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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1)

室内依旧光线明亮,彩色的剪纸装饰打着旋儿,绚丽漂亮。然而,阴森森的感觉扩散开来,简直叫人不寒而栗。忽然,一双小手从后面伸过来,扯了扯郑瑰的衣角。祝昀僵硬地扭头,看到了小然。她沉默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微微撅起淡色的唇。郑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既然困了,那我先带你回去吧。”小然点点头,轻轻拽住了郑瑰的手。郑瑰一笑如冰雪消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好像突然将一颗石子投入湖水中,泛起圈圈涟漪。很快,噪杂的笑闹声和音乐再度响起,重新将室内装点成欢快的派对现场。只有祝昀知道,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欢乐的面具下似乎掩藏着可怕真相。桌子下面,谢明还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了。郑瑰抱起小然,漫不经心地转过头道:“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但他已经死了。”祝昀挪开停留在谢明身上的视线,转向她:“死了?怎么死的?”停顿片刻,郑瑰方才轻描淡写地说:“生病。”她唇边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不见了,整个人像是被厚厚的冰层重新封了起来,祝昀莫名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来,我们走吧。”郑瑰把小然往上托了托,快步离开餐厅。小然手里还紧紧提着那只兔子公仔,可怜的兔子先生,长耳朵都快要拽掉了。此时她被抱起来,断线的地方就愈发明显----这只兔子似乎比市面上的玩偶要更重一些,正因如此,耳朵才不堪重负。郑瑰离开后,祝昀尝试过再和谢明对话。可是她似乎吓破了胆,整个人抽风似的发抖,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对外界再无半点反应,只知喃喃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待得夜幕降临,祝昀三人重新在宿舍聚头。小黑龙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都快无聊死了,看见祝昀就眼前一亮,扇着小翅膀往他身上猛扑。祝昀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忍不住调侃道:“喂,你是狗吗?”白没说话,拿脑袋蹭蹭他的胸,又缠绵地摇了摇断掉的小尾巴。祝昀被他撒娇撒得没法拒绝,只得抱着他在桌边坐下。“说说,都有什么发现?”祝昀率先将郑瑰和谢明的情况描述了一番,顺便还提了提餐厅里的诡异状况。他缓缓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好像对‘违反规定’这件事特别敏感。最开始校长强调的不要在走廊上奔跑,后来又提到晚上不要出门,吃饭时不能说话,荤素搭配咀嚼多少次……”罗煦点点头:“不止是你,我也觉得奇怪。我跟院长打听过,之前有一个新来的女教师深夜偷偷溜出宿舍,结果从楼梯上滚下去,膝关节粉碎性骨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听他的态度,似乎觉得是对方‘违反规定’的报应。”“至于谢老师说那些失踪或者死亡的人还在学校里,对于这点,我倒还有些别的猜想。”罗煦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图纸摊开,“啧,还是昨晚跟你聊起建校历史时想到的。你该知道吧?最初的育婴堂建于战争时期,很幸运没有毁于轰炸,现在的福利院只是在它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建。”两人点头,凑过去看他写写画画。只见罗煦指了指标红的几处,道:“根据当时的建筑习惯,很多人家会选择在屋子里添加隔层暗道,以躲避侵略军的追杀。一旦军队开进城扫荡,人们就会带着金银细软一家老小躲进隔层里。”“我留心观测了一下,你们看,这几处的墙壁厚度很不正常。”祝昀瞪大了眼:“你是说,难道……”罗煦点点头:“这栋旧楼,还有旧校舍,应该都设有类似的暗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些地方都是最适合藏尸的。”【胡老师?他一直在旧楼办公啊。】【……欸,还能住哪儿?当然是住宿舍。】祝昀哑口无言,感觉到阵阵反胃。他缓了片刻,方道:“所以说他们的尸骨还在学校里。”“也不一定,”罗煦合上图纸,“这只是我的猜测。倘若真是如此,暗道里或许不止藏着死人,还可能囚禁着活人。”“……高乔。”祝昀哑声道,“她失踪了近十年,可能就一直被关在这座学校里。”这猜想太过骇人,祝昀后背发寒,一时恨不得离房间的墙面越远越好。