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阮尘的回答是，“粉丝的支持和宽容，队友的陪伴。”第二年也没差。第三年年底他会说，“粉丝的宽容和支持，队友的陪伴，尤其是楚阳。”程檬还说，认为他哥也是一个安静的不爱多说话的人，现在都是为了让大家尽快凝聚起来。“我哥也是煞费苦心的好吗！”“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乖。”十八岁的阮尘小哥哥，对十五岁的弟弟保证。晚上他把面包抛给二十岁的知心队长时，楚阳很惊奇：“为什么突然给我买吃的？”“因为队长费心了。”“啊……大概懂了。”楚阳想到傍晚看到阮尘和程檬两个人对着墙聊天，就把面包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其实我慢慢来也可以的。”“不可以的。”楚阳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每次你单独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回到练习室看到你的眼神，就是那种‘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来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的感觉，我看了很担心的。”“神奇的形容。”“以后不要冷落我啊。”楚阳补充。神奇，阮尘想，我会想到冷落，他也会想到冷落。☆、第一年的秋冬（3）拍mv的时候，李铮精心调教的舞蹈导演和老师都非常满意，搭建的摄影棚很用心，尽管是酷炫的金属风格背景，还是融入了春天的花夏天的海浪，秋天的枫叶和冬天的六角形雪花。在制服恰当的地方绣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缩写。第一次听主打歌的demo时他们还不知道何时出道，现在才听清楚了歌词里的“接过火种”“攀登”“变化气候和时代”。“公司对我们真的有这么高的期待吗？”分给程檬的歌词里有着“颠覆格局”。“仪式感。仪式感。”李铮回答。阮尘也跟着点点头，出道首单有些向前辈宣战的中二意味再正常不过了。“你们对自己就没有这么高的期待吗？”造型师姐姐听了觉得好笑。“在这条路上见识了太多，比较现实。”程檬说。“你才多大啊你。”造型师想敲一下程檬的头，念及刚做好的发型缩回了手。的确还没有到要“颠覆格局”的程度，踏踏实实走好当下的每一步比较重要。“你看镜头的眼神有点涣散。”导演说，“笑的也有点僵。太冷了吗？”“可能是因为我……近视？”阮尘试探性地询问。“不是这个原因。”导演被逗得直摇头，“拿出点信心来。”“阮尘！阮尘！阮尘！”一直默契地背向他的队友，突然有节奏地学起粉丝打call来。他忍不住去看。“对！就是这种状态。”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导演急忙招呼摄影师，“保持住啊我们重新拍一次。”“您辛苦了。”从座椅上走下来后他向导演鞠躬。楚阳正分着橘子，把最后一瓣递给他。“哪来的橘子？”他好奇。“造型师姐姐说他长得好看所以奖励给他。”程檬一脸认真地回答。“又造我谣。”出来看热闹的造型师姐姐看着mv拍完了终于下手拍了一下程檬的头，“你这样说等你们红了粉丝会来撕我偏心。”“看到没，队长。”她补充，“就这么管理他。”“我哪里敢。”楚阳摇头，俯身拿了瓶水给阮尘，随口问道，“你近视啊？”“是啊。”“没有见你带过眼镜啊。”“看的大概清楚就行。”“那多近能看得很清晰呢？”楚阳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靠近他。距离缩短得有些突如其来，他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没关系，360p也模糊不了你的盛世美颜。”他补充。大家开始讨论起被夸帅的时候队长的内心会不会有一点点小激动，直到把楚阳弄的耳朵有些红了为止。摄影棚不透光，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拍了多久，嘴里的橘子瓣冰冰凉凉的，让人一时忘了咬下去。那橘子一定有一半还青着，所以一直能闻到那股子清香。“第一次拍mv感觉怎么样？”“跟队友们在一起很开心。”还有很好闻的橘子的味道。“mv出来了！吹一句完颜团可以吗！就吹一句！”“可以！我可以！少爷的wink檬檬的虎牙阮阮的笑颜以及楚阳我统统都可以！”