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巅峰小说网>都市现代>烈山>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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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1)

在孔旭看来,这命,大抵是死于非命吧。“别乱跑。”孔旭叮嘱儿子道。孔昭少年时便一张婴儿肥的圆脸,看上去颇为和气,听了父亲的话之后不以为意。阿房宫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无需别人拎着耳朵嘱咐,倒是另一件事更令他感兴趣:“淮远说,今天齐家主要领他弟弟见各位家主与管事。”孔旭闻言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摇头道:“与我们无关,只管看着就是了。”当众人看到那个一脸懵懂无知的小孩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哈哈,小安,过来,”齐家主把齐淮安抱到自己腿上,脸上带着几分高深的笑容,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家主这麟儿当真一看便是聪明伶俐,将来定为人中龙凤啊。”立马有聪明人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赞赏道。“唔,”齐家主笑而不语。孔昭打量了几眼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再看看齐淮远,依旧一脸淡然地立在一边。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其他人应和,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起来。齐家主只是笑得高深莫测,而齐淮安则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难免有些认生,也不应答,只是不时瞄一眼兄长。对于齐家主突如其来得举动,众人各有猜测,不过有一件事是跑不了的,把小儿子领给众人认识,那便是给了他名分了,这家主的位置……未必就一定是齐淮远的。宫墙之间长长的石板走道上,齐家主负手在前走着,齐淮远沉默地跟在后面,走了百十来米,齐家主忽然停下来。“你和小安一直关系不错。”齐淮远和父亲对视片刻,嗯了一声。“啧……”齐家主兴致盎然地环顾周围满是秦风的建筑,“阿房宫啊……远儿,你知道扶苏与胡亥的吧。”“父亲想说什么。”齐淮远不为所动。“我们齐家,可不需要什么兄友弟恭。”齐家主道,“小心啊,儿子,别阴沟里翻船。”齐淮远默然,半晌才开口:“父亲多虑了。”“嗯,”齐家主笑笑,“我看着。”此后,齐家圈子里都流传着一种说法,道是齐家主更中意小儿子,这些年来也。于是大家都不禁猜测,这秦宫之中是不是又要有一场几千年前一样的变数。寻思着站队的众人开始各自讨好两位少爷,只是齐家长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可不像那位秦王长子一样宅心仁厚,所以另一派始终被压了一头。齐淮安坐在门槛上,望着回廊外朦胧的细雨出神,连何时身旁站了个人都没发现。“在看什么?”齐淮安猛地回过神来,一跃而起,随即又带上了几分局促不安,低低地应道:“哥哥。”“怎么了?”齐淮远若有所思,揉上了齐淮安的脑袋。“我没想……没想夺什么权。”齐淮远盯着低头盘弄手指的弟弟看了许久,忽然温和地轻笑了一声:“嗯。”齐淮安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抱住兄长的手蹭了蹭,又颇为羡慕地打量着那把精美的唐刀。“我教你使刀,好不好。”在不远处观望的孔昭闻言摸了摸下巴,看到那个小破孩兴奋地点了头,某人就一脸宠溺地拔出了刀,回身步入了雨中。绵绵细雨洒落在刀锋之上,汇聚成水滴从刀尖滑落。黑衣少年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手腕轻抖,挽起一个刀花。雪亮的光影划破雨幕,刀柄末端的金色穗子如同游龙一般凌空飞舞。横刀的破空声即使在雨中依旧清晰可闻,招招凌厉致命。雨滴落在齐淮远身上,却丝毫没有阻滞他的动作,只是溅起了一地水花。即使孔昭已经见多了好友使刀的模样,依旧不由被这场极具观赏性的演示吸引。最后一招结束,少年收刀站定,蓦然回首,水滴顺着额间乌黑的发丝滚落下来。齐淮安笑逐颜开,不顾兄长的一身水便扑了上去。齐淮远无奈地把刀扔到一边,伸手抱起他转了一圈,爽朗地笑了出来。多年以后,孔昭每每面对齐家阴郁无情的年轻家主,不时会想起这一幕。造化总弄人。变故发生在齐淮安十岁那年。彼时齐家主似乎一直在刻意制造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把各派系的斗争当成了一场游戏。直到有一天,他死在了自己的长子手上。