你都教了他们什么?”原箫寒见阮霰主动找他说话,当即凑过来,坐到他身旁、与他肩并肩,严肃道:“这些贵族纨绔们根骨并不好,不适合舞枪弄刀,所以我教了他们隐匿术、追踪术、轻身术等防身小技巧。”说着还满含褒奖地点头:“看,他们活学活用,还挺聪明的。”阮霰转回脑袋,将视线落回擂台。阿七他们运气好,遇上的第一支队五,是曾经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的一支,叫做“茶酒俱不可”,共有五人。这两支队伍,一方秉持着用更快的速度挫败对手之理念,另一方抱着血洗前耻的态度,擂台两边栅栏甫开,便混战到一处。几乎是片刻功夫,“茶酒俱不可”折损一人,士气遭削,“做人好累”乘胜追击,于十招内,分出胜负。裁判宣布结果时,阿七和钟灵还走到擂台边缘,冲环绕在练武场上空的观战席挥手和飞吻。阮霰眼角微微一抽:“这也是你教的?”“不……他们自学成才。”原箫寒拿玉笛敲了敲脑袋,一副头痛模样。阮霰并不相信,并且同这人拉开距离。第一轮淘汰赛统共持续两个时辰,卯时中开始、巳时末结束,下一轮的开启时间在未时。“做人好累”队四名成员回秋江八月声休息,阮霰趁着原箫寒没注意,一把将人从飞行法器上踹离,捏了个隐匿决去到另外的地方。他隐隐感觉到瑶台境里流动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甚至莫名地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阮霰走下飞行法器踏上地面,用脚步丈量,一路由东向西,最终驻足于某处偏僻海湾。他在一座被拦腰劈断的崖壁上发现了某种狠厉气劲----但那是数日前留下的。他蹙起眉仔细探究一番,捏了个御风诀,眨眼回到秋江八月声。四名正向着胜利前进的勇士,以及流夜台新执教镜云生在院子里搭了个台,正忙中有序生火烤肉,见得阮霰,忙不迭招呼他过去。“阿霰,你是被烤肉的香气吸引回来的吗?快来,要吃香菜牛肉还是麻辣牛肉?”谢天明朗声笑道,一手拿着一根串,打算递给阮霰。阮霰走过去,却没接,而是将一个劲儿往自己盘子里夹肉的阿七提溜出来。“主人,你难不成想狗口夺食?”阿七紧张地护着盘子,慌张吼叫。阮霰乜他一眼,将他一路提溜到方才那处海湾,并让他正对那座崖壁。那崖壁黑黢黢的,从中段遭人生生斩断,切面光滑整齐,弧度略微倾斜,并无风化痕迹,显然新出炉不久。亦是因了此,秃了的那半截顺势坠落、塌成废墟。“如何?”片刻过后,阮霰问。阿七皱着鼻子:“这个地方叫做烂石海,风景不好,灵气亦不充沛,是以鲜少有人来此……”阮霰打断阿七的废话,沉声道:“讲一些单凭眼睛看不出来的。”“断崖上残留的味道,和阮家所拥有的圣器极其相似。”阿七谨慎地施了一道绝音术法,压低声音,“镜云生剑柄上抠下的那块石头在我这,我可以做个对比。”说着,阿七将手里的盘子塞给阮霰,神识沉入储物项圈,但东翻西找许久,却是无果。东西不见了?怎么会?阿七皱着眉,收回神识,数息后再探,可得到的结果相同。他又是一阵焦急翻找,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石头不见了。”阿七苦着一张脸,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分外疑惑,“我分明放进来了,中途未曾取出过,项圈也没有破洞,怎会不见了呢?”“这段时间,有谁近过你的身?”阮霰问。阿七一听便摇头:“太多了,这些日子,我成天到晚和人打近身战。”阮霰沉默思索,阿七亦不说话,海湾中唯有浪潮声回荡。如阿七先前所言,此地景致当真不如何,狗啃般的海岸线,半隐在海中、棱角狰狞的礁石,植被稀疏如秃,鲜少有学子来此,人几乎绝迹。