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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1 / 1)

最疼爱他的爷爷去了,他刚刚相处没几个月的爷爷, 颤抖着拉他的手叫他加加的爷爷,送冰箱零食到他宿舍去的爷爷……郁南唇色尽失,在飞机上蜷缩成一团,眼睛红得骇人。空姐来关心了一次,一向很有礼貌的郁南却置若罔闻,像是听不见一样。宫丞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神色太冷,只有看向郁南时才稍微柔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南一夜之间像瘦了一样。他裹着一床毯子,显得整个人都很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云层。他没有哭。从知道消息开始,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天色很阴,高空中所见之处层层都是乌云,让人压抑。“喝点水。”宫丞放柔声音。郁南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滴水未进,已经快一天了,宫丞担心他撑不住。他宁愿郁南哭一场也好,爆发一场一号,也比他这样好得多。宫丞见他不予理会,终是开口:“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像现在这样担心过度。你护照丢了之后相当于被困在国外,只会更加着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再急也无济于事。”郁南转过头,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我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还是说我知道了,会影响你打算用‘重新开始’的进度?”宫丞心中一沉,不欲狡辩,所以被这眼神刺痛了也耐着性子说:“我不是故意瞒你,原是想着等你回去之后,有家人陪你一起再来伤痛不迟----”“就像你包养我,再只手遮天,把‘成功’送到我手上来一样。先是画展、比赛,现在是我爷爷,看到我每一次都任你摆布,你的心里一定很得意吧?”郁南漂亮的眸子里无喜无厌。宫丞沉着脸:“你误会我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想过,却无法否认部分事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原先得到郁南的谅解,两人和好之后陪着他度过这一关,却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南南,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宫丞只得说,“现在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去做到。”郁南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就那么看了宫丞一阵。这个男人,从头至尾真是一点都没变。“好。”他开口,“我要什么,你一定做得到的。”宫丞问:“你想要什么?”郁南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和你分开后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宫丞蓦地呼吸一窒。眼前的人到底是有多受伤,才到了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这件事是真的,只不过郁南对任何人都没有讲过:“看过医生我才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医生告诉我,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爱情。我自幼丧父,很容易对年纪比较大的男性产生崇拜感与依赖感,但是因为缺乏感情经历,我也很容易将这种感觉与爱情混淆,将它当成爱情的投影。”“你比我大这么多,整整十八岁,我大概是是因为这个才会以为自己喜欢你。”“现在,我已经清楚那是一种错觉。”宫丞面色铁青。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不是信口胡诌,因为几乎是才刚开始接触, 郁南看他的眼神就带着崇拜。用那种仰视的、带着爱意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他, 自以为他没有察觉, 实际上他早就尽收眼底,并享受着这种感觉。在两人交往时也是,浓情蜜意起来,郁南就特别黏人,喜欢赖在他身上, 喜欢对他撒娇,也喜欢得到他的褒奖。全身心的托付加上依恋,那不是一个孩子对长辈的表现是什么。郁南甚至让他扮成“爸爸”来哄他。轰隆隆。远处的云层雷暴亮起,距离他们大约千米之遥。安静的机舱里,宫丞已经预感到郁南会说什么。果不其然,郁南漂亮的唇张合着,吐词清晰地说出了那一句。“科学地说,我其实根本没有爱过你。”他总结道,“所以你能做的,就是不要让我想起这段耻辱的过去,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机身产生了震动,空乘广播响起一遍又一遍,中英文交替安抚乘客。