“你疯了,”齐淮远握着刀,死死盯住自己的父亲,“我不会杀你的。”“我可从来没教过你妇人之仁,儿子,”齐家主弯腰附在长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又直起腰朗声道,“今天我不死,你也不配活了。”齐淮远咬唇不语。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我早告诉你有今天。”齐家主忽然出手,一腿把长子扫倒在地,左手抓了上去,“你若不杀我,我便杀了你,那些东西自然有你弟弟承担。”齐淮远原地打了个滚躲过去,狼狈地起身,目光与父亲对视。仿佛老头狼与年轻的公狼迎面相对,野兽一样的目光逐渐露出狰狞来。一人执刀,而另一人则拥有着非常人所及的特殊力量,一时间胜负难分。分明才正当壮年的齐家主应付了不多久便微微喘息起来,动作也渐渐力不从心。“你这是油尽灯枯了吗?”齐淮远嘲讽道。“儿子,世上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齐家主若有所指地大笑起来,显得有些疯狂,“我们齐家世世代代,不是杀子就是弑父,知道为什么吗?啊?哈哈哈!”齐淮远冷着脸一刀刺过去,齐家主却不躲不闪,任由刀锋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你!”“今天不仅要我死,”齐家主向前一步,刀入得更深,凑到了长子耳边,“还有一个,也得你亲手了结。”“爸?!哥?!”原本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不知所措的齐淮远僵硬地回过头,看到齐淮安闯进来,目瞪口呆地站在了原地。“我可是,为了你把他留到了今天啊,儿子,别叫我失望。”齐家主诡秘地低声笑道。“你这个疯子!”齐淮远愤怒地拔出刀来吼道。亲眼看到兄长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齐淮安早已经没了理智,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接着继承咱们家的诅咒吧,好儿子。”齐家主疯疯癫癫地笑着没了声息。随着他的死亡,金色的纹路从全身浮现出来,化作了金色的光芒,从原主的身上剥离出来。齐淮安忽然的靠近,令三种异兽的纹路附着在了他身上:饕餮,獬豸,帝江。继承了其他四种纹路的齐淮远愣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刀,一步步走过去。“哥哥?!”齐淮安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又哭又笑,“你要杀我?”齐淮远脚步蓦然顿住。就在这么怔愣的一会儿,齐淮安本能地转身跑了出去,却发现自己几乎是一瞬间就离开了原地。左脚踝处,无头的帝江纹路展翼高飞。古老恢弘的秦宫越来越小,被甩在了身后,齐淮安失魂落魄地走过了横跨渭水的桥梁,顺着似乎没有尽头的石阶离开了阿房宫。骊山之外,星空闪耀,漫天繁星不再是人工开凿的孔洞,而是遥远而不可及的璀璨光芒。齐淮安跌倒在地,仰躺于深秋厚厚落叶之上,半梦半醒间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一双从深处透着黑暗与傲慢的翠绿色双眸。“你是谁?”“人子啊,你的命运已经写满了不公。”“你是谁?”“帮你的人。”“我……我什么也没有。”“你想要吗?”“想……”“这就够了。”☆、第十三章齐淮安倔强地昂着头直面刀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兄长。齐淮远握着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竟然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刀。“淮远!”孔昭紧张地喊了一声。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弱了,你还不配和我打。”齐淮远嘲讽道。没人应答,齐淮安低头沉默了一阵,忽然起身嘶吼着扑过去,揪住了齐淮远:“你凭什么可怜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杀了爸爸!我才不管你为什么杀他,你杀了他还想杀了我!”齐淮安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我算什么?你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弟弟,你根本谁都不会在意!”齐淮远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凝视着虚空之处。“明亮之星、晨曦之子啊,你为何竟从天坠落,你这功败列国的,为何竟被砍倒在地上。”忽然响起的低语一开始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只有楚殣不经意间看向那群早就被无视的黑衣人时发现他们神神叨叨地不知在做什么。