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阿七边踱步边开口:“四圣家族的圣器,只有其族人能够使用,寻常人盗走无异于玩火自焚。如此说来,拿走它的该不会是……阮姑娘吧?”阮霰并不如此认为,他道:“阮秋荷年仅十七岁,便修得琴心境,属于阮家新生一代中的佼佼者,是阮家重点栽培对象。她若想借圣器之力,回家便是可,犯不着从你这偷。”阿七眼中疑惑更甚:“可瑶台境里没别的阮家人了……当然,埋伏在暗处的不算,难不成是他们装作学子的模样同我比试,趁机偷走?我觉得可能性不高,他们怎会知晓石头在我这?此外,他们不希望那石头被我们拿到,这容易理解,但为何要用那力量去劈崖?”后者亦是阮霰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又过许久,阮霰淡淡道:“也罢,站在明处寻找藏身暗处之人,并不容易,不如沉稳等待,让他们失去耐心、自行现身。”“主人言之有理。”阿七点头。阮霰叮嘱他:“摇光试还剩四轮,接下来的比试,千万小心。”“我会的。”阿七道,继而又问:“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吗?”“不必。”阮霰答。“好,我们不打草惊蛇。”阿七沉声道。阿七又开始踱步,这是他思考的习惯。阮霰把餐盘递给他,对他说:“回去吧。”“那你呢,主人?真的不来吃烤肉吗?很好吃的,吃完之后有种幸福感油然而生。”阿七抬头望着阮霰眼睛,认真地发出邀请。阮霰:“太麻烦。”阿七继续劝他:“小明哥把梅花树下的酒挖出来了,一坛今日喝,一坛明日庆功宴上喝。陈了百年的酒呀,味道相当醇厚。”“你们喝。”阮霰语气坚定。“主人----”阿七立时把餐盘收回储物项圈,化作雪白巨犬,摇着尾巴在阮霰脚边绕来绕去,“主人你看,我们越因为胜利忘乎所以,敌人越会觉得有机可趁,说不定,阮家就等着我们醉酒呢!这是个机会。”“变回去,不许撒娇。”阮霰颇为无言,瞪他一眼,冷声道。“做人好难,做狗也好难。”阿七拿爪子掩面,呜呜呜假哭两声,熟料再抬头时,面前已不见阮霰身影。它在沙滩上刨了刨爪子,落寞回到秋江八月声。*未时一到,第二轮比赛开始,仍拥有参赛资格的队伍只剩下十六支,而这一轮结束,便会再减一半。财大气粗的流夜台放飞的助阵彩旗与上午有所不同,此刻飞舞在空中的,是颜色不断变换的流云缎。此物的造价,紧俏时,百金难求一寸。“做人好累”队登场,炸上天空的花火比晨间更甚。这一次,阮霰没有到场。第二轮,擂台由四缩减为二,两场比赛同时进行,整个过程并无惊险之事发生。纵使交战双方打得酣畅淋漓,但选手们皆点到为止、有伤无亡。“做人好累”队成功晋级,杀入八强。第三轮比赛定在晚上,八进四,竞争激烈。两轮比赛间的休息时段,星脉的富贵纨绔们簇拥着阿七他们去等候区,不少人带来了慰问礼物,犒劳四人这一日的辛苦。阿七摆着手拒绝,浑不在意道:“三场比试而已,这算不得什么,前些日子,我们每天要打几十场呢。”其余人亦是这个态度,纷纷点头。富贵纨绔们想着来日方长,目前以选手意愿为重,便不强求。四人走进等候区。为防止作弊,此间只允许参赛选手进入,旁的人止步于门口。在这里,每个队伍都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境主亲自布下结界,可隔绝一切,防止有人偷奸耍滑探听其余队伍商讨战术。阿七一进休息室,便趴成一条狗,甩着尾巴低嚎:“做人真的好累……虽说比起前几日,我们打架次数有所减少,但压力更大了,要是有一场打不好,便是前功尽弃……”谢天明挑眉:“但如果不做人,还能做什么呢?”