天色黑得可怕,机舱灯闪烁间,郁南的表情比外面的雷暴还白。宫丞在对他说什么,怒意夹杂着急切,郁南从没见过宫丞露出那样的表情。郁南只冷眼看到他嘴巴张合,魂魄游离在身体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十二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深城国际机场。小周被压抑的气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郁南一片纸一样走在前面,他没有行李,身上还披着飞机上的毯子忘了取。而宫丞,小周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的宫丞。宫丞从到国外陪伴,再道放下身段追求,方法用尽,几乎传遍了集团董事会。人人都知道他追着一个小爱人在跑,说他平时手段狠厉,年纪一把了还为爱昏庸。股东施压、工作堆积,他俗事缠身没有一天舒坦。可以说他放下了所有去靠近郁南,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宫丞太自负了。他出身显赫,少年得志, 自负是刻在骨子里的。正值壮年的男人一向俾睨天下,给予宠爱与善意都是带着施舍姿态,从未有一天会被如此打击。他不曾想过他之于郁南,不过是“父爱”替代品,甚至他的出现对于郁南的人生是个耻辱的存在。深城也下着小雨,这天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那天宫丞看着一本书,郁南就那么推门而入闯进了他的世界,眼睛亮晶晶的,头发濡湿着,好似花园里新鲜采摘的花骨朵。出通道前,宫丞抓住了郁南的胳膊。“南南----”郁南一动不动,淡淡开口:“滚。”宫丞松了手。郁南一路朝前走去。背影渐渐融入了大厅里。明亮的机场人来人往,严慈安一眼就看见了神形消瘦的小儿子,鼻子一酸勉强忍了:“郁南。”即使知道从m国回来的飞机就没几个不晚点的,他还是已经在这里等候两个小时了。郁南看到父亲,好似活了过来,眼珠子转了转:“爸爸。”严慈安在他脸色摸了几把,好像是在给他擦眼泪。郁南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好了,不难过。”严慈安笨手笨脚,善于安慰人的妻子和严思危又都不在,只得这么说了一句。郁南眨眨眼睛,眼泪扑簌簌止不住地往外流。令他意外的是,严慈安看到了他身后的人,竟然放开他去和对方握手:“犬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宫先生。”郁南一下子就僵硬了。他根本无法回头。在他对宫丞讲过那些话以后,他连再看他一眼也无法做到。只听宫丞的声音有些冷淡地响起,透露出几分疏离与陌生:“严院长,您太客气。举手之劳。”严慈安说:“改日再登门拜访。”宫丞道:“您请。”郁南被父亲拉着走了几步。很快他就抛开了多余的心思,一路上了车。见到父亲后,郁南积压在心的悲痛释放些许,稍微好了一些,可是还是无法开口去问爷爷的事。便转而问:“哥哥呢?”严慈安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边开一边告诉他:“南南,家里出了点事,哥哥今天有事要处理,晚上他就会回来陪你。”可能是以为小儿子和自己没有那么亲近,严慈安说这话是带着歉意的。“出了什么事?”郁南吸着鼻子问,他觉得他已经承受不了更多了。他猛地回头,“是奶奶?”严慈安摇头:“是严思尼。”等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素雅的严慈安显露出难以忍耐的青筋,“南南,他害了你,也是他害了你爷爷。”路上,严慈安给他讲了始末。郁南从出国前就不断被曝光私人信息、被骚扰,全是出于严思尼的手笔。郁南的私生活被放到深城同志圈,有人收集了他陷害郁南的证据交给严慈安,至于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不查还好,一查就发现愈来愈烈的那些谣言,诸如说郁南比赛信息造假、私生活糜烂的谣言都和严思尼有关。严慈安暴怒下家法伺候,外婆伤心欲绝,既心疼郁南,也无法不心疼一手带大的孙子,想着最后帮他一次,将他永远送出国外去生活。这个时候,发现了严思尼吸毒,他骗外婆的钱做毒资长达两年之久。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被老爷子知道,当晚就心脏病发,送往医院就医。“那时候你刚结束比赛。”严慈安说,“你爷爷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你,还说他会等着你回来……第二晚,他就走了。”郁南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眼泪滴在手背上,几乎打得发疼。他咬着牙:“严思尼在哪里?!”严慈安叹口气:“戒毒。”他告诉郁南,“家门不幸。今天你哥哥就是和警察一起送他去。”郁姿姿也早就赶来了,没有责问郁南被严思尼陷害为何不告诉她,也没有追问在国外发生了什么。她搂着郁南,带他去看望了奶奶,默不作声地来做他最好的依靠。第二天,严思危回来。小雨还在下,细细密密地打湿了整个世界。郁南整夜未眠。律师宣读严老爷子遗嘱,是许多年前就定下来的,那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郁南。人都说严家的小儿子最得老先生宠爱,遗嘱写明,老爷子个人名下财产珍藏尽数归他所有。至亲齐全,众人送别,严家门口挂起了送魂幡。葬礼上,悼词题名,严思尼被逐出家门,族谱除名。郁南第一次被写作严思加。名字是老爷子起的,希望他做事为人思量有加,三思而后行。