昨晚发出声响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他已经不敢细想。也难怪谢明不愿睡在房间里,她应该深谙暗道的秘密,所以格外害怕,担心会有东西在睡梦中将她捕获,囚禁到暗无天日的墙内。“那个……”一旁的祝秋弱弱开口,“其实我晚上捡到了这个。”说着,他犹豫着从裤兜里摸出一片玉白的物件。还未等祝昀看清是什么,罗煦已经主动接过,比照着日光灯看了看,还给祝秋,简短道:“髌骨。”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祝昀都快疯了:“卧槽,人骨头?”罗煦扫了他一眼,点点头:“你在哪儿捡的?”“旧楼后面的沙坑里。”祝秋嗫嚅,“我跟董哲他们一起挖沙玩。我、我、我挖得比较深。随手捡了也没敢细看,下面好像还有不少散碎的。”祝昀:“……”这是挖得比较深的问题吗?换作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被野狗刨了坟啊。“不过我重新掩盖好啦,不会有人发现的。”祝秋重新有了底气,骄傲地挺起胸脯。罗煦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干得好。”这俩人说来说去,重点完全不在于挖出了死人这件事上,祝昀无语地想到一句老梗----我常常感到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综合了一下情报,几乎可以确定,那些“失踪”的老师恐怕都还在这所学校里,不论活着还是死了。既然旧校舍和教职工宿舍都藏有暗道,几人当机立断,率先把他们居住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连衣柜都搬开了,只可惜一无所获。“看来入口并不在这里。”罗煦若有所思,示意小蜥蜴把举起的衣柜放回原处。祝昀站在门边,刚打算说什么,却感觉肩头的小龙扑棱棱地拍了拍翅膀。“怎么了?”他扭头,只见小龙死死盯着他身旁的门锁,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祝昀弯下腰,下意识地往那锁孔里瞟了一眼,却险些吓得心脏停跳。本可以望见走廊的锁孔外,此时正贴着一只黑眼睛,那眼珠发疯似的转了好几圈,似乎正在窥伺屋内情形。祝昀浑身发冷,甚至忘了躲开。它和祝昀短暂地对视片刻,而后骤然消失了。还未等祝昀松一口气,房门外忽地传来笃笃两声轻响。祝昀头皮发麻,僵硬在原地,求助地望向罗煦。罗煦果断走上前来,贴着门板沉声道:“什么人?”“是我呀。”门外的女声笑嘻嘻的。罗煦转开门把,只见郑瑰亭亭而立,手中依旧捧着一碗鲜草莓:“唔,尝尝?”“谢谢。”罗煦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接过草莓递给祝秋。郑瑰没走,微笑道:“今天还早,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罗煦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们老板累了。郑老师,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郑瑰没有坚持,点点头道:“既然累了,那的确要好好休息才行。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可都是坏孩子。”她唇角挑衅似的往上扬了扬,很快恢复正常,哼着小曲儿走远了。祝昀用力关上门,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你怎么看?”罗煦皱眉沉思:“即使人不是她杀的,一定也和她脱不开关系。更麻烦的是,她应该已经怀疑我们了。”祝秋嘟起嘴:“那可怎么办啊!”罗煦与祝昀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先下手为强。”“职工宿舍住着人不方便查探,”罗煦缓缓道,“我们今晚先去找旧校舍的暗道入口。”由于情况不明,祝昀不放心将小蜥蜴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最后决定三人一起出发去旧校舍。“对了,钥匙给我。”祝昀从罗煦手中拿过房门钥匙,径直插在锁孔中,堵住了那一点窄窄的空隙。他拍拍手直起身:“早知道她有偷窥癖,昨天就该这么干了。偷看男生宿舍,也不怕长针眼啊!”小黑龙也十分愤怒,显然是担心祝昀在无知无觉的状况下被人看光了。他挥舞着小翅膀,拼命叽叽乱叫,誓要和郑瑰分个高下。祝昀安抚地揉揉他的肚皮,忽然想起一事:“而且昨晚我还是和白一起睡的。她看人换衣服也就算了,夫妻生活也要看,有没有点公德心了。”罗煦:“……”祝秋:“……”不过,锁孔堵住的确是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不仅看不见屋内情形,就算她想要撬门进来,也得多费一番功夫。有了攀爬小能手祝秋相助,熄灯后几人到达旧校舍的速度比昨晚更快。几米高的窗台,祝秋半拖半抱地就把祝昀弄了上去。再度站在空旷的大厅内,有了罗煦的手绘图纸为对照,祝昀细细打量,才发现这栋小洋楼内部结构的确处处透着古怪。明明从外部看来十分宽敞,进到屋内却只让人觉得逼仄难忍,想来也是因为楼板加厚增添了隔层的缘故。