钟灵笑着接话:“做一头猪,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谢天明打断他:“然后过年的时候被熏成腊肉。”钟灵:“……”阮秋荷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靠坐在椅子里,慢吞吞道:“我觉得呀,做一朵花一颗草,待在原处,晒晒太阳淋淋雨,不挪不动、无忧无虑,也挺好。”钟灵试图将受到的伤害循环出去,立刻接话:“然后被路过的医者连根拔掉,捣烂入药。”熟料阮秋荷却道:“那多好,至少可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休息室内氛围忽然变得忧郁。阿七甩了甩脑袋,拍拍爪子起身,扬声道:“为何突然这般丧气?不行不行,再打三场,就能收工回家了!振作!都给我振作起来!”不多时,第三轮比赛开始。阮霰依旧没来,那藏在暗处的人亦不曾现身,但阿七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他。阿七怀着忐忑的心情上阵,因为心神不宁,四人间的配合微微出了点错。对方是三枪一弓的组合,长.枪结阵、横扫开路,弓箭在后方突袭,一弓连发七箭,形如一场密雨。这是前些日子,在练武场上未曾挑战过的队伍之一。双方并未打过照面,却是知晓底细。这个队伍深知“做人好累”队的薄弱点在钟灵身上,便一边扰乱四人配合,一边揪住这个少年猛攻。阿七一时不慎,被击退三尺,打乱自家阵型。眼见着一支羽箭朝被枪者缠住的钟灵疾射过去,谢天明绕过身前敌手,补到阿七本应的位置上,斜挥长剑,将困住钟灵的人一剑挑翻到半空。接着飞身掠起,一步踏至这名枪者上空,猛然落剑。枪者被重重击飞,跌出擂台,伴随着落地轰响,还有一声清脆的咔嚓,显然,这人断了骨,还不止一根。余下三人已无法成阵,战术被破,互相交换眼神,放弃比试。此战,“做人好累”队胜出。“抱歉,我一时心急,没收住力。”谢天明跳下擂台,冲那名被他击倒在地的枪者抱拳一礼。这人被同伴架起来,按着伤处沉声道:“刀剑无眼,是在下技不如人。”几名医修从另一处赶来,谢天明为他们让路,道出一句“承让”,转身离去。“都怪我不好。”回秋江八月声的途中,阿七用手轻拍脸颊,低声道。“一日比三场,除了武学与体力外,亦是在对心力进行考验。”谢天明安慰他,“不要太在意已经发生的事,放轻松,回去后睡上一觉。”阿七点点头:“只剩明日两场了,我必定不会再走神。”众人行至秋江八月声,各自回房睡觉。是夜星辰璀璨,衬得月芒微黯,伴随着瑶台境昼夜不停的海潮声,原箫寒在一片竹林中发现阮霰身影。这人静立此间,什么都没做。“我记得,月不解和阮霰初逢那晚,便是在一片竹林里。”原箫寒站定在阮霰身后三尺处,有一搭没一搭转动玉笛,低笑道,“阮小霰,要我吹笛子给你听吗?”阮霰不答反问:“于江湖,于天下,鸣剑山庄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原箫寒未曾料到会有此问,但答得不慢:“一个依照天的意志、所存在的守护者,我们非乱世不出。”“对付圣器,山庄有几分把握?”阮霰又问。“天下共有四把圣器,分别为四圣家族所拥有。按理说,圣器早在数百年前,便沉睡了。你家……阮家那个很奇怪,怎么忽然就被唤醒了?”原箫寒斜倚修竹,转着玉笛,慢条斯理道,但话到末尾,语气又染上困惑。阮霰平静道:“背后缘由,你可以自己去查。”原箫寒眯了下眼,继而挑眉,一脸豁然:“这样说来,你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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