第六十八章 我等你爷爷名下的个人财产和珍藏都留给了郁南,律师与银行的人一一给他过目签字确认。他目前法律上还不是严家的孩子, 所以办起来手续十分繁琐。郁南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在爷爷家呆了两天。大多时候都在陪奶奶----奶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所以家里总是很安静的,不过郁南能感觉到奶奶的心态很祥和, 郁南猜想两位老人应该早就讨论过身前身后事了。偶尔他也会去整理爷爷的遗物, 看看字画看看书什么的。在这个过程中,郁南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爷爷那属于长者凝聚而成的智慧, 他看到一些颇有禅意的笔记,也看到爷爷随手写下的病例,加之家长里短,形成人生百态, 他受到的启发不小。论起来, 他和爷爷的相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却是因为爷爷才敞开了接纳严家人的心扉,所以每个人都明白爷爷对他来说多重要。可是老人走后,生活总要继续的。严家父子俩依旧医院家里两头都连轴转, 而郁姿姿陪了郁南几天,见他情绪有所好转, 也得回霜山去工作了。郁南几天内就瘦了一些。郁家人都很重感情,一家人的为人处世都是感情行事的。他们不讲究细节, 爱了就爱了, 恨了也就恨了,这种品质在郁南的身上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因此遇到感情上的挫折时他更加容易受到影响, 郁姿姿现在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郁南与郁姿姿拥抱,有些留恋地说:“妈妈,还好你过来陪我了,谢谢你。”郁家与严家虽然还算和睦,却互相都不熟悉,再加上相隔千里,郁姿姿能赶来葬礼的确在郁南的意料之外。郁姿姿欲言又止:“其实是宫先生派人到霜山来接的我。”郁南表情有一丝凝固。他已经好久没想起过宫丞了,回忆起来,好像对方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骤然听到关于他的名字,还和自己有关,郁南觉得有点麻木。心理医生的话不是他胡编乱造,可是他从来没相信过。但是他也明白,唯一可以让宫丞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只有这个方式。那个男人太骄傲自负,绝对受不了这种说词。“你们现在……”郁姿姿从不探听郁南不愿主动告诉她的隐私,只说,“他给我通了电话,说怕你太难过,希望我可以过来陪你。听他的语气,你们也不像是和好了。”郁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还想得挺周到的。”郁姿姿感叹一句,“还是严院长说你们很有缘分,他以前给宫先生的大哥做过手术,你以前又给宫先生做过兼职,余老师那边呢还正好是拜托的宫先生帮你办护照,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在国外也能碰见。”什么碰见。原来当时郁南发了信息,说要在m国多待几天却迟迟未归,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丢了护照,再由宫丞帮了忙,却不知道在国外发生的一切都和宫丞有关,更不知道他任性来了一场叛逆之旅。难怪严慈安那天会对宫丞表示感谢,他和宫丞的关系只有严思危和郁姿姿知道内情,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们却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严慈安自然只把宫丞当成恩人。但是现在再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宫丞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以为会感动他吗?郁南几乎可以想象宫丞当时安排郁姿姿来深城的时候是有多大的信心,大概还等着他为这贴心的安排痛哭流涕,然后再投入他的怀抱吧。郁南只说:“都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郁姿姿还是很担心他,“妈妈知道你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很遗憾,可是你也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你的身上揽,爷爷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自责。你还有这么多家人,要好好相处,互相理解,毕竟你也是严家的孩子,如果你要改姓……”这几天郁南都被大家称作严思加,郁姿姿有些吃味,却也能理解。她这么说,其实不带任何要从严家争走郁南的成分,也不是在逼郁南,而是完全发自内心。郁南摇摇头。他不想。“妈妈不逼你,但是你要知道,严院长是真的很疼你的。”郁姿姿劝他,“他真的把你捧在手心了。你护照丢了回不来的这几天,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说什么往事重演,坚持让我们都不要把事情告诉你,等你回来再说,说不要你重复他过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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