“要不分开找?”罗煦挑眉。祝昀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暗道里藏着什么,一起行动比较安全。反正就在这楼内,早晚都能找到的。”罗煦点点头,便决定一起从一楼职工办公室开始,一间一间慢慢搜索。办公室很宽敞,断电后漆黑一片,几人默契散开,各自点亮手电以示明方位。祝昀检查完桌椅,刚想爬起来,目光忽然落到了一旁的储物箱上。焊死在墙壁上一整排储物箱,是办公室的常见配置,可是令他停下脚步的,却是最底层的一个箱子。上面贴着褪色的名牌:胡广屏。没有挂上锁头,祝昀随手一拉居然打开了。他叼着手电,躬身往里看去,只见除去乱七八糟的陈旧教案,还有两三本剪报。祝昀微微一愣,想起谢明提起的“他的爱好”,便探手取出一本翻阅。第一本内容平平,都是些心灵鸡汤或者幽默小故事之类,偶尔还整理了几篇连载的武侠小说。拿过第二本,祝昀随手翻了两页,目光突然一凝。第二本剪报册贴满了边缘起毛的相片画像,这原本没什么稀奇----人人都可能追星,祝昀自己也曾从杂志上撕下明星的海报贴在墙上。令他心跳加速的原因是,这些画片并非同一位模特或是影星,上面什么人都有,性别也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非常年轻。不,不能说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校服或是常服或是泳装,照片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还有一些似乎是从体育杂志上剪下的。空白处还抄了一些文字,祝昀眯起眼睛分辨,发现竟是王尔德的情诗。可以想象,胡广屏把无数性幻想对象塞进这本册子里,并配上热忱的手抄告白,以歌颂他们年轻的美貌。祝昀匆匆扫过几页,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指甲陷入掌中,恨不得将这本册子撕毁。他忍住反胃的感觉,翻到最后,发现随着时间发展,胡广屏贴的相片也越来越露骨,似乎彰显着他愈来愈明目张胆的欲望,简直不堪入目。最后一页里,夹着一封薄薄的信纸。祝昀翻开,情信的开头不再像那些手抄的情诗,千篇一律的“致我的爱人”,而是有了一个具体的称谓。祝昀心头一跳,让恋|童的教师参与福利院的管理,最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而有了称谓,或许意味着他终于找到了下手的对象。双手微微发颤,祝昀低声念出了那一行字:“致我的……小玫瑰。”“你怎么了?”罗煦的声音响起,充满担忧,“面色这么难看?”祝昀晃了一晃,将剪报册和情书放入背包中。他仰起头,额上沁出冷汗:“出去再说,我快要吐了。”罗煦点点头,目光扫过储物柜,沉吟道:“你说入口会在里面么?”祝昀此时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怎么,你要挨个开锁开过去?”“怎么会?”罗煦单手作喇叭状,喊了声,“小秋!”祝秋在罗煦面前简直乖得没脾气,屁颠屁颠就冲了过来:“什么事?”罗煦点点柜子:“喏,麻烦你啦。”还没等祝昀反应过来,只见小蜥蜴一手拎着一个门把,运气凝神,噌噌噌就暴力拆下了一整面锁柜。祝昀:“……”罗煦耸耸肩:“反正也都撕破脸皮了,还在意这些干嘛?”后方露出的墙壁完整光滑,没有任何暗门。至此,办公室基本排查完毕,几人继续在一楼搜索。走廊尽头是洗手间,虽说暗道设在此处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查看一下比较保险。祝昀不幸输掉了猜拳,只能和白一起负责女厕所,罗煦和祝秋则结伴进了男厕。洗手间还能使用,没有停水,故而有些说不出的潮气。祝昀挨个看完隔间,手上沾了些铁锈,便在盥洗台前洗了洗手。冰凉的水流淌过指尖,祝昀感受着那点凉意,模糊的思绪隐约变得清晰起来。他最初一直猜测,福利院里的教职工和儿童都是“毒牙”的受害者。来调查前,他怀疑过院长的身份,甚至疑心这里已经变成了另一处彻头彻尾的蜘蛛巢穴。然而,罗煦可以证明,不论郑瑰、院长还是其他职员,都只是是普通人类。那么,受害者又是如何失踪的?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福利院里,知道内情的职工一定不止一人。尤其是郑瑰,看上去,她似乎在帮加害者隐藏身份。可是,更深入的想,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失踪的教师?又或是另有其人?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被一句传染病爆发一笔带过,但真正的内情扑朔迷离,不得而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祝昀用冷水抹了把脸,忽然想起,谢明还说过,胡广屏的剪报在教职工里很受欢迎。难道说,像他这样的人,甚至不止一个……祝昀按住鼻根,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抽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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