“你们在干什么!”齐淮安猛然抬头,转向那群人呵斥道。为首者冷笑了一声。他们原本就没指望齐淮安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只不过是借助他找到这里以夺取他们想要的东西罢了。“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楚殣听着这几句话有些耳熟,似乎来自于基督教典籍之中,一时又想不起来具体说的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弄清楚情况,忽然便看到一个黑洞逐渐扩大,似乎空间被撕开了一样,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齐淮远面色凝重起来,下意识起身握刀把齐淮安推到了身后。齐淮安因为这个举动而愣了一下,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个背影,忽而又嗤笑出声。“哥哥。”齐淮远回头。“我还是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杀了我的。”“小安……”齐淮远一时恍惚。黑洞之中的人影逐渐凝实,似乎下一刻就会踏出来降临此地,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齐淮安转瞬间便出现在了黑洞之前。“damn it!”为首那个黑衣人咒骂起来,慌慌张张地试图冲上去,却被反应过来的齐淮远一刀砍倒在地。“你不能来。”齐淮安坚定地看着黑影道。来者不置可否,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齐淮远一抬头便看到弟弟直接迎上了一把长剑,手中金光闪动,强行把没来得及露面的那人推回了黑洞之中:“小安!”对方似乎颇为可惜地啧了一声,拔回了自己的剑,随着渐渐合并的黑洞再度消失。“可悲的人子啊。”最后一点虚影随着一声叹息消弭无形。这一切不过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神秘人没来得及出场就被硬生生推回去,而齐淮安则近乎自裁地了结了自己。这戏剧性的一幕实在有些荒诞。楚殣甚至不明白那个黑影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孔昭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带着属下肃清了那群闯入者,而群龙无首的黑衣人们似乎也没有了什么反抗的意志,很快就被处理干净。齐淮远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去,抱起了奄奄一息的齐淮安。“哥……”齐淮远默然了几秒才应了一声。“你别想杀我。”齐淮安露出一个耍赖一样笑,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孩子得意的笑容。“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哼着哼着便没了声息。随着宿主的死亡,三种金色兽纹剥离浮现出来,直接没入了齐淮远身上。齐淮远静止了许久,久到孔昭以为他不打算再动一下了,他才起身抱着弟弟的尸体离开。楚殉捻着胡子冷眼旁观,待到齐淮远已然消失在视野里,方才回头审视着两个小辈,一副等待解释的样子。楚殣把注意力收回来,和毛线对视一眼。楚殣刚想开口,突然被毛线抢了话:“楚爷爷,我们错了。”“哪错了?”毛线一副老老实实诚恳认错的样子:“我们不该跑到荒郊野岭,不该随便钻狗洞,不该到处凑热闹。”“屁!你两个杂戳巴子,”楚殉满脸不信,“你们会知道认错才怪了!”“楚爷爷,真的!”毛线万分无辜,“真不骗您,我可诚恳了,下次我一定拦着楚殣,不让他乱跑。”??莫名其妙中枪的楚殣狠狠踩了毛线一脚。老爷子哼了一声,似乎不再打算追究。“楚老家主,”孔昭也从变故中回过神,适时插进来,又恰到好处地无视了楚殣和毛线,只和楚殉交涉道,“今天突然造访,还挑在这么个时候,有何贵干?”先是楚殣突然提出要来参观这阿房宫,随后便发现有外人闯入,最后更是连楚殉都出现在此,而那两人也并没有如约离开,而是打晕齐家下人潜入进来。要不是刚刚楚殉带着符尸前来时和那些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所勾结。“我?老头子我追着那些洋人来的,”楚殉气哼哼地回答道,“怎么?你们想灭我老头子的口?”“不敢,不敢。”孔昭依旧一团和气,客客气气地请楚殉离开此地,一起去齐家的老宅坐坐。所说楚殉已经上了年纪了,近年来也不大管事,但毕竟余威犹在,又是长辈,孔昭也不好造次。楚殉扫了一眼这深山中的宫殿,没说什么,跟着孔昭离开了,只是对待齐家人和孔家人的态度多多少少有那么些不友好。南北本来就不对付,众人也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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