“啊啊啊啊公司说了阿铮是ace啊qwq”“悄悄说一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楚阳和阮尘长相有一点点像吗，切换镜头的时候是因为小阮染了一撮白毛我才看出来……”“楼上这位姐妹，你这个想法，现在有‘眼睛……需要的人’和‘俺也是’两个观点。”“哈哈哈哈不是白毛，银的，银的。上次综艺李铮说到暗中观察过预备生的舞蹈的时候楚阳和阮尘的惊恐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双生设定？带感！”“小哥哥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是不要这么说了吧……”正式mv放出后单曲也即将发售，他们开始在as系集体综艺的片尾表演现场版，开始拜访前辈的休息室获得一个在前辈的vlog和直播里出镜的机会，开始在前辈们的团综里刷脸，在表现得规规矩矩不让前辈们的粉丝觉得他们在抢风头的同时争取接到一两个梗。偶尔也有完整的发言机会，楚阳认为即使自己作为队长有着团队发言人的身份，这个机会还是给李铮比较合适。但李铮拒绝得很果断，“我不是很会说这些场面话。”于是楚阳只好拿着纸笔请教偶尔会被抓去写微博文案的阮尘做个有场面的新人有哪些要点。“要有礼貌，要谦虚，要表达出努力向上的决心，要表达对粉丝的感谢，要表达希望能让别人看到的心情，但是不要太直白！还有……要宣传一下前辈的节目。懂了？”“绝了。”楚阳回答。程檬听了笑得很开心。“重要的是一颗真诚的心。”阮尘只好提炼精华。“懂了。”即使是前辈“故意刁难”让他们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也毫无怨言的4u总算给as系的粉丝留下了一个“乖巧后辈”的印象，如果再说起他们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唱自己的新歌的话，那么就再加上一个“腹黑”的设定。“听说这里有我的粉丝。”看到他们站在走廊上，好脾气的前辈会主动过来搭话。他们就从阮尘身边退开几步，让他跟自己曾经仰望过的偶像近距离接触。“要合照吗？”前辈走过去的时候顺便掏出手机。“不！不用了！谢谢您！”阮尘急忙鞠躬，急忙拒绝。是楚阳能预料到的紧张表现。他们还被带去as精英队伍的演唱会观摩，在阮尘看来坐在包厢里离舞台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而即使已经见识过了几次as系的应援方式，楚阳还是被花样繁多，整齐划一的应援词和以某种设定好的程序变色的应援棒震撼了。“我是看过一次他们的演唱会的，而且抽票的时候手气比较好，在第三排。”即使现在身份有了微妙的转变，阮尘还是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大屏幕上被放大了的汗水和笑容。“啊，那你也会这样应援吗？”“我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阮尘摇摇头，“虽然兴奋到了极点。”“你表达感情的方式好内敛啊。”楚阳感叹。“你看他们两个在聊天，简直旁若无我们俩。”程檬推了推正在玩手机的李铮。李铮挂着耳机把注意力集中到游戏里的人物上，笑笑不说话。阮尘一直用黑色手套遮挡着自己半张脸的表情，靠在包厢前面的栏杆上只露出眼睛。“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吗？”楚阳试图理解那不仅仅有着喜悦的复杂眼神。“梦会醒的，不要拿梦打比方。”“那是？渐入佳境的感觉？”他也靠在栏杆上。“也许。”阮尘把手放了下来，“干嘛看我？看舞台。”“这首歌，让我想起了被舞蹈老师说像提线木偶的日子。”“以后会是很珍贵的回忆啊。”“也许。”“你们俩说话真的也太官方了吧……官方得我想拿出手机了。”听得一清二楚的程檬说。“不许。”李铮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坐直，“被发现了会被骂的。”☆、第一年的秋冬（4）阮尘总觉得不真实感围绕着他，仿佛躯壳成了偶像而灵魂还是角落里的loser，离开了身体一定角度在俯瞰自己，让他给粉丝签着名字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慢慢把出窍的自己拽回来，试图放松自如地面对粉丝，让队友的模样也清晰起来。啊，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偶尔他也喜欢吐槽自己。“感觉自己越来越能get到阮尘的对应了，有笑眼的男孩子是宝藏啊呜呜呜。”“笑眼的确又有亲和力又很甜，望保持！”“发现惹，这位假笑眼睛是不会弯的，真的笑了才会眯起来。”“自……自带婊点？”“也……也许是萌点？”“上次去签名会的时候，跟小阮说，觉得他笑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小阮一边笑一边问是嘛的时候，听到坐在旁边的楚阳小声说我也这么觉得√”“……外地饭嫉妒。”“啊，果然室友组就是会很甜，后来呢？后来呢？”“后来时间到了qwq”“牙白！不要停在这里。”进行每周固定的live演出的地方，是as旧的剧场，位于人流量不小的综合商场，结束演出做完总结之后，他们理论上甚至还能在剧场旁边的电影院看午夜场。首演之前后台不很吵闹，但作为队长楚阳还是十分忙碌，他争取在记下各种大大小小事务的间隙回忆回忆舞蹈动作。等到stf说你可以坐下休息了的时候。他发现队友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想找到他们也很容易，毕竟也只有那么几个位置能偷看到舞台。“没想到能坐满啊。”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程檬在啧啧称奇。他在李铮的微笑里看出按捺着的激动和兴奋。而在阮尘脸上他没有找到任何表情。“紧张吗？”他问。阮尘没有说话，用弓着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手背，于是他感受到一丝确切的凉意。“记得要看镜头。”他提醒。阮尘已经把手背到身后。“队长记得想个口号。”圆阵前stf提醒他。“好。”他看着四人凑在一起的拳头点头，“总之加油。”“首演的感受”从那天起频繁地出现在了采访的提纲里，但是阮尘觉得，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没有感受到是新的开始，没有感受到兴奋或是自豪，他仅仅是比较圆满地完成了应该完成的表演，比起做预备生的时候的首次演出，紧张感也要少得多。看到李铮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很是恐慌，很为自己的顺利而恐慌。“其实我那天就想到了，有我参与其中的事情都不会太顺利的。”后来的某个首演纪念日的晚上他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跟楚阳说。“没有什么关于那天的美好的记忆了吗？”跟他面对面的楚阳叹气。“那你呢？曾经对偶像文化一无所知的你，在那天晚上，面对神奇的各种颜色的大闪，粉丝们神奇的整齐的应援，想到的又是些什么呢？”“我要和你一起探索新世界了。”“和你一起这四个字在那个时候可以划去不要。”楚阳只好自己站起身来说，“睡觉，明天还有工作。”阮尘没有理他伸过来的手，“被你提醒了今天是首演纪念日，现在的我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是我的错。”听到阮尘的声音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楚阳坐回到地板上认罪，“我多事了。”“很多很多的事里，还是有很多很多让人开心的事的。”“那就好。”楚阳看看表，“我们再坐着聊二十分钟就睡觉好吗。”首演结束的时候，公司的总理上台讲话，说现在as到了稳中求变的时代，希望大小伙子们能踏实稳重，向上攀登。他们隔着栏杆挥手说辛苦了送粉丝离场，总结的时候舞蹈老师也只说了一句辛苦了。四个人都很喜欢踏实稳重这一形容，干脆用作了圆阵口号。两天首演结束后的周一没有安排任何训练课，他们才发现似乎很久没有离开练习室和剧场了。宿舍楼附近的小公园里有篮球场，阮尘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看队友们追跑。风卷起落叶吹在铁丝网上沙沙作响，自己的头发大概也被吹得很乱。蓝天，白云，少年，篮球场。好明媚啊，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如此的明媚啊。篮球跟篮网摩擦的声音原来那么好听，篮球落地的声音敲在他的心上，清脆得不行。“一起啊。”楚阳远远看到他弯起来的眼睛，向他发出邀请。厚厚的卫衣穿在楚阳身上，显得很暖和，又令人嫉妒的显得很轻盈。他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的运动能力是拿来嫌弃的对象。“运动运动，不然很冷的。”楚阳大概是不喜欢看到别人孤零零的样子，抓着他的肩把他带到场地里。“球，你，篮筐，扔就行了，开心就好。”他听到楚阳这样说。也听到程檬